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清鈴 第五章 難逃夫掌
    這一戰鬥了多久她不知道。她只知道,當她再次睜開眼時,夢殘滿身是血地閉著眼,南宮的也是一身狼狽。

    她輕輕跳下夢殘的背,夢殘想捉住她,但也許是因為傷得太重,竟拉不住她,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她走向南宮。

    「不要——」他對著她的背影狂喊。

    笪奴停住了,在夢殘與南宮-之間。她回頭望著夢殘,兩顆淚順頰而下,「夢殘,是我對不起你。也對不起雲斷。你帶著雲斷走吧。從此,海角天涯,處處可為家,沒有我的拖累,你們會過得很好的,而我……」她回身看著南宮-,微微一笑,「我有我的堅持。我們是不同路的。」 回到南宮的的身邊,她不知道等待她的是什麼?也許他會打她會罵她,甚至會殺她,然而那些都不重要了,至少她知道他曾經為了她拼盡全力,這——就夠了。

    「夢殘,再見了。」說完,她逕自走到南宮-帶來的人那邊,上了馬車。南宮家的車伕在南宮-眼神的示意下,駕車而去。

    「不。」夢殘想追上前去,沒想到才跨出一步,心口一陣絞痛,吐了一大口鮮血倒下。南宮-的走上前,蹲下身子,他知道,現在只要輕輕一掌,他就能要了他的命。這個男人竟能拐走他的愛妾,可見必定不同凡響,從他的武功可以看出.他也算是一個高人。而剛才,他拚死也要保住笪奴的決心讓南宮-忌妒得快發瘋。笪奴為了他而離開他、為了他而不顧一切、為了他而流淚心痛,他求了七年,一直那得不到的,這個男人卻能輕易得到,他不甘心

    南宮-想起笪奴剛才的淚,他一陣心痛,笪娘何曾如此待過他!

    他突然一把捉起昏迷的夢殘,扔上馬背,然後他也躍上馬,飛奔而去。

    他要把這個人捉回府去,好好地折磨,以消心頭之恨。

    他的馬很快就追上笪奴的馬車,笪奴並不知道夢殘也被捉來了。她坐在車內,一路無言 神情是一貫的清淡,沒有氣、沒有哀、沒有怕、沒有哭叫喊罵,自始至終,她都是平平靜靜的,就像她從來都沒有離開過南官府,這一切的一切都沒有發生過一樣。然而她知道,從她踏出府的那一刻,一切都不同了。

    笪奴的病本來已經好得差不多了,沒想這一路日夜兼程地趕路,她受了涼,又病了起來,整天不是咳嗽就是發燒。而夢殘還在昏迷中。對這一切,南宮-一句話都沒有,只是為他們請大夫,其他的什麼都沒說。

    對於笪奴,他既沒有責問她,也沒有怒罵她,看到她病,他沒有關懷一聲,也沒有幸災樂禍,只是在一旁冷冷地看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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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南宮府時已是黃昏時分,下人看到他們回來了,都忙著備茶備飯。笪奴拖著一個病身子,站在大廳中,環顧著周圍的一切。所有的擺飾還是那麼熟悉,一點也沒變,但卻已物是人非了。想起臨走時,夢殘說看到南宮的進了妓院,她忍不住一陣心酸。現在的南宮府,還有她的容身之地嗎?

    南宮前的眼光冷冷掃向她,一路上沒跟她說過半句話的嘴這時終於動了:「你應該知道,我最受不了的就是背叛。」他的聲音沒有溫度。

    難道我就受得了?笪奴又覺得一陣心痛 他可以責問她,可她卻不能,因為他是南宮家的主人,而她卑微得如螻蟻。如果可以,她也想問問他,為何決定要娶她了,還要那麼對她,逼得她只能心碎離去。

    「我的女人做什麼部行,就是不能給我戴綠帽子。」

    那關我什麼事?等等。笪奴霍地抬起頭,對上他冰冷的眼神,他該不會在說她吧?他以為她離開他是因為別的男子,他誤會了她與夢殘的關係?

    四目相接,他的眼中有怒,她的眼中有痛。

    他氣她,他那麼愛她,為何她還要做出時不起他的事?想著她在別人的懷中,他的怒火更烈了。

    她氣他,她那麼愛他,為何他做出了對下起她的事之後,還要來誤會她?想著他對自己的欺騙,對自己的不信任,她的痛楚更深了。

    笪奴別過頭不再看他。他是下可能知道她的愛與自己心中的痛的。

    南宮-直盯著她,連看他都覺得厭惡嗎?為什麼?他對她付出了一切,而她卻還是那個樣於。他的愛就真的那麼廉價嗎?任人丟棄任人踐踏。

    從她進府的那天起,他就在付出,而她呢,不是逃避,就是無動於衷。

    他是前世欠下她的嗎?他受夠了。

    看著她依舊冷淡的瞼,他決定了:既然這麼多年還是得不到她的心,那麼空等下去也只是徒勞無益,那他還不如放棄。

    可是,一想以後的日子都沒有她,沒有她的清冷玉鈴相伴,他就一陣心痛。別過頭,不想讓自己的悵然落入她的眼,他閉上眼,吸了口氣,「來人。」

    「奴才在。爺有何吩咐?」幾個僕人立於門外。

    「把七夫人關入地牢,沒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可進出。」忍著椎心的痛,南宮-大聲命令。

    笪奴一震。

    為什麼?笪奴幽怨地看著他,卻沒有反抗,任人把自己帶走。

    這就是自己愛上的男子?

    南宮-的眼光直追著笪奴走的方向,人跌坐在椅子上。既已決定不再有她,為何還會心疼她那楚楚可憐卻強裝堅強的樣子?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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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牢

    笪奴坐在牆角,全身贈縮得像個小蝦米。她閉上眼,往事歷歷在目。兒時的她,在眾人的寵愛下驕縱得近乎霸道,只是還不至於無理取鬧。偶爾會耍點小脾氣惡作劇,所有的人都笑著包容下了整個的她。記憶中的皇帝伯父完全沒有半點脾氣,總是她要什麼就給什麼,她說什麼就聽什麼,把她寵上了天,當時比她早出生的八皇子琮老是被她欺負,但他從不敢告狀,因為所有人都向著她。那段年少無知的歲月好遙遠。

    但是,人一長大,以前的一切就全都變了,昔日總是笑嘻嘻的伯父,竟會抄了她的家,如今他也已在黃泉之下了。昔日哭哭啼啼的小皇子,如今也成了至高無上的皇帝了。而昔日驕橫的她,竟會成為南宮府一個平凡無奇的小妾,不但全無往日的威風,如今更成為階下囚。

    這,是否就是所謂的命?

    她非常清楚,只要她想,馬上就可以重新做她的公主.可以回到她所熟悉的過去。只是,經歷過那麼多的事情之後,她早就不是當初的那個溫室裡的小公主了。

    公主?公主的權勢確實大。但作為一個皇室公生,她必須按規矩生活,一切都由別人操縱著。為了公主的身份,她得壓抑下自己的喜好,不能夠想怎樣就怎樣。說不定,她哪天說錯話做錯事,又會被皇帝再次抄家。

    外人眼中,公主是如何得好;在她眼中公主還不如一個普通的百姓。

    公主,充其量也不過是那些冗雜的皇室規矩中養的一個小木偶。

    笪奴輕歎了口氣,由懷中摸出一個布包,一層層地打開,錦帛裡面靜靜躺著的是幾塊碎王。當年馬車墮下懸崖,大多數人都死了,只剩下她和夢殘、雲斷倖免於難。

    只是,她沒事,那塊千年古玉卻被摔碎了。雖說不是碎得那麼徹底,但也已是不能再戴了。不過,刻著字那一邊倒還完好,紫玉白字,清清楚楚,「竹影金瑣碎,泉音玉淙鳴」

    輕撫著冰玉上的字,母親的話又在耳邊響起:

    「孩子,好好保存著這塊玉,它會給你帶來吉祥福運的。等你長大了找一個如意郎君,生個俏俏麗麗的小女孩,像你一樣的女孩,把玉給她。她就會像你一樣幸福。

    清冷的淚,悄悄地滑出眼眶。

    娘,是不是玉碎了,幸福就沒了?娘,女兒想你。女兒好想好想你。

    她閉上眼,頭疲憊地靠在牆卜

    這時,又有人被拖了進來,被關在另一邊。笪奴依舊閉著雙眼.懶得去看,卻聽到有一個聲音微弱地叫著她:「生子.主子……」』有點像夢殘的聲音。她猛地睜開眼,四處望了望,才發現剛才那個人果然是夢殘。

    她忙走過去,隔著柵欄向他伸出手,「夢殘,你怎樣了?」

    「我沒事。你不用相心」夢殘爬過來.拉住她的手。

    「夢殘,是我對不起你。」 包奴的淚又流了下來。

    「不,主子 別再說什麼對不起了 夢殘心中只有主子,早就沒有了自己、這麼多年,早把主子當成了自己的親人了,您又何必愧疚呢?」

    「夢殘……」

    「主子,夢殘自小沒了父母跟著師父學武,進了皇室,一直受著主子的照顧。雖說那時的您非常霸道,但卻體恤下人,從沒把我當奴僕對待……我……」我這顆心早就是你的了。夢殘吞下在心裡埋藏了了多年的話,他的主子是最尊貴的公主,他高攀不上啊。所以,他一直都假裝喜歡的人是雲斷,免得三人都尷尬,只是苦了雲斷那丫頭。

    「夢殘,你別說了,我都知道。你既然把我當成親人,就不要再叫我主子了。從此你就做我的哥哥,雲斷是我的姐姐。笪奴這一生,雖然歷盡坎坷,但有你們這兩個貼心的兄姐,也值得了。」答奴握緊他的手,目光殷切。

    「好,好。」夢殘眼中閃爍著淚光,「妹妹,有你這句話,夢殘一生也都值得了。」 他抬頭望望周圍,「只是苦了你,以公主之身軀,競被關在此地。」

    「不苦,夢殘,有你相伴,在哪兒我都不苦。」

    「好一對同命鴛鴦啊!」這時,南宮-突然出現在他們面前,看著他們緊握的雙手,他的眼眸倏地染上凜冽寒霜,妒火在心中狂燒猛噬,他怕她受不了苦,止不住心裡的焦慮來看她,沒想到見到的竟是這個場面。

    「來人啊,把夢殘給我拉出來!」

    「是。」 下人上前把他拖出。

    「你又想幹什麼?」笪奴著急地站起身,「他的傷還沒好呢。」

    她的擔心引出了他的妒意,南宮的冷冷地說:

    「放心。我只是看不慣你們那恩愛樣,想把你們分開關。」說著又對下人吩咐,「帶走。」

    夢殘邊走邊回頭喊:「你不用擔心。等我傷好了,我會來救你。」聲音漸行漸遠。

    地牢裡只剩下南宮-與笪奴。答奴看著他,知道他肯定又誤會她了,只是她也不想解釋,她不認為他還會相信她說的話。

    「你沒什麼要說的嗎?」其實,只要她向他說一句軟話,他會放了她的。她依然可以是南宮-的七夫人。誰叫他愛慘了她呢?愛得可以容忍她的不回應、她的背叛,只要她能夠留在他的身邊。

    笪奴搖頭。

    她的舉動讓南宮-氣紅了雙眼,她還是那麼冷淡——對他。可是一見到那個夢殘,她卻又像完全變了一個人,她已經把他排斥在心門之外了。七年的相處竟敵不過一個江湖武夫在她心中的地位。

    「你就不怕嗎?」

    「沒什麼好怕的。」答奴平靜地說。

    「連死都不怕?」

    笪奴笑了,淚無聲地流下,「你真的一點都不瞭解我。」可笑啊,她伴了七年的男子竟不知她的心裡惟一隻有的是——他。

    她那樣的神情讓南宮-的哀傷,她就真的那麼愛那個人嗎?愛得義無反顧,至死不渝。為什麼?他到底哪點比不上那個人?

    「你說,他有哪點比我好,讓你如此死心塌地?」

    「他沒什麼比你好的。」笪奴走回牆邊,靠牆坐下,「家世、地位、財富,他都比不上你。相貌、武功、聰明,他也沒你好。但有一點,你卻是絕對比不上他的。」

    「什麼?」

    「他的心。他一心為我。也許還有雲斷。」

    「難道我就沒有一心為你?」

    「那是不同的。他對我的好是一生都不會變的。」他是一個忠心的好護衛,「而你,你可以對任何一個你喜歡的女子好。你對我的寵只是一時,當你發現新的獵物,發現另一個你感興趣的女子,你就會拋棄我。你是無心的,你永遠都不會有愛。若真有一個女子能讓你真心喜歡,那才讓我吃驚!」而她,一個小小的侍妾,是怎麼也不敢奢求能得到他的愛的。

    她的話讓南宮的氣得青筋直現。她沒發現他的愛也就罷了,竟還認為他是沒有心的人,而同此投入別人的懷抱。

    「笪奴啊笪奴,你好樣的。」 說罷,他怒氣沖沖地拂袖而去。

    笪奴坐在牆角,眼淚溢出眼眶濕了衣襟。

    愛,為何會如此之苦?

    她一直坐在那裡,不知過了多久,夜漸漸深了,守夜的人大多數都睡著。這時,一條黑影悄悄地溜進地窖直奔向直奴。

    「主子,主子,你怎樣了?」

    笪奴聽到聲音,抬頭,見是雲斷.什跑上去,「雲斷,你怎麼也來了?」   「主子,我來救你。」

    「不要。你去救夢殘吧。你們兩個逃出去,從此不要再管我了。南宮-不會把我怎樣的。」

    「那怎麼行呢?你是公主啊。我們怎能讓你受這種苦。」

    「出宮以後,什麼樣的苦我沒吃過?進妓院,當歌妓,當傳妾,這些不苦嗎?我什麼時候埋怨過?公主?我早就不是什麼公主了?」

    「主子……」

    「雲斷,你快走吧。你去救夢殘,他受了傷,你們出去之後先治傷,然後找個地方隱居起來,南宮-要的是我,他不會對你們怎樣的。快去!」

    「這怎麼行?別說我不答應,夢殘也不會答應的!」

    「你們帶著我,是無論如何也走不掉的。就算逃得出去,也會被南宮-給追回來,我不想再連累你們了。」

    「主子,那你畫兩張畫給我。一張是你小時候的畫像,一張是你現在的畫像,再把你身上的玉給我。」

    「你要幹什麼?」

    「我要去找皇上。」

    「不行,我不同意。」

    「主子,你就別再固執了,現在只有皇上出面,才能避免有人傷亡,也只有皇宮,南官-才不敢進去。」

    「這……可是……」

    「沒什麼好猶豫的了,主了,夢殘傷重,我背著他是逃不掉的,只能去找皇上了。」

    是啊。夢殘與雲斷才剛成親不久,她怎麼能讓他們分開呢?她還是找琮,做她的天賜公主就當她還他們夫妻十四年的追隨與保護。

    笪奴妥協了,「只是這裡沒有紙筆,要怎麼畫呢?」

    「主子,你等 會兒,我出去找。』」

    「小心點。」』

    「知道。主子。」 雲斷閃身出去,沒一會就拿著筆墨紙硯回來了。

    答奴畫了兩張畫,又把那些碎玉一併交給她。雲斷把東西揣在懷中,飛身離去。

    笪奴對著她的背影發了一陣呆,想到回它以後就真的再也見不到南宮-了,她心裡一陣陣地痛

    她又想到,要見到琮與眾皇族中人了、一別十四年,他們是否依然如故?    www-lyt99-com  www-lyt99-com  www-lyt99-com

    南官府的大廳

    南宮-與北庭比笙正在喝酒。這時,外面卻響起了「皇上駕到」的聲音,琮與他交情不錯,所以對他的到來一點也不奇怪。南宮與北庭帶著家僕跪在大門口,「草民恭迎聖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平身。」琮皇帝顯然心情不錯,笑嘻嘻地看著他們,「我好不容易來一趟,就不要被這些繁文褥節束縛了。走走走,我們好好敘敘舊。

    他說罷率先進入了客廳,南宮前與北庭比笙忙跟上去。

    府外御林軍一排排整齊地站著,威嚴肅穆。

    「皇上此行,所為何事?」南宮的問。

    「別皇上皇上地叫了,朋友嘛。直接叫我琮就可以了。

    「皇上如果是微服私訪,我們當然直呼其名。

    但,現在……」 北庭比笙用手比比外面的御林軍,

    「看這種架勢,誰敢對你大不敬,那可是殺頭的罪。

    琮笑著說:「其實我這次來,是要來接回天賜公主的,才弄這麼大的場面。」

    「公主?」南宮的與北庭比笙異口同地問,「皇上找到公主了?」

    「不是在你這裡嗎?」瓊對南宮的說,「我收到一封匿名信,說公主在南宮府,我才急急地趕來。我還在想,你怎麼找到了公主,也不告訴我一聲啊。」

    「在我這裡?」南宮-驚異地提高聲音,「我什麼時候見到天賜公主了?再說了,若她真的在我這裡,我早就把她送回京城了。」

    「會不會有人惡作劇啊?」北庭比笙說。

    「惡作劇?」琮說,「若真是惡作劇,等我查出來,非把那個人砍了不可」 說著,他又不確定地問:「真的沒有在你這裡?」

    「真的沒有。我藏一個公主幹什麼?」

    北庭比笙也說:「我可以作證。我在南宮府住了這麼多天,根本沒見到什麼天賜公主」只知道他為了一個小妾煩透了心。

    「那我不是白高興一場嗎?我說你們倆,也抓緊點找好不好?居然、居然還……」他拿起家上的酒杯,「居然還在這裡喝酒,怪不得那麼多年還找不到天賜公主。」南宮-與北庭比笙對看一眼,無奈地搖搖頭,這個皇帝,想公主想瘋了。

    「皇上,我們一定盡力。」

    「盡力盡力,你們只會說這句話,就沒有一點實際的行動。這樣下去,公主要到何時才能找到啊?」

    南宮與北庭看著氣呼呼的皇帝,差點失笑。

    南宮-望著外面的御林軍,有些走神。琮一生的目標好像就只有一個天賜公主,而他的一生,也只為了笪奴,只是她卻不知道,她不知道他一直都愛著她。她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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