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邵祈燁規律的呼吸聲傳來,林潔怡才悄悄的起身下床,走進浴室鎖上門後,她才允許強忍的淚水滑落。
這一切根本是個錯誤。
她舉起微顫的手撫向臉頰、嘴唇、下巴,然後順著喉嚨一路到胸口,眸中積滿了傷痛和悔恨的熱淚。
她原以為自己可以承受的。
當哽咽的啜泣聲無法克制的逸出雙唇時,她伸手捉過毛巾緊緊的咬住,不讓自己發出聲音。
她會沒事的,她一定能熬得過去的。
林潔怡拭去淚水,扭開水龍頭,讓冰涼的水冷卻臉上的溫熱,但願它也能冷卻她滾燙的心。
一直等到心情平復後,林潔怡才走出浴室,隨即愣住,她沒料到邵祈燁已經醒了。
他靠在床板上,一夜之間長出的胡碴在他的下巴留下暗影,和他臉上冷漠的神情相互輝映。
他沒有開口,卻用視線緊迫的盯著她,林潔怡承受不了那股無言的壓力,只好強迫自己開口。
「我想知道你什麼時候能付錢。」這話讓她自覺像妓女一樣低賤,但她沒空去理會自己的尊嚴和他臉上輕蔑的表情。
「我沒說過你的『表現』讓我滿意。」
他想反悔嗎?林潔怡急道:「我只說過到你『厭倦』,沒說過會讓你『滿意』,請你現在給我一百五十萬。」
現在?她急切的語氣換來他嘲弄的眼神。「你不會以為我會沒事帶著一大筆鈔票上街吧?」
呃,當然不可能。「我不是說現在,而是指今天。」
他揚起眉。「你急需用錢?為什麼?」
不關你的事!林潔怡很想大吼回去,但這只會更加刺激他的好奇心,所以她選擇以最安全的方式來滿足他的好奇心,那就是讓他輕視她。
「因為我訂了一件珠寶,今天要是再不交餘款,商家就要賣給別人了。」
她的話果然成功的引來他的輕蔑。「你不是不乏有錢的凱子追嗎?怎麼不找那些冤大頭替你付錢?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的胃口一向很大,釣的凱子財力雄厚自然不在話下,他們不會連這屈屈的一百五十萬都付不出來吧?」
一百五十萬對他來說只是「屈屈」的數目嗎?但她卻必須為了它,放棄尊嚴的任由他踐踏!
「當然不是了,只不過他們都送過我房子、車子和華美衣服了,我怎麼還好意思開口?那不是太貪心了嗎?要是到時候因小失大,嚇走他們不是更划不來?」
「哼。」他冷笑一聲。「所以你才不得不『另辟財源』?」
他的諷刺有如芒刺在背,林潔怡皮笑肉不笑的回道:「沒錯。」
「你真是教人倒盡胃口。」他瞇眼嫌惡道。
即使明知道他恨她,但看到他如此厭惡的表情,林潔怡仍不免深深受到傷害,她倨傲的昂起下巴,用一種比他更尖銳苛刻的聲音說道:「那又怎麼樣?你不也來者不拒?看來你的胃一定比平常人更強壯不是嗎?」
此刻他的眼珠像極地一樣冰凍無情。「這點你沒說錯,不管是多麼令人噁心的女人,只要是女人,都可以用來解決男人的生理需要。」
他可真懂得如何讓人自覺卑賤!林潔怡忍住心痛,強自笑道:「既然如此,就沒什麼好說的。」
「除了一點。」他陰騖的望著她。「我不和別的男人共用一個女人!我可不想惹上什麼麻煩的病症,在這段期間,你必須和其他男人斷絕來往。」
林潔怡想狠狠的甩他一巴掌,卻什麼也不能做,只能麻木的點點頭。「就這樣?」
「不只這樣,在我厭倦你之前,你必須隨傳隨到。」
隨傳隨到?那她的工作怎麼辦?「我只能在早上陪你。」
「為什麼?」他不悅的挑眉。「因為酒吧的工作?」
林潔怡點點頭。
「辭掉!」他霸道的回道。
說得容易,他以為每個人都像他一樣隨便畫兩筆就可以吃好幾年嗎?「我需要那份工作。」
「我不是給你一百五十萬了嗎?難道還不夠你用?」
當然不夠了!那不過是用來支付車禍的和解金罷了。林潔怡咬牙切齒的回道:「你忘了?我的口味一向很昂貴,又貪得無饜。」
「那是你的問題,你不會以為一百五十萬這麼容易賺吧?」
他根本沒有資格說那句話,她比他更瞭解賺錢的艱辛。「你的要求太過分了,我不可能二十四小時都跟在你身邊。」
「我沒說過讓你跟在我身邊,我只是讓你二十四小時待命,以隨時服務我的『需要』。」
他傲慢的語氣讓人為之氣結,她是絕對不可能辭職的!少一份工作對她影響太大了,但她並不打算爭辯,至少在拿到支票之前不能,看來她也變得狡猾了,林潔怡自嘲的想。
「我會辭掉酒吧的工作,這樣可以了嗎?」
「給我你的銀行帳戶,我今天會把錢匯進去。」
他的承諾讓林潔怡當下鬆了一口氣。「謝謝。」她東翻西翻的想找張便條紙,卻怎麼也找不到。這是什麼廉價旅館,居然連張便條紙都捨不得給?
她幾乎可以想見他臉上嘲弄的表情了,林潔怡困窘地拿出面紙,小心的在上面寫下銀行帳戶,交給他。
「還有你的電話號碼。」
電話號碼?她呆滯的表情又引來他的嘲弄。
「不然你以為我該怎麼『傳喚』你?心電感應嗎?」
老天,他難道就不能說話不帶刺嗎?從前她認識的邵祈燁是個溫柔熱情的人,現在的他卻變得剛強而冷酷,他說最刺人的話,做最輕率的動作。
難道時間真的會讓一個人改變這麼多嗎?還是他只是針對她?
林潔怡不願將家裡的電話號碼留給他,唯恐被傑生接到,所以只好將何佳惠的行動電話號碼留給他。
她的猶豫逃不過他的眼睛。「這真的是你的電話號碼?」
當然不是了,她哪裡有錢辦行動電話?「你怕我騙你嗎?」
「這不是你最拿手的嗎?」他諷刺的冷笑。「不過就算是假的也無所謂,只要到酒吧一問就可以知道了,不過我想你大概不想讓別人知道你的醜事。」
如果她做的是醜事,那麼他這個買主也高尚不到哪裡去!林潔怡忿忿的回道:「既然如此,那我可以走了嗎?」
他揮揮手,好像在趕一隻煩人的蒼蠅。「我明天上台北,後天晚上十點半到這裡來。」
「知道了。」林潔怡憤恨得咬緊牙關,不讓淚水奪眶而出,她沒有時間在這自艾自憐了。
懸宕了一個多禮拜的心,終於落地了。
林潔怡握緊手中的支票,整個心酸楚的揪痛著,就連她自己都覺得卑賤了,邵祈燁又怎麼可能不輕視她?
她繼而甩甩頭,她又何必在乎邵祈燁怎麼看她?
難道她還奢望他會重新愛上她嗎?
別傻了,林潔怡,他對你早就毫無感覺了,就算有也只是不堪的恨意和輕蔑罷了。
但她心中隱約的那股痛楚是什麼?
林潔怡苦澀的笑了起來。是什麼都好,她不在乎,她唯一在乎的是傑生,只要他沒事,這就夠了。
林潔怡將支票交給迫不及待依約前來的婦人,她臉上貪婪的笑容令人噁心得想吐,林潔怡連一分鐘都不願意多留的立即離開,從今以後,她不想再和那個女人有任何的接觸。
雖然解決了一個麻煩,卻還有另一個難題等著她,她實在不知該如何向傑生解釋自己徹夜未歸的行為。
其實就算不說,傑生也未必知道,她本來就上大夜班,不到清晨不回家,但她怕的是如果邵祈燁留她到中午,那麼她就連家都回不得了,一次、兩次或許還可以搪塞過去,但次數多了,傑生不免會懷疑。
苦思半天,林潔怡決定除了部分保留之外,還是盡可能的實話實說,免得到時候還要編更多的謊話來圓謊。
一回到公寓,林潔怡忐忑不安的來到弟弟的房間。
「傑生,你有空嗎?我有些事想告訴你。」
「當然有了。」林傑生合上書,笑著問道:「什麼事?這麼慎重其事的樣子。」
「也沒什麼,只是我打算暫時停止酒吧的工作,飯店那邊請一個月的假好好休息一下。」林潔怡心想一個月的時間總該足夠讓邵祈燁對她感到厭倦了吧?又或者她太高估自己了?
「真的嗎?」林傑生驚訝的看著她,之前他好說歹說的勸了那麼多次也沒用,怎麼現在突然改變主意了?
「姊,你不是哪裡不舒服吧?」林傑生突然擔心的問道。
「沒有,姊沒有不舒服,只是想要有一些自己的時間而已。」
自己的時間?這就更怪了。「姊,你以前不是老說自己閒著也沒事,還不如忙一點好,難不成……你交男朋友了?」
林傑生的猜測讓林潔怡暗自鬆口氣,先前她還想破腦袋不知道要怎麼把話題轉到這裡。
「咦?你怎麼這麼聰明?一猜就對。」
「真的?是誰?不會是飯桶吧?」林傑生興致勃勃的追問。
「怎麼連你都這麼叫?真是的,當然不是范大哥了。」
「不是?那會是誰?」
「呃,說起來你也見過,不過是很久以前罷了。」
「到底是誰啊?」越說他越好奇了。
「是邵祈燁,你可能不記得了,他是姊姊以前的男朋友。」
「邵祈燁……」林傑生邊念邊想,腦中突然浮起一張俊帥的臉孔。「啊,你是說以前教我打籃球的邵大哥嗎?」
「你還記得啊?」
「那當然了。」雖然那時候他才高二,可是對姊姊那個既帥氣又才華洋溢的男朋友,可是崇拜得不得了。「你不是說他出國深造去了?」
「我也是碰巧在酒吧遇見他的,他剛從法國回來。」
「這樣啊,那你們多年不見,再見面是不是突然之間天雷勾動地火,舊情復燃了?」
天雷勾動地火?我看是擦槍走火,舊恨加上新仇吧?林潔怡苦笑在心裡,表面上卻裝出甜蜜的笑容。
「真的這麼浪漫啊,真難相信,都過了這麼多年了,難道他還沒結婚嗎?」
林潔怡聳聳肩。「他一直都很忙。」
「該不會他一直在你你吧?」
等她?「你連續劇看多啦?」
「哪有,我看就是,不然邵大哥條件那麼好,怎麼可能連個女朋友都沒有?他一定是對你『戀戀情深』才會一直等到現在。」林傑生高興的自說自話,完全沒有注意到林潔怡苦澀的表情。「對了,姊,你什麼時候帶他過來給我看看?」
「再說吧,他才剛回國不久還很忙。對了,傑生,你以前不是送過早報嗎?」
「是啊,要不是你硬要我辭掉,工錢還滿不錯的,你問這個幹嘛?」
「我是想說反正一個月不用去飯店工作,閒著也是閒著,所以想找一份早上的臨時工,如果做得不錯,也許就辭掉飯店的工作也說不定。」
林傑生曖昧的眨眨眼。「啊哈,你是想把晚上的時間留給男朋友對不對?」
「對你個大頭鬼啦!還不趕快打電話幫我問一下,如果可以,我想明天就工作。」
「這麼急幹嘛?休息幾天再說嘛。」
她也很想休息啊,可是利息總不能不付。「不用了,你趕緊替我問問看吧。」她也得出去找找看有什麼半天工可以做的。「傑生,你的腳好了嗎?什麼時候可以拆掉石膏?」
「下禮拜二。」
「幾點?姊姊陪你去醫院。」
「不用了,我在附近的診所拆石膏就可以了。」既省錢又省時間。
「也好。」省得去醫院醫生不小心提起車禍的事,那她的謊言就拆穿了。
「姊,我拆掉石膏後想去看看那位老先生。」林傑生突然說道。
林潔怡嚇得急忙說道:「不用了,老先生住院的時候姊姊天天都去看他,現在他口經出院回家去靜養了,老先生沒有怪你,他知道是自己闖了紅燈,所以你也不必太責棵自己,知道嗎?」
林傑生點點頭,即使不是自己的錯,心裡還是覺得不安。「可是他家人呢?他們也不怪我嗎?」
「生氣是難免的,不過他們也瞭解實情,所以才會只要姊姊付醫藥費。」
「對不起,姊,都是我不好,我以後騎車會很小心的。」
「傻瓜,只有幾萬塊而已,沒什麼的,只要你沒事就好,你也算學到一點教訓,信件事就不要再提了。對了,你晚上想吃什麼?姊姊去市場買點菜。」
「隨便什麼都可以,只要是你做的都好吃。」
「貧嘴!」她那點上不了檯面的烹飪技術她還有自知之明。「那我去買菜了。」
也許是老天眷顧,她居然沒費什麼力就在市場找到工作了。
原本她不過是肚子餓,順便叫碗麵吃,碰巧就聽見老闆對老顧客抱怨老婆前幾天摔斷了腿,不能來幫忙,他一個人要顧攤子又要洗碗根本忙不過來,真想請人幫忙。
這簡直太完美了,送完報紙八點前正好可以趕來這裡上班,到下午一點市場收市。
林潔怡立即自告奮勇,起先老闆還以為她在開玩笑,一個如花似玉的小姐怎麼可能做這種粗賤的工作,林潔怡費了好大的力氣才說服老闆僱用她。
誰說經濟不景氣,工作難找了?
只要肯出力,不怕低賤,工作多得是!雖然錢不多,但有總比沒有好,這年頭時局壞,能找到工作就要感謝老天了。
「什麼?這麼快就要走了?」
邵祈燁一句要離開的話,立刻引起這堆大學死黨的鞭笞,李修平首先發難。
「現在還不到八點耶,老兄,這麼久沒見面,你現在就要走啊?也太不夠意思了吧?」
「對啊。」就連一向穩重的張維志也忍不住發飆。「我為了要見你,可是特地從高雄趕上來,我都沒說要走了,你急什麼啊?」
「就是說嘛。」志齊接著說道:「我可是特地推掉應酬趕來的耶,有什麼天大的事一定要趕回台中?見女朋友嗎?」
「別開玩笑了,我才回台灣不久,哪裡來的女朋友?」邵祈燁撇嘴道。
「那可難說了,你上女人的速度一向很驚人。」
「你忘了說他甩女人的速度更是快得嚇人。」大夥口中的「聳仔」王祥跟著吐槽,「我拜託你好不好?老兄,我才剛從公司趕來,椅子都還沒坐熟,你可不可以別說這種掃興的話啊?」
經過十年的改變,王祥早就不是當年的「聳仔」了,相反的,他還時髦的染了頭髮。
邵祈燁好笑的拉了拉他的頭髮。「年紀都一大把了,還學年輕人染頭髮啊!」
「哇,誰跟你年紀一大把了啊?我可是心境常保年輕,怎麼樣?很帥吧?你這傢伙真是不夠兄弟,居然連我結婚都不回來!」
「對啊。」李修平也說道:「以前還說要當我的伴郎,你知不知道我都有兩個孩子了耶,你居然連我老婆都沒見過,嘖,說什麼你今晚也得跟我回去,不然我老婆還以為我在吹牛,她說什麼也不相信我有這麼一個了不起的好哥們。」
「還有我,你也得到我家去住一晚。」王祥接著附和。
「你們都別吵。」志齊忙著說道:「還是我的事比較重要,我這星期天結婚,你可說什麼都要來啊。」
看他們你一言我一句的,他頭都快昏了。「老天,你們饒了我好不好?說得好像我有多對不起你們似的。」
「是沒錯啊!」他們居然還異口同聲的回道。
「你這傢伙居然跑去法國幾年不回來,連通電話或e─mail都懶得寄,害我們只好輪流去你家向伯父、伯母打聽你的消息,順便替你盡一下孝道,你是該好好感謝我們這票益友,我告訴你,伯父、伯母都快把你登報作廢,認我們幾個當乾兒子了。」張維志說。
「好了,算我對不起你們行不行?你們怎麼說我怎麼做吧,只要你們饒了我,別再發牢騷,要我去見你們的老婆兒子,還是女朋友的,統統沒問題。」
「這才夠意思嘛!對了,祈燁,你這次回台中有沒有見到林潔怡?啊……」王祥突然大叫一聲,縮起自己的腳。「維志,你幹嘛踢我的腳?」
「誰踢你了?」張維志立即搖頭否認,其他人也猛向王祥眨眼睛。
邵祈燁見狀苦笑在心裡,也難怪他們小心翼翼,林潔怡這三個字一直都是禁忌話題,和林潔怡分手後那一段荒唐的日子,恐怕就連他們也難以忘記吧。
「沒有?難不成見鬼啊?」王祥摸摸頭,完全看不懂好友的暗示,他神經原本就大條,幾杯黃湯下肚,更是遲頓到近乎白疑。「你知道嗎?聽說幾年前她父親公司倒閉了,死前還欠下一大筆債,聽了我真是爽死了,以前那個女人嫌你窮甩了你,現在自己的下場卻這麼慘,真是報應啊,你聽了也大快人心吧?祈燁。」
她父親公司倒閉了?還欠下一大筆債?邵祈燁試著不讓自己的驚愕形於外,但這個事實帶給他的衝擊遠比他願意承認的大。
看著他沉下的臉色,李修平不由得在心裡開罵,真是白疑,說他是豬頭還不承認!沒事好好的幹嘛提起那個女人破壞氣氛?他在心裡嘀咕還嫌不夠,又狠狠的踹了王祥一腳,同時拿起麵包塞進他哀叫的嘴裡。
「對了,祈燁,你這次回來要待多久?還要回法國嗎?」李修平趕緊轉移話題。
邵祈燁端起酒杯,但並沒有習慣性的一口飲盡,只是心不在焉地晃動酒杯,冰塊在酒液中晃動。
「我也不知道,還沒決定。」
「我看你還是回來定居吧,你爸媽年紀大了,又只有你這麼一個兒子,雖然我們可以常去看他們,但感覺畢竟不一樣,我想他們一定很寂寞。」
邵祈燁苦笑,他當然知道,當初出國有一半的原因是因為林潔怡,後來則是因為自己在那裡已經闖出一點名號,雖然回國發展也沒什麼不可以,但總覺得缺乏回國的慾望。
難道祈燁還在乎那一段不堪的過往嗎?看他不說話,李修平和張維志對看一眼。別看祈燁這個人平常遊戲花叢,其實對感情異常專注,一旦認真起來,那真是驚天動地,海枯石爛,所以才會傷得那麼深,也真虧了那個林潔怡,看起來那麼清純可人,哪裡知道骨子裡卻……唉,算了,不想也罷。
「祈燁,今晚就住我家吧,你們兩個也一起過來,我們有多少年沒有徹夜聊天喝酒了?我們今晚就聊通宵吧!」李修平提議。
「通宵?你們不用上班啊?」
「這年頭不景氣,沒什麼生意,老闆還巴不得你多請一點假好少發點薪水,哪像請你難得要命,四年一次,比牛郎會織女還難。」
「你們就別再糗我了,叫東西吃吧,今天我請客,我無去打個電話。」
志齊一手勾住他的脖子取笑道:「幹嘛,打給女朋友啊?」
女朋友?還不如說是仇人吧!邵祈燁露出慣有的嘲弄神情,順勢胡縐道:「是哦,還是個金髮藍眼的大美女,不但是個性愛高手,而且還替我賣畫,既照顧我的身體也照顧我的荷包,怎麼樣?羨慕吧?就在你們說這些廢話時,她就替我賺進不少法郎了。」
「嘖,你這傢伙還是一樣沒節操,連自己的經紀人都上。」
「這叫做一舉兩得。」邵祈燁丟下一臉賊笑的好友們,獨自走到僻靜的角落撥電話,手機響了好幾聲後轉入語音信箱。
他皺眉的看了一眼手錶,已經八點多了……他隨即又打了查號台,問了飯店的電話號碼,可是連打兩次電話都占線,他不耐煩的掛上電話。
其實他何必這麼著急?
她不過是他花錢買來的女人,就算讓她白等,他也不必感到愧疚吧!
是她記錯時間了嗎?
不可能的!
林潔怡枯坐在房裡,呆看著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都已經快十二點了,為什麼邵祈燁還不來?
難道他發生什麼意外了?
林潔怡心中忍不住轉過幾個可怕的念頭。
不,不會的,林潔怡,你不要自己嚇自己了,也許是他臨時有事不能來……就算如此,他也應該打個電話來,不是嗎?
還是她在他心中的地位如此卑微,連打個電話的必要都沒有?林潔怡苦笑,一個在他眼中和妓女沒什麼兩樣的女人,的確是用不著費心吧。
林潔怡心灰意冷的看著時鐘。不管邵祈燁是故意整她也好,是忘了和她的約定也罷,是什麼都不重要了!
他不會來了……
淚水無聲的緩緩流下腮邊。
她不明白為什麼他的失約會讓她感到這麼難過,甚至自憐。
她不是應該感到高興才對嗎?
他不來不是更好嗎?
是的,她不會,也不能再為了他受傷。
她不會,她不會的!
林潔怡不斷的對自己重申,好像這樣真的可以使她免於受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