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煩你了,Sunny.」
當她洗完一身的髒污後,步下樓聽見的便是這句話。
她有些畏怯的站在樓梯旁,看著坐在餐桌邊講電話的辛濟清。
這個男人,優雅尊貴,一看便知非池中物,即使是脫下了西裝外套,僅著背心與襯衫的他,看來也自有一番高貴風情。
相較之下……
她的注意力被餐桌上那滿滿的食物給引開,許久未進食的她開始感到飢腸轆轆。
看著滿桌的食物,剛剛洗完不知多久以來最舒服最溫暖的一次澡的她,不由得流了滿嘴的口水,她不停地吞嚥著,黑亮的眼眸直盯著桌上的萊餚,生怕這只是一場夢,她做的一場好夢。
「吃吧。」在電話中請祁晴替他將兒子接回事務所,坐在餐桌旁等著她的辛濟清面無表情的命令著。
她抬眸望他,想看清他的眼神,但教鏡片的反光給阻去。
「可……可以嗎?」白乾澀不已的喉嚨擠出沙啞的問句,她有些惶然的看著辛濟清。
她已經好久好久沒有吃到真正的熱食了。
這個陌生男人把她從工地帶回來,先是讓她洗了澡;現在則準備了一桌的佳餚招待她,讓她受寵若驚,不知該如何是好。
她該有所防備的,可不知為何,面對他——這個對她而言全然陌生的男人,她卻不由自主的放心。
她知道這個地方,是她前些日子剛到紐約時下意識來到的地方。
這個男人有一個孩子,是男孩。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找到這裡,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知道。
「我不會毒害你的。」辛濟清眸中利芒一閃而過,隱隱暴突的青筋顯示他正在暴怒邊緣。
他怎麼也沒想到,自己會在工地找到失蹤六年的她——他的前妻,水傾染。
他氣她淪為遊民,氣她把自己弄成這副德行!氣她不告而別,氣她丟下他們父子倆,更氣她寧願變成遊民也不願意回來找他!
曾經有過的愛戀難道都是假的嗎?難道對她而言,這份情感是如此容易就淡忘抹煞的嗎?
「你……你在生氣嗎?」她聽出他隱於平穩語氣下的狂怒,不禁伸手捉住自己的衣襟,肩膀明顯一縮。
「沒有。」這兩個字說得生硬,但她看得出若是她再追問下去,他極有可能會全數爆發。
於是她戰戰兢兢地坐在他對面的位子,拿起湯匙,朝熱騰騰的濃湯進攻。
一開始吃就停不下來,她狼吞虎嚥的模樣讓辛濟清的火氣漸漸高昇再高昇,全數表現在僵冷的臉色與凝聚的眉頭間。
等到她捧著肚子,露出饜足的笑容時,也是辛濟清忍耐到了極限之時。
「現在你洗完澡吃飽,可以談正事了。」辛濟清毫不掩飾自己的憤慨,直瞪著她。
「什麼……正事?」她因吃太飽而不停地打嗝,因此口齒不清的問。
「為什麼你要走?為什麼你要丟下我和起耀?」辛濟清白咬緊的牙間進出這兩句話,他握緊拳頭,努力克制自己體內奔竄的怒火。
她聞言一愣,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來。
事實上,她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久久,砰的一聲,辛濟清終是壓抑不住這六年來的憤怨憎恨,掄拳往餐桌大力擊下,發出一聲巨響,嚇得她整個人一呆,下意識說出歉語:
「對不起!」
「我不要你的道歉,我要原因!原因!」
她敢打賭,若不是他們中間隔著餐桌,她肯定已成為他魔掌下的犧牲品,她害怕的發起抖來,不明白為什麼他會突然發脾氣。
「我……我……我什麼也不知道……你……你不要過來!」結結巴巴的解釋,她有種想奪門而出的衝動,卻不知怎麼的,仍是坐在椅上動也不動。
「你什麼也不知道?」辛濟清繞過餐桌,一個箭步來到她面前,雙手捉住她的肩膀,「水傾染,你敢說你什麼也不知道?你敢?你竟然敢這麼說?」
mpanel(1);「我……」雖然他只有捉住自己的肩膀沒有做任何動作,但她透過鏡片探見他內心深處的傷痛、不解以及恨意。
她身子一顫,心一揪,卻不知道為什麼她會有這種反應,抬起瘦得皮包骨的手指,輕觸辛濟清僵硬的臉龐,眼眶一紅,眼淚便撲簌簌的落下。
「你憑什麼哭!」辛濟清大力搖晃一下她,他恨不得掐死她以報復她讓他找了六年,三天兩天跑去殯儀館認無名女屍,獨自一人撫養起耀。
真正該哭的人是他吧?
「我……我不知道……為什麼我會哭……」她也覺得萬分奇怪,不明白為何自己一碰到他便落淚。
「水、傾、染!」辛濟清氣到全身發抖卻無法將自己的憤怒化為力道加諸在她肩上,只能隱忍悶到自己內傷,「你還裝蒜!分明就是你不告而別失蹤六年丟下我和起耀兩個人,還叫你姐姐送離婚證書來給我,你現在竟然跟我說你不和道!」
做賊的喊捉賊,他今天可真是開了眼界了呵!
「水傾染是誰?」她迷茫的捉到個關鍵名詞,直覺地問出口。
這個名字好熟,熟到像是她的呼吸那般的自然而然。
「你!」辛濟清發現她問了個多麼愚蠢的問題。
他眉頭糾結,瞪著經過六年除了多了絲滄桑之外,未經稍改的水傾染——這也是為什麼他能一眼就認出髒兮兮的她的主因。他開始猜測她在玩什麼把戲。
「我?我叫水傾染?」她睜大杏眸看著辛濟清,覺得自己灰蒙的過往似乎在這個陌生男人身上得到一絲曙光。「我真的叫水傾染嗎?那你……你還知不知道更多有關於我的事情呢?」
一年了,她尋尋覓覓了一年,終於……終於給她找到一個人認出她,知道她的人。
她不知道自己是誰,就像是平空蹦出來似的,一醒過來就待在不知名的地方,身上沒有錢也沒有身份證件,所以她只能過著流浪的生活。
多年的流浪生活讓她漸漸明白自己身處在一個名喚美國的國家,而她這種人,被人稱作遊民,她一直不知道自己的名字,也不知道自己的過往,但她是一個健全的人,除了——她的記憶之外。
幾個星期前,她輾轉來到紐約,不知不覺地便走到這附近,看見這個男人和他的兒子——不知道為何,她就是知道,覺得有種前所未有的熟悉感。
但她不敢貿貿然上前,沒想到今天就被他帶回來。
面他也真的知道她的身份——她毫無懷疑,全心的相信。
「你在搞什麼鬼?」辛濟靖這下反倒被她這顛三倒四的話語給弄混了。
「先……先生,我……」水傾染期期艾艾的想說明自己的情況,但一迎上他極度冰冷的眼眸,什麼話都被他的眼神給冷凍起來。
「你叫我先生?」辛濟清扯開一抹殘冷的笑容,箝住她肩膀的力道陡然放鬆,他腳步踉蹌的直起身退離她身邊,看著她的眼神有些難以置信、有些難以理解…
…更有些難過與傷心。
「我……先生……我說錯了什麼嗎?」水傾染揪著衣襟的力道加重,她不知所措的咬著下唇,盈盈秋眸閃動著水光,「我……我一直到剛才為止,才知道自己的名字叫水傾染……我已經過了好幾年不知道自己姓名,不知道自己過去的生活了……我不知道自己打哪兒來,更不知道我之前的事情……所以……」
「所以,如果你知道的話……可不可以……告訴我?」水傾染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的問。
卻不知她的問題像一枚強烈的愛國者飛彈,將辛濟清炸得體無完膚。
氣氛一下子凍結,沉默突然降臨在他們兩人之間。
辛濟清氣結鬱悶的不知該不該相信水傾染的話語。
可她看起來是那樣的急切和認真,他分辨不出她是作戲還是真實。
剛剛她的自言自語字字句句他都聽得真切而且清楚無比,他不想猜她是不是失去了記憶這種老套情節,但她看起來很像。
她看他的眼神陌生中帶著渴切,讓他不知如何是好。
不知該相信她還是否決她。
「你……」辛濟清好困難、好困難才重拾理智,強迫自己冷靜的開口,問了個他倍覺荒謬的問題,「你知道我是誰嗎?」
***水傾染認真而且正經嚴肅的盯著辛濟清好一會兒,水眸在他的臉龐巡視著,爾後,她失望的低斂眼睫,自紅潤的唇瓣中呢喃著:「我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了,我怎麼會知道你是誰?但是你認識我,那我應該也認識你才對,可是我卻一點印象也沒有……」
「夠了。」辛濟清摘下眼鏡以兩指按摩酸痛的鼻粱和眼睛。
他試圖理清整件事,卻發現事情的走向完全超脫他所能掌控的地步,他用盡所有的自制力才勉強壓住想狠狠搖晃水傾染,狠狠鞭問她的強烈慾望。
「先……先生……對不起……」水傾染見辛濟清隱忍不發的火氣幾近爆發邊緣,咬著下唇道出歉語後,起身欲往大門走去。
「等等,你想上哪兒去?」辛濟清重新戴上眼鏡,適才那暴亂紛動的火氣似乎在他戴上眼鏡一剎那全數消弭。
餘下的,只是冰冷平靜的他。
然而,水傾染卻希望辛濟清別用那種近乎苛責的目光看著她,她寧願承受他的怒火,也不願領受他那無言的尖銳責備凌遲。
「除了這兒,哪兒都好。」反正她只是一個無家可歸,沒有身份沒有過往更沒有未來的遊民,今天可以知道自己的名字,她當自己踩到狗屎走運。
辛濟清不願意告訴她更多有關於她的事情就罷,她仍然可以過活,過去幾年,她不也活得好好的?
「坐下。」辛濟清冷聲命令。
她還能上哪兒去?為什麼她總是在不必要的時候展現她傲人一等的自尊,不肯稍放?
打他認識她開始,她便是如此,離開六年後再相見,她仍是如此。
水傾染杏眸圓睜,本想大聲宣告自己有人身自由權,任何人都不能命令她做任何事,但一接觸到辛濟清那雙寒眸,她所有的宣告詞不知何時皆消失無蹤。
她不爭氣的乖乖坐回椅子上,身上仍是穿著辛濟清拿給她的浴袍,而浴袍下——空無一物。
她不想讓自己好不容易清洗乾淨的身體因穿上原先的髒衣服又弄髒,才會穿著浴袍下樓的,現在一想,她這麼做看在辛濟清眼裡不啻一種引誘的手段!
「啊!」也難為他能正視她而坐懷不亂。水傾染在發現自己的失態後,趕忙這邊拉拉那邊拉拉,就怕被辛濟清瞧出些什麼來,一邊忙著解釋:「我……我無心的……我只是……只是……衣服……我的……」
辛濟清瞥眼衣衫不整的她,目光似乎在說,該看的他都看過了,現在遮也來不及了。
這讓水傾染不由得紅了雙頰,頭兒低垂,逸去滿心想解釋的話語,不想接觸辛濟清的眼。
他不置一詞地上樓去,不一會兒,他手中拿著一套女性的貼身衣物,長袖毛衣和牛仔褲下來。
「穿上。」說完,他人便走出飯廳,一直到客廳背對飯廳的沙發上坐下,背對著她,讓她有空間和時間換衣服。
訝異於他對自己身材的瞭解,水傾染頰上的紅暈一直到穿好衣服,站在客廳都還未消褪。
腿上攤著本書在看的辛濟清注意到水傾染的到來,因而抬頭看她一眼,態度冷漠恍若她是陌生人,「坐。」
水傾染為自己找了個離辛濟清最遠的位子坐下,惶惶不安的等著辛濟清開口。
氣氛沉重難捱,最後還是水傾染受不了開口,「打擾你了,這衣服我會洗完後再送還的。」
「坐下。」辛濟清合上一直攤在同一頁的書本,將之夾在兩手中間翻轉,已經重複這句話不下三次。
「你想怎麼樣?請你說清楚,我不喜歡你這種態度。」她雖然是遊民,但也是有尊嚴的。
「你應得的。早在你六年前不告而別,丟下我和小耀,你就該知道我會怎樣待你。」辛濟清口氣陰寒,面色蒙上一層冷霜。
「我不懂。」她不懂辛濟清在說什麼。「我六年前離開你和小耀?你是我的誰?而小耀又是誰?」
辛濟清把玩書本的力道加重,一本精裝書的厚書皮被他捏彎。
「我不想說你作戲,但你讓我分不清你到底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辛濟清記憶中的水傾染是不屑說謊,誠實正直的一名女子。
但時間會讓海枯、讓石爛,同樣的,也會讓人改變。
水傾染一頭霧水的看著辛濟清,她聽出他冷硬苛刻的指責之下有著隱藏良好的苦意,心一揪,她咬住下唇,有些遲疑的說:「我不知道自己是誰,我問過很多人,但他們都不知道我是誰,我沒有過去,也沒有身份證明,打我一睜開眼醒過來,我就是獨自一人。」
辛濟清瞇起眼,在評估她說的話語。
「你不相信我,我也沒辦法,但我說的都是實話。」水傾染看得出辛濟清並不相信她,心有些酸苦,但她不知是為了什麼而酸苦,是因辛濟清的不信任多一些,還是為自己的處境多一些。「我連自己的名字,都是你告訴我的。」
「你想告訴我……」辛濟清頓了頓,後道:「你失憶?」
「我……」她遲疑了下,找尋著適當的說詞,「我……什麼都不記得了……」
水傾染茫然但無懼於他吃人的凌厲目光以及迫人的尖銳氣勢迎視。
在遇見辛濟清之前,她看什麼都是陌生而疏離的,直到見著辛濟清,她腦海裡才有那麼一點熟稔浮現,但這份熟稔過於縹緲,讓她不知該不該牢牢捉住。
「你失蹤了六年,我一直在找你。」辛濟清緊盯著水傾染,不放過她容顏上一絲一毫的變化,有些試探、又有些質疑的開口,「你可知……你是我的妻子,我兒子的母親?」
水傾染聞言,瞠大黑眸,蒼白不健康的容顏滿佈震驚,下意識的想開口否認,但話一到口,卻又不知被什麼給阻擋。
幾度欲言,又止。
「我……」水傾染眨動睫羽,凝視著辛濟清,想指著他的鼻子說他說謊,說他必定是因為她失去記憶而編造這樣的謊言,但她不知為何無法反駁他。「我…
…我不相信……怎麼可能……」
「你是否覺得我很熟悉?是否覺得這屋子的一切都很熟稔?」辛濟清輕問,凝盼著她慌亂無措的面容,眼神教鏡片的反光給掩去,看不真切。
「我……」水傾染的眼眸游移在屋內的擺設和辛濟清之間,心頭不期然生起辛濟清所說的「熟悉感」。
可是……可是……縱然有熟悉感,卻也有著更多的陌生疏離啊!
但她不知道,真的不知道辛濟清說的是真是假。
她的腦子一片混亂,眼前的一切頓時扭曲成了漩渦朝她襲來,她站不住腳,覺得噁心。
剛剛吃下的東西在胃裡翻攪,毫無預警地嘔出,她死命吐、拚命吐,辛濟清似乎在她耳邊說了什麼話,但她沒有聽清楚,直至她再也吐不出東西來,才虛軟地靠著沙發喘息著。
她搖搖晃晃的想要捉住某樣東西好讓自己能站起來……
黑暗,侵蝕了她的意識。
辛濟清在她倒地之前將她抱人懷,沐浴乳和洗髮精的香味還有她嘔出的穢物的味道撲鼻而來,他盯著她沒有意識的容顏,指尖輕觸她的額角、眉尾、眼睫、鼻尖、微翹的菱唇……
最後收斂成拳,深吸口氣,將她抱起轉身上樓。
水傾染是被某人的大嗓門給吵得不得安寧的,但她全身沒力,睜不開眼來看是誰打擾她安眠,只能任那不絕於耳的噪音干擾她。
「God!Oh,myGod!」向湛雲一見到床上安睡的水傾染時,暴出的驚呼說明他受到的打擊有多大。「你怎麼找到她的?」
那張安詳甜美的睡容,曾經風靡他們高中母校多少少男的心,就算化成灰燼他也認得出來。
「她就是水傾染?」祁晴挽著向湛雲的手臂,探頭看著床上的她,她睡得不是很安穩,因而祁晴放輕音量。「她好像生病了。」看起來病懨懨的,像是沒有經過良好的照顧。
「我請醫生出診過,她長期營養不良,需要調養。」辛濟清簡單扼要的說明。
會昏倒與嘔吐是因為她情緒受到刺激加上一下子吃太多東西所致,不過她本來就不胖,辛濟清對她最後的印象是她生下起耀後身材微走樣,但是抱起來剛剛好。
現在這個水傾染的纖瘦,對他而言,不過是回復到她沒有生孩子之前的身材。
「我關心她的健康做什麼,我是問你怎麼找到她的?」向湛雲對水傾染再有好感也因她六年來的不見蹤影,讓好友飽嘗痛苦而消磨殆盡。
「我今天去工地巡視時發現的。」辛濟清言盡於此。
向湛雲聽了卻大皺其眉,他拍拍祁晴,「祁晴娃娃,你在這兒等我一下。」
「哦。」祁晴莫名地瞄一眼向湛雲,沒有阻止他拖著辛濟清出房去。
未久,在書房傳來他們的爭執聲。
「Sunny.」辛起耀拿著課本爬上樓,途經書房聽見向湛雲和父親的爭吵聲,只是微皺下眉頭,但沒有進去湊熱鬧,找到祁晴,拉拉她的衣角。
祁晴摸摸他的頭,笑問:「怎麼了?」
她和向湛雲一聽到辛濟清找到水傾染都太過震驚與訝異,一時間竟忘了辛起耀的存在。
「我功課做完了,你替我看。」辛起耀與辛濟清如出一轍的黝亮黑眸注視著祁晴,完全沒有發現床上的水傾染。
「你能不能像個正常的六歲小孩,一回到家不是先做功課而是先玩啊?」祁晴綻放笑顏,坐上床邊的椅子,拍拍自己的大腿,讓辛起耀拿著課本爬上她的大腿,她抱著他坐穩,捏捏他的鼻子。
「不要捏我鼻子,會塌掉。」他將來是大帥哥,他可不要當塌鼻子的大帥哥。
「小鬼頭,來,讓我看看你的功課,我好久沒有改你的作業噦。」祁晴原本是起耀的幼稚園老師,這半年因為課業的關係,由教師轉為行政人員,也少了與辛起耀一天到晚相處的機會。
「有你在我的字都變漂亮了。」正在學習執筆的辛起耀抬高下巴高傲的說。
「這種話你敢說我還不敢聽咧!」祁晴攤開他的課本,發現他繼承了辛濟清的自律,連字都是整整齊齊的。
「她是誰?」辛起耀一轉頭,就看見有個陌生女人佔據了他父親的床,於是問道。
看她睡得不是很安穩,於是他伸出胖胖的小手摸著她皺起的眉頭,而水傾染經他這一撫順,眉頭不再糾結,沉落更深黑的夢鄉。
「啊。」祁晴低叫一聲,暗自喊糟,她合上課本,使勁力氣抱起相當有重量的辛起耀,「她是客人,生病了在休息,我們還是到樓下去看你的功課,別吵她休息。」
辛起耀雖然才六歲,但若是將他當六歲孩童看可是會吃很大的虧。
「她是誰?」辛起耀掙離祁晴的懷抱,湊到床邊看水傾染看個仔細,再問。
「David,我們出去再說。」祁晴好言哄慰著。
她沒膽未經辛濟清許可就告訴辛起耀,床上的女子是他打出生就沒見過的母親。
「好。」清澈不容許一絲雜質存在的黑眸映著水傾染的容顏,辛起耀轉頭看祁晴,乖順的跟著她出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