謊言 第八章
    同居不過半個月,林潔怡已經被他反覆無常的情緒搞得疲憊不堪。

    每天除了應付他驚人的「生理」胃口外,還得忍受他的冷嘲熱諷,真的讓她的體力和精神不堪負荷。

    原以為自己可以將感情抽離,把他們之間當成一種交易,結果她根本做不到,即使表面上裝作毫不在乎,但內心卻無法不被他的尖銳刺痛。

    這是不是因為她還在乎他,所以才會受傷?

    不,不是的!林潔怡一再的告誡自己,她對邵祈燁的感覺並不是真的,只不過是殘存的記憶作祟罷了。

    但如果不是呢?

    林潔怡陷入一陣突來的恐慌之中。

    如果她只是在自欺欺人呢?

    如果她的感覺是真實的呢?

    因為愛他,所以無法拒絕他的吻?

    因為愛他,所以無法不被他的一言一語所傷?

    老天……

    這個可能性嚇得她一陣哆嗦,她之所以答應當邵祈燁的情婦,不僅僅是為了錢吧?不然她為什麼不能接受廖先生?

    如果只是為了錢,任何人都可以,不是嗎?

    為什麼一定要是邵祈燁?

    是因為她還愛著他嗎……

    也許愛他早就成了她不自覺的反應,只不過這些年來刻意被她忽視,刻意將所有對他的記憶深深埋葬,直到邵祈燁再次出現在她眼前。

    是這樣嗎?

    林潔怡無法抑制喉嚨緊縮的哽咽,逃避了這麼多年,到頭來她仍然無法自拔的再一次愛上他嗎?

    又或者她從來就沒有停止過愛他?

    所以她一直在強烈的感情和慾望中掙扎,所以她無時無刻不想著他,甚至到一種心疼的程度,只要他一出現,她的心就不自覺的被他牽著走。

    是的,她的心,原來一直都沒有改變過。

    一直都愛著他。

    林潔怡痛苦的甩甩頭,不願再想。

    就算她愛他又怎樣?不愛他又怎樣?這都改變不了邵祈燁不愛她的事實,她又何必想這些無益的事?現在最重要的是她的工作。

    她已經請了一個月的假了,再這樣請假下去,恐怕連工作都沒了,問題是,邵祈燁每晚擁著她入眠,她怎麼可能溜出去呢?

    要是他半夜起來找不到她怎麼辦?

    林潔怡思索著該如何開口,即使開口問了,邵祈燁也不見得會同意,但不開口就肯定沒機會。

    林潔怡偷瞧了正在看報紙的邵祈燁一眼,看他心情似乎挺好的,不如趁現在說吧!

    問題是,要怎麼說啊?想了半天也找不到什麼好理由。

    「呃,祈燁,我能不能用另一個房間?和別人一起睡我睡不著。」她知道這個藉口很爛,但她實在找不到其他理由。

    她的爛藉口果然引來邵祈燁嘲弄的眼神。「依你的『經驗』,你不是早該習慣和男人一起睡了嗎?」

    可惡!「你忘了我是當人家情婦的,哪有那種資格和情夫一起睡?那是太太才有的權利。」

    「原來你還懂得尊重別人太太的權利啊?」他諷刺的撇嘴。

    「隨你怎麼說,我只想知道我可不可以用其他房間,還是你二十四小時隨時隨地都想宣示你的權利?」

    邵祈燁抿嘴,一言不發。

    「你不說話,我就當你同意了。」

    他冷漠的神情看不出是生氣還是高興,但林潔怡已經累得不想解讀他的情緒了,她決心將兩人之間的事當作工作,強迫自己不再投入任何私人的感情。

    「潔怡,等等。」

    林潔怡推著餐車正準備進入電梯時突然被叫住,她回過頭看見范桐正快步朝她走來。

    「范經理。」

    范桐按住電梯的門,等她進去後跟著進去。「要到幾樓?」

    他臉上溫和的笑容讓人也忍不住回他一笑。「十二樓。」

    他按下數字鍵。「你身體好一點了嗎?」

    他的關懷總讓人覺得窩心,但想到自己的謊言,林潔怡又感到心虛。「沒事了,謝謝你。」

    「你應該再多休息幾天的。」他心疼的看著她瘦弱的身軀。「你工作得太辛苦了。」

    「我沒事的,謝謝你。」林潔怡淡笑道。

    「對了,我聽李經理說你以後只上半天班是嗎?」

    林潔怡驚訝的看著他,范桐有些不好意思的搔了搔頭,李安生是他的好友,也知道他喜歡林潔怡,所以只要是有關林潔怡的事,他都會自動通報。

    「是啊,我弟弟硬要我多休息,所以我想以後從一點上到五點就好了。」

    「為了健康著想,減輕工作量是對的,不過你雖然只上四個小時,但大夜班還是很累人的,你為什麼不辭了呢?如果你還需要錢,我可以……」

    「范大哥。」林潔怡溫和的打斷他。「不用了,你已經幫我很多了。」

    「我知道你不想依賴人,但如果負擔真的很重,我……」

    電梯門「叮」一聲打開了。

    「我真的很好,范大哥,我還趕著送餐,先走了。」避開他的好意和柔情,林潔怡匆匆的推著餐車走出電梯。

    其實這份工作一點也不累,相較之下,真正累人的是邵祈燁。

    和畫廊的人敲定展示內容,邵祈燁到深夜才回到家,屋內雖然留著小燈,卻靜悄悄的。

    這麼晚她不會又出去了吧?邵祈燁冷怒的瞥了一眼桌上的菜和字條,不由得咒罵出聲。

    該死的,她以為她在餵豬嗎?照三餐就想打發他,這個情婦兼女傭也未免太好當了吧?

    這幾天他天天忙著書展的前置作業,沒想到她倒是比他更忙,忙得幾乎不見人影,只有在該做飯的時候才會出現,她當他這裡是免費供應吃住的飯店嗎?

    哼,說到住,她根本就不算是住這裡吧?她以為他睡了就不知道她每天半夜出門,直到隔天早上才回來嗎?

    她到底去哪兒?難不成真的去會情人?她不是說過她有很多情人的嗎?而且每一個都很滿意她的「服務」。

    哈,真是天大的笑話!

    憑她那種蹩腳的技術就連三流的情婦都稱不上,還說什麼滿足男人的需要!但話說回來,他有資格抱怨嗎?

    就算她技術不佳,反應青澀,卻已經讓他渾然忘我了,要是她真的技術高超,那豈不是要殺了他嗎?邵祈燁挖苦的自嘲。

    他到底是在做什麼?

    原先不過是回國度假散心,結果心沒散到,反倒度假度出一肚子火。沒錯,這個該死的女人,不只害他像個發情的高中生滿肚子慾火,還像個吃醋的丈夫疑神疑鬼,妒火中燒。

    一遇上她,他就像得了失心瘋。

    不但花了大把鈔票包下她,還為她買了一棟別墅,就算這些錢對他來說不算什麼,但他有必要為了一個背叛他的女人這麼大費周章嗎?

    就算是報復,也不必做到這種地步吧?邵祈燁抑鬱的躺進沙發裡。

    其實他心裡明白他對林潔怡不僅僅是報復這麼簡單,不然他早該放手了,這些日子以來,不管是精神或者是肉體上的報復,他做得已經夠多了。

    可是他發現自己依然無法放手。

    越和林潔怡相處,對她的需求就越來越多。

    這些年來,他抱過的女人不算少,但發洩過後,除了空虛還是空虛,就好像他體內所有的感情早已燃燒殆盡,除了冰冷的空洞,再也感覺不到任何溫暖。

    但是擁抱林潔怡時,他再次感受到那種早已遺忘的溫暖和滿足,她的身體是如此完美的契合著他的。

    一想到此刻她或許正躺在某個男人的臂彎中,他就渾身冒火。

    真是該死,就算她有情人又怎麼樣?

    她不過是他花錢買來的女人罷了,他何必在乎?

    不管邵祈燁多麼不願意承認,他明白自己的確失控了。

    他就像在玩一場危險的遊戲,如果不小心一點,在報復的同時,他很可能再次把自己的心給賠進去了。

    「老天!我真高興見到你。」

    闊別兩個多月,一見面何正祥就給她一個大大的擁抱,不過一發現懷中的人兒似乎又單薄了許多,他立即皺起眉頭。

    「我知道最近流行病美人,但身為醫生,我必須告訴你,生病一點都不美,以我身為男人的觀點來看,骨瘦如柴的女人抱起來一點都不舒服,你可別為了趕時髦,把自己餓得瘦不拉嘰,一副營養不良的樣子。」他當然知道林潔怡不是為了愛美,只是故意逗她開心而已。

    林潔怡心裡也明白,忍不住開玩笑道:「那你就把自己養胖一點,肉多長一點,那麼抱起骨感美女就不覺得不舒服了啊?」

    何正祥摸摸自己的臉,咧嘴笑道:「那怎麼行?那我這張性格的臉豈不是要變形了嗎?」

    「你不想『變臉』,我也不想『變身』啊。」林潔怡笑著問道:「吃過飯了沒?」

    何正祥搖搖頭。「我才下飛機,本來要去找小妹,結果那個野丫頭不知道又跑到哪裡去了?」

    「啊,佳惠沒打電話告訴你她陪伯父回大陸去了嗎?」

    「哦,是嗎?我和倩蓮開車遊玩了大半個美東,就算她打了也找不到人。」

    「倩蓮姊還好嗎?」林潔怡一面問,一面做三明治。雖然她不擅長烹飪,但做三明治她可拿手了。

    「老樣子。」何正祥聳聳肩。「我要回來之前,她氣得說要是我再把她當織女,一年才飛來見一次面,她就要把我甩了。」

    「哇,倩蓮姊真有魄力,那你不怕嗎?」

    何正祥大笑。「這句話她小姐說了不下數百次了,要是她真有人要,老早就把我甩了,不過我看她那種樣子,除了我這個倒楣鬼,大概沒人敢要。」

    「那可難說了。」林潔怡拿把長刀將三明治切成兩半,放在盤子裡遞給他,他拿起三明治大口大口的咬著,林潔怡又倒了一杯咖啡,放在吧檯上。「倩蓮姊人漂亮又能幹,怎麼可能沒人要?我看你還是早早去美國開業,這樣一來小兩口能每天聚在一起,不是很好嗎?」

    「呿,那她幹嘛不回來?我才不去那裡當二等公民呢。」

    「真受不了你們,這樣都拖了六年耶。」六年……真巧,她和邵祈燁分手至今也六年了,林潔怡忍不住陷入哀愁,自從頓悟到自己依然深愛著邵祈燁之後,她的心就像沉入黑暗的無底洞中,整個人痛苦、焦慮得幾乎快瘋了。

    何正祥將咖啡杯湊到嘴邊,若有所思的瞧著林潔怡。「怎麼了?有心事?你看起來好像很煩惱。」

    「是嗎?」林潔怡苦笑地聳聳肩。「有沒有心事我都是這樣,能煩的也不過是錢的事罷了。」

    「你的表情和煩惱錢的表情大不相同。」他搖搖頭,順口胡縐道:「該不會是戀愛了吧?」

    聞言,她瞼上乍現潮紅。

    何正祥驚訝的揚起眉。「我的天!鐵樹開花,你終於也開竅啦?是誰的魅力這麼大?該不會是飯桶吧?」

    說起他這個沒用的好友,追起女人還真是有夠飯桶的了,追了幾年一點成果都沒有。

    「當然不是了,何大哥,你別消遣我了,我哪有那個美國時間談戀愛啊!」

    真是欲蓋彌彰啊!何正祥挑挑眉。「別想騙過我這個醫生的法眼,快點老實招來。」

    不是她不想說,而是不知道該從何說起,但那份極端矛盾的情緒又真的快將她壓得喘不過氣了,她好想找個人傾訴,可是又不能對佳惠說,一來她人不在台灣,二來她也不敢對她說。

    佳惠若知道,肯定會把她罵到臭頭,然後再衝去宰了邵祈燁。不消說,她弟弟肯定也有同樣的反應。而她身邊除了傑生和佳惠,剩下來的就只有這個一向把她當自己妹妹一樣疼愛的何正祥了。

    看來問題很嚴重啊!他從來沒見林潔怡如此苦惱過,即使為了錢也沒有。

    「你知道精神病患和普通人的差別在哪裡嗎?」

    林潔怡搖搖頭。

    「差別就在於前者不懂得該適時舒緩精神壓力,其實很多事情只要能說出來,壓力就已經消除了一半,所以有什麼事情千萬不要藏在心裡,要懂得適時發洩,不然很容易發瘋的,我可不想哪天走進來,突然看見你在桌上大跳鋼管舞解壓,那我可是會嚇出心臟病的。」

    他的幽默讓林潔怡忍不住莞爾。

    「哈,會笑就好,笑也是一種解壓的方式,趁現在店裡沒人,快說來我聽聽吧。」

    要說還真不知從何說起,林潔怡沉默了好半晌才開口道:「我遇見邵祈燁了。」

    「邵祈燁……」他好像聽過這個名字。「啊,不會是他吧?」

    林潔怡和邵祈蟬之間的事,他們兄妹倆都知情,也算陪她走過那段辛苦的心路歷程。

    林潔怡苦笑的點點頭。「就是他!而且他還花了一百五十萬買我做他的情婦,再加上一百萬當他隨時傳喚的女傭,想來都覺得可笑,如果早知道會走到這一步,當初阿姨替我介紹對象的時候,我又何必堅持不肯?其實嫁一個自己不愛的人難道會比出賣肉體來得悲慘嗎?」

    就算他有任何想法,也沒有表現出來。

    林潔怡的嘴角浮起一抹艱澀的笑容。「就算你輕視我,我也無話可說,我的確是墮落了。」

    何正祥沉默的端詳著她,當年潔怡因失戀陷入痛苦的深淵時,是他和佳惠一點一滴,慢慢的將她帶回來,潔怡是他的第一個病人,但卻是個失敗的例子,他或許幫助潔怡重新站了起來,卻始終沒有完全治癒她的心。

    或許是她的感情太過強烈、太過頑固,所以她始終無法忘記那個她深深愛著的男人。

    也因此她才會感到痛苦、悲傷,才會絕望得只能將自己的愛緊緊的鎖起來,假裝忘記,久而久之,她就真的以為自己忘記了。

    但何正祥遠比林潔怡更加瞭解她自己,和她那顆對愛情執著到近乎愚蠢的心,而今,這份被深深落鎖的感情重新開飲了。

    「你並沒有墮落,潔怡。」他溫柔的說道:「你只是還愛著他罷了。」

    林潔怡驚愕的瞪著他,就連她也是昨天才想明白的事,為什麼他一眼就看穿了?

    「真的有這麼明顯嗎?」她的語氣像要哭了。

    何正祥同情的點點頭。「那他對你有什麼感覺?」

    林潔怡淒慘的笑了。「除了恨,還能有什麼?當年是我狠狠的甩掉他,殘忍的傷害了他的自尊,所以他不惜花錢買下我,就是為了報復我、嘲笑我。」

    何正祥卻不這麼認為。「像他那種不負責任的花花公子,在甩了那麼多女人之後,就算被甩,應該也不至於有這麼大的反應吧?你有沒有想過,他何必花那麼多的時間和金錢,就只為了報復一個自己根本不愛的女人?這不是很奇怪嗎?」

    問題在於當時的邵祈燁並非花花公子,那不過是她的謊言罷了,只是她怎麼也無法將實情說出口。

    林潔怡黯然的說道:「或許是他的自尊心很強吧。」

    「如果純粹只是為了自尊,那麼代價也太昂貴了吧?」

    「對大多數人來說的確很昂貴,但那筆錢對邵祈燁來說恐怕是一張畫就解決得了的事,區區一點錢就能買回自尊,又怎能算是昂貴?」

    「如果你真的這麼認為,為什麼不離開他?」

    他的問題直切關鍵,讓林潔怡頓時無語。

    是啊,她為什麼不離開?是不能,還是不想?

    真正的答案她心裡明白,只是不敢正視罷了。

    林潔怡蒼白的雙頰閃爍著無盡的哀傷。「既然我拿了他的錢,就該遵守承諾,除非他先厭倦,不然不管他怎麼傷害我,我都沒有主動離開的權利。」

    她纖弱的肩膀已經扛著太多的悲傷了,何正祥不以為她可以再一次承受打擊。「如果情況真的那麼糟,何大哥可以借你錢……」

    「不!我不要你們再拿錢幫助我了,我欠你們的已經夠多了。」

    他瞭解一旦林潔怡下定決心的事,不管別人怎麼說,她都不會輕易改變。「既然這樣我也不再多說了,但如果撐不下去了,一定要來找我,知道嗎?」

    林潔怡點點頭。

    誰知道呢,也許這是另一個機會也說不定,他只希望這一次,那個男人能夠懂得珍惜林潔怡。

    從坐下到現在,法蘭斯一連講了幾個笑話試圖活絡氣氛,但邵祈燁仍舊臭著一張臉,一言不發的瞪著窗外。

    「唉,老兄,我都已經賣弄我顯然不怎麼高明的幽默半個多小時了,你就好心的開一下尊口吧?我特地飛了半個地球來看你,你就算不感動,也假裝一下吧?」

    邵祈燁不耐的瞥了他一眼。「我叫你把畫寄來,可沒叫你把自己也給寄來。」

    「夫,火氣可真大,怎麼回來度假卻越度越上火了?該不會是慾求不滿吧?難道台灣女人讓你吃鱉了啊?還是你習慣了法國的美女,台灣這種排骨型的抱起來一點樂趣都沒有?」

    「你的舌頭簡直比女人還長。」

    「不然我怎麼能經營巴黎數一數二的畫廊呢?」

    嘖,這傢伙就是有本事把人氣得半死,還自以為幽默。「你不是大老遠飛來找我抬貢的吧?」

    「當然不是了,我也是來度假的。」

    「鬼才相信!你根本是個工作狂!」

    「就是因為這樣才累積了不少壓力啊,要是再不適時減壓一下,我怕真會爆了,所以就趁現在不忙的時候放放假,順便犒賞一下優秀的員工羅。」

    哼,後面這句話才是重點吧!「你所謂優秀的員工不會是指丹妮兒吧?」

    法蘭斯假裝聽不懂他話中的諷刺。「啊,連你都知道她是我畫廊裡不可缺少的優秀員工啊?」

    「見鬼了!」

    他不悅的咒罵聲立即引來法蘭斯的大笑。「別這樣嘛,你一說要在這裡辦畫展,丹妮兒就犧牲自己的假期飛來這裡想幫忙,你好歹也表示一下感激吧?」

    邵祈燁不悅的蹙起眉。「我不需要幫忙。」

    「祈燁,辦畫展是很累人的事耶,你又是臨時決定,事先也沒有妥善的計畫。」

    「誰說沒有?他們之前早就邀過我好幾次了,我之所以沒答應是因為懶得回來,即然這次要待上一陣子,索性就答應了。」

    「啊,你要待上一陣子?為什麼?」

    「我爸媽正巧去大陸旅遊,至少兩個月後才會回來。」他絕不承認促使他留下來的真正原因在於一個背叛他的女人。

    「那你打算待多久?」

    「我怎麼知道!」邵祈燁不耐煩的回道:「對了,我要你賣的那幅畫賣了嗎?」

    法蘭斯做了一個「那還用說」的表情。「你的畫有賣不出去的時候?向來就只有你老兄耍帥不賣畫,別人賣畫是賣得出去就謝天謝地了,你居然還挑客人哩,真搞不懂你,錢就是錢,什麼人給的錢還不都一樣?」

    真是藝術家的怪脾氣!不過也好,這樣反而讓他的畫水漲船高,變得更加搶手。

    「對了,你為什麼需要這麼多錢?不會是惹上什麼麻煩了吧?其實我和丹妮兒也縣因為擔心你,所以才過來看看,不過她怕你不高興,所以留在飯店沒有跟來。」

    邵祈燁暗哼一聲,明知道他會不高興,又何必千里迢迢跑來台灣?

    「你們也太誇張了,就算我真的惹上麻煩,你們來又能解決什麼問題?我看你們尊不是太閒,就是發神經!」

    雖然習慣了這傢伙一向就是這麼不知好歹,法蘭斯還是忍不住發牢騷。「你別這麼沒良心好不好?人家關心你,你當人家發神經,難怪你在巴黎待了幾年,朋友用五根手指頭都數得出來,還好丹妮兒不在這裡,不然聽見了鐵定難過死了。祈燁,你和其他女人怎樣,我管不著,可是丹妮兒是我從小到大的好朋友,我不希望你這樣對她。」

    「那你希望我怎麼對她?」

    「至少對她好一點。」

    好一點?真是見鬼了,他純粹是為了法蘭斯才不得不接受丹妮兒的存在,他還要他怎麼對她好?

    邵祈燁煩躁的歎口氣。「我對她和對其他朋友一視同仁。」

    說這是什麼屁話!「你明知道丹妮兒沒把你當朋友。」

    「她把我當什麼,不關我的事,我只知道自己把她當朋友,如此而已。」

    「朋友?」他冷淡的口氣終於激怒了法蘭斯,他忍不住出言諷刺道:「你一向和『朋友』上床的嗎?」

    邵祈燁揚起眉。「是丹妮兒告訴你的?那麼她有沒有告訴你是她自己爬上我的床,在我醉得根本搞不清楚她是誰的時候?」

    他也知道這不是邵祈燁的錯,是丹妮兒自己傻,但他還是忍不住遷怒,而他的憤怒有一半源自於嫉妒。

    「我知道我沒有權利責怪你,但我實在受不了看見她這麼難過,你不知道丹妮兒為了你,在我面前哭過多少次,你難道不能多關心她一點,多在意她一點嗎?如果是朋友就不要對她這麼殘忍。」

    「你認為拒絕她很殘忍嗎?我卻認為虛假的溫柔才是最殘酷的,如果不是因為把丹妮兒當朋友,我也可以毫不在意的擁抱她,如果她要的只是不帶感情的性愛,那麼她要多少,我都可以給她,但是你認為這麼做,丹妮兒就不會傷心了嗎?還是你會比較快樂?」

    法蘭斯被問得啞口無言,沒有愛的性對一個深陷愛情的人來說,大概是最殘忍的事了吧!

    「算了,你想怎麼做就怎麼做吧,反正我也沒有立場說什麼,不過既然丹妮兒來了,你就見她一面吧,有什麼話當面說清楚,如果要拒絕她,就該徹底的讓她死心。」

    邵祈燁歎口氣,點點頭。

    從前他總以為冷漠是最好的拒絕方式,但對丹妮兒顯然一點用處也沒有,不然她也不會大老遠的追到這裡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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