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個禮拜六的晚上。
丘希雅相親的對象竟是一個三十多歲的青年,人長得挺俊帥的,口才也便給伶俐。見了丘希雅只是簡單寒暄一句,然後便把所有注意力都移轉到畢達遠的身上。
原來他是一家代理商的代表,長久以來都在積極爭取畢達遠公司的代理權,但畢達遠一向和另一家代理商保持長久的合作關係,使這個業務代表想見畢達遠老是不得其門而入。
他不知從哪裡打探到畢達遠老是出席丘希雅相親這件事,於是動腦筋透過管道,成為丘希雅相親的對象,為的就是和畢達遠見上一面。
丘希雅無聊地啜著咖啡,她明白今天的主角又不是自己,畢達遠眼裡的那份意氣風發總教她不由自主地怒火中燒起來。
「小子,你不是認真來相親吧?」畢達遠果然如狐狸般狡猾,料事如神。
「這……」那名男子赧然地望向丘希雅。
「夠了!」丘希雅霍地站起身子,舉起杯子潑了畢達遠一臉水。
在眾人的錯愕中,她猶自怒氣未消地快步離開。
「你怎麼了?」他追上去。
畢達遠沒拭走任何一滴水珠,反而任其流淌,他那認真的神情和語氣足以融化任何女人的冰冷。
「我受夠你了!」她任性地欺身上前,不由分說地推了他的胸膛好幾下。
畢達遠靜待她發洩完後,才略帶調佩地問說:「夠了嗎?」
「不夠,不夠!」丘希雅嚷道:「你以為你是誰?有什麼資格來嘲笑我的相親?」
「嘲笑?」他才沒那麼無聊,他連存心破壞都嫌太溫和。
「畢先生,你不要喬裝無辜,自從我相親以來,哪一個對像不是被你氣跑的?是的,或許他們並不十全十美,連你一根手指也比不上,但他們都是我將要匹配的對象!」
「難道你想嫁一個自稱五十歲,看起來卻像七十歲的老爺爺!或是嫁一個禿頭的土財主?還是一個滿口髒話的胖子老大粗?」他一副饒了我的神情。
「上次的李教授怎麼說?」
「他人品倒還過得去,只是一副沒擔當的模樣,你能安心地將後半輩子交給他嗎?」
「誰說中文系教授就沒擔當,你沒聽過筆的力量勝過劍嗎?」她痛苦地呻吟,「你知道你像在扮演我的父親嗎?我姊姊竟說你像在為我吃醋,多荒謬,多荒謬!」
「吃醋?」他心驚,果真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你認為呢?」
「我不管你是為了好玩還是有其他目的,」她一臉凝重地望向他。「一切到此為止!我已經下定決心,今年一定要把自己嫁出去!」
「那麼嫁我怎麼樣?」他用一種令人無法承受的溫柔瞅著她。
「畢先生?!」丘希雅半晌才從驚訝中回復過來,慘慘一笑說:「不可能,請別開玩笑了!」
「我可能是認真的喔!」他太好面子,不想讓她一下子就明白他已完全為她所征服。
為了她,他可以不顧一切,甚至使手段破壞她的相親。他不想讓她一眼看穿自己是多為她著迷,否則他大男人的面子要往哪裡擺?
「我死也不會嫁給你的!」她用深情的嗓音說出絕情的話語。
在畢達遠的怔忡中,她飛步逃了!
她的淚無聲無息地潸潸而下,畢達遠是永遠不可能瞭解她自卑的心。在畢達遠的眼前,她總是自慚形穢,她怎麼配得上他呢?他永遠是那麼光亮奪目,永遠是中心的主角。而她只是一個平凡的中年婦女啊!
從那一天起,畢達遠不再陪同丘希雅前去相親了。當然,這不意味畢達遠打算放棄!
他出身貧寒之家,父母皆是長工,目不識丁,沒人會多瞧他這個髒兮兮、瘦巴巴的小男孩幾眼。從升學、創業到致富的競爭中,別人總是向他投以不知是憐憫還是奚嘲的眼光!
「憑他,死也不可能成功的。」
結果,往往是他打倒大家懷疑的輿論,獲取勝利的果實,而且愈爬愈高。
所以丘希雅「我死也不會嫁給你」的話,根本不會對他造成威脅,反而是他結婚進行曲的前奏!
這個女人是屬於他的,而他是屬於這個女人的。沒人能從他手中搶走她,連她自己也不能!
不知是有心還是巧合,丘希雅在相親的場合還是逃不開畢達遠,因為畢達遠神通廣大地帶著女伴和丘希雅在同時同地相親!
在丘希雅的眼裡,畢達遠和女伴笑語晏晏,看得她心如刀扎!
在畢達遠的眼裡,丘希雅和男伴相談甚歡,看得他臉上一臉鐵青,連玻璃杯都被捏碎了!
只是一眨眼的時間,丘希雅在接了一通找她的電話後,臉色不太對地逕自離開,留下那個一頭霧水的可憐男伴。
畢達遠自然拋下女伴,追了上去,喚了急著招攪計程車的她。
丘希雅在心急如焚下,一見到他,如蒙大赦般地乞求著,「我兒子出事了,帶我去醫院好嗎?」
畢達遠一路上握著她發抖的手,以最快的速度把她送到目的地。
還好只是穎穎在電話裡沒說清楚,而丘希雅自己也聯想過度,鄭皓只是盲腸炎入院。
「你不要再笑了!」丘希雅難為情地說。
「好的,好的。」畢達遠笑意暖暖。
「害你相親毀了,真是不好意思。」她內心裡沒什麼罪惡感,反而有一絲絲的竊喜。
「無所謂!」他瀟灑的聳聳肩。
「真的嗎?你不是和她聊得十分愉快?」她孩子氣地問著。
「你才和那個什麼爛教授談得十分投機!」他賭氣地說。
「他對我說『我說一個很好笑的笑話給你聽』,我怎麼能不笑?」她又好氣又好笑地說。
「那你也不必笑得那麼開心。」
「誰叫你先和女伴笑得那麼開心。」
「我們真是傻瓜!」畢達遠搖頭大笑。
「畢先生……」她欲言又止地望向他。
「讓我們停止追逐吧,希雅。」畢達遠放下倨傲,溫柔地說:「沒人能比我們更在乎彼此了!」
「可是,我……」她有揚不去的自卑。
他用力地攬住她的雙肩,「希雅,相信我,降入愛情的男人和女人沒有高下之分;只有被愛和愛人的甜苦。」
「可是,那些『候選人』怎麼辦?」她喃喃自語著,一顆心被幸福的滋味沖激得甜滋滋地。
「她們根本不關我的事!」畢達遠執起她的手笑說:「只有你才是我的責任。」
「我只不過是一個平凡的女子啊!」她不安地絞著雙手。
「我卻被你所深深吸引!」
「畢先生,請你不要說了。」
他霸道地抬起她的下頦,癡迷地梭巡著她,「請相信我的真摯!。」
「我……」
以往她是屈服在權威之下,嫁給了穎穎的父親。不可免,此刻她再度屈服,屈服於情感之下,她像一朵隨風顫抖的花芯撲進了畢達遠的懷裡。
「我想到了一個好法子!」畢達遠發出一聲滿足的歎息。「以後誰再找你相親,就安排我那些相親的對象給他們認識,你說好不好?」
「就怕你捨不得!」她似笑非笑地睇著他。
「我捨不得的只有一個女人!」畢達遠用眼光傾訴一切。
※※※
「原來這就是畢先生的求婚過程!」薇薇托腮雙目燦然地輕嚷著。
丘希雅笑著搖頭,正要說話時,被鄭皓搶白說:「我盲腸炎開刀是三年前的事了!」
「真的?」被鄭皓一提醒,大家都驚呼出聲。
「嗯,達遠他說我們都是以媒妁之言結婚的人,一輩子沒真正談過戀愛,當然不能放過。」丘希雅有些害羞地解釋著。
「三年的長跑哇!」薇薇滿是佩服的神色,目光一動,詫異地望向鄭皓說:「你怎麼了?臉色那麼難看!」
鄭皓垮了臉受傷地說:「薇薇竟然不記得我三年前得盲腸炎的事。」
「我記得做什麼?」她瞪大一雙眼反問:「盲腸又不能吃!」
在大家的哄笑聲中,鄭皓可憐兮兮地歎氣說:「薇薇從來不記得我的任何事。」
「誰說,我就記得我第一次碰見你的早晨,你不小心尿床了,床巾還是我洗的。」薇薇搔搔頭輕笑著。
「我已經長大了!」鄭皓毫不在乎地瞅著她說:「該換我照顧你了,我願做你翼下的風……」
「夠了,夠了!」薇薇只覺愈聽愈頭痛。
「畢先生向媽媽求婚了嗎?」
「就在今晚。下個月,他就要宣佈正式退休,把公司交給他的兒子,我們的蜜月是去環球旅行。」
「婚期訂在什麼時候?」大家都感興趣地間。
「大概是在下個月底吧!」
「媽媽的口風這麼緊,突然之間多了一個繼父,而我成了拖油瓶!」鄭皓唉聲歎氣著。
「別說瘋話!」穎穎笑斥著他。
「媽媽的幸福是最重要的!」鄭皓忽然一臉正經地說:「我們絕不能像拖油瓶一般的陪嫁過去,妨礙媽媽的婚姻。」
穎穎和鄭磊不免被他說動,雙雙抬頭望向丘希雅。
「你畢叔叔是個好人,會視同你們如己出的。」丘希雅笑著保證,沒有一絲遲疑。
「我沒差,我想念的神學,必須住校。「鄭磊一臉好奇地說:「不過,我倒想見見這位偷走媽媽的心的畢先生!」
「你會喜歡他的!」丘希雅握著他的手。
「我看我就住在薇薇的家好了。」鄭皓總算露出馬腳。
薇薇被果汁嗆到,滿臉通紅。「我沒聽錯吧?」
「薇薇不肯收容我這個無家可歸的人嗎?」
薇薇沒好氣地笑說:「好在我從來不相信你能好好照顧自己這句話,更遑論照顧我?」
「誰都不許離開!」丘希雅有些感傷地望向孩子說:「我一直想給你們一個完整的家庭,現在雖然有些晚了,可是我一直在努力……」
「媽媽!」他們回以丘希雅一個諒解承諾的笑容,「我們會守在你身旁的!」
「謝謝你們!」丘希雅感動得熱淚盈眶。
※※※
穎穎大學念的是化工,畢業後順理成章到一家化妝品工廠擔任化工技師。
同事給她取了一個外號,叫她「神鼻穎」。因為她的嗅覺極為敏銳,對於任何味道過「鼻」不忘,久而久之她發展出一種獨特的打招呼方式。
「早啊,雅詩蘭黛!」
「早啊,香奈兒五號!」
「早啊,嬌生沐浴乳!」
「早啊,XX香皂!」
而且她每猜必中,從無失誤!
她的天賦異稟讓她在工作上得到了很大的助益,例如她這次由助手升職到負責人,就不得不歸功於她那萬中選一的嗅覺。
她成了公司裡最年輕的個案負責人,負責開發新生代的香水,目前他們小組的構想是研發一種情人型的香水,男女皆可適用,塗抹於男性身上,可發出適合男性的好聞味道,塗在女性身上,可發出女性獨特的幽香。
如果能研發成功,他們打算以「香水也可以是最親暱的共同擁有」來做為號召,吸引源源不斷的情侶前來購買!
公司對他們的這個計劃大加讚許,撥撥了前所未有的大筆基金做為研究之用。穎穎也因此躋身為公司當紅負責人之一,人人預測她的前途不可限量。
但不可避諱,若是這個計劃失敗,穎穎爬得愈高就跌得愈重,在公司也就沒任何前途可言。所以,她每天總是戰戰兢兢,連午飯時間也不放過,有時還日夜顛倒地做著實驗!
像今天,午休時間,實驗室裡就又剩下她一個人。
「啊!」因為一個龐大的身軀突然出現在她的面前,嚇得她驚呼出聲。
「抱歉,嚇著你了。」陌生男子露了一個迷人的微笑。
他的身高有一百八十幾,西裝筆挺,五官英俊非凡,有如希臘神像,是帥得讓女人睜不開眼的好看男人。
「嚇著我?」穎穎喃喃自語著,只不過是一眨眼的時間,她就莫名其妙自顧自地笑了起來。
她的實驗成功了!
她表面雖不動聲色,內心卻欣喜若狂,連眼都不敢眨,一動不動地瞪著手中的試管。好在她剛才撞上那個冒失鬼時,下意識地將試管握得緊緊地,要是適才不小心打翻了,她可就前功盡棄了。
「小姐?」畢諾詫異地皺起一對好看的眉。
她是個工讀生吧?有一雙這麼清純天真的眸子,年紀一定很輕。
清湯掛面的黑亮直髮把她的瓜子臉襯得更加突出,臉上是恰到好處的靈秀,彷彿只要再清靈一分,她就真的不食人間煙火了。
精靈一般的女孩子!想到這,畢諾不由得搖頭歎了口氣,自己好像注視她注視得太久。
這間研究室的負責人叫鄭穎穎,聽說是一個十分傑出的女性,但她也太不小心了,竟然單獨留下一個女工讀生和這些機械資料獨處,要是她是敵對公司派來的商業間諜,盜走了配方,這個大責任要叫誰來擔?
一個負責人竟會犯下這種疏失,畢諾搖了搖頭。
「你叫我嗎?」穎穎眉飛色舞地抬頭望向他。
她的一雙。眼原本就大,往上望後更是大得動人!
畢諾一迎上她的眼,就瞭解為什麼她那麼容易得到別人的信任了,她的一雙眼是那麼清沏深邃,任誰都不會懷疑她,任誰都想相信她。
多奇怪的感覺,畢諾也被自己嚇著了。
在他的生命經歷中,女人只有二種。
一種是為男人傷心的女人,就像他的母親,整日活在恐懼失去他父親的陰暗中,但如此卻只把她自己推得離他父親更遠!
在童年裡,他只記得母親的軟弱和歇斯底里,不記得母親曾留給他任何一絲的愛及信任。
另一種女人是他父親公司裡打扮入時的職員,每個人都因為他父親的緣故而討好他,但他總是一眼看穿她們美麗笑容背後的真正目的——她們只不過討他的歡心,以便於成為他的繼母。
他當然不會笨到去信任她們!
第—次,他遇到一個令自己感到信任的女孩子。
「喂?」鄭穎穎搖了搖失神的他,「你是男人嗎?」
「我是男人嗎?」這個問題讓畢諾有些啼笑皆非。
他未曾從鏡子好好地看過自己,但他想自己該十分像個男人,至少不會讓一個女孩子懷疑吧?
「抱歉!」鄭穎穎也察覺自己失言了,笑開說:「我在大喜過望下有些辭不達意,我的意思是你能借我做個實驗嗎?」
「你亂動實驗器材不怕被罵?」他不答反問,好心地提醒著,「甚至可能會被開除……」
「我要是研發不出來,才真的完蛋!」穎穎可愛地皺起鼻子,「求求你好嗎?」
畢諾不置可否地聳聳肩,無可否認,他覺得眼前女孩的要求很難拒絕。平日,他不是個鐵石心腸的人,但也絕不是一個好說話的人,但此時此刻他壓根不想說「不」!
「謝謝你!」穎穎興高采烈地湊近他,不仔細看,別人會以為她偎著他。她忽然抬頭笑說:「你也用我們公司男性系列的產品『太陽神』!」
「你怎麼知道?」他一向討厭美容品,所以只用沐浴和洗髮用的產品。
「好明顯的味道!」穎穎趁機把香水塗抹在他的頸動脈處還有手腕。
「『太陽神』系列已經是最淡的味道不是嗎?」所以他才肯用。
雖說是自己家的產品,該多多捧場,努力使用,但畢諾打心底就討厭這些男子保養品和美容品,尤其對古龍水更視為畏途,但這些東西為公司賺了一大筆錢,卻是不爭的事實,台灣的男人也挺愛美的!
畢諾認為人還是自然原味的好,不過這種話,也只有他這種生來得天獨厚、魅力不凡的男人才有資格講。
他不管穿著打扮如何率性隨意,永遠是女人眼光的唯一目標!
「沒錯!」她不想炫耀自己有個萬中選一的鼻子,所以匆匆帶過。
「等等,你在我脖子上塗了什麼?」他只覺一陣涼颼颼的。
「適合你的香水!」她得意地說:「好聞嗎?」
「我覺得你身上的味道好聞多了。」他揉揉鼻子說。
「心跳怎麼那麼快?」穎穎的耳朵高度正好在他心房的正上方。
「因為你一直偎著我!」他有些淘氣的惡意笑容浮現。
「對不起!」穎穎漲紅一張臉,往後退開。
「這是你自己配的配方?」他好奇地問著。
「大部分是,小地方是其他人幫忙的。」她據實以告。
「味道真的挺好聞的。」他真摯地讚美著,不過,他忍不住調侃說:「你的香水味全留在我身上了,怎樣才能消去?」
「不用消去,這種香水本來就是男女適用,很適合你。」
「你確定嗎?」他把身子湊向她去。「你自己聞聞看?」
如果穎穎是閉起眼聞的話,她一定會毫不猶疑地認為眼前站的是一個美女。
那股若隱若無的芬芳是女性最好聞的幽香!
「糟了!」穎穎也替自己抹了新研發出來的香水,而此刻那股香味卻變質成男人身上才該有的香味。
「到底怎麼一回事?」畢諾叫嚷著。
穎穎有個毛病,一有人對她大聲,說起話來就會期期艾艾,「我以為……實驗……」
「實驗我?」他接腔地問著。
「不是,不……是!」
「是,還是不是?」畢諾忽然感到好笑,也就凶不起來,對著她直搖頭歎氣,「你胡亂動配方,想捉弄我是不是?」
他以為自己猜得極準,一個工讀生能懂得什麼配方?該死的是,自己意任由她玩弄於股掌之中。
糊塗得可以!
「對不起!」鄭穎穎情急地說:「不過不是……」
他沒耐性地打斷她說:「下次不要再出這種差錯!要是你老闆知道了,不撤回這筆研究基金才怪!」
「只是出了小差錯,我會馬上改進的,老闆不會知道的!」她還是很難過地歎了口氣。
原以為已經成功了,沒想到反而是功敗垂成。
怎麼會剛好相反呢?男人有女人的香味,而女人身上有男人的味道!
「你不怕我告訴老闆?」
「對了,你是誰?」穎穎一直到現在才發覺自己任由一個陌生人在實驗室出現,這已經嚴重違反公司的禁令。
「現在才問未免太遲了吧?」畢諾肅起鐵板面孔責備著,「要是我是間諜,早就偷完所有商業機密,不過那瓶不男不女的香水大概例外!」
沒預兆地,穎穎「哇」一聲哭了起來。
「怎麼說哭就哭!」頂天立地的畢諾不免慌起手腳來。
「我好笨,你罵我的地方真是一點沒錯,像我這種笨手笨腳的人怎麼有資格繼續留在公司!」穎穎的榮譽心極強,「我想我應該辭職!」
「拜託,我有那麼凶嗎?我只不過是稍微責備你一下!」畢諾把「稍微」兩個字說得十分輕柔,「你就拿辭職來威脅我!」
「我哪有威脅你!只是你罵我的地方都是對的,說得我無地自容。」
畢諾發現她可沒有一絲一毫開玩笑的神氣,反而是百分之百的認真,只好反過來安慰她說:「實驗做壞了重新做就好,其他的事我保證不告訴別人,不就好了!」
「真的?」她高興的破涕為笑,從小父親就要她孤零零地面對一切,沒有人對她這麼包容過。
他真是個好人!
「太好了,我身上的味道也漸漸散了!」畢諾笑說:「這樣不就什麼事都沒了,我有急事先走了,下次見了!」
畢諾話才剛說完,就不見了人影。
穎穎想喚他也來不及了,她忘了告訴他這個配方是超級配方,香味的散發是分時段性的,那股女人的香味預計在三分鐘之後又會從他身上發出!
不過,她現在沒時間理會他了,因為她現在滿腦子都是她的實驗。到底是錯在哪一個步驟呢?
體溫!男人的胸膛都像他這麼滾燙嗎?她的指頭上彷彿還留著他的餘溫呢!
討厭,她向來不會胡思亂想工作之外的事的。
對了,是他的體溫比他們調查的平均值還高!
就在她埋頭苦思的時候,畢諾像一陣風般闖了進來。
他此刻的臉上佈滿了狂暴,「糊塗蛋!」
穎穎卻沒意識他的存在,整個腦子都在想如何改良她的配方。
畢諾雖然啼笑皆非,卻一點也不驚訝。
剛剛他闖進實驗室時,敲了桌面和喊了十幾聲的「喂」,穎穎也一樣仿若未聞。
「我在叫你!」他霸道的抬起她的下頦,使她不得不直視他。
「你剛才的體溫為什麼那麼高?」她不知道自己大禍臨頭,還反客為主的問著問題。
「那是我對你最誠實的讚美!」他的唇角浮上一朵自嘲嘲人的笑容。
「讚美我?」她納悶地問。
他有些佻達地說:「你的投懷送抱自然令我血脈僨張。」
他想刺激她一下,沒想到她只是毫不在乎的喃喃自語著,「香水的味道會隨著體溫的上升而變質,對,就是這個!」
「等等!」他再次萬分認真地把她的目光鎖定,「聽好,別再想那個鬼實驗了,快想辦法消去我身上的女人香味!」
「你不是說過這種味道很好?」
「如果不是從我身上發出當然好!」
「可是這種配方的香味可以維持十二小時之久!」她搔搔頭望向他,「我保證十二小時後,香味一定消失。」
「我再過十分鐘就要開會了,你竟然叫我再等十二個小時!」
「實際上是十一個小時又四十七分。」她低下頭小心翼翼地說著,藉以逃開他狂暴的目光。
「哪個笨蛋請了你?」
「我的老闆畢諾!」她委屈地說著。
「畢諾?」等等,這不是他自己的名字嗎?
「對不起,可是這香味真的不難聞,你可以想像你正被一個幽香誘人的女郎所擁抱!」
「自欺可以,欺得了人嗎?」他咬牙切齒地說著,腦筋卻突然靈光一閃!
他用一種狩獵物的目光盯上了穎穎。
「我……」在那種目光下,穎穎畏懼地不住瑟縮,往後退著。
「放心,我現在用得著你,不會傷害你。」他向她招招手,甚至還露出和善的笑容。
「那你用不著我時,不就要宰了我?」穎穎聰明地執著於後退。
「過來!」他兩個向前的跨步,一把攬她入懷,「現在你再聞聞,你分得清女人和男人的香味是從誰身上發出來的嗎?」
穎穎因領悟而笑逐顏開,「只要我們一起出現,別人一定會被我們搞混的,以為你身上是男人的味道,而我發出女人的香味!」
「為了贖你的過錯!」畢諾專制地說:「從現在開始一刻不准離開我,我往東,你就往東!」
「可是,我等一下要去會議室開會,要是遲到的話,我會被老闆痛罵的。」
畢諾哭笑不得地說:「這一點你可以放心。」
「少騙我了,聽說老闆是一個高傲、冷漠、鐵石心腸、苛刻的人,我不被罵了臭頭才怪!」她煩惱地說。
真是最好的「恭維」,畢諾不動聲色地問:「你怎麼那麼瞭解?你見過他的本人?」
「當然沒有,我只是聽說啊!」看來,她真得很煩惱。
畢諾不管三七二十一地把她拉離實驗室,臨出門前不忘再次交代說:「下次,別再隨便任由別人進入實驗室,糊塗蛋!」
「根本沒的事,一來我不是糊塗蛋,二來你也不是別人!」
「怎麼說我不是別人,糊塗蛋!」
「你進實驗室用的電鎖卡是公司的。」她可是看得分明。
「那你早意識到我進實驗室嗎?為什麼不搭理我?」他詫異地問著。
「我有著更重要的實驗要想。」她自然而然地脫口而出。
畢諾龐大的身軀突然整個籠上她,抬起她完美的下巴,懷疑地說:「你為什麼突然顯得十分害怕的樣子,怕我?」
「不是,只是你突然向我走來,讓我不由得聯想到……不,沒什麼了。」
他給她柔如春風的笑容,知道她一定對他隱瞞了些什麼,不過,他此刻不急著追究,因為他有更重要的話要對她宣告!
他以壓倒性的力量瞅著她,「把我的存在擺進你心中的第一順位!」
他生來就知道自己會是個贏家,沒有失誤,穎穎為了知道或是不知道的原因,溫馴地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