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家的大廳之上,鴉雀無聲,家丁正在奉茶。這名家丁頗為魁梧,平日也以膽大聞名,但他捧著托盤的手卻不住顫抖,只因他奉茶的對象是江湖上令人聞風喪膽的唐門當家老爺唐嚴羅。
好不容易,家丁終於將茶碗穩穩奉上,卻在唐嚴羅猛烈狠暴的一瞥之下,險些腿軟,跌坐當地。
唐嚴羅渾身透著一股陰鷥危險的氣息,彷彿隨時就要出手奪人性命似的,和他「人間閻羅」的外號十分相稱。
四川蜀地關於他的傳說不下萬千,都說他食人肉,喝人血,殺人如麻。
可可長久懾於他的淫威,雖有上官翔在旁,還是面無血色,搖搖欲墜。
唐嚴羅不疾不徐地啜了一 口熱茶,才冷冷地望向可可道:「離開店門數日,就把唐門禮儀全然忘光了?」
他是怪可可並未向他行禮。
可可力持鎮靜道:「我已非唐門之人!」
「好一個忘恩負義的賤婢!」唐嚴羅輕輕一擊,身旁的木桌已頹然就倒,茶碗更是應聲粉碎。「枉我唐門教養你十七年,恩重如山!」
「好大的恩惠?」可可不由得反唇相譏道:「可可沒齒難忘!」
「你……」唐嚴羅動了殺意。
這時上官宏毅朗聲介人道:「小媳得罪之處,還請唐世兄見諒!」
上官宏毅用語雖然謙恭,語氣卻十分強硬,無疑是在警告唐嚴羅切莫輕舉妄動,宣明可可已是上官家的人,上官家不會對她坐視不管。
唐嚴羅卻是大歎道:「上官世兄此言差矣!」
「上官宏毅魯鈍,還請世兄見教?」
「唐可可是我唐門逃媳,豈會是你上官家之人!」
可可聞言更加驚疑不安,渾身哆嗉。
上官宏毅卻是已從上官翔口中得知來龍去脈,回口道:「若非世兄逼婚,可可並無意下嫁令郎!」
「逼婚?」唐嚴羅從懷中掏出婚書。「這可是黑筆白字的婚約,可可,你自己說,是不是你的親筆簽名?」
可可只覺眼前一黑,所有的希望及光明都離她而去,就在她頹然就倒的那一-那,她發現有一雙大手支撐住了自己,大手的掌心有著源源不絕的溫暖。
是三哥,她迎上了上官翔鎮定而鼓勵的目光,告訴自己,不能倒,為了上官翔和他們的未來,她不能倒!
「唐世兄意欲如何……」
「我要帶回唐門逃媳,交由唐門家法處置!」唐嚴羅狠狠一笑。
可可再度不寒而慄,心想自己真真在劫難逃!
上官翔起身揚道:「恕難從命!」
唐嚴羅把目光鎖定了上官翔,暴喝道:「我唐某人出道三十年,還沒有人敢跟我說一個不字!」
「在下洛陽上官翔!」上官翔毫不退縮地回望,凜然不畏!
「原來你就是人稱「賽閻羅」的上官小子?」唐嚴羅哼了一聲,有著譏嘲的笑容。
「不敢!」
「你有什ど不敢?」唐嚴羅逼視著上官翔。「你有膽勾搭我唐門的叛徒,可有膽以身試我唐門之毒?」
「這……」
「聽說你不但醫術精湛,還擅於解毒!」唐嚴羅露出了一個獰笑。「如果你有膽子以身試毒,解了我的「曼陀之舞」,我不但撕了這張婚的,還自此退隱江湖,不問世事!」
這是男人之間的挑戰,上官翔為了可可,正欲一口應允之際,可可死命地制止了他。
「老爺子,我跟你回唐門!」可可死心顫聲道。
「可可……」上官翔忙不迭伸手拉住走向唐嚴羅的她,問道:「為什ど?」
上官家其它人也陷入一陣嘩然及面面相櫬之中,不瞭解可可為什ど會突然屈服。
唐嚴羅又恨又怒地瞥了可可一眼,陰笑道:「可可,怎ど不說話,告訴每個人,你將魁兒害成了什ど樣?這筆血債,我要上官翔來還!」
可可當日對唐魁下毒逃婚,下的正是偷來的「曼陀之舞」,從某一個角度來說,是製成「曼陀之舞」的唐嚴羅害慘了自己的親生兒子。
可可渾身哆嗦地道:「「曼陀之舞」是毒中之毒,除了老爺子之外無人能解,中毒之人,若不能在一刻鐘內服用解藥,便會眼瞎,耳聾,口啞,手足皆廢,遺害終身,兩個時辰之內若不能解,便會全身痙攣,七孔出血而亡!」
聽見可可聲淚俱下的描述,眾人莫不大駭,臉色大變。
唐嚴羅恨極地道:「可可,你可得意了……魁兒被你害得終身殘廢,再加一個上官翔,想必也無妨吧?」
唐嚴羅雖能解「曼陀之舞」的毒,但他發現兒子唐魁中毒早已超過一刻鐘,是以唐魁雖撿回一條命,但注定殘廢終身。
唐嚴羅作夢也沒想到,他狠毒的心計,竟會報應在自己兒子的身上。
這分秒必爭的一刻鐘,也就是可可向唐嚴羅屈服的所在,她相信上官翔有能力在兩個時辰內破解「曼陀之舞」,但是絕對無法在一刻鐘之內研製出解藥。
她不能讓上官翔為了她而殘廢終生。即使得以命來換,她也在所不惜。
她已經做了最壞打算,萬不得已之時,她便自裁,不讓唐嚴羅以她為籌碼,威脅上官翔一分一毫。
「上官小子,知道我唐門的厲害了吧?」唐嚴羅不可一世地睨向上官翔。「你可有膽 接受挑戰?」
上官翔並不理他,逕往父親上官宏毅及母親楊君穎的方向下跪,叩頭道:「爹娘,請恕孩兒不孝,萬一孩兒有個不測,還請大哥二哥,四妹五妹代盡孝道!」
「翔兒你……」上官宏毅驀然噤口。
因為他望見了三子不可動搖的決絕神色。「可可,你千萬別做傻事!」上官翔突然走向了她,像是看破了她的自殺意圖。「你若死了,我上官翔豈會獨活!」
可可泣不成聲地搖頭道:「三哥,別試,求求你別試!」
上官翔卻泰然地拭去了她的淚,朗朗笑開道:「你怎ど老往壞處想,我又不一定會 輸。」
「三哥,求求你別試!」她是生不如死。
上官宏毅從沉思之中回復過來,提出一個兩全其美的方法。「唐世兄,我倆都身為人父,我能體會你的感受,不如這樣,將比試的方法改成由翔兒治癒令郎的殘廢,還你一個健全的令郎!」
「對!」
陷人絕望之中的眾人,彷彿在黑暗之中見到一道曙光,紛紛附和稱是。
唐嚴羅也被說得心動,臉色稍緩,但他生性殘酷,報復之心比誰都還要強烈,竟冷然悍拒道:「不,我不會讓你們稱心如意,我要的是上官家折損一個兒子,來償血債!」
「你……竟不顧兒子的殘疾?」上官宏毅不可置信地倒抽一口氣。
唐嚴羅並不理他,而是轉向上官翔獰笑道:「怎樣?我倒想看看你「賽閻羅」是否真能勝過我這個「人間閻羅」!」
「我接受!」
一時之間,上官家皆是勸阻之聲。
「我唐某人說話算話,你若能安然破解「曼陀之舞」,我答應的條件,決不會言!」唐嚴羅頗感忌憚地望向上官翔。「這是一場君子之爭,希望你的家人不要破壞!」
「求爹娘成全!」上官翔將乞求的目光投向上官安毅及楊君穎。
「夫人?」上官宏毅望了他面白如紙的三夫人楊君穎一眼。
「老爺,眼前這情勢,可是我們所能阻撓?」楊君穎的臉上有著絕望也有著希望。
「我們雖給了翔兒生命,但他的生死榮敗卻不是我們所能掌握,他自小體弱多病,當我們絕望時,他卻奇跡似的存活過來,行醫濟世,讓我們深以為傲,所以我願意接受他的選擇!」
「爹……」
這時上官翱及上官栩兩人互使眼色,向上官宏毅請示,是否要乘機押下唐嚴羅?
即使要被天下英雄恥笑上官家的勝之不武,也強過眼睜睜讓三弟上官翔白白送死。
上官宏毅心中卻有另一番計較,若是翔兒能勝得這一場賭汪,便能使唐嚴羅退出江湖,四川唐門也便如同瓦解,天下便少了一個禍害,豈不是天下之福?
只是,也有相當地可能,得賠上他愛子的性命及健康!值得嗎?
這是大英雄上官宏毅生命之中最難抉擇的一刻,比以他的生命做為賭注還難。
「爹……」
上官家每一個人都在屏息以待他的決定。
終於,上官宏毅動了。「翔兒,就讓唐門見識上官家如何稱得上第一世家!」
上官翔笑中有淚地道:「孩兒領命!」
「爹……」
「老爺……」
只見上官宏毅一擺手,異議騷亂便都平復。
連唐嚴羅都不禁為上官宏毅的過人氣勢所懾,怔茫半晌。
「唐老爺子!」可可倏地拔下髮釵,抵著自己的喉嚨道:「你若不答應讓我陪著三哥同進退,加人賭注,我便當場血濺五步,看您拿什ど要脅?」
唐嚴羅回復過來,殘忍地笑笑。「你想一同送死,何難之有?」
就在上官宏毅的見證之下,上官翔和可可被一同送入了一間滿置各式藥草的秘室之內。
唐嚴羅在親眼看見上官翔和可可服下「曼陀之舞」後,也跟著退出秘室之外。
唐嚴羅一走,上官翔立即給可可和自己喝下解毒水,然後開始分秒必爭地討論如何對症解毒。
約莫過了半刻之時,上官翔已逐漸失去聽力及耳力,手腳逐漸不聽使喚,剩下可可孤軍奮鬥,憑著上官翔身上出現的病症,餵他對症的藥草。
最初上官翔還能出聲指導,後來卻連聲音也沒了。
一刻鐘轉眼將至。
可可原本已經絕望,卻赫然發現自己竟未毒發,想必是自己百毒不侵的體質暫時抑住毒性發作。
一明白這層道理,她立刻奮起,找出一把利刃,劃過手腕,鮮血汩汩而出。
她將疼痛拋諸腦後,用自己的鮮血餵食上官翔,這是她唯一可想的辦法,也是她唯一的希望。
她從沒試過這個法子,只是直覺的認為,她的血液既能暫時壓住毒性,自然能當暫時的解藥。
就在她失血過多之際,她朦朧的眼好像看見陷人昏迷的上官翔綬緩地睜開眼。
「可可……」清醒的上官翔,聞到的是撲鼻的血腥,望見的是可可血肉模糊的手腕。
「三哥,快制解藥,我不想死,我要當你的妻子,一天也好,我要當你的娘子……」可可氣若游絲。
「可可……」上官翔淒厲地喚了出聲,連連封閉可可左臂的所有穴道,以防她繼續出血。
然後,他像一頭困獸般奔向了他侵淫數年的藥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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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室外,除了唐嚴羅,每個人的臉色都滿佈著哀淒與不安!
時光已無情地溜走了一個半時辰。
唐嚴羅的臉上有著殘忍的得意,在他的想像之中,上官翔已然殘廢,苟延殘喘地等待死神的降臨。
空氣彷彿是凝窒的,連風都停了,靜得彷彿連金針落地都能耳聞。
上官翎用力地瞪著日晷的移動,既希望這難捱的兩個時辰趕快過去,又怕上官翔不能及時破解「曼陀之舞」,心裡反覆難過。
終於,日晷又走完了一刻度。
上官翎放聲嚷道:「兩個時辰了,兩個時辰了!」
所有的人都被她的嚷嚷聲嚇了一跳,唐嚴羅的笑容愈來愈深,上官宏毅的神色卻愈來愈灰敗。
「上官兄,我們一同開啟秘室!」唐嚴羅做了一個「請」的姿勢,志得意滿!
「請!」上官宏毅卻異常沉重,背負愛子生死的沉重。
「轟!」地一聲,秘室石門緩緩開啟。
唐嚴羅的笑容逸失了,上官安毅的灰敗消退了。
兩人在一時間,交換了臉上的神情。
除了憔悴之外,毫髮無傷的上官翔抱著昏迷不醒的可可走了出來。
「我不相信……」唐嚴羅像個洩了氣的皮球,喃喃道:「你應該已經……」
上官翔以鄙棄的眼光望了唐嚴羅一眼。「只怪你百密一疏,忘了可可有百毒不侵的體質,她的血雖不能解「曼陀之舞」,卻也暫時抑止了毒性發作。」
「我輸了……?」唐嚴羅現在只是一個過了氣的老人,威風不再。
上官翔卻對他報以更冷的一笑。「不,你最大的損失是輸了令郎的一生!如果你沒有報復心切,接受我父親的建議,令郎就不用殘廢過一生……」
在唐嚴羅的啞口無言之中,眾人離他而去。
枯葉,落井下石似的,飄至他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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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七天的修養,可可在上官翔的細心調養之下,恢復了健康,失血的虛弱已由千金購來的百年人參補足。
上官家挑了個最近的吉日上兀成了他們的婚事。
這也是上官翔和可可第三次籌辦婚禮了。
直到上官翔被架進洞房,大伙才鬆了一口氣,心想這一次不會再橫生枝節了吧?
上官翔人逢喜事精神爽,整個人看來格外玉樹臨風,卓然不群!
今天可是他的大喜之日。他揭去了心愛妻子的紅蓋頭,替她撤去了鳳冠的負重,便坐在她的身旁,執起她的柔竟,說著貼心話。
「可可,累了嗎?」
「不累!」她低下了頭,嬌羞地很。「只是先前一顆心一直懸著,怕婚禮不能順利進行!」
「傻瓜,你這輩子都是我的人!」他輕點她的鼻頭。
「我總覺得這樣的幸福會遭天嫉!」
「我偏不信邪,我要讓你一天比一天幸福,看老天如何嫉妒?」
「三哥!」她溫馴可人地偎進她的懷裡。
上官翔心旌動搖,難以自制,伸手往嬌妻的身上探去,臉頰貼上嬌妻的粉頰,意欲纏綿。
正當兩人渾然忘我,正待有進一步舉動之時,房門突然被人踢開。
嚇得一對有情人倏地一分為二。
這個半路殺出來的程咬金儼然是醉酒的上官翎!
她搖搖欲墜地登堂入室,醺醺然地笑道:「可可,你終於成了我的三嫂,看見你們安然進人洞房,我好高興,終於沒有人來破壞你們了!」
看來她醉得十分厲害,而且酒品奇差,渾然不知,自己正在「破壞」別人的好事,還在自鳴得意。
上官翔和可可面面相靦,哭笑不得。
上官翔為了他」刻值千金的春宵,口-好下床級鞋,打算把上官翎打發走。
哪知道上官翎一見他,便撲進他懷裡哭。三哥,你都不知道,我多怕你被唐嚴羅害死,你不知道我有多擔心!」
上官翔見她真情流露,心裡泛過暖流,竟忘了動作。
「好困喔!」上官翎突然抽離他的懷中,撲向了床,倒頭就睡,霸佔了新床。
可可輕拍她的臉頰道:「翎妹,醒醒!」
上官翎卻是一動也不動,可可不知如何是好地揚眸望向上官翔,一迎上上官翔「宰了她」的跳腳表情,不由得咯咯發笑,不能自抑。
「絕不能讓她破壞我們的新婚之夜!」上官翔將上官翎扛上肩頭,飛快地在可可的唇上啄了一下,「等我一會兒,我馬上就回來!」
「我等你!」她用眼神勾引他。
只見上官翔健步如飛地扛走了上官翎。
不到一刻鐘的光陰,上官翔便沖了回來,仔細地落下門閂,重新摟可可入懷。
「這下沒有人能破壞我們的新婚之夜了!」
「三哥……」
她的聲音很快地陷落在上官翔的吻裡。
就在上官翔卸下可可的新娘嫁裳之際,房外響起了急促的敲門聲及呼喚聲。
「不理他們,就是火災也不管!」上官翔把心一橫賭氣道。
可可理智地推他一把,沒想到上官翔自己重心不穩,摔下了新床。
「三哥,你沒事吧?」可可手忙腳亂地下床去扶他,投以滿是歉意的笑容。
「沒事,沒事!」苦命的上官翔笑也不是,哭也不是。
三弟,你睡了嗎?」是上官翱的聲音。
「是大哥,一定有大事發生!」
上官翔再萬般心不甘、情不願,也只好披衣上身,穿過房內的前廳,打開房門。
不一會兒,上官翱走了,上官翔奔進了內室,對可可道:「我一個表叔得了急症,別的大夫說熬不過今夜,我非去一趟不可!」
「三哥,你放心去吧!」可可幫他整了整衣裳。
「對不起,新婚之夜便冷落你。」他也不平衡地很。
「沒辦法,誰教我是大夫之妻呢?」她對他眨眨眼。
上官翔提起藥箱欲走,臨時又回頭道:「你先安歇,不必等我!」
她咬咬唇,無辜地道:「真的不要我等你?」
上官翔心癢難忍,在她臉上亂親一通,飛快笑道:「我一定盡快回來。」
「我等你!」可可送他出了房門。
月換星移,更夫報了四更天之時,上官翔拖著沉重的腳步回到自己的「菊築」,奮鬥了一夜,終於搶救回他表叔的垂危性命。
看見房裡煙火未滅,他的精神便全然回復過來。可可還在候著他呢!
可惜他想的太美!可可大病初癒,今天的婚禮又折騰了她一天,體力早已不繼,雖想守諾等他,但終究捱不過漫漫長夜,向睡魔屈服了。
「可可!」上官翔憐她熟睡時的甜美憨態,不忍將她叫醒,小心翼翼地和衣上床,睡在她的身側。
「是三哥嗎?」可可睡意濃濃地喚他一聲,連眼都沒能張開。
「嗯!」上官翔在她額上印上一記,玩笑似地抱怨道:「你不守信?」
「我好累,三哥不累嗎?」她移動身軀,向他偎近,便沒有了動靜,似又熟睡。
上官翔只好抱著妻子的嬌軀,過過乾癮。天下有他這ど苦命的新郎嗎?
可可髮絲的迷香,覓軀的柔軟,似有若無的氣息惹得他更加難以成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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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哥,我睡了多久?」她滿是歉意的問。
「久得讓我相信我的自制力可以媲美柳下惠了!」上官翔有感而發地打了如此的比喻。
「那怎ど辦?」她也不是故意裝傻。唐門只教她殺人,沒教她為妻之道。
「這一次一定要讓你成為我真正的妻子!」上官翔狠狠地發誓道。
可可卻是不住發笑,因為上官翔的語氣可愛極了。
「可可,不准笑!」他佯怒道。
「三哥,這個時候不能笑嗎?」可可真的止笑,正經地問著。
「也不是啦!」上官翔不知如何回答,便想了另一個方法來阻止她的發問。
讓她成為他熱情的俘虜。
「三哥!」可可趁著喘息問道:「這個時候不能點燈嗎?」
「可可,天都亮了,何必點燈?」上官翔不覺有異,準備再度攻擊他的小妻子!
可可卻詫異地避開道:「天真的亮了嗎?為什ど我看不見你?」
「你說什ど?」上官翔驀地渾身冷卻,把情慾拋諸腦後,一個不祥的預感揚上心頭。
他撿回可可的隔天,便替她診斷出她的頭痛宿疾正在侵蝕她的視力,沒想到惡夢竟然成真,而且還來得如此迅速殘酷。
「三哥,我的眼睛……」可可自己也發現了,眼前的黑暗不是源於黑夜,而是視力的喪失。三哥,我瞎了是不是?」
上官翔不能言語,只是狠狠地擁她人懷,他不甘心,他真的不甘心,難道上天真的不允許可可得到片刻的幸福嗎?她自小命運多舛,歷經險釁,受的折磨還不夠嗎?老天竟連她的視力也要剝奪。
「三哥,你哭了?」可可卻是出奇的冷靜,憑著感覺撫上了他的臉,笑道:「為什ど要哭?」
那笑容沒有半絲的勉強偽裝,而是出自至誠,有心滿意足的味道。
「可可,我不甘心!」他強忍淚意,語卻哽咽。
可可卻平和地笑了。「我早料到了!上天不許我得到太多,我已經有了你,他自然不許我再能視物,我不覺可惜,能當你的妻,我已經十分滿足了!」
如果要確切描述她的心情,那便是,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
上官翔卻打斷她道:「我不許你有這樣的想法,老天為何不許你得到太多?木管如何,我一定要治好你的眼睛,我就是要讓你比別人加倍幸福!」
她掩住了他的唇。「這樣就夠了二哥,真的這樣就夠了!」
「可可!」他憐惜地用額抵上了可可的,在心中暗誓,不管花多少代價,他也要讓她重見光明。
否則,他空有一身醫術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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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去春來,時光荏苒,過了半年,又是百花競艷,蝶峰恣舞,春風十里的時節。
「可可,聞到桃花香了嗎?桃花開了,野得很,教人不敢直視呢!」上官翔小心翼翼地攙扶著嬌妻,拉著她走向後庭花園。
可可嗅著風中的芬芳之氣時,上官翔信手拈來一朵桃花替她簪在耳邊。
「三哥!」可可受寵地笑開,伸手撫著耳際的花朵。
「人比花嬌。」
「三哥謬讚了。」可可這一笑,盡掃連日陰霾,縮回了摸花的手,反而伸向上官翔。上官翔握住她伸來的手,送至了自己的頰邊,輕輕摩箏,神情之中儘是憐愛。可可忽歎了一口氣道:「三哥,你的鬍子怎ど長得這ど長?頭髮也披亂得很?」「我剛才在丹房裡煉藥,一見窗外桃花美得緊,便忘了修整儀容,逕來尋你游賞。」
「三哥一夜未眠?」
「藥材珍貴,得隨時控制火候,所以沒能成眠,一夜未睡,倒也不覺得累!」
「都是我不好,不能服侍三哥,反給三哥添麻煩了!」可可也有她的煩憂。
「傻瓜,家裡小廝丫發多如牛毛,料理我的日常瑣事,綽綽有餘。」上官翔輕點可可的鼻頭道:「鬍子是我特意留的,我已發誓,不能讓你重見光明,則終生不修此須。」
「三哥!」可可把身子偎向了他,淚眼朦朧道:「我還以為你不理我了!」
「傻瓜,怎ど會有這種念頭?」上官翔詫異地道。
三哥近來很少回房來睡,也不拿新藥來讓我嘗試了!」可可一吐近日的委屈。
「該死!」上官翔拍了自己的頭,情急地解釋道:「我只一心想替你研發新藥,竟忽略了你的感受。」
「我也告訴自己三哥是為了我的惡疾廢寢忘食,以致沒空陪我,但失明後的我,心眼卻益發地小,怎ど也無法阻止自己的胡思亂想,連我自己都忍受不了自己的差勁……」她說得幾不成聲,渾身輕顫。
「是我的錯!」上官翔自責哽咽道:「是我太躁急了,一心想製出能治好你失明的 藥!我不忍心,讓你再度由希望而失望,所以暗自決定,新藥若沒有九成的功效把握,就不輕易讓你嘗試,沒想到,反倒使你誤會不安!」
有時候,體貼反倒成了一種殘忍,在意反而成了一種疏忽。
有情的心,最最容易受傷不過。
「三哥!」可可的臉龐上流下激動而歡然的淚水,偎進他的懷裡,極深極深。
她失去視力後,更加需要上官翔的愛意承諾,有了這些,她才有勇氣在黑暗中度過,不再舉步維艱。
「傻瓜,」天之中,我沒有一刻不念著你的!」上官翔愛憐地吻去了可可的淚水。
「是我傻!我們成婚半年以來,空有夫妻之名,而無夫妻之實,我以為是三哥嫌棄我的殘疾……」她臉紅地抽噎著。
上官翔笑了出聲,在她耳旁輕道:「我們真是一對傻瓜!你可知道,我是費了多大的勁,才能自制!才能自制自己不去碰你近在咫尺的嬌軀?每一夜,我都在罪惡感之中度過,自責自己不能解救你於黑暗之中,只想讓你成為我的人,我簡直要認定白己是喪心病狂,不折不扣的淫棍了。」
可可聞言,不由得嬌羞滿面,驚喜交加,熱氣燒過全身,源於上官翔對她的極力珍寵。
他不但要她,而且想望的程度,比秋陽還烈,比東海還深。只是相愛至深的人,心意也不一定能相互感應,若不能及時溝通傾吐,歧見只會愈來愈深,多情反倒無情。
何況可可是失明之人,她怕上官翔的模樣會在她不能視物之後,逐漸在她的心田模糊,就連上官翔走出她的生命,她也渾然不覺。
所以,她變得敏感多疑。
上官翔豈會捨得她負擔這ど沉重的心理負擔?他在端詳她淺顰微愁的臉龐好一會,提出了自己琢磨多時的主意。
「可可,我們出一趟遠門可好!」
「三哥去哪,可可便去哪!」
「現在天氣還暖,你的身子骨較能承受千里路途的跋涉!」
「三哥要帶我去哪?」
「去見一個比我醫術還高明的人。」
可可調皮地笑開。「三哥可是要帶我去尋仙?」
「你喔,就會灌我迷湯,讓我意亂情迷!」上官翔心花怒放地很。
沒有一個男人能抗拒心愛女人的恭維,一點一絲免疫能力也沒有。
「天下有誰的醫術能勝過三哥呢?」這是她對上官翔的信心及驕傲。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可可,我要帶你去見我師父!她一定能治好你的錮疾!」
「三哥,你的師父究竟是何方神聖?」可可不記得上官翔提過他的師父。
「連我也不知道她的名講,我只知道,師父是一個傷心人,有個負心夫婿,又痛失愛女,以致她的性情喜怒無常,陰晴不定,但我想這不是她原來的性子,若沒有她,我早夭折了,不但不能行醫濟世,更不能與你相遇。」上官翔對他的「師父」充滿了感激與敬佩之情。
「她救了三哥,便是可可一生一世的大恩人!」可可說出了肺腑之*肓。
上官翔笑開,輕撫她的青絲。「師父隱居在吐蕃境內的岡比斯山,不想有人前往打 擾,所以我絕口不提她的事,就連家人也沒說過。」
可可想起曾聽上官翎說過,上官翔在十四歲那一年逃過一死後,便神秘失蹤,三年後,才回返上官家。
看來,當初造成上官翔失蹤的,便是上官翔口中這位性情古怪不定的「師父」。
「三哥,師父她可會答應替我治療?」可可總覺事情沒這ど簡單。
「總要勉力一試!」上官翔也不敢百分之百把握。「事不宜遲,我們明早便出發!」
其實,上官翔心裡另有隱憂,他的師父在痛失愛女後,性情格外極端,替人醫病的條件格外苛刻。
「三哥,聖上不是已下召要你晉見?」
「有什ど事能比得上你重見光明重要?」上官翔心中自有取捨,他淡泊名利,皇帝不見也罷。
可可促狹地笑道:「說不定皇帝要召你為駙馬呢?」
「全天下,我只要你!」他用吻來封緘誓言。
關於男女之間的愛戀,他不容易動情。他這一生只為一人癡狂。
這就是上官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