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醫院,見到袁耀天後,袁芷熏對於父親當年是怎麼對待邵仲威的事,她問不出口。
父親虛弱的躺在病床上,頭髮白了許多,整個人顯得蒼老又憔悴。
「醫生,我爸爸的情況如何?」袁芷熏問向剛好來巡房的主治醫師。
「袁小姐,絕對不能再讓你父親受刺激了,他之前一直控制得很好,才能撐這麼久,不然……」醫生搖了搖頭。
「我知道了,我不會讓他再受刺激了。」從現在起,她會自己扛下所有跟邵仲威之間的恩恩怨怨。
但她必須先瞭解父親究竟對邵仲威做了什麼。
「有問題再找我。」醫生拍了拍袁芷熏的肩,給她無言的安慰,而後離去。
「謝謝你。」目送醫生出病房後,袁芷熏跌坐在床前的椅子上。
袁芷熏忍住淚水,輕喚著袁耀天:「爸,我是芷熏。」
袁耀天緩緩睜開眼睛,嘴巴動了幾下才發出微弱的聲音,「芷熏……」
「爸,你不要講話,以後我每天都可以來照顧你。」她忍不住哽咽著。
「公司……」
「公司的事交給我,我會處理的。」她知道父親一心掛念袁氏企業,那種心情就如同她一心掛念著仲威和雪兒,她能體會。
「芷熏,跟邵仲威談談,袁氏企業關係到很多人的生計,我沒了袁氏企業沒關係,但它必須生存下去。」病床上躺久了,他看透了許多事,也磨掉了他的勢利,什麼名啊、利啊,就如過往雲煙,他不想再汲汲營營。
他現在只剩一份責任心和愧疚心,那來自於對袁氏企業員工的責任,以及誤了女兒終生幸福的愧疚。
「爸,我是想跟他談,但他對我很不能諒解,說我們逼得他走投無路,我不明白仲威為何會那樣說?」心中的不解與憂慮,讓袁芷熏把暫時還不想問的問題說出來。
袁耀天吁了一口長氣,面對現實道:「是我逼他的。」
「爸,你到底對仲威做了什麼?」袁芷熏激動得忘了不能刺激袁耀天,衝口便問。
「芷熏,爸爸很後悔,當初我騙邵仲威說是你吃不得苦,才要與他離婚回家;離婚後,我怕你們藕斷絲連,就到處打壓他,讓他找不到工作,以至於他在台灣待不下去,才會去了美國。芷熏,原諒爸爸,我真的很後悔。」臉上悲痛的神情,證明了他是真的後悔了。
他帶著悲痛,陸續的將對邵仲威說過的話、做過的事,一件一件的說了出來,每說一件,他就歎一口氣。
袁耀天的坦言讓袁芷熏聽得是瞠目結舌,難怪邵仲威會如此恨他們父女!
「芷熏,去跟邵仲威解釋,跟他說我願意跟他道歉。」他看透了許多事,臉皮自然也不再重要。
「爸,我會跟仲威解釋的。」這是安撫父親的話,仲威受到的傷害太深,她沒有把握會讓他的傷痊癒。
不過,她願意任他由她身上索取他想要的,無論他要什麼。
「芷熏,你跟邵仲威還有可能在一起嗎?」他希望自己造成的錯誤尚有彌補的機會。
袁芷熏拉著袁耀天的手,忍住淚水搖了搖頭,「他已經有未婚妻了,他對我不再有情了。」
她何嘗不想與仲威在一起,她愛他的心從沒變過,甚至有增無減。
「是爸爸害了你、爸爸害了你!」一輩子不曾低過頭的袁耀天,此時竟也老淚縱橫。
「爸,不要再說了,你休息吧,你不能太激動。」
袁耀天吸了口氣,合上雙眼,對自己的責備並沒因此而停止。
須臾——
病房的門敲了兩聲之後被推了開來。
「董事長、小姐。」來人是吳經理。
「吳經理,賀董事長聯絡得如何?」
「賀董事長今晚在圓山大飯店訂了位。」
「好,我會準時過去,謝謝你。」
「這是我應該做的。」
「吳經理,公司裡的大小事務麻煩你多擔待。」
「我會的,那我先回公司去。」
「芷熏,你不能答應賀慶的要求,爸爸不能再次害了你。」吳經理走出病房後,袁耀天睜開眼說道。看透了許多事後,他也領悟到人情冷暖,一旦身敗名裂,朋友只會落井下石。
「爸,我不會答應他的要求,我只是跟他談談,你放心。」
「若要在袁氏企業跟你的終生幸福中抉擇,爸爸願意放棄袁氏企業,我們父女倆平平凡凡的過下半輩子。」
他真的是頓悟了。
「爸,有你這句話,我想我知道該怎麼做了。」她露出微微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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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場飯局就只有賀慶和袁芷熏。
「賀叔叔,我想跟您談談有關袁氏企業收購的事。」飯都快吃完了,有關袁氏企業收購的事,賀慶仍隻字未提。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袁芷熏急如熱鍋上的螞蟻,她怕太晚回去,邵仲威會不高興。
「芷熏,我可不可以先知道袁氏企業為何會得罪伯特計算機?伯特計算機是科技信息業的龍頭,我怕我收購袁氏企業會得不償失。」沒人敢金援袁氏企業,這是最大原因。
他是看上袁芷熏的美色,又加上袁氏企業本身的結構相當健全,否則,他豈肯冒這個險。
「賀叔叔,那是私人恩怨,不會影響到您,請您放心。」
「什麼樣的私人恩怨?」
「這個部分我會處理,就請您不要再問了。」這個部分她會去求仲威,並試著跟他解釋,希望在袁氏企業轉移之後,他能收手。
至於他們父女欠他的,無論要她付出什麼樣的代價,她都願意。
「芷熏,你知道我是有附帶條件的。」賀慶注視著眼前的美人,他可是看著她長大的,看著她如何蛻變成一隻美麗的蝴蝶。
「賀叔叔,今天我就是想跟您談這個附帶條件。我一直視您如同父親一般,我無法辦到。」在她的觀念裡,這形同亂倫。
「辦不到?那就不用談了!」他是個生意人,甜頭不夠的買賣,他不會做。
「賀叔叔,請您看在跟我父親是多年好友的份上,幫幫袁氏企業。」她不知人情冷暖,懇求著賀慶。「不是我不幫,今日袁氏企業並不只是單純的資金周轉不靈,你我沒有任何關係,要我怎麼幫?」他擺明了是要沾親帶故,譬如當他的小老婆,他才肯幫他。
「賀叔叔,您也知道我結過婚、生過小孩,我一顆心全在他們身上,我無法將它分給任何人。」這是她的真心告白。
「我也結過婚、生過子,那些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想要和你在一起。」他可不認同那些情情愛愛、天長地久,美人在懷最實在。
「賀叔叔,我得再考慮考慮。」其實毋需考慮,她根本不可能答應,這麼說只是留點情分。
「據我所知,袁氏企業撐不久了,你最好快點決定,不要誤了救袁氏企業的時機。」他也不想美人就這樣跑了。
「我知道。」跟賀慶談只是盡人事,她已打算要放下尊嚴求邵仲威,了了這段恩恩怨怨。……
「你父親最近的身體狀況如何?我一直沒有時間去看他。」也不是真的沒時間,他們頂多只能算是商場上的朋友,利益上的朋友而已。
「還好,謝謝您的關心。我得先走了。」語畢,她起身走出餐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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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仲威此時的臉色比外面的天色還陰暗。
「仲威,袁芷熏只是和賀慶碰面,是否答應賀慶的要求還不得而知。」黃信華剛剛得到袁芷熏與賀慶碰面的消息,他立刻前來告知邵仲威。
「難怪她一直沒開口要求我放過袁氏企業,原來她寧可當賀慶的小老婆,也不願求我。」邵仲威冷哼了一聲,陰鷙迷濛的雙眸、嘴角勾起的弧度,隱約中有一絲痛苦與憤恨。
他們父女帶給他的恥辱又添了一筆,她竟然公然挑戰他的能力,選擇當賀慶的小老婆。
「仲威,那接下來要怎麼處理?」
邵仲威臉色更沉更暗,他強忍住怒意喊:「我不准她當人家的小老婆。」
衝口而出後,邵仲威為掩飾自己對袁芷熏的失控,補充道:「她一心要嫁入豪門當少奶奶,如今就算只是當小老婆,我也不准,我要她先暖我的床滿足我,直到我回美國。」
該死!他竟無法忍受別的男人覬覦她,並非只有恥辱而已。
黃信華注意到邵仲威的臉色與眼神,他剛才微微的失控,要袁芷熏暖他的床的宣言,證明他還在乎著袁芷熏。
他太瞭解邵仲威,他不是個縱慾的人,說他這五年過著有如和尚般的生活也不為過。
「仲威,先不要太早下斷言,他們只是碰面,還不知談了什麼。」在認識袁芷熏以後,他不難想像為何邵仲威還會在乎著袁芷熏。
「先注意他們是否已經達成協議。」邵仲威已控制住情緒。
「若是已經達成了呢?」
「靜觀其變,我會好好跟她玩,我一定要她在我的床上求我。」
「這的確是討回恥辱的好辦法,我會查清楚,明天再回報消息給你。」黃信華拉開書房的門離去。
走出大門,他正好遇上騎著摩托車回來的袁芷熏。
「你好,袁小姐。」千金大小姐不開車,她竟然騎摩托車。
「黃先生你好。」袁芷熏牽著摩托車進門,朝他禮貌性的微微一笑。
黃信華怎麼看袁芷熏,她都不像是會拋夫棄女、逼人走投無路的女人;但邵仲威遭受到的恥辱,他又親眼目睹。
會是誤會嗎?一個想法如電光石火般在他腦海閃過。
「袁小姐,你跟賀慶碰過面了?」若非他發現邵仲威明明還在乎著眼前的女人,而眼前的女人又給他極好的印象,否則他才不會多話。
「是的。」她不用想也知道,黃信華在幫邵仲威整垮袁氏企業,但她對他們並沒有恨意。
「你們達成協議了?包括他要你當姨太太的附帶條件。」他看袁芷熏並不閃避他的問題,就直截了當的問。
「沒有,我不可能答應他的。」顯然,她的一切皆在邵仲威的掌控之中。
「沒有最好。」他替她鬆了口氣,惹火了邵仲威可不好玩。他隨即又問:「為什麼沒答應賀慶?」
袁芷熏漾開了一抹苦笑,增添了幾許滄桑之美。「黃先生,袁氏企業對我不具任何意義。」
袁氏企業是袁家名利的象徵,它的興衰關係著袁家在社會上的地位,她居然說那對她不具任何意義!
「那什麼對你才有意義?」黃信華好奇的想一探究竟。
「有意義的東西已從我手中溜過,我不可能再重新擁有。」她的眼眸中是深不見底的空洞,悲傷盡訴在言詞中。
她與邵仲威分明是一般苦,也同樣的在乎對方。黃信華提點道:「袁小姐,凡事先順著仲威的意思,他是受過傷,但不是真的那麼無情。」
「黃先生……」袁芷熏知道他話中有話,卻聽不懂他的弦外之音。
「你目前的情況只能順著仲威,我該走了。」她順著他,他氣順了,也許就什麼都順了。
黃信華上了車,發動了引擎,開車離去。
一臉愕然的袁芷熏在目送車子離去後,有所意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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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好了心理準備,袁芷熏來到了邵仲威的房門口。
現在已是午夜,她不怕吵到邵仲威睡覺,只怕夜訪邵仲威會讓何莉莉知道,引發她的醋意。
她怎會不知道何莉莉對她的百般刁難來自女人的醋勁大發。
她如何被刁難她不在意,就怕雪兒遭受池魚之殃。
那鍋熱湯讓她心有餘悸,這次淋在她身上,下次難保不會淋在雪兒身上。
以最輕的力道敲著房門,若仲威沒聽到,她只好另外再找機會,她必須盡量避著何莉莉。
等了一會兒,邵仲威並沒有來應門,她只好盡快離開回三樓去。
就在她要進自己房間時,邵仲威正好從隔壁書房走了出來,兩人在走廊上不期而遇。
「邵先生,我能跟你談談嗎?」袁芷熏立刻開口問道。
他自從得知她與賀慶碰面後,一股怒氣至今仍悶在心中無法消退。「進來!」他馬上轉身走回書房。
輕輕合上門後,袁芷熏柔聲開口:「邵先生,我是來求你的。」
「求我?你不是去見過賀慶了嗎?你不是想進豪門當姨太太嗎?怎麼又會來求我?」邵仲威抓住袁芷熏的肩膀猛力搖晃著,藉此抒發胸中的怒氣。
「我是見過賀慶了,但我並沒有答應他的要求。」袁芷熏解釋。
「為什麼沒答應他的要求?你不是一心想嫁進豪門當少奶奶嗎?我懂了,你不屑當個姨太太。」原來,怒氣可以讓人胡亂臆測,平添無名怒火。
「不是這樣的!」她也生氣了。
「我不管是怎麼樣,總之,在你想當賀慶的姨太太之前,也得等伺候我以後再說。至於以後,你愛跟誰就跟誰。」邵仲威伸手撫觸著袁芷熏的粉頰,輕柔的動作下強壓著一股怒氣與對她的佔有慾。
他哪能受得了別的男人覬覦她,他說話傷害她的同時,也等於在傷害自己;折磨她的同時,也等於在折磨自己。
聞之,袁芷熏猶如遭受五雷轟頂般差點昏厥。為了他,她拒絕過多少豪門子弟,他怎能如此傷害她,踐踏她的尊嚴!
「你不能用那種眼光看我!我跟賀慶見面是想打消他要我當他姨太太的附帶條件,只要他不同意,我也沒必要再跟他談下去。」她氣得淚水在眼眶裡打轉。
邵仲威雙瞳如子夜寒星,眸光閃著一道冷冽光芒瞅著她,他在考慮要不要相信她的話。
「不要在我面前裝清高,告訴我,這幾年你讓多少男人碰過你?」愛變恨,恨起疑,疑生妒。
從她把自己的處子之身給了他,他就認定她是他的,無論他是如何恨她,這個想法依舊存在。
「沒有,一個也沒有。」她睜大一雙瀅瀅水眸,問心無愧的回視著他。
「很好。現在來說說看你要求我些什麼。」他的氣稍順了些,大手溫柔的在她的唇瓣、頸項、粉頰及肩膀一帶游移。
「仲威,我今天跟我父親談過了,他為對你做過的事感到後悔,他願意當面跟你道歉。」袁芷熏見邵仲威不再那麼激動,捉住機會先向他解釋。
這句話引來邵仲威嘲諷的冷笑。「你們父女真是能屈能伸,想一個扮白臉、一個扮黑臉,讓我相信白臉而對黑臉不計前嫌。」他嘴角依舊掛著那抹冷笑,帥氣的搖了搖頭繼續說道:「我邵仲威不是白癡,你們也不要做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