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kiko是誰?」辛芥藍的問話突然插進封靖江的思緒。
「啊?」他一頭霧水地看著她。
「Akiko,你剛剛口-叫的名字。」
「我的愛車,我買了她快十年,性能還是一樣好。」說起Akiko,封靖江瞼上浮現夢幻的笑意。
「你幫你的車子取名字?」這是辛芥藍繼John後聽見的第二個名字。
「對。」封靖江點頭。
「你該不會幫你的東西都取了名字吧?」辛芥藍此刻的心情只能用頭皮發麻來形容。
「我親近、鍾愛的東西才會取名字。」封靖江微揚眉,似笑非笑的看著她。「芥藍菜。」
「嗯?」辛芥藍沒有聽出封靖江話間的深意,她思索著一個擁有什麼樣癖好的人會替自己的東西取名字。
「芥藍菜也是。」封靖江強調。
沒有濃妝與禮服烘托,亦無美麗的燈光與場合陪襯,眼前的辛芥藍是真實活在世界上的人,不是那些每日出入慈善晚會、社交場合的富家女。
她很真實,能夠觸摸,並非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的觀賞活動衣架。
「哦。」辛芥藍仍沒聽出來,思考良久才問道:「你有戀物癖?」
「我比較prefer『戀舊』這個名詞。」封靖江不喜歡自辛芥藍口中聽見「戀物癖」一詞,見她綰得整齊的頭髮有幾絲垂落,於是自然地抬手替她撩開。
「哦……」辛芥藍頷首,沒有拒絕他的動作,「我沒有聽過有關於你有戀物……戀舊這項喜好的新聞。」
事實上,自辛起耀誇耀過封靖江的「事跡」後,她曾上網查過關於他的新聞,那些週刊雜誌連他的身高、三圍都查得一清二楚,卻唯獨遺漏他的嗜好。
「很奇怪嗎?」封靖江見辛芥藍怪異的神情,不由得問。
「原先很難忍受,但現在……嗯……」辛芥藍含糊其詞,刻意不讓封靖江聽得明白,「並讓的事,我們都差不多處理好了,接下來只等向媒體公開。」
「這得等泱奇回來。」封靖江現在不想談公事,他馬上轉移話題,「泱奇在新加坡如何?」
「快被煩死了。」辛芥藍三天前才同他通過越洋電話。
她解開綰著的頭髮,髮絲隨之散落,她輕輕晃頭,將散落的頭髮再次理好重新綰起,動作一氣呵成,讓封靖江看呆了。
他情不自禁地伸手解下她才剛綰好的頭髮,微鬈的髮絲披垂王肩,辛芥藍吃驚地看著他。
「啊,抱歉,我……」封靖江這才發現自己心隨意動地解開她的頭髮,只因他想再看一次她綰髮的動作。
「你怎麼了?」辛芥藍伸手向他討回髮飾。
「沒有,我……」封靖江困窘地將髮飾置於辛芥藍攤開的掌心,兩人無可避免地有肢體上的接觸,同時一震,四目相對,皆無法成言,好似有什麼早已在心底成長茁壯一直未曾發覺,此時察覺,卻辨不出是什麼。
久久,辛芥藍才輕咳兩聲,拿過髮飾綰好頭髮,接續原來的話題。「由於他表明中立立場,因此兩方人馬都在拉攏他手上的股權,他沒想到自己手上那一丁點持股竟成了董事會中的決策點。」
那5%的持股還是水傾染脫離水家時轉讓給水泱奇的,他根本不想要,因此也未曾關心過;只是現在支持與反對水逸靈的兩方持股拉距不分上下,水泱奇無辜地被拉進漩渦,至今未能離開。
封靖江喟歎一聲,他開始有戴著避雷針被雷砸到的感覺了,但他不確定……或者該說,不敢確定。
「水家在水逸靈不在的這幾年大不如前,她回來掌理,對水家不失為一件好事。』
封靖江腦中突然閃過一道靈光,他盯著辛芥藍瞧。辛芥藍是水泱奇的表妹,先前封靖江沒有多想,現下突然想起新加坡有個辛家……
「也許吧,不過對佔住原有位置、吃肥自己的人來說,水逸靈回來絕不是一件好事。」辛芥藍對水家的內鬥沒興趣,反正他們斗死,倒讓辛家得利。
商場便是如此,有人沒落、有人因此得利壯大,瞬息萬變,一旦不變便會被淹汰,然而過度的求變又容易傾倒。
因此,懂得掌握變與不變的平衡,他們才能生存下來,可惜大多數人一旦陷入某個極端便會走下出來,唯有將之全數毀滅,才有重生的可能。
她唯一擔心的人只有水泱奇,生怕他無法全身而退。
「你倒挺瞭解的。」封靖江試探的問:「你跟泱奇是表兄妹,那你跟水家的關係是?」
「我跟水家沒有直接的關係。」辛芥藍笑了笑,身為姻親,她只承認水泱奇與水傾染是水家人,其他的人都只是姓水的外家人。「我也是新加坡人,不過我待在台灣跟美國的時間比較多。」
即使她姓辛,但是她的生活就像個普通人,小時候她為此感到過不平,但長大後反而慶幸自己的平凡。
那麼,平凡的她,能否渴求愛情的降臨?而當愛情來到時,又是怎樣的景況呢?辛芥藍不知道,她發現自己竟開始胡思亂想。
「別談我了,你呢?」
「我?」封靖江指著自己,沒想到辛芥藍對他有興趣,向來她都是對他不假辭令、又凶又罵的。
「對。」辛芥藍不解他的驚訝。
「我是華僑,十歲時收養我的養父母全家移民美國,本來沒有孩子的他們,收養了我後突然蹦出弟妹來,不過他們對我還是很好,至少供我上完高中,之後我工作兩年,存夠錢後進大學唸書,一畢業就被網羅到台灣來當執行長。」封靖江快速且精簡的「報告」完自己的經歷。
「你好幸運。」能有這樣機運的人不多,懂得把握與持續進步的人更少。
「該感謝我念的學校有很多家世背景顯赫的同學。」他與寰宇集團目前主事的少東在大學-同修一門課,因而會被相中。
辛芥藍笑了笑,然後掩嘴打了個哈欠。
「累了?」封靖江看了下時間,不知不覺間,他們吃丫快一個半小時的消夜,所幸這家餐廳是二十四小時營業。
「有點。說起來,你該比我更累才是。」辛芥藍沒想到自己竟然和封靖江共度-個半小時的和平時刻。
這種感覺太怪異了,怪異到她的心跳失速。
他一回來,她失落的心魂全都歸位,但是,這不是戀愛中的人才有的反應嗎?她跟他又不是戀人,可是她卻對他有這種感覺,這……
「我有時差。」所以現在他的精神好到不行。
「對哦。」
「我送你回去吧。」他拿了帳單,起身來到她身後,替她拉開椅子。
辛芥藍帶著連自己也不明白的異樣情懷輕輕頷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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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子在辛芥藍的居所前停下,封靖江看向助手座的辛芥藍,發現她早已窩在座位上憨睡。
她綰起的頭髮微亂,於是他伸手拿下束縛的髮飾,讓她的長髮一傾而下,瞧瞧手中的髮飾,再看看沉睡未醒的她,他將髮飾收進她的手心。
「芥藍菜,醒醒。」
沒有反應。
「芥藍菜,你家到了。」這回他搖搖她的肩。
只見她嚶嚀一聲,將臉轉向他,依然沒有清醒。
「芥藍菜,芥藍菜?」封靖江拍拍她的頰,俯首低喚。
「嗯?」辛芥藍終於揚睫,抬高下巴--
意外就這麼發生了。一個仰首,一個低首,兩人額碰額,鼻對鼻,雙眸交纏,唇……也相觸。
電殛般的震撼讓他們呆了、愣了,一時之間忘卻分離,封靖江的手插入她的發問,薄唇離開她柔軟的紅唇。
辛芥藍還弄不清楚發生什麼事,但他殘留於唇上的觸感卻像電流般亂竄,電得她七葷八素,瞧不清任何事物。
下一秒,他的唇又貼了上來,這回她仍是沒有反抗,眼睛瞪得老大,直到他一聲低命:「閉上眼。」她才聽話的合上眼,全心去感受他的親吻。
她感覺自己的心跳得好快,血液沸騰,四肢酸軟無力,呼吸困難,於是她張嘴想要爭取呼吸空間,卻給了封靖江進犯的機會。
她揚起顫動的睫羽,覺得口渴,軟弱的手環上他的脖子,希冀自己在被電死之前找個依靠。他的舌纏住她不知反應的舌,又濕又熱的感覺讓她只能癱在椅上,全身無力,腦袋糊成一團。
「你不會是第一次吧?」封靖江微紊的氣息襲向她的頸子,啄吻著她微張的唇瓣輕問。
辛芥藍聞言皺起眉頭,小嘴叨絮不休的說著:「你能不能在吻完後說一些讚美我的話語,而不是問我第幾次,我當然是第一次,第一次跟你接吻,還是第一次跟你……嗚……嗯……」
接續的話語教封靖江的唇封緘,他再次纏住她的小舌,奪去她說話的能力。這回的吻細柔綿長,讓她甘願沉淪滅頂。
「你你你……」直到他們都換不過氣,心跳失速狂奔,封靖江才肯放過她,她摀住自己的嘴,模糊不清的叫著。
「我怎樣?」封靖江看著她嫣紅臉頰與凌亂鬈發,心裡盛滿更多的激情。
「我……你……這個……那個……」辛芥藍眼眸慌張地游移,最後仍是落在封靖江身上,「為什麼要吻我?」
第一次可以說是意外,第二次便是刻意。
「我不知道,等我自我檢討完我會告訴你。」封靖江認真無比的宣稱,得到辛芥藍一個拳頭獎賞。
「你這個白癡!」辛芥藍一拳打不夠,又賞了他一拳,「你就不會說因為燈光美氣氛佳,或是因為我很美有誘惑力,再者也可以說因為你喝醉,下然……不然……」她試圖自被吻到空白的腦袋-為他的行為找理由。
「不然?」封靖江勾起唇角,伸手覆上她染上一抹俏紅的臉頰,拇指指腹滑撫著她的唇,感覺掌心下的柔滑肌膚。
「不然隨便編個理由也好過你說的。」辛芥藍抬手捉握住他撫苦自己瞼頰的手,秀眉微蹙。
「我實話實說。」
「你在商場上也實話實說嗎?」這個男人只會惹她生氣。
「不,我會選擇可以說的說,可是你不是我的敵人,我不必對你欺瞞。」封靖江的手掌仍撐持著辛芥藍的後腦勺,黝深的黑眸定定地凝望著她,那份評估的意味更深更濃。
「你未免也誠實得太過火了!」辛芥藍嘟起被吻腫的小嘴,覺得與封靖江溝通不良。
這個不經意的嬌俏舉止誘發封靖江眼底深處的想望,於是他揚起個意義不明的笑痕,在辛芥藍解讀出來之前便又吻住她,深刻侵略的熱吻讓她下意識的想退開,然而不論她避至何處,他隨即無聲無息地跟上、纏繞,她無法呼吸,近乎窒息,可卻更加感受到他的存在……
「你……」
「原來戴避雷針被雷劈中的感覺這麼好。」以前他談的戀愛未深及心房即結束,所以他沒有任何的感覺,然而面對辛芥藍,他頭一次有想要占為已有、獨自霸佔的心情,深切到想將她收進自己的家中,成為收藏品之一。
「你確定我不確定,告訴你,你再亂髮情我就踹掉你的命根子,讓你絕子絕孫。」被吻得喘不過氣來的辛芥藍上氣不接下氣,氣勢薄弱地警告。
老天!她不知道封靖江這根木頭發情起來有若狂猛巨浪,擋也擋不住,可是更可怕的是她沒有被強迫的感覺,反而有點……享受。
上帝!聖母瑪莉亞!她會不會是因為從來沒有男人,忙於工作,所以偶來的刺激才會讓她覺得享受?
辛芥藍無法思考,她對封靖江的感覺原本就亂的可以,現在更像被貓玩亂的毛線球一樣,一場糊塗。
「也許我真的在發情。」封靖江聞言,很認真的思考過後,給了她一個肯定的答案。
「青江菜,你能不能正常一點!」誰來敲敲封靖江,讓他的思考回路不要那麼異於常人!
「我很正常,亞瑟都說我像個人了。」封靖江揚眉。
「那你以前是禽獸羅?」
封靖江默然,好一會兒才笑道:「你想激怒我?」
「我……」辛芥藍語塞,眼角染上一抹濕潤,為她嬌柔的容顏添上一抹嫵媚。「我不知道……」
封靖江俯首,辛芥藍張大眼以為他又要吻自己,孰料他竟吮去她眼角的濕意,這個動作比適才的吻更加煽情,令她一度忘了呼吸,直到他的唇離開。
「我……我得上樓去了,小耀在家……」辛芥藍承受不了封靖江的凝視,別過臉低道。
「你還好吧?」封靖江察覺自己可能一下子給了太多,讓辛芥藍來不及承接,因而只想逃開。
「嗯……」她也不確定自己好不好,只知道封靖江的存在能扯動她刻意封閉的情緒開關,再怎麼偽裝,一遇見他就會爆裂。
「芥藍菜?」封靖江大手一攬,將她攬靠上胸膛,「我無意造成你的困擾,我只想讓你知道我的感覺。」
「戴著避雷針被雷劈到?」辛芥藍嗅著封靖江身上淡淡的香味,心頭的巨浪漸漸平息。
「對。」封靖江順著辛芥藍的亂髮,輕拍她的背。
「好怪又很亂?」
「嗯,好怪又很亂,但是不想放開。」封靖江環抱著她,感覺心-某個地方填滿辛芥藍的名字。
「那怎麼辦?」辛芥藍小手捉上他胸前的衣服,感覺他的心跳與體溫。
「我也不知道。」封靖江還是頭一次遇見能讓他情緒失控、行為脫軌的人,比起來,辛芥藍該比他有經驗。
「你……」辛芥藍抬頭看向封靖江,發現他的迷惘不比她少,她心底某個空白的角落似乎添上了一些色彩,形成一個男人的臉,那張臉,名喚封靖江。「青江菜。」
「嗯?」他垂眸凝睇,眼-躍動著不知名的火花。
「你再吻我一次,看看會不會有什麼檸檬、草莓的味道好了。」也許,這樣就能確定他們之間那種奇怪又難以解釋的生理與心理現象。
聽說相愛的兩人接吻會有這兩種味道。即使辛芥藍根本不相信,但病急亂投醫的她,一心只想追究青江菜跟自己的異樣所為何來。
「你剛剛吃過檸檬和草莓嗎?」封靖江一頭霧水的問。
他們剛才分明吃了港式飲茶,最後的甜點是芒果布丁,但是他們都喝了茶,連芒果的味道都沒有,哪來的檸檬和草莓味道?
「死青江菜,你到底吻不吻我?不吻我要上樓洗澡睡……嗚……」辛芥藍的怒語再次被堵住,封靖江恭敬不如從命地依言行事。
月亮難得在城市上空露了臉,微微傾灑昏黃的光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