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後的某個傍晚,胡馨妮正打算打電話叫外送時,卻見到她建商老爸的轎車竟然停在她的服飾店門口。
怪了!自她開服飾店以來,爸爸他就沒來過她店裡,就算有事也只會打電話給她,要不就差人通知她。怎麼今天會突然來找她,是不是有什麼要事?
她連忙從櫃檯後方走出,見胡廉富和胡馨婕穿著正式地下車,她更加詫異地打開玻璃門。
「你們怎麼突然都來了?」
「當然是太想念我的寶貝小女兒了!」胡廉富伸出熱情地擁住胡馨妮。
被他這麼突然地緊緊擁住,胡馨妮翻了個白眼。縱使他們父女皆因事業忙碌已有兩天沒聚在一起,但也沒誇張到一見面就來個人擁抱吧?真是要命!
「乖女兒,吃過晚飯沒啊?」稍鬆開臂膀,他寵溺地瞅著她的臉蛋。
蹙起眉心,她從他的懷抱裡掙脫,噙著一抹很不自然的微笑:「爸,有什麼話先和大姐一起進來店裡再說。」
胡廉富納悶地望著空無一人的店舖。「怎麼沒客人?」不過這樣也好,否則怎麼好意思趕客人離開呢。
「很正常啦!」她店裡的客人不是一下子全湧進來,就是三三兩兩的出現,況且會來她店裡逛的那些客人個個脾氣都很古怪,所以她也習慣了,不過唯一慶幸的是,她們全都會變成她的固定客戶。
他們相繼地走進店裡,胡馨婕很自然的觀察起店內的裝潢,嘴邊仍不忘說明來意。
「其實今天晚上有個酒筵,爸想找你陪他出席。」胡馨婕微笑地看著她,在心中對妹妹親自打點的服飾店給了個滿高的評價。
「為什麼?以往不都是你陪爸爸出席這種場合的嗎?怎麼突然找我?」她最討厭那種場合了,她氣惱地看向好似局外人的胡廉富,「爸——」
「哎呀!你想想嘛,自從你媽媽去世後,你姐姐就一直幫著爸爸,連一些朋友之間的交際應酬都很少參加,所以我想偶爾應該放她休息幾天,所以你體諒一下你姐姐,陪爸爸出席,好不好?」胡廉富牽起她的手拍了拍,「爸答應你,只要今天晚上就好。」他動之以情地說。
以前就被爸爸他們耍弄過,有了幾回經驗後;要她不懷疑他們突如其來的造訪是沒有其他動機的,她才不相信,可是他們又表現得很自然,一點都不像想設計她的樣子。
胡馨妮狐疑的目光來回地瞟著他們,「真的只有今天晚上嗎?」
「妮,你不要多心了。」胡馨婕也加入遊說的行列。「我和爸爸都知道你不喜歡參加那種場合,要不是今天晚上我已經另外有安排,我也不會來找你代替我出席。」她翻看著掛在架上的衣服,目光仍不時望向她。
「乖女兒,爸爸怎麼會騙你呢?」胡廉富再次揚起寵愛的笑容瞅著她。
才怪!
爸爸和姐姐都愛騙她這個孤掌難鳴的小可憐。
「妮!你能不能快點決定?我快來不及了!」胡馨婕一掃輕鬆神態,焦急萬分的看著腕表。
「你跟誰有約?」很少看姐姐急成這樣,若不是裝出來的話,那就真的教人太好奇了。
「你姐姐今天要去約會啦!」胡廉富也替大女兒感到興奮不已。
「約會?」胡馨妮促狹的以手肘碰了碰她,「不會是跟那個人吧?你們真的好恩愛耶!」她意有所指地說,但知道內幕的人,一下子就知道她說的是何人。
「好了啦,你到底決定得如何嘛?」胡馨婕嬌紅了臉,受不了她這麼消遣。
胡馨妮抬起一手,示意她等一下,接著撇頭望向身側的胡廉富,「這個酒筵非出席不可嗎?」
「當然。」其實也沒這麼嚴重,只是已經答應了人家,不去就顯得他不守信用,雖然只是小事一樁,可是多少還是會損及他的形象。
心中不斷掙扎,胡馨妮嘟起嘴,思索了起來。
「拜託!又不是要你去相親,你在考慮什麼啦?」胡馨婕既無奈又著急地嚷道。
「對啊!你姐姐趕時間,你就不要再考慮了。」胡廉富也催促道。
「好啦!」她妥協地點點頭,「可是,我現在又沒有正式的禮服可以穿,所以你們要是不急的話,先讓我回家換衣服。」
「不用這麼麻煩。」胡馨婕笑了笑,「又不是什麼很大型的酒筵。」她取下幾件剪裁大方,又不失高雅的裙裝遞給她。
「這幾件?」她蹙起眉,不認為自己適合穿這幾件衣服,雖然她也覺得姐姐挑衣服的品味和自己很合。
「很好看不是嗎?」胡馨婕望著胡廉富眨了眨眼,「爸,你說對不對?」
接收到大女兒的暗示,胡廉富也附和地說:「對對對,這幾件的衣服都很漂亮耶,要是我的小女兒穿起來一定會更漂亮。」
「就是說嘛,趕快去換,不要浪費我的時間了。」她不理會她的遲疑,直接推著她走向更衣室。「選自己比較喜歡的換上,不要一件一件試了,畢竟這些衣服是你在賣的,有什麼特色你應該很清楚吧?」
「好啦!」胡馨妮瞟了她一眼,才將更衣室的門給關上。
「你換快一點喔,換好衣服還要化妝呢!」她大聲提醒胡馨妮。
正在挑衣服的胡馨妮沒好氣地翻個白眼,也放大音量地說:「知道啦!你很囉唆耶!」
眼見達成了目的,胡馨婕揚起笑容,看著胡廉富比了個勝利的手勢。
縱然胡馨妮心裡仍存有疑惑,但等她後悔莫及時,已是她打點好自己的儀容,與父親一同前往酒筵之後的事了。那時,她才知道自己再次被他們兩個給騙了。
拿著酒杯,胡馨妮不情願地跟在父親身邊,到處跟不熟識的長輩打招呼,不過她感到最不自在的是,她親愛的老爸真的是有目的的,姐姐還敢騙她說不是來相親的,結果呢,哼!簡直快把她給氣死。
就說嘛!姐姐和爸爸今天突然半逼半哄地要她參加酒筵,怎麼可能只是為了那麼一個小理由?唉,那時她應該堅持到底,而不是又傻傻地相信他們,也就不會把自己搞成這種進退兩難的窘境,害得她只能自認倒楣地繼續假笑,應付著場內所有來頭不小的賓客們。
「妮,發什麼呆?邱伯伯他在問你話呢!」胡廉富見她兀自出神,便噙著笑輕拍她的肩頭。
不過,她的思緒仍沉浸在無限懊悔中,並沒有留心胡廉富說了些什麼,但臉上仍掛著禮貌性的笑容,不過也僅僅於此,並無其他熱絡的交談。
「馨妮看起來好像很累。」邱奉霖細心地察覺到她的疲態,他關心地說。
「真是失禮,我想馨妮可能是不習慣參加這種場合,所以她會覺得不太自在,不如讓她到陽台透透氣好了,你應該不會介意吧?」胡廉富替女兒解釋。
「怎麼會呢?」邱奉霖笑開了眼,「我才應該感到抱歉,說好是要介紹他們年輕人認識,結果卻讓你家千金一直等,真是不好意思。」
「邱伯伯,爸,對不起。」
她實在受不了了,微微一笑後,她便越過他們走向陽台。
她知道這種的行徑很失禮,也會讓老爸顏面有損,不過她真的不喜歡那種相互恭維的聊天方式。她能捺著性子、陪老爸在場內招呼了將近一個多鐘頭,已經是她的極限了。
逃離了令她喘不過氣的環境後,胡馨妮到了寬敞的陽台,她挑了一處比較隱密的角落坐下,才緩緩地放鬆緊繃的神經。
她閉起眼深吸了一口氣,涼爽的微風中帶著濃郁梔子花香,她暢然地漾開一抹笑靨,好半晌才張開了羽睫。
她一口飲盡手裡的紅酒後,仰望著沒有繁星,只有上弦月的夜空。
真是意外啊!沒想到會在這種場合裡見到她。
早胡馨妮一步來到陽台上的邱麒,帶著一抹玩味的笑意佇立在她後方不遠的廊柱旁。
說起來也真是巧合,在她尚未到他的診所接受治療時,他就已經被老爸告知,將在近日與胡家的小女兒相親。
當他聽到老爸要替他安排這種無聊的相親時,他很不高興地拒絕了。可是無巧不成書,就在那晚她突然來到他的診所,見到她在病歷表上填寫的名字時,他才知道老爸替他安排的對象竟是如此絕色的佳人,因此他才逐漸抹去起初的排斥心態。
或許他很膚淺,不過誰不喜歡賞心悅目的女人呢?更何況她並非空有外表的美人而已,真正讓他願意去認識她的主要原因,是她那些可愛又逗趣的反應。
本以為不喜好參加這種場合的她是不可能出席的,想不到她真的來了,不過看她現在的模樣,肯定不是心甘情願的,可是她的反應與他差不了多少,差別只在於他是先經過一段時間的考慮,才會有今天的心甘情願。不知道她是不是疲於應付裡頭的賓客們才躲到這裡,至少他是如此的,所以才會刻意比老爸晚到會場,且一到酒筵他就馬上閃身到這裡,他所做的妥協只是為了見到她而已。
說真的,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麼想看到她,只知道他沒有那麼大的耐心等她回診,況且她會不會乖乖回診還是個問題。
「唉……肚子好餓喔。」
浸淫在月光下的佳人傳來一聲輕歎,聞言,他不禁好笑地搖搖頭。
「誰教你只顧喝酒,不吃東西。」邱麒笑笑地走至她身旁,卻沒料到這樣突然出聲會嚇壞她。
喝!
她冷不防地倒抽了口氣,迅速轉身看向突然出現的人。
是他?他怎麼會在這兒?
見她如此震驚的表情,他訝異地挑起一眉。
「怎麼?嚇到了?」
「廢話。」她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氣呼呼地轉回身。雖然她心裡有疑問想問清楚,不過還是算了,免得這些疑問又會引來他的臆測或是調侃。
邱麒揚起嘴角,對於她這麼氣憤的舉止感到相當有趣,「怎麼口氣這麼沖?」他在她身旁坐下。
迎向他睇著自己的那雙眸子,「問你啊!」
「問我?」他很無辜地看著她,「為什麼?」
「不問你難道要問鬼啊?哼!」她皺起眉,一副仍舊無法釋懷的神色,「你突然出聲,是想把我嚇死嗎?」
「你一定餓壞了對吧?」不答反問,他目光炯炯地打量著她。
「我是不是餓壞了關你什麼事?」她直視著他,「要是你真的有心,就請到裡頭幫我端一些吃的出來,否則就不要光只是問候,這樣我是不會飽的。」
聞言,他噙著笑反問:「那你為什麼不自己去拿來吃?剛剛在裡頭時,又為什麼不先吃點東西?」
她重重地歎了一聲,「你是不是一直站在那裡?」她指著接近落地窗的廊柱。
「沒錯,不過又怎麼了?我沒犯到你吧?」
當然有!不然他以為她會像他那樣,喜歡找別人麻煩啊。
「很好,既然你一直在那裡,又知道我沒吃東西只有喝酒,那麼你應該明白我是溜出來透透氣的,既然如此我就不可能再進去活受罪,所以……」她喘了口氣之後,接著又說:「所以你剛剛問我的不就是廢話了?」
「好,是我不對。」他才不想跟一個因為餓肚子而惱火的女人吵架。
他的道歉讓她有些錯愕,她一直以為他這個人是不知道歉為何物的。
「你那是什麼眼神?」他調侃地揚起笑,「對我有意思啊?」
她無奈地板起臉,「我已經餓得很難過了,麻煩你不要再說一些會讓人作嘔的話行嗎?」她突然覺得好無力。
她略顯蒼白的臉蛋令他蹙起眉。
「你這幾天有好好吃飯嗎?」她雖然還是一樣瘦,不過氣色不太好,應該是沒有好好按時吃飯。
「你問這麼多幹嘛?」她睨起眼,防備性地往旁了點。
「拔牙的地方還會痛嗎?」他擰起眉心,「不太可能,都已經四天了,傷口應該癒合得差不多了才對。」像是在問她,又像是在自言自語,他沉思地撫著下巴。
「喂!邱大醫生,我又沒說我傷口在痛。」他那是什麼表情?好像是她侮辱了他的專業一樣。
「既然不痛了,那你為什麼不好好吃飯?」他挑起眉,瞟了一眼她手中的空酒杯,「空腹還喝了那麼多酒?你想把自己灌醉嗎?」
「我不吃飯當然有我的原因。」她本來就準備要吃飯了,誰知道會突然被狐狸老爸抓來參加酒筵。「還有,我是不是要把自己灌醉,應該沒礙著你吧?」
「不吃飯還能有原因?」他好笑地搖搖頭。「真會找借口。」
他這副樣子教人看了就有氣。
「我愛找借口是我的事,要你管!」
「我沒管你,也不想管,只是單純的好奇,所以就麻煩你解釋一下,你不吃飯的理由為何?我想聽聽你有什麼冠冕堂皇又理直氣壯的借口。」他好整以暇地看著她。
翻了個白眼,她完全不覺得有必要跟他解釋什麼。
「不跟你廢話了,你怎麼會在這裡?」她早就想問這個問題了。
「你不知道嗎?」邱麒驚呼。
「我應該知道什麼?」要是知道會被他嚇到的話,那她寧可待在裡頭受氣,也不會讓他有機會嚇自己。
「我以為你早就知道了,想不到你這麼遲鈍啊。」語畢,他咧嘴一笑。
看來,是她家人騙她來這裡的,難怪……呵呵,他本來就懷疑她怎麼肯來參加她原本避之唯恐不及的宴會,原來她根本什麼都不知道。
她皺起眉,被他的話搞得一頭霧水。
「有什麼話你就直接說行不行?不要笑得這麼奸詐,很討人厭耶!」
「你想不想離開這裡,去找個地方好好地吃一頓?」他當和善的提議。
她望了他半晌,不過看他笑得無害的模樣,猜想他可能也是想開溜,只是找不到一個正大光明的理由而已。
思及此,她毫不猶豫地點點頭:「當然想啊!可是又跑不掉,否則我哪會傻傻地躲在這裡挨餓啊?」她扁著嘴,很哀怨地搖搖頭,「唉,早知道會這樣的話,我就不會答應來這裡了。」
「放心,只要你肯跟我一起走,我保證你可以很迅速地離開,而且完全不受阻撓,就連你爸也不會有意見的。」他對她眨了眨眼。
「你為什麼這麼有把握?」她懷疑地望著他閃著精光的眸子。
他當然有把握!畢竟相親中的男女主角若想單獨吃頓飯,老人家高興都來不及了,豈會阻撓他們提早離開呢?更何況這個酒筵雖明為股東聚餐,其實只是她爸爸刻意製造一個讓他們見面的機會罷了。
當然,這個會引來她反彈的事實是不能太早講明的,否則就太沒意思了。
「你試試看就知道為什麼了,如何?」他對她拋了個媚跟。
見邱麒這麼極力地想說服她,又一副很熱心的模樣,令她又遲疑了起來。
他會不會耍她啊?還是他在打什麼鬼主意?
可是,耍她對他有什麼好處?如果只是想尋她開心,也沒道理這麼大費周章吧?
胡馨妮真是個藏不住心事的人,什麼情緒全表現在她那張美麗的臉龐上了,真是個單純的小傻瓜。
「嘿,我知道你不相信我,不過在這種時候你除了相信我之外,就是繼續在這裡可憐兮兮地看月亮。」
「不用麻煩了,反正我已經答應我爸爸不會離開,所以……」她聳聳肩,「謝謝你的好意,我心領了。」
「我突然發現你還滿乖巧聽話的嘛。」
他的語氣怎麼聽起來好像在損她?
「我該說謝謝嗎?」她微慍地瞟著他。
「這倒不用。」他笑瞇了眼。
不過有一點她覺得奇怪,會來參加酒筵的賓客皆是與爸爸在生意上有所往來的客戶,他不過是一名牙醫罷了,怎麼會跟這個無聊的酒扯上關係呢?
「我能問你為什麼會來這裡嗎?」
「不能。」他一口回絕,說得斬釘截鐵。
「為什麼不能?」
「就是不能。」
「一定有什麼不可告人的隱情對吧?」她就知道一定有問題。
「你想知道嗎?」
「不想。」她也學他一口回絕。
「嗯,不想知道是正確的抉擇,你既然知道是不可告人的了,我又麼可能會說出來呢?你說對吧?」語畢,他挑起眉,瞅著她眨了眨眼。
「是啊,一直躲在暗處偷窺別人的人,會有什麼可以告人的事情呢。」她瞟著他諷刺一笑。
瞧她那驕傲的神情,像是料定他一定會覺得難堪似的,真是可愛得緊,讓他覺得很有趣。
「不過,你和我會想躲到陽台的動機和理由,想必是相差不遠,所以如果我站不住腳,你不也一樣嗎?」
反正不管說什麼,他就是有辦法反駁她就對了,真是讓人有股衝動想扁他。「你說完了沒?」
「怎麼?餓到要發脾氣了嗎?」
「知道就好,所以請你不要再煩我了。」她重重地歎了口氣,別過頭不想看他。
「你應該不挑食吧?」
「嗄?」她一愣,怔愣地看著他。
「沒什麼,我只是想幫你去拿一些吃的而已。」
「幫我拿吃的?」她一臉訝異。
「不然呢?」他揚起嘴角,「你又不能離開會場,又不想進去不是嗎?」
「是沒錯,不過你怎麼會這麼好心?更何況你之所以會待在這裡,不就是因為不想進去嗎?」
「是這樣沒錯,不過我不忍心看你餓肚子。」他回答得理所當然。
不忍心?
他瘋了吧?不然怎麼會對她有不忍心的感覺?
胡馨妮皺起眉頭,完全不敢相信他會說出這種話。
「怎麼了?」
「你突然對我這麼好,讓我覺得很恐怖。」她狐疑地望著他。
「恐怖?」他感到有點啼笑皆非,「我的好意有這麼難接受嗎?」
「不是難接受,而是根本沒辦法接受,因為你不像是一個善良又有同情心的人。」
「你對我有偏見,而且誤解相當深喔。」他挑高一眉地睇著她。
「沒辦法。」她聳聳肩,「在我的認知中,你一直是這樣。」
「哪樣?」
「我覺得你絕對不是什麼好人,但是也不是什麼無惡不作的大壞蛋,嗯,就這樣啦。」她語帶保留地說。
「雖然我們不太瞭解彼此,不過你有眼睛、有感覺,應該很清楚我對人一向都很和善的不是嗎?」
「如果真像你所說的話,那你一定對我有成見,因為你對我的一言一行都很可惡,讓我一度認為你是個表裡不一的雙面人。」
把話說得這麼白,他會不會惱羞成怒啊?
聞言,邱麒盯著她沉默了好半晌。
他的反應令她很後悔,既然知道他不是什麼好心人,她又何必那麼坦白呢?現在可好了,他露出這種高深莫測、看不出什麼情緒的表情看著自己,反而令她渾身不自在。
「我只是實話實說,如果你覺得不舒服,那……」她訥訥地說。
「我收回我剛才說的話。」他打破令她感到不自在的靜默。
她對他的觀察超乎他的想像,不過也是因為他對她的態度太過於「特別」,所以她才有所比較,這點的確是他太掉以輕心了。
「什麼話?哪一句啊?」
「就是『你對我有偏見,而且誤解相當深』這句話。」他好心地再次重複,「我收回。」
「喔……」她乾笑數聲,總覺得氣氛很怪,怪得令她不知該怎麼應對。
「好了,我再問你一次,你應該不挑食吧?」
見他挑起眉,一副她若敢說不對,他就會讓她好看的模樣。
「你這樣子是在恐嚇我嗎?」
「知道就好。」他咧嘴一笑,伸手拍了拍她的頭頂。
「既然如此,那你還問我幹嘛?多此一舉。」胡馨妮揮開他的手,沒好氣地扁起嘴。
「反正你就乖乖地待在這兒等一會兒,我馬上就回……」他的目光移往人潮洶湧的會場,「呃,我盡量快點回來,所以你忍著點。」
順著他的目光望去,胡馨妮明白他改口的原因。
「好,麻煩你了,我還要一杯香檳,謝謝。」反正有人代勞,而且又是面善心惡的邱麒,她也樂得讓他服務。
他瞬間板起臉,「含有酒精的飲料你全都別想。」一說完,他不給她回嘴的機會,便掉頭離開。
他發什麼神經啊?幹嘛突然又那麼凶?胡馨妮氣惱地望著他遠去的背影。
邱麒閃身進入會場,便靠著牆壁走向自助式的餐飲區,碰到認識自己的人時頂多微笑示意,並婉拒了一些想與他攀談的人。
一到了餐飲區,他的動作便盡可能地迅速且不拖泥帶水,以免被那兩位相談甚歡的老人家給逮到,不過他更擔心有人會去通風報信,讓自己脫不了身。
但是場內七嘴八舌的人實在太多,除非他能飛天遁地,否則是不可能沒被發現的。
就好比現在,他老爸邱奉霖的大手正搭在他肩上,表情透著責備之色。
「阿麒,你是什麼時候來的,怎麼沒來找我?」他叨念了幾句,隨即壓低嗓音地說:「胡伯伯和他的小女兒已經等你很久了。」
邱麒沒說半句,只是抿著唇點了點頭。
瞧兒子一臉尷尬,知道他已有愧意,但邱奉霖還是忍不住多念了幾句。
「我知道你忙著看診,不過既然已經答應胡伯伯了,就得好好守信,像你現在這樣遲到了老半天,教我這張老臉往哪兒擺啊?」
「對不起,下回我會注意時間的。」雖然心裡滿腹牢騷,邱麒還是扮演著好兒子的形象,好聲好氣的陪不是。
「那好!現在就去跟胡伯伯打招呼。」邱奉霖邊說邊將他扯向正與人聊天的胡廉富。
「爸,慢一點,我手裡還端著東西吶。」邱麒皺起眉,一想到正餓著肚子的胡馨妮,他就難掩焦急。
邱奉霖稍緩腳步,望著身形高大的兒子,這一看令他相當吃驚,因為難得見他會露出這麼不耐煩的表情,「你還沒吃晚餐啊?」
「嗯,還沒吃。」只要能快點打完招呼,放他離開就好。
此時,朝他們靠過來的胡廉富一聽邱麒這麼說,他便開心的建議:「那好,你就約馨妮一起去吃飯吧!」
「方便嗎?現在已經快十點了。」縱然求之不得,邱麒還是相當有禮地問。
聞言,胡廉富哈哈大笑,「不要緊,你儘管放心吧,我對馨妮的管教並沒有像外界說的那麼嚴格。」他眉開眼笑地指著陽台,「她正在外頭透透氣,你快去找她吧?」
「那好,我不會太晚送她回去的,胡伯伯不要太擔心。」邱麒噙著笑,對他們點了點頭,便在他們的注視之下走向陽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