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風暖送,百花爭妍。
一艘鑲金大紅畫舫悠閒地在湖面上劃過,木漿劃開水面泛起陣陣波紋,水面上蓮花亦隨著水波上下蕩漾著。
畫舫緩緩地前進,絲竹樂聲伴隨著舫上傳來的嬉笑聲,為這寧靜無事的午後更增一抹悠閒。
“呵呵,好棒喔!”柳珍兒興高采烈地隨著樂聲拍手助興。
她從來沒有學過琴、棋、書、畫之類的才藝,也不曾像此刻這般悠閒地享受,聽著琴師們彈奏出來的悠揚樂音,她真是打心底佩服。
舟舫上除了柳珍兒和龍,還有幾名歌妓和樂師們,幾上擺滿了水果、菜餚,還有一壺的美酒。
“你會不會彈琴?”龍斜躺在軟墊上,飲下一口酒後,懶懶地問道。
“這文人的玩藝兒,我哪會?”柳珍兒嘟起嘴兒道。
“總是會唱曲兒吧?”一名身穿粉色羅衫的女子嬌笑道,她名喚玲玲,是龍所豢養的歌妓之一。
“唱曲?”柳珍兒微微愣住,大眼疑惑地眨呀眨。
“難道連唱個小曲也不會?”另一名歌妓圓圓掩嘴訝聲道。
柳珍兒小臉瞬間皺了起來,一股無來由的倔強使得她不肯低頭承認自己的確不懂音律,索性逞能道:“唱曲誰不會?只要不是啞巴,能張嘴說話的人嘴巴張開不就能唱了?”
眾人一聽她此等外行人說的自大話,無不掩嘴失笑,就連龍也笑了。
眼見眾人笑成一團,柳珍兒更沒面子地漲紅了臉,板起臉道:“笑什麼?有什麼好笑的?”
“珍兒,想來你也是臥龍宮近來網羅的才女之一,你究竟有什麼才藝呢?”玲玲輕笑道。
“我……”柳珍兒在聽到“才女”二字時整個人傻住。
咦?她什麼時候和“才女”二字扯上了關系?
她疑惑地望向龍,以眼神向他求助。
沒想到他只顧著喝酒輕笑,一點搭救的意思都沒有,僅是淡淡地挑挑眉,一副事不關己地回望著她。
這可惡的臭男人,竟見死不救!柳珍兒蹙起柳眉瞪著他,心裡不知早已將他罵了數十回。
“說嘛、說嘛!”幾位女子全圍著她打轉,她們心裡認定柳珍兒也和她們一般,只不過是臥龍王閒來解悶的琴師、歌妓之類的。
“哎呀,我不是宮裡征來的才女啦。”柳珍兒揮揮手,猛搖頭否認。
“咦?”眾女子驚呼一聲,開始交頭接耳。
圓圓率先柔聲問著主子,“王,珍兒究竟是什麼身份呢?”
“她嘛……”龍邪邪一笑,眼眸閃過別具深意的光芒掃過眾人,懸而未答。
“對呀,我算是什麼身份?”柳珍兒也想知道自己究竟算什麼?
知道他的身邊有著不少的鶯鶯燕燕,她漸漸地有些習慣了,只是心裡某處總是酸酸的,連自己也不曉得是怎麼回事。
“你希望你是什麼身份?”龍不答反問。
“這個……”柳珍兒苦想著,一時之間也沒有任何主意。
龍輕啜一口甜酒後,模樣慵懶地忽而問道:“你不是想當王妃?”
“啊?”眾家女子一聽,均是一陣驚呼。
“我、我……”柳珍兒自己也是愣住。
自己一時的玩笑話竟讓他在眾人面前提起,柳珍兒只覺羞窘地想找地洞鑽進去。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她多麼的“饑渴”,這麼巴望著要男人。
“沒有啦、沒有啦,我和你們一樣啦。”情急之下,柳珍兒硬著頭皮嚷道。
眾女子相覷一眼,其中一名噗嗤一聲笑道:“就知道是開玩笑的,咱們王怎麼可能會私自納妃?照理說,王妃都是由皇帝選定的。”
柳珍兒一聽,心口不知被什麼刨出了一個洞,隱隱作痛,或許是在毫無防備下聽到皇帝選妃的事而整個人愣住,但表面上她並沒有洩露出太多的情緒。
“珍兒,你怎麼了?”圓圓推推失神的柳珍兒,體貼地問道。
“喔,沒什麼。”柳珍兒回過了神,眼角余光偷偷地打量著身旁的龍,心中不禁暗惱自己失常的反應。
他貴為王子,而她只是一介民女,縱使他對她再好,兩人也不可能會有門當戶對的一天。
總有一天,他會與一個地位、身份均相稱的女子成親,而她呢?就只能和這一群供他娛樂之用的琴師、歌妓一般,暫時地與他一同尋樂。
意識到自己心裡方才那股濃濃的失望,她不禁在心裡暗惱,她在巴望什麼?期待什麼?
期待他對自已會有什麼不同?
真是個笑話!
龍臉上雖始終凝著淡笑,精銳的目光卻早將柳珍兒臉上細微的變化盡收眼底。
他不動聲色地觀察著她的反應,她臉上那一抹失落的神色,竟令他心裡漾起一股滿足之感。
呵,這女人真沒有心機!
突然之間,柳珍兒只覺得整個游興都沒有了,心裡既酸又澀,眼淚莫名其妙地湧到眼眶。
“珍兒,你究竟擅長什麼?”一名女子問道。
既不會彈琴,又不會作詩,柳珍兒為了保住面子,也為了想借著其他事情來分散心中那股酸意,於是她硬著臉皮道:“好吧,就唱曲好了,嗯,我會唱曲。”
她心想,唱個小曲應該不會太難吧?
“那輪到你表演了,你就唱個曲兒來聽聽。”另一名紅衫女子萍兒道。
龍也道:“我還不知道你會唱曲,你就表演一下吧。”
柳珍兒清清喉嚨,心裡盤算著要唱哪首曲子,其實她知道的曲子也不多,想了半天,她終於決定了。
“那、那我唱了喔。”她紅著臉,不好意思地睨了大家一眼,眼神最後落在龍身上。
龍那灼熱熱的眼光與她對上,她的心口猛然一跳,一股濃郁的情流由胸口倏地泛開。
她從來沒有感受過如此澎湃的情緒,不禁被自己的反應給嚇了好大一跳,當下趕緊別開眼,不敢再去看他。
“嗯。”眾人均一臉期盼地望著她。
“嗯……這個……”柳珍兒再咽了口口水後,輕敵朱唇唱道:“葉兒黃,秋風長,妹妹思念著遠方的兒郎……”
柳珍兒才不過唱了一句,眾人均不給面子地爆笑出聲,一群鶯鶯燕燕全笑得東倒西歪。
“呵呵,這不是市井裡的淫辭穢語嗎?珍兒怎麼唱這個?不怕讓王聽了笑話?”萍兒哈哈笑道。
龍聽了柳珍兒的歌聲,也是莞爾一笑。這女人既沒歌藝也沒歌喉,不過膽子倒是挺大的,居然還真敢唱出來獻寶。
不知不覺中,龍沒有發現自己心裡對她的好感,又悄悄地加了一分。
“我、我……”見眾人均拿她的歌喉當笑話,柳珍兒當下心裡一陣委屈,小臉乍紅乍白。
“換一首、換一首。”另一名女子搖頭笑道。
“是呀,再換一首唱過,唱什麼鳳求凰之類的。”
柳珍兒苦著一張小臉,偷偷地打量著龍的臉色。在他面前丟臉,她真想一頭撞死算了。
什麼鳳求凰、鴨求雞的,她連聽都沒聽過。
“我、我不會唱。”
龍終於開口為她打了圓場。“好了,你們也別再逼她了,就讓珍兒隨便唱首曲子來聽聽吧,那些文人的無病呻吟本王也聽多了,今兒個就唱些市井小調來聽聽也無妨。”
見他替自己說話,柳珍兒心裡忍不住一陣感激,當下拍著胸脯道:“好,既然王愛聽,那麼我就再唱一首。”
這次,柳珍兒站了起來,再次清清喉嚨,選了另一首她在市井裡學到的小調,啟口便唱:“四魔轉世,皇帝式微,臥龍王傾、伏虎王侵……”
“夠了!”龍倏地臉色大變,大掌忿忿地拍向一旁矮凳,發出巨大聲響,眼露狠厲殺機。
眾女子均被嚇住,全縮到一角。
龍憤怒地瞪著柳珍兒。
“你好大的膽子!誰讓你唱這些的?”
望著龍發怒的模樣,柳珍兒也是嚇得全身輕顫。
他眼裡冒火,全身仿佛燃著紅焰,有如火神一般駭人,她從來不知道他生起氣來竟是如此可怕。
“我、我……”她委屈地躲到一角,和眾姐妹們縮成一團。
她唱錯了什麼嗎?
為什麼他要這麼生氣?
他不是說要聽市井小調嗎?
為什麼她才不過唱了前幾句,他就氣成這樣?
龍恨恨地瞪著她,全身泛著熊熊怒火,冷道:“你好大的膽子,居然敢在本王面前唱這首大不敬的曲調?不怕我摘了你的腦袋?”
“哇……王饒命呀!”一群女子聽見龍嚴厲降罪,全都駭怕地跪成一地,猛磕著頭。
“統統給我下去!”龍怒氣騰騰地踢翻一只矮幾,震天狂怒地吼道。
眾人渾身一陣哆嗦,不敢再耽擱,一伙人全擠上畫舫邊的一艘接駁小舟,趕緊逃命去。
柳珍兒原本也在逃亡的行列中,龍一把將她給拎了回來。
“想逃?”
“嗚……我、我沒有,你放開我。”柳珍兒全身輕輕顫抖著。
“看著我!”他喝道,有力的雙掌鉗制住她的雙肩,手勁之大,指尖深深陷入她的肉裡,強迫她面對著自己。
“嗚……嗚……”柳珍兒咬著下唇,不敢稍加妄動。他每一吼,她的腦中便一陣巨響。
冷冽如鬼魅的音調,由龍唇齒中一字一句地迸出:“哼,‘四魔轉世,皇帝式微,臥龍王傾,伏虎王侵,鎮麟王入,桓鷹王奪,天下蒼生,如入煉獄。唯有消魔,方得生機,皇帝斷情,分送四子,永世不見,保 萬世’。你剛才准備唱的就是這首?”
“呃……是……”她抖著聲音,駭怕地應道。
“你知不知道剛才你唱的那首曲子,就足以送掉性命?”龍冷酷的目光緊瞅著全身發抖的柳珍兒,如魔的眸光逼迫拷問著。
“我……我不知道。”她抖著聲音。
嗚……她怎麼知道這首小曲不能唱?
這小曲兒在大街小巷裡四處傳唱著,她怎麼知道他會不愛聽?
“你知不知道這曲子是什麼意思?”
他騰出一掌掐住她的頸子,火焰在他眼底熊熊竄燒,狠戾之氣充斥在兩人之中,她幾乎快斷氣了。
她努力地吸取空氣,雙手拉著他緊箍著自己頸子的大掌,盼望他能好心地放過自已。
“你好大的膽子,居然敢在本王面前唱這首曲子!”他雙眼怒瞠,眼泛紅絲,仿如失心的惡魔。
“我、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你放開我……咳……”她因得不到空氣而呼吸困難。
龍在瞥見她臉色已呈現朱紅色之後,手勁不覺松了許多。
“嗚……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她忍不住嚶嚶啜泣了起來,眼淚撲簌簌地滑下臉龐。
她只是覺得這曲調還挺好聽的,從來沒有細想過這曲中的意思。如果她早知道他會這麼討厭這首曲子,那麼打死她也不願在他面前唱。
見她掉了淚,龍怔了怔,先前高張的火氣緩緩降了下來,口氣卻仍是十分冷硬不悅。
“這曲的意思是說, 國的四位皇子是魔物轉世,連他們的父親也不要他們,把他們當成罪犯一樣分送四方,永世再也不得相見。”
“啊?!”聞言,柳珍兒怔愣地止住了淚水,震動地望向他,沒想到竟迎上他眼底深處一抹沉沉寂色,仿佛她在山野裡所見的孤鷹。
不,她不知道呀!
“你好狠!”龍的聲音透著些哽咽,雙手覆上她的肩,抓著她雙肩的手勁不知不覺地又加大了力道。
“ 、龍……”柳珍兒蹙著眉幽幽地喚了一聲。
一道暖流緩緩流進了龍的心房,他僵著身子,心裡千頭萬緒,啞聲道:“我是魔物轉世……一輩子永不得再回父王的皇宮。”
他眼裡的沉痛大大地震住了她,柳珍兒胸中一慟,反而撲上前緊緊抱住他,聲嘶力竭地喊道:“不、不,你不是魔物,你是一個好人,是大好人。天下人都錯了,都錯了!”
這男人雖長相陰柔、邪魅,但她知道他是孤單的。他對她那麼好,從不曾苛責她一句,這樣的男人,怎麼會是世人口中的魔物?
龍再也控制不住心裡翻騰的情緒,反手緊緊地擁住她,心中撼動地喚了聲:“珍兒……珍兒……”
他虛弱的呢喃像條鞭子,狠狠抽痛了她的心,她從未看過他如此脆弱的模樣,見他如此痛心,她整顆心都擰疼了。
她緊緊地擁著他,“我不要離開你,我、我喜歡你。”
生澀卻又真情流露的告白令龍一愣,他有些訝異,拉開了兩人間的距離,定定地望著她。
此刻,他內心百感交集,復雜的情緒奔騰翻湧,狹長的深眸掠過一抹受傷神色,有如因在淺灘的天上謫龍。
只見柳珍兒一臉認真,眼神閃著無比的堅決。“嗯,你放心,我會永遠陪著你的,我喜歡你!”
龍深深地凝視著她認真的小臉,心裡似有某處緩緩地漾開絲絲柔情。
她那真摯誠懇的關懷,使得他內心深處那塊受傷的缺口有如得了靈藥般,正一點一滴地填補復原。
曾經也有過不少的女人喜歡他,但柳珍兒卻是頭一個以如此認真、堅決的口氣,當著面對著他宣誓,這短短的幾個字在他心裡造成了不小的波濤,一時之間,他反倒被她像宣誓般的告白給愣住。
一時間,他竟不知該接受還是拒絕,只是怔怔地凝視著她一臉認真執著的小臉。
“你、你說句話呀!”柳珍兒心頭緊緊揪著。
“你要我說什麼?”
柳珍兒頓了一下後道:“我不一定要當你的王妃,我只要你告訴我,你是不是也喜歡我?”
龍無法直接回答她的問題,眼神復雜地望著她,迎上她迷離卻又含著一股倔強的眼神。
盡管他的心裡一直告訴自己……是的;但一股驕傲與無來由的傲氣,令他無法像她一般直接傾吐自己心裡的感受。
他是高高在上的王!
“龍……嗚……”
“什麼都不要再說了!”他猛地抱住她,將她壓倒在軟榻上。
她還來不及反應便讓他攫住了唇,像是急著宣洩一般,他的唇舌霸氣地深探入她口中,以狂妄之姿撩撥著她。
柳珍兒下意識地闔上了眼,雙臂自動地攀附上他的頸項,輕啟朱唇配合著他猛烈的探索,心裡某一處漸漸被情欲給填滿。
她不管了,也管不了了,她喜歡這個男人,而且不想離開他!
“珍兒,我要你!”灼熱粗喘的氣息在她敏感的耳際低喃。
此刻,他是脆弱的,盡管他的身份高貴,又或被人說是魔星,然而此刻,他只是一名需要關愛的普通男人。
而在她懷裡,常常能獲得他想要的慰藉,他想留下她,更想要征服她、掠奪她,使她完完全全成為他的。
“要?”柳珍兒不懂他話裡的真實意思,愣愣地回了一句。
“給我,成為我的女人。”沙啞低沉的嗓音魅惑十足地誘惑著她。
這一句她聽懂了,不管他是什麼意思,她知道自己是想成為他的女人,也希望他成為她的男人!
“喔,好。”
大掌撩起她的裙擺,龍的肌肉倏地變得剛硬,欲望在他的下腹處瞬間竄燒。
“啊,你要干什麼?”柳珍兒驚呼一聲,急忙拉下自己被撩高的裙擺。
“珍兒……讓我們結合。”龍的呼吸變得急促而凌亂,不理會她的驚慌,三兩下便將她身上的粉衫給褪去。
“天, ……龍……你究竟在做什麼呀……嗚……”
她的唇再次被他含在嘴裡,她無法抗議,也不想拒絕,心裡某些地方正緩緩地發熱,血液像在瞬間升至燃點。
深刻的孤寂瞬間反撲,此刻他的心空空蕩蕩,急著想抓住些什麼,而她柔軟火熱的身軀帶給了他最佳的慰藉。
“龍……”
“剛才的話再說一遍。”
他緊繃的身子大咧咧地壓住柔軟似水的嬌軀,緊繃到了極點的情欲再也忍耐不住些微等待。
“龍……我……我喜歡你……”
“珍兒……”
就這樣,兩具交疊的身軀在湖中的畫舫上,為春日午後持續著無邊春色,以最原始的方式,索求著彼此內心深處的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