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詠歡一接到君樵的電話立刻火燒屁股地直衝至君樵和穎豪的住處。
「君樵,是哪個混帳敢傷你?我去找他報仇!」她忿忿不平的大吼著。「真是不要命了,竟然敢傷我們風人院的人!」
君樵無關痛癢地抬頭望眼詠歡那義憤填膺的模樣,打了個小小的呵欠,從一得知她手受傷開始,她非但不放心先前那個醫生的技術面親自幫她再包紮一遍,且從一個小時前就呈這種火氣沖天的狀態。
她都不知道她這個姑姑這麼關心她,平常還真是一點也看不出來。
「君樵,你還有心情打呵欠!告訴我是誰做的,我好去替你教訓他呀!」詠歡瞧見君樵仍是那副溫吞樣,怒火更加高張的吼著。
見君樵沒啥反應,她把苗頭指向一旁的穎豪,「你!裴穎豪,你是怎麼照顧君樵的,照顧到讓她受傷?!你這個丈夫是怎麼做的!」
「詠歡。」君樵聽見詠歡對穎豪的稱呼時終於有反應了,她臉色微暗的低喚著詠歡的名。
詠歡吐吐舌,承認自己一時失言。
穎豪不以為意的微微一笑,「她就是你所說的姑姑?」
「嗯。」君樵點點頭。「我叫你來是要你幫我一件事,但是不是替我報仇。」
詠歡皺起眉,「那是什麼事?」
看樣子,君樵並沒有向穎豪說明她受傷的原因,但這個裴穎豪也太奇怪了吧!見君樵受傷好似沒事人,也不積極追問原由,讓她懷疑他是不是真的對君樵有意思,也開始質疑他們將君樵交給穎豪是否是正確的選擇。
「幫我洗澡。」
「什麼?!」詠歡聞言張大嘴巴,十萬火急的召她來就是要她替君樵洗澡?!「喂!
君樵,你未免也太大材小用了吧?要我這個大醫院最紅的外科醫生,主任醫生最有希望的候選人替你洗澡,有沒有搞錯?」
「我肯定我沒有傷到腦袋。」君樵露出一個笑容,微嘟起嘴道。
「你怎麼不叫你老公幫你洗!」詠歡指指一旁的穎豪,他們這麼大費周張的設計君樵,可不是為了看穎豪這麼君子的表現和君樵這麼矜持的行為。
「我試過,姑姑,相信我。」被點到名的穎豪舉起雙手做投降狀,撇清他的立場。
他那聲再順暢不過的「姑姑」惹得兩個女人怪異的看他一眼。
「怎麼,我說錯什麼了嗎?」穎豪望著她們,不明所以的問。
「你竟然可以叫詠歡姑姑,而且叫得一點也不彆扭。」君樵今日算是見識到穎豪的另一樣本事。
「叫我詠歡,我不喜歡被一個大我近十歲的男人叫姑姑,怪惡的。」詠歡搓搓手臂上看不見的雞皮疙瘩。
「咦?穎豪,你跟我同年啊?」君樵驚奇的語氣像是頭一遭知道穎豪跟她同年這個存在已久的事實。
「天!」詠歡受不了的撫額。「誰來把這個遲鈍女帶走啊!」
她都已經跟他生活了一個半月耶!一個半月,不是一天半也不是一個半小時,她竟然連這個簡單的事實也不曉得。
「我是和你同年,怎麼你不知道嗎?」穎豪柔笑著問。
詠歡聽到穎豪的話更是大大的翻個白眼,怎麼這封夫妻從不過問對方一些基本的私事嗎?
「現在知道了。」君樵沉靜的偏下頭,輕笑起身。「詠歡,來幫我洗澡。」
「啊?哦!」詠歡莫可奈何的跟著君樵走向她的房間,卻被穎豪拉住,她看他一眼,「做什麼?」
「你問問君樵的手是怎麼受傷的,她不肯告訴我,我想,你應該可以問出來。」穎豪低聲說著,不想讓君樵聽見。
詠歡一聽,對穎豪的印象一新,原來他不是不關心,而是……她舉起大拇指,拍胸脯保證道:「放心,交給我吧!等會兒我替君樵洗完澡出來,你就在她房間某個她找不到的角落躲起來偷聽。」
「麻煩你了。」穎豪懸空的心這才放下。
詠歡微笑頷首,跟上君樵。
「君樵,說真的,你是怎麼受傷的?」詠歡替君樵穿上衣服,邊問邊走出浴室,往四處瞄了瞄。最後,她朝衣櫃後出了個手勢。
君樵頓了下,才道:「其實,我也不是很清楚。」
「啊?!」詠歡不知該哭還是該笑,「經過總記得吧?」
「好像是一群女性員工平常就看我不太順眼,加上我今天中午跟邢炎一同用餐,引起她們的……怒意吧!她們在我下班的時候堵住我的去路,說了一些我聽不太懂的話,但我隱約感覺得到她們似乎罵我是交際花,虛偽做作。」君樵在此停住,讓詠歡用浴巾替她挽起頭髮。
躲在衣櫃旁的穎豪聞言皺眉。
「然後呢?」詠歡迫不及待的問,沒想到君樵這麼與世無爭的個性也會招惹麻煩。
雖然,君樵不見得應付不了這些麻煩,但是……總之,太不可思議了。
「我覺得她們很無聊,加上和穎豪約的時間已經遲了,就打個呵欠想離去,怎知她們一見我打呵欠,就說我很-……」君樵微皺起眉。「-是什麼意思?」
「驕傲的意思。」詠歡解釋。
「我懶得跟她們解釋打呵欠是人體疲倦時的自然反應,你知道,我沒有向別人解釋的習慣。她們見我不說話,似乎是當我默認了,其中一個特別激動的想甩我巴掌,聽她們說,好像是她的男朋友對我一見鍾情,天知道我壓根不知道她的男朋友是誰。我躲開了,她們又說了一些亂七八糟、我聽不懂的話……然後很誇張的,有一個竟然拿美工刀出來威脅要劃花我的臉,我反射性的捉住她的手腕,也不知道她是不是故意的,拿美工刀就往我的手刺下去,我的傷就是這麼來的……」君樵說到這兒,做個結語。「我有點生氣的把她的手大力握住,大概是脫臼了,給了她們一點『教訓』,然後出來和穎豪會合,就是這樣。」
詠歡聽得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盯著鏡中的君樵看,然後哈哈大笑起來。天!她不曉得……
這種下三濫的連續劇情節竟然會發生在現實生活中,而且,若是君樵因為穎豪太受歡迎而被欺負也就算了,她竟然是因為別人……天!她不大笑個夠絕對會對不起自己。
「好笑嗎?」君樵也覺得好笑,怪就怪在她在穎豪面前不是笑而是哭。
「好笑是好笑,不過……有人可能笑不出來。」詠歡倏地止住笑,側過身子,鏡中霎時出現一個高大的身影——且殺氣騰騰。
「穎豪?」君樵微愕地喚著穎豪,轉過身子看他。「你什麼時候進來的?」
而且,她竟然沒有察覺。
「久到聽完整個『笑話』。」穎豪扯出個笑容,但笑意並未到達眸裡。
「呃……你們談談,我去替你們煮些東西吃。」詠歡見穎豪怒火勃發的樣子,識相的退出戰場。
老天保佑你。詠歡臨走前去了個眼神要君樵好自為之。
「詠歡……」君樵見著穎豪含笑的神情,背脊突然竄起一股涼意,直想叫已經不知逃到哪兒去的詠歡留下來陪她。
但詠歡沒義氣的充耳不聞,直往房外走,而穎豪在詠歡出去之時,將門合上,君樵見狀腦袋更是「叮」的一聲,響起了響鈴。
她知道穎豪現在很生氣,但她不知道他是生自己不告訴他卻告訴詠歡的氣多一點,還是生她被人「欺負」的氣多一點。
總之,他就是在生氣。但是……他關個門未免關得太久了吧?
「穎豪?」君樵望著穎豪背對她的身影,緊張的輕喚。
穎豪深吸口氣,才轉過身,見君樵的頭髮仍是濕的,遂上前替她擦著頭髮。
「穎豪?」君樵透過鏡子望著身後的穎豪,再次輕喚。
「我很生氣。」穎豪壓低的聲音中有著潛藏的怒火。
「我知道。」君樵一瞬也不瞬的凝視著他。
「但我也知道我沒什麼資格發脾氣。」穎豪苦澀的輕揚唇角。「因為我還不是你的什麼,充其量勉強只能算是普通朋友,對不對?我們雖然生活在同一個屋簷下,可是,你沒有必要什麼事都告訴我,你覺得沒有必要就不說,或者……你根本就不想說,是吧?」
他說中了一部分事實,風家人對不是自家人的人都有一種防備心。對他們而言,朋友其實算不上必要,他們的個性多少滲了些孤冷特質,不會特別與人親近,再好的朋友也親不過家人。穎豪面對的,便是這樣一個困境,君樵仍未接納他成為她未來的伴侶,而他卻已經陷了下去。
「我……」不知怎地,見穎豪這樣,君樵的心像被人掐住一般的疼。她試著想辯解,「穎豪,我……」
穎豪把浴巾丟貽d,拿起吹風機幫君樵吹頭髮,君樵的話語因而被吹風機的聲音蓋過去。
君樵望著穎豪沉冷的眸子,驀地恍然大梧,穎豪在向她抗議,抗議她的自我意識,抗議她的不信任!更抗議她不讓他進入她的生活、她的心!
「我很抱歉,穎豪。」君樵的聲音不高不低,正好在可以讓穎豪聽見的範圍內。
穎豪關掉吹風嘰,陰鬱黑眸鎖著鏡中君樵的容顏。「我不想要你的道歉,我只要你的信任。」
君樵凝望著穎豪,兩人的視線在鏡中交會,她張口欲言,欲言又止。
穎豪見狀,搖首歎道:「算了。」
啊?!君樵怔忡出神。他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如果,你連信任也做不到,那我們如何一起共度以後的日子呢?算了,我不再逼你嫁給我,也不再要求你跟我一起實習。明天我就回美國,這兒你要住多久都無所謂。」
穎豪不是一時衝動才這麼說,他是經過了慎重的考慮,他無法更加認識君樵……不,該說是她不讓他更進一步認識她,她仍將他拒在家人之外,這樣就算他勉強她與他結婚,那麼,離婚是必然的後果。
「你……你在開什麼玩笑啊?!」君樵激動的回過身瞪著穎豪,生平頭一次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她只覺得心因穎豪這番話而生起一把燃燒熾烈的火焰,燒掉她的理智和自制力。
「我……沒錯,我是沒辦法信任你,但那是一種下意識的行為,畢竟我一時無法記得你將來也許會成為我的家人,你不能要求我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對你產生那種完全的信任啊!我……還沒有自覺……我的一生將多了一個人來分享我的一切,我……習慣……
習慣……我……」君樵愈說愈不知所云,愈不曉得自己在說什麼。「你不是說要試試嗎?
你怎麼……怎麼可以中途放棄……在我……有點習慣你的時候半途而廢……觀念是要溝通的……何況……何況每個人對事情的嚴重性所下的定義不一樣……我覺得這件事沒什麼,而且真的很好笑……」「君樵,冷靜。」穎豪搭著君樵的肩,安撫著她,他沒想到她會這麼激動,這是否代表他在她心中其實佔有一席之地……她說她有點習慣他,不是嗎?
「我知道你是關心我,可是,我並沒有嬌弱到無時無刻都需要人家呵護,我的心沒有那麼脆弱,我以為這一個半月來,你已經認清了我的另一面。」君樵輕咬下唇,說了一堆未經大腦思考的話。
「我是認清了。君樵,聽著,我很抱歉,我不該指責你的。」穎豪慌了手腳,他沒見過君樵如此失控的模樣,一時間也不知該如何安撫她。
「那你還說那些狗屁倒灶的話做什麼?害我的形象都毀了!」君樵氣極的責怪著穎豪。
穎豪見著君樵氣鼓鼓的臉龐,不禁笑了起來,情不自禁的抱住她,君樵愣了愣,任他攬著自己,怒氣不知何時已消弭。
她甚至還覺得爽快的親了下穎豪的臉頰,穎豪沒有料到君樵會有這樣的動作,一時呆住了,然後受寵若驚的露出笑容,也俯頭親了她一下。
「回禮。」他朗聲一笑,望著同樣呆掉的君樵,覺得有種無名的感情自心蔓延至全身。
君樵眨眨眼,跟著笑出聲,以掩飾心中那無以名狀的悸動。
「對了,我跟你做個交易如何?」穎豪正下心思,不願讓君樵再受欺負,雖然,最後下場很慘的通常是那些欺負她的人。
「說吧!」君樵樂得轉移話題,轉回鏡前梳理她的頭髮。
「我把你的綠精靈還給你,你辭去工作,好不好?」
君樵停下梳頭髮的動作,未明所以的問:「為什麼?」
他不是說她的行為與HACKER無異嗎?怎麼這會兒肯還她綠精靈啦?縱使她很高興可以碰到計算機。
「因為我突然覺得與其讓你出去工作招惹『危險』,還不如讓你在家玩電腦,至少你被發現的話,我可以替你頂著,可是你在外頭會遇到什麼麻煩是完全無法預測的,我不想再見一次你受傷的情景。」說完,穎豪還很謹慎的加上一句,「這和沙文主義完全無關,我只是擔心你。」
然後,他等著君樵的響應,沒有十足把握她會說好。
久久,君樵才笑道:「你……算是在和我交換條件嗎?」
穎豪沒有遲疑的點頭。
君樵凝視穎豪,眸子溜了溜,「不干涉我拿綠精靈做什麼?」
他就知道。穎豪心知肚明的頷首。
「也不會因為看到我做什麼就沒收我的綠精靈?」君樵唇邊開始浮現笑意。
穎豪輕歎口氣,莫可奈何的點頭。
一見穎豪點頭,君樵這才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Deal。」
她朝穎豪伸手,粲然如琉璃般得逞的笑著。
「Deal。」穎豪握住,不禁覺得自己先前將君樵的綠精靈藏起來的行為太過殘忍。
對計算機情有獨鍾的人都知道一日不碰計算機全身使會覺得不對勁,雖然他不曉得君樵在揚威企業擔任什麼工作,但是他想她應該跟他一樣,沒有碰到自己所熟悉的專用計算機便無法「解懂」。
難得君樵可以忍這麼久。思及此,穎豪不禁脫口而出:「對不起。」
「啊?」君樵輕叫,眨眨深幽的黑瞳,好笑的望著穎豪,察覺到他們之間的相處好像常說歉語。
「沒什麼。」穎豪搖搖頭,走到君樵的衣櫥前,打開,彎身自裡頭拿出她的綠精靈。
「天啊!你把我的綠精靈放在……」君樵不得不佩服穎豪的縝密心思,她壓根兒就沒想過穎豪會把計算機放在她房裡,是以,她在找尋時直接就將她的房間列為不可能之地,沒想到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她竟然完全沒發覺她的綠精靈就放在她房間的衣櫥裡。
她一把接過綠精靈,滿心歡喜的抱住它,像抱住久別重逢的戀人一般。
「我們出去吧!否則,你姑姑可能會以為我把你分屍了!」穎豪寵愛地望著君樵的舉動。
「嗯。」君樵開心的抱著綠精靈和穎豪一同出房。
JEFF.BACON迷迷糊糊的坐在陌生的房間內,混沌且疼痛不已的腦袋開始回想一切發生過的事情。
他記得……昨晚他在PUB喝酒,被一個女孩子搭訕,兩人一拍即合,然後……
然後怎麼了?他怎麼想不起來了呢?現在……現在是什麼時候?
「你醒了。」昨晚那個女人穿著浴袍出現在他面前。
「這兒……是哪裡?」JEFF覺得頭好痛。
「這兒啊……」女人的話尾隱去,一個男人的聲音突然插進來。@「這兒是你的墳地。」
JEFF轉頭望向聲源,赫然見到一個穿著西裝,戴著墨鏡,身後跟著一個魁梧大漢的男人站在門口。
「你……你是誰?JEFF不明所以的問。」
「我是誰?哼,我是這個賤人的老公,你跟我老婆玩了一晚上,連她老公也不認得,該打!」那人凶神惡煞的瞪著JEFF。
JEFF訝然的看著不知何時已縮到牆角的那個女人,試圖弄清整個狀況,「抱歉,我不知道她……」
「你玩我老婆一整晚,就一句道歡這麼簡單?」
JEFF被那人語間透著的恐布嚇著了。「不然……你想怎麼樣?」
「我想怎麼樣?哈,我想怎麼樣?」那人大笑,自懷裡取出一張借據。
「在上頭簽字。」看出JEFF的遲疑,他朝身後的男人使個眼色。
那男人馬上揍JEFF一拳。
JEFF痛得摀住下巴,未敢遲疑的簽了名。
那人審視了一遍,才滿意的點點頭,而那女人也不知何時站在那人身邊,嘲弄似的望著他。
JEFF頓時明白整件事從頭到尾是個騙局,他激動的衝上前去想搶回那張借據,但才動了下,立刻被那個像是保鏢的人捉住。
那人邪笑了下,「現在……JEFF.BACON先生,請你跟我們合作完成一件小小的事,你的借據就可以要回去。否則……就請你在三天之內還清借據上羅列約三百萬美金。」
JEFF臉色大變,他沒想到來台灣兩年竟然會被設計,可是,他有辦法嗎?如今……
他有辦法嗎?只能怪自己笨。
「什麼事?」他恐懼的問。
「我知道你是宏儒信息的程序設計師,我只要你替我們在貴公司即將推出的軟件做一點小小的改變……」那人帶著陰沉的笑容將計畫說出。
只見JEFF愈聽,臉色愈蒼白……
熱……好熱……
君樵在熟睡中扯扯自己的睡衣,踢開被子,想為自己已被汗浸染的身子掙得一點呼吸的空間。
她不安的扭動著,覺得身體好重,好重……她整個人幾乎要讓床吞噬了!
「嗯……」君樵沉重的呼吸著,卻覺得房內的空氣像被人抽光一樣,她非但不能呼吸,還感受到無數的壓迫直朝她而來。
——而她無力抵抗。
她用盡氣力才撐開如千斤重的眼瞼,想看清籠罩著黑暗的房間是否存在著什麼,但她什麼也看不見,反覺自己的視界像是被黑暗侵入一般完全喪失了視力,那暗黑的氣息化為一隻隻令人恐懼的魔怪朝她湧來,她想躲開,卻是動彈不得。
「嗚……」君樵發出一聲贏弱的呻吟,軟弱的發現自己已遭床囚住。
她感覺有股熱流以右手的傷口為圓心,成漩渦狀將她整個人捲入這股熱流內,她無力反擊,心口悶得像有石頭壓著一般難受。
君樵力不從心的想起身,可她的氣力不知何失已全數散失,誰……誰來救她……
她覺得自己快死了……
誰救她……穎……穎豪……
君樵的淚無意識的滑落眼眶,她不喜歡這樣的自己,一點也不喜歡……
就在她即將向死神舉白旗時,有人扶起了她孱柔的身子,誰?
君樵看不見這個人的樣子。是誰……她羸弱的問著,但發出的聲音只有呻吟。
「張嘴。」那人命令著,低柔而不容置疑的聲音穿透她混沌的腦子。
君樵微喘著氣,顫著唇瓣,無意識的依從命令。一道清涼的液體滑過她乾涸的喉嚨,但於事無補,這點水根本解不了她的熱。
緊接著她被扶躺下來,枕在一個冰冷的東西上,方才覺得舒服了些。
在她的意識尚有些清醒之際,她一直聽見那個低沉舒緩的聲音在她耳邊說話,奇跡似的,她覺得好安心,好安心……
穎豪盯著微喘著氣昏迷的君樵,心慌的大口吸氣,不敢想像要是他到隔天早上才發現君樵的情況,後果會有多慘,他實在太慶幸自己半夜突然清醒想喝點水,才會聽到君樵房裡傳出的微小呻吟。
他實在太疏忽君樵了!
凝視著君樵,他只專注於君樵的腦子這時才想起要叫詠歡來看看她的情況,她突然的發燒實在是太奇怪了!
他連忙衝出去打電話,詠歡在十五分鐘後抵達。
「怎麼回事?」詠歡一進屋就問。
「她無緣無故發高燒。」穎豪拉著詠歡進房說。
詠歡忙檢規君樵的情況,替她打了針退燒劑,「是傷口引起的高燒,幸好及時發現。」
她收拾著用具,替君樵開了一些藥方。
穎豪蹙起眉,「她的狀況穩定了嗎?」
詠歡回頭望眼睡得很安穩的君樵。「暫時穩定了,可是她需要有人看護。」
「交給我就行了。」穎豪無法安心的吁口氣。「怎麼會……這樣子呢?」
「受傷的緣故,人體的抵抗力會減弱。」詠歡拍拍幾乎比君樵虛弱的穎豪。「放心,只要燒退了就沒事。」
穎豪點點頭。「我送你。」
「不用了,好好照顧她,有事再找我來。」詠歡含笑拒絕。
「嗯。」穎豪的注意力回到君樵身上。
詠歡別有含意的望眼穎豪守著君樵的背影,微揚唇角,心中已經肯定穎豪夠格當她「侄女」的丈夫。
出神的凝睇君樵,不用太大的刺激,穎豪已經醒悟到自己對君樵所抱持的感情。
他用毛巾輕擦去她流下的汗水,在她發熱的頰上印下一吻。
君樵是因陽光肆無忌憚的射進房內而醒來,她別過臉以躲避陽光的照射,想要繼續睡她的覺,可是她覺得全身都黏答答的,讓她好不自在,怎麼才一個晚上她全身就黏得難受?
昨天……對啊!她怎麼對昨天一點印象也沒有呢?她發覺自己的記憶只停留在睡覺之前,她記得睡覺的時候房間突然變得好熱,好像沒空氣一樣讓她無法呼吸,只記得好像有把火在燒她,好熱,好熱……
「醒了?」穎豪的臉映現在君樵困惑的眸裡。「早。」
見著君樵醒過來,他才稍微定下不安的心。
穎豪?他怎麼在她房裡?
君樵開口想問,出乎意料的發現自己一點聲音也發不出來,她慌亂的想起身之際,更是駭然的發現她一點力氣也沒有。
她惶恐的倒吸口氣,手足無措的不知如何面對這樣的情況。
「別慌。」穎豪伸手扶她坐起靠在床頭,側過身到床頭旁的小矮櫃上拿了個盛著水的杯子,坐上床沿。「張開嘴巴,我餵你喝水。」
君樵本想自己來的,但她連抬手的力量都缺乏,只好乖乖的讓他舉杯就她的口,如願的喝到水,一連喝了好幾杯,她才覺得喉嚨的乾澀情形改善了些。
「我……我怎……怎麼……」她昨晚發生了什麼事?
否則,穎豪不會一大早就出現在她的房間。
「你昨天晚上因為傷口的關係引發高燒,直到今天凌晨才退燒。」穎豪舉手摸她的額,一隻手則放在自己額上,探著她的體溫,笑道:「詠歡說你燒一退就會沒事。」
君樵恍然大梧,原來她昨天一直覺得好熱是因為她發燒了。
睇著穎豪,他的下巴有一些新生的鬍髭,眼底有黑眼圈,看來像是一夜沒睡,「你一直……在我身邊?」
穎豪帶笑的眸子望入她的瞳底。「不然,還有誰會陪著你?」
君樵心一揪,虛弱的道句:「謝謝。」
穎豪聞言一笑,「你餓了吧?來,吃些粥。」
見穎豪拿著碗,舀起粥細心的吹涼,君樵心頭霎時像塞了什麼一樣鼓鼓的,好難受。
「吃吧!」穎豪笑著將湯匙湊近她的嘴,君樵眨眨眼,順從的吞下粥,穎豪就這麼一口一口的餵她吃,然後餵她服藥,才扶她躺下。
「再睡一下,嗯?」他輕聲問,語氣柔得像水。
君樵為穎豪溫柔的態度感到臉頰的溫度似乎上升了不少,她略顯赧然的輕點下頭。
穎豪替她蓋好被子,君樵在睡著之前突然想到穎豪陪了她一夜,那她聽到的溫柔的聲音,不就是……來不及細想,君樵已在藥力的催促下跌入夢鄉。
穎豪見君樵沉沉入睡才收拾東西步出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