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的一聲巨響,辛濟清的辦公室門被大力踹開,埋首畫圖的辛濟清抬頭看了來人一眼後,又若無其事的低頭繼續畫他的結構圖。
「阿濟~」向湛雲一屁股坐上椅子,趴在辦公桌上盯著專注做事的辛濟清。
「幹嘛?」辛濟清頭也不抬的問,「小耀呢?」
「跟祁晴娃娃還有艾莉一道。」
「嗯。」問完兒子的行蹤,李濟清的心神全黏在圖上,察覺向湛雲還黏在椅上後,他低問:「有事嗎?」
「有。」向湛雲起身拉開用來阻隔外頭的百葉窗,凝視著外頭的祁晴,神情渺遠難解。
「怎麼了?」順著他的視線望去,看見祁晴,辛濟清揚眉,「我以為你們兩個很好。」
「是很好。」向湛雲轉身坐回椅子,眼神飄忽不定。
「你還好吧?」辛濟清摘下眼鏡擦乾淨後再戴上,將圖以及數據收一收,正視向湛雲。
「有一點不安。對於祁晴娃娃和我之間如此穩定的情感,我反而覺得不安。」向湛雲吐口氣,「今天她高中時的鄰家哥哥來找她,她說敘舊,但看起來不像。」
「然後?你有繼續追問?」辛濟清起身將百葉窗放下,與祁晴的視線對上,他給她一個微笑,示意她到辦公室來,而後轉身坐回位置上,對他的惡作劇絕口不提。
「沒有。」向湛雲眼底漾著遲疑與不確定的光芒,「總覺得我再問下去就是擺明不信任她。」
「感情是自私的,難得你會這樣想。」辛濟清最佩服向湛雲的一點就是他不會隨便懷疑別人,即使他看出了端倪。
「我相信祁晴娃娃不會做出對不起我的事。可是我還是忍不住會去質疑這樣的信任是否值得。」他很少遇到這種事情,在他的人生中,他一直在追逐自由,與祁睛在一起,他嗅到了自由的味道,但當他緊緊捉在手中時,那份不確定感又時時刻刻的存在。
「這是正常的。我跟我前妻也是這樣。我以為我愛她,就是要全心信任她,結果,她對我做了什麼?」向來平和的眼眸起了波瀾,很快地,又盡歸靜然。「但我不是勸你不要相信祁晴。不信任、猜忌……這些都很正常,端看你怎麼去處理這種心情。」
「怎麼處理?」他就是不知道怎麼處理才會苦惱。
「直接坦白,這是一個方法。你們兩個在談戀愛,不是在談生意。即使你只希望將美好的一面呈現在對方眼前,但人並不只有你所看見的那一面,不是嗎?」
「是啊。」向湛雲突然很想抽煙,於是起身拿了辛濟清當作紙鎮的煙灰缸,點燃煙,深吸一口,抖落些許煙灰。「可是我並不想讓祁晴看到我的那一面,我希望在她面前我是完美的。」
「但是也許祁晴希望看見你的這一面?」辛濟清提出反面的看法。
「會嗎?她不會像我媽一樣,只想看到我表現好的一面,至於我私底下做什麼勾當她全沒興趣知道,以致於當我到了美國,開始當起萬年大三生時,她連聽我的聲音也不願意?」向湛雲猶豫的問。
他對女人的反感來自於他母親,對政治的冷感來自於他父親,兩個該影響他至深的人,帶給他的就只有這些。
「阿向,不是每個女人都像你母親,也不是每個人都像我前妻。就如同我和你和凡恩三個人個性不同,卻能結為好友一樣。」辛濟清好笑的說。在某一方面,他會覺得向湛雲像沒有長大的孩子,在另一方面,他會覺得向湛雲是被折翼的孤鳥。
「我覺得自己找錯人商量了。」向湛雲盯著辛濟清的臉,撇撇唇角。
「是你自己找上門來的,不關我的事。」辛濟清倒是一派清閒。「我的建議是,把祁晴拐上床,讓你發洩獸慾,這樣你就不會胡思亂想像個思春的小夥子。」
「去!你以為拐上床事情就能解決嗎?下一次若是再出現像喬斯一樣的人,我還是會不高興啊!難不成都要用身體來平撫內心的不安?這只能治標不能治本。」向湛雲大力反對用上床這種手段來解決兩人之間的分歧。
「這不就得了。」辛濟清的眼神落至門口,微微一笑,「也許你該回你的辦公室去抽煙了。」
「啊?」向湛雲不解。
「喏。」辛濟清指指門口,向湛雲順著他的方向看去,只見祁晴倚著門,不知偷聽到多少。
「祁晴娃娃……」向湛雲的錯愕只有一下子,他轉頭惡狠狠的瞪著辛濟清,後者只是無辜的攤開手,撇得一乾二淨。
「阿向,我想我們到辦公室談話會比較方便吧?」祁晴笑若燦陽,卻無法讓向湛雲感同身受。
「好。」都是你!向湛雲大力撳熄煙,用眼神責怪辛濟清。
「別忘了帶上門。」辛濟清帶著笑意的聲音自他身後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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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門關上吧!」一進到向湛雲的辦公室,祁晴看不出情緒的道。
向湛雲頭皮發麻的合上門,即使祁晴沒有張牙舞爪,沒有一哭二鬧三上吊,但他就是不由自主的感到不安。
「對不起。」祁晴一開口就是道歉。
「為什麼道歉?」向湛雲一頭霧水的問。
「因為我讓你沒有安全感啊!」祁晴走進他懷裡,環手擁抱他。
「不生氣我的猜忌?」向湛雲不知怎麼面對這種心情,但他明白若是他無法調適好,他和祁晴之間會出現無法彌補的裂痕。
「老實說,我會比較希望你坦白跟我說,而不是去找辛巴獅王商量。」祁晴不得不承認,自己的男朋友找人商量情感的事情,讓她很不開心。
但對象是他的好朋友,如果是她,她也會找朋友商量,只是,親耳聽見他對自己的不安,心裡總是不好受。
「你又吃阿濟的醋。」可憐的辛濟清。
「你不覺得我很可憐嗎?別的女孩都是吃女生的醋,我吃的卻是男生的醋。」祁晴為自己抱屈,一邊將頭枕上他的肩。
「我說過他是朋友啊!」將她抱緊,向湛雲深吸口有她的空氣,籍以平息內心的起伏。
「可是你卻找他說我的事。」鼓起腮幫子,祁晴雖不悅卻也沒有生氣。
「因為我不知道該不該跟你說,有時候,溝通是一件很艱難的事情,尤其是感情這種事。」他見過辛濟清試圖與前妻「溝通」卻屢「溝」不「通」。
「不試怎麼會知道?你能保證所有的女人,包括我,都像你認知的那樣嗎?」祁晴好笑道,「你說過我很自由,卻沒有想過我的自由是因為有你的包容啊!」
「我沒想過。」向湛雲瞇起眼來,看著祁晴的笑臉,暗自回憶著他與她認識到交往的過程。
很快速,卻沒有任何突兀,但正因為快速,才會讓他有種不安定的感覺滋生。
「你可以從現在開始想。」祁晴捏住他的臉頰,往兩個不同方向拉。「你知不知道我連你的秘書也會嫉妒啊!」
「啊?」沒事嫉妒他的秘書作啥?
「因為她比我早認識你,比我還要知道你的習慣,而且她可以一天跟你相處八小時,我卻只有幾個小時。」
「我們彼此都有工作,加上你又還在唸書。」當然會不夠時間相處。
他不曉得祁晴也會像他一樣,惶惶不安。
「所以羅!你怕我也怕,尤其你長得又很不賴,雖然是東方人,可是你知不知道,東方人是很吃香的,加上你人夠高,身材夠好,走在路上很多女人都會回頭再三看你兩眼,你知道嗎?」祁晴愈說,口氣愈急,小嘴也嘟得愈高,一副狂喝了N桶醋的嫉婦樣,看得向湛雲都覺得酸了起來。
「呃……我沒注意過。」向湛雲走路就是走路,很少會注意身邊的事情,像大部分的紐約客一般,只專注的趕著時間,快步走,只想省下每一分每一秒,以求達到最高的效率。
「可是我有。」祁晴要不是觀察過向湛雲,她也會很生氣。「不只是你不安,我也很不安啊!因為……因為我們兩個人進展得太快了,所以我會很希望不讓一些事情影響我們,造成我們之間的裂痕。」
信任、不安、猜忌、嫉妒,伴隨兩人的交集愈深,這些負面情感也會隨之而來,讓他們想躲躲不開,想防也防不了。
「我不喜歡喬斯。」即使他先誤會人家打了他一拳,但那一拳不足以消去他心中的厭惡。
「呵。」祁晴聽到向湛雲吐實,反而笑出聲來。
「你笑我。」向湛雲眉頭糾結,不是很開心聽到女友如此的笑法。
「對,我笑你。」祁晴開心不已,雙手環住他的脖子,在他的後腦交握,關起腳尖,大力地吻上他的唇。「我好開心,你嫉妒了。」
「你很開心?」向湛雲覺得祁晴此時比拿到OMEGA表時還要高興,但他不明白。
「是呀,原來我對你這麼重要,呵呵。」狂笑出聲的她,沒多久笑聲即消失在向湛雲低俯下的親吻中。
「你可開心了?」向湛雲抱著她坐在沙發上,摟住她貼向自己,大力地像要將她揉進自己的身體一般,臉傾靠在她的肩窩,不住地摩掌著。
「女孩子都會因為男朋友為自己吃醋感到開心的,這是我們一點點的小虛榮心。」祁晴放鬆自己倚在他懷裡,臉頰摩掌著他的頭髮。
「只有一點點?」向湛雲才不相信,烙下一個專屬他的紅痕在她頸側,與她嬌白的肌膚相襯十分顯眼。
「呃……很多點……哈哈……別鬧,好癢哦……」祁晴癱在他懷裡,無力的躲著他的攻擊。
「嗯哼。」向湛雲悶哼一聲,含住她的耳垂,引發她一陣輕顫。
「我們在辦公室……不行……」祁晴好困難、好困難才吐出這句話,她全身上下的骨頭都像散了般。
「嗯。」向湛雲依依不捨地在她耳後的肌膚啄吻著,手也沒空閒著。
「我說真的……嗯……」本欲拉開他放肆的手,祁晴無力地覆在他的手上,低低地喘息著,連帶地,身體內部好似有個地方產生高熱這份高熱,漸漸地擴散。
「我留好記號了。」抑住逐漸高揚的慾望,向湛雲喘著氣說。
「什麼記號?」腦袋漸教那熱度融成漿糊的祁晴還不太能思考,只能捉住關鍵字卻無法做任何反應。
「讓人對你不會有非分之想的記號。」像個得到糖果的孩子般,向湛雲露齒一笑,漾著浪情的笑容倒映入祁晴眼底,讓她心跳一下子快上好幾倍。
「你沒事絕對不可以對別人露出這種笑容!」她捧住他的瞼,狠聲告誡。
老天!她不敢想像卸下凶狠暴躁冷然面孔的向湛雲要是變成溫文有禮又多情的男人時,會有多少花蝴蝶飛過來,不行,她要杜絕這種可能性!絕對!
「我沒事對別人笑幹嘛?」向湛雲親親她的額頭,含笑俯望。
「不管,你絕對不可以對我以外的人笑,尤其是年輕貌美又未婚的女人。」揪住向湛雲的衣領,祁晴氣嘟嘟的宣告。
「那男人就可以?」向湛雲低問,他可沒忘祁晴的酸勁大到連辛濟清也吃。
「不——行。」堵住向湛雲漸漸「應對得體」的嘴巴,她狠狠的為他的嘴做「消毒」。「總之,不可以。」
「哈哈……」向湛雲終於明白為何祁晴聽到他說不喜歡喬斯時的反應了,因為那正是代表對方重視自己,即使是充滿獨佔的宣言,仍是會喜不自禁。
「笑什麼?」祁晴覺得自己好像在無意識之間說了什麼笑話,可她是認真的。
「沒,我答應你,不會對別人這樣笑,只對你這樣笑。」向湛雲朝她展露笑容,語結,還吻上她的唇,做為承諾的封印。
「也不可以這樣吻別人。」祁晴環著他的脖子,讓他環著自己的腰,額抵著他的。
「好。」向湛雲也想不出有誰能讓他有親吻的衝動。
「等……等等……」祁晴被他親近的吮吻弄得快喘不過氣來了,「你……你以前真的沒有……沒有……交過女朋友嗎?」
他的吻帶火,幾乎要將她整個人燃燒起來;卻又似水,讓她直想溺斃在其中。
「欣賞的有兩個。」向湛雲實話實說,他是真的鮮少與女性有來往。
「啊?」欣賞兩個什麼?
「兩個人,一個是在日本認識的女孩子,後來她嫁給阿濟;一個是你。」向湛雲的鼻尖騷動著她頸項的敏感。
「啊?」祁晴不知道向湛雲和辛濟清有這一段過去,「等……等等……但是……你們還是好朋友?」她推著他的肩,上氣不接下氣的問。
「是啊!」向湛雲揚眉,理直氣壯的點頭。
「等等……這是怎麼一回事?」她有點弄不太清楚,他第一個欣賞的女人,是辛濟清的前妻,那那那……
「這麼說吧,我認識的第一種女人是愛慕虛榮,金玉其外,那個人是我母親;第二種女人是像阿濟的前妻,溫柔婉約、嬌弱惹人憐,但像花一樣需要人家呵護,我自認沒耐性;第三種就是你,像陽光、像風、又像水。」向湛雲說著說著,眼裡的激情也漸漸褪去,可環著她腰的大手仍未放鬆。
「這麼說……」祁晴有些明白了,「你只是欣賞辛巴獅王的前妻,沒有介入吧?」不然,她真不知該如何面對這種情況。
「能讓我失控的人只有你。」向湛雲沒遇過祁晴這種女孩子,與她相處,愈被她吸引,愈不想放開她的手。
她能與他一道成長,一道飛翔,而不會活在他的羽翼之下受他的保護。
「噢。」祁睛紅了瞼,撤然眼眸抹上一道雲彩,「你愈來愈會說話了。」
「你教的。」向湛雲意亂情迷地癡望著祁晴的嬌媚神態。
「我哪有教你這麼噁心的甜言蜜語啊!」祁晴出口反駁。
「那我就再噁心一點好了。」塞滿胸臆的柔情讓向湛雲頭重腳輕,令他抑不住想親近她的狂念,一再地親吻她。
「上……上班時間……」天……天啊……祁晴軟下身子,壓不住心的失速,她顫抖著唇瓣,沙啞的說著薄弱的話語。
「嗯……」向湛雲輕哼一聲,極為克制地輕抖著手,替她理好衣服,低垂眼眸,「我想我們都需要一杯冰水。」
「兩杯……」祁晴捂著被吻腫的唇,那份火辣的熱望仍然在她體內燃燒著。
「好。」向湛雲理好自己的衣物後起身走出辦公室,沒多久,手裡還真的拿了兩個玻璃杯外加一大壺水進來。
祁晴見狀,忍不住笑出來。
「笑什麼?」向湛雲低頭看自己,沒有什麼不對勁啊!
「阿向。」祁晴雙手支頷,漾著點點情意的眼眸直視他。
「嗯?」為兩人各倒一杯冰水,向湛雲將其中一杯送到她面前。
「我好愛、好愛你哦!」
「噗——咳咳咳——」回應祁晴的是向湛雲噴出的水和被水嗆到的劇烈咳嗽聲。
「阿向,你還好吧?」慢條斯理的拿起杯子來喝水,祁晴面帶笑意的問。
「祁晴娃娃……」向湛雲好不容易止住咳,帶著危險的笑容直朝她走去。
一聲尖笑聲自辦公室傳出,整個事務所的人全都聽見,但卻無一人肯前去破壞他們的相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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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灣 一份調查詳細的報告被丟上辦公桌,向辰雲錯愕的抬頭看向來人,發現是父親——有名的政治家,政黨的大老,向海天一瞼氣憤的看著他。
「老闆,發生什麼事了?」向辰雲在辦公時嚴守上司與下屬的分際。
「你給我看看你哥哥在美國給我搞什麼東西!他竟然用我栽培他的錢去搞建築!」向海天真不知自己倒了什麼楣,造了什麼孽,生了這麼一個兒子來忤逆自己。
「怎麼可能?」向辰雲翻開被丟在桌上的調查報告,愈看臉色愈青。
「怎麼不可能!這不孝子,非得氣死我不可!若不是他先前勾上MTA總裁的女兒,我還不知道他在美國給我搞這種玩意兒!」
「父親,我相信大哥他是有苦衷的。」向辰雲一直很明瞭哥哥和父親之間的心結何在,只是無力去解開它。
「苦他X的衷,你現在馬上給我打電話,告訴他我要死了,叫他回來奔喪!」向海天也知道大兒子的拗脾氣,不使點手段是騙不到他的。
「父親……」
「我倒要好好看看這兔崽子怎麼跟我解釋!快打啊!」
「是……」向辰雲莫可奈何的拿起電話,撥下他再熟稔不過的號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