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日,昏暗的酒吧外頭,兩個嬌小的身影鬼鬼祟祟地徘徊。
「真的要進去嗎?」聲音較細的那一個心跳如擂鼓,一雙手緊張地捏在身側。
「你再囉嗦一句,給我試試看!」另一個顯得有些不耐煩,有股衝動想打昏她,直接拖她進去。
她們已經在這裡磨了半小時,早知道就不帶這個拖油瓶過來,可惡!裡頭的帥哥都快被人釣走了!
「小梅,你看!今晚月色很好,咱們來個月下散步也不錯。」聲音較細的那個仰起了脖子,手背在後頭,當場賞月給她看。
「范冰樂,你現在要是給我蹺頭走人,咱們同窗的情誼馬上一刀兩斷!」都到了這地步,腳已踩上了人家門口,她也忍耐到了發瘋邊緣 絕不容許任何人陣前叛逃。
「這間酒吧裡可全是上流社會的雅痞,我透過朋友的朋友的關係才好不容易可以進去,你不是進去送死,是享樂!」她好累,但如果要掐死某個不識好歹的人還不成問題。
她難得善心大發,冰樂竟然不領情,也不想想自己的生活無聊枯燥得連她都看不下去,每天上班工作、下班睡覺,最大的娛樂就是守在電視機前看電視,簡直是在浪費青春的大好生命。她才想說帶冰樂來見見世面,沒想到這隻牛牽到了門口,竟耍起牛脾氣,怎麼樣就是不進去,真真氣死她了。
「可是月色──」
小梅再也受不了了,美麗的臉龐上青筋暴跳,不等她說完廢話就強掛著她的手走進酒吧。
「小梅──」有人慘叫。
「這裡不是盤絲洞,也不是老虎洞,沒有人會咬你!」小梅瞄向吧檯,她需要酒精來鬆弛差點被逼瘋的神經,重新醞釀被人破壞的玩樂心情。
「你要去哪裡?」冰樂怪叫。
「拿酒。」她頭也不回,口裡說是要拿酒,可眼裡看的卻是坐在吧檯的男人──那男人正和同伴說話,性感的唇擒著傭懶的笑,修長有力的指隨興地輕晃著酒杯,量身訂作的深色西服下,襯衫微敞,散發出一股優雅又危險的男性魅力。
她向吧檯要了杯酒,故意湊近那男人的身旁 他說話的嗓音中低略沉,像絲綢般能輕易地滑入女人的耳裡,挑動最敏感的神經。
「小姐,你的酒。」吧檯的侍者笑望著這位醉翁之意不在酒的美女,似對這種情況已見怪不怪。
「謝謝。」小梅回神,訕訕地接下酒,打道回冰樂身旁。
窈窕的身影在經過男人身旁時,回眸一瞥,美麗的笑僵在唇旁──才兩秒,她才走開兩秒,那帥男的跟前已被兩個很辣、很野的美女給霸住。
哼,賣弄風騷!她氣呼呼地回到冰樂身旁,仰頭灌了半杯酒,一雙美目還猶瞪著不放。
「小梅,我口也好渴。」冰樂抿了抿唇,渴望地看著小梅手上的半杯酒。
「自己去吧檯拿。」小梅遷怒到冰樂頭上,還惡劣地把酒全喝光。
嗚,好想哭,連半口都不分給她。冰樂苦下臉,她快渴死了。
「對了,順便幫我拿一杯粉紅佳人。」
冰樂的臉上劃下五道黑線,才想抗議,就被小梅的一個狠瞪給逼回喉嚨。嗚,我好苦命──
「對了,你再幫我拿一杯酒給吧檯旁的那個帥哥。」
啥米?「你——竟然叫我做這種丟臉的事。我不要!」太得寸進尺了,她范冰樂雖然很沒有原則,但還分得清楚什麼可以做、什麼不能做。
「你的樣子好像我在逼良為娼。」小梅雙手環起胸,怒眉浮現。
「差不多了。」她就快被逼入火坑了。
「今天誰生日?」
「你。」冰樂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
「我要的生日禮物,就是送一杯酒給那男人。」小梅努了努嘴,目光著迷地在那男人週身徘徊-…他的頭髮墨黑,鼻子高挺,肩膀好寬,渾身好像充滿了原始的力量。
「那你應該自己去。」冰樂順著她的視線,瞬間,心跳停了半拍,眼睛瞠得像小鹿斑比那樣大。那個人好像——該不會是—她嚥了好大一口口水。
「我想矜持些,所以,你去。」其實她是怕踢到鐵板,被人當場拒絕粉難看耶。
「我做不出這種事,你太強人所難。」冰樂哇哇大叫。
「天下無難事,只怕有心人。」小梅眼睛一亮,那兩個辣妹走了,機會來嘍。
「你饒了我好不好?」冰樂使出哀兵對策。她不敢過去啦,那裡有老虎會吃人。
「免談。」
「那換一個好不好,他隔壁那個戴眼鏡的長得很像裴勇俊說——」反正什麼人都可以,就是不要他啦。
「快去!」
就這樣,沒得商量,冰樂被有異性沒人性的小梅逼上前,臉上的表情很苦,肩膀整個垮了下來,苦得連吧抬的酒保都忍不住問道:「小姐,想吃糖嗎?」
「不,請給我三杯酒,謝謝。」她心情很沮喪,沮喪得想喝醉,所以當酒一拿到手,她頭一仰,全干了。
另外兩杯酒還擱在吧檯上,一杯是小悔的,另一杯是小梅要請某位仁兄喝的。「唉。」她歎了好大一口氣,認命地端起了酒。
「先生,這杯酒是那邊那位小梅小姐請你喝的。」她頭低低的,有一股衝動想學貞子拿頭發來蓋住臉,就怕被人認出她的真面目。
萬能的天神啊,千萬不要讓他認出我,讓他忘了我,讓他得失憶症,讓他乖乖拿了酒,讓她能走人。
「哪一位?」男人懶懶地抬眼,手輕彈煙灰。
「很漂亮、很有女人味的那一個!」她急道,要不是手上各端了一杯酒,她會指給他看。
「該不會是你想請我喝酒,故意拿別人當幌子?」男人的嘴斜挑,一口煙輕吹向她。
啥?他在說什麼鬼話。「咳、咳-…」她被突來的煙味給嗆到,手上的酒不穩地灑了出來,不偏不倚正中那男人的大腿上 左右均分,都沒逃過。
冰樂倒抽口冷氣,臉色發青。「你的腿…快站起來抖一抖!」快把酒抖開啊,才不會弄濕整件褲子。
男人站起來了,可是沒抖一抖,酒順著褲管滴到地上,他只是挑起了眉,高大的身影籠罩著嬌小的她,似乎正在想,要用什麼方法了結她。
「是你自己——不接過酒的,是你抽煙才害我咳嗽,酒才會灑出來……」她呆望著他褲子上的兩幅「潑墨山水」.好想腳底抹油逃命。
「所以,這全都是我的錯?」男人傭懶的說道。
男人好聽的嗓音在冰樂的耳中全成了穿腦的魔音,震得她氣血失調,心臟亂亂跳。「當然……我也有錯。」
「你好像很怕我。」男人俯望著她,由他的角度只能看見她不安地經咬著柔軟的小嘴,他的眼暗了暗。
冰樂愣了下。她表現得有那麼明顯嗎?而且什麼時候他們開始討論起她的感覺問題了?
「還——好。」她乾笑兩聲,臉色微微發青,小梅怎麼還不來幫她?
「那為什麼不敢抬頭,除非你認識我。」男人一口咬定,黑眼劃過一抹光。
冰樂慌了,頭壓得更低。「當然不認識,是──是我長得太醜,怕嚇到你。」這借口連她自己也覺得爛透了。
「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小梅翩然而至。
救兵來了!冰樂差點喜極而泣。「我不小心把酒潑到這位先生的褲子上。」
「你怎麼這麼粗心,連杯酒也端不好!」小梅譴責她,儼然和別人站在同一陣線。
冰樂瞠目結舌,小悔不幫她也就算了,竟然還幫別人坑害她。
「先生,請你原諒我朋友,她一向如此粗心——」
嗚,她不要和小梅作朋友了啦,先把她推入火坑,又讓她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這種見色忘義的損友,不要也罷。
男人勾起了笑。「下次要請男人喝酒,別派一個笨兵上場,那只會誤事。」說完話,當場瀟灑走人,繼續和同伴飲酒作樂去也,留下兩個呆若木雞的女人面面相覷。
冰樂鬆了好大一口氣,幸好貞子策略奏效,加上她抵死不認,沒讓她的大老闆商先生認出來。
而另一個女人,小梅則狠狠瞪向她。「范冰樂,納命來!我要掐死你這個笨兵…….」
星期一早上,范家兩姊妹一同來到公司,走在前頭的冰嵐美麗自信,後頭的冰樂睡眼惺忪,再加上一頭膨鬆的鬈發,看起來就像剛從被窩裡爬起來一樣。
「他來了!」一瞧前頭的高大身影,冰嵐蓮步輕移,走了過去。
「部長,早。」她巧笑倩兮,露出玫瑰般的笑容。
「早。」商聞厲點了點頭,目光狀似不經意地掃了冰樂一眼,讓她霎時清醒,一身的瞌睡蟲全逃之夭夭。
他為什麼那樣看她?!難道他已經發現昨晚那個死不認帳的人是她?如果被冰嵐知道她去過酒吧,她肯定會被罵成豬頭啦!
「冰嵐,我——先回位子上。」她很沒義氣地丟下血濃於水的姊妹,自個兒逃了。
冰嵐對她的異樣皺了下眉頭,但面對商聞厲時卻又恢復原有的笑臉。「我幫您泡杯咖啡。」兩人並肩走向部長辦公室,讓身後的一票娘子軍欽羨不已。
躲在自己位子上的冰樂眼睜睜地看著她走進虎穴,動都不敢動,連呼吸都不敢太用力。
沒錯,她承認自己很沒用,居然一對上他的目光就嚇得逃走,活像被他逮住了小辮子一樣。其實除去昨夜不談,她也不知道自己在躲什麼、怕什麼,只是每次面對他時她就全身不自在,緊張失措,連話都說不完整,像個呆子一樣。
這種情形。在她有生之年只出現過一次,那就是國中時她暗戀的學長第一次跟她說話,她緊張得差點喘不過氣,嚇得學長退避三舍想裝作不認識她。
當時真糗,糗得她以後不再隨便暗戀別人,因為那會讓她的笨拙更加明顯。可是這回更誇張,商大少竟然只用一個眼神,就讓她緊張兮兮、還怕得想逃,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為什麼她會怕他?
當天晚上,冰樂終於按捺不住了
小小的廚房裡,抽油煙機的聲音轟隆隆地掩蓋住客廳的電視聲,一個嬌人兒正忙著洗菜切肉,炒出一道又一道香噴噴的料理。
長長的頭髮隨意地盤在腦後,露出光潔的後頸項,幾撮不聽話的烏絲垂下來,更添了些令人心動的撫媚。
「范冰樂,你不去看你的電視,怎淨瞧著找看?」冰嵐眼沒抬,揮著鍋鏟的手
沒停下,依舊嫻熟地在鍋裡翻炒。
被發現了!站在廚房入口的冰樂吐了吐舌,乾脆走進廚房。
「怎麼了?」冰嵐睨了她一眼,這個電視兒童肯將目光移開電視,可見心中藏著事。
「冰嵐,找發現你真的很美,美得連身為女人的我都忍不住心動。」人家冰嵐有著一頭烏黑的發、絕艷的五官、優雅的身段:反觀她,鬈鬈的獅子頭、過於孩子氣的五官、笨拙的身手,為什麼平平是姊妹,她就差人家一大截?雖然這項事實她自小就含淚接受,但一想到昨天那個天上掉下來的禮物那麼大小眼,對著冰嵐就笑容可掬,對她卻視若無睹,事後想想,真令人憤憤不平。
「怎麼,又想撿一些小貓小狗回來養了?」冰嵐瞄了她一眼。「不准!」只要讓冰樂在路邊瞧見小貓小狗,回家一定跟她吵個不停,這回倒學聰明了,懂得先灌她一頓迷湯,只不過,請求依然駁回。
「不是啦,我只是很好奇,你為什麼不怕他?」冰樂問出了懸在心頭一整天的疑問,她著實納悶,她怕他怕得連頭都不敢抬,而冰嵐卻可以談笑風生,神色自如。
「怕誰?」冰嵐將菜起鍋,端到桌子上。
「就那個天上掉下來的禮物嘛。」冰樂亦步亦趨地跟在後頭,差點撞到冰嵐,挨了記白眼。
「商大少?我為什麼要怕他?」
「你不覺得他像隻老虎,隨時會把人一口吞下。」冰樂想起他吃人似的目光,不覺打了個冷顫。
「在我的眼中他不是虎,是隻羊,一隻肥肥的羊。」冰嵐笑道。如果真讓她逮到了這只肥羊,她的下半生將衣食無虞。
肥羊?應該說是一隻披了羊皮的惡虎吧!冰樂扯了個鬼臉。
冰嵐脫下圍裙,看見她還呆呆地站在一旁。「回神了!趕快吃飯,吃完了把碗洗乾淨。」她煮飯,冰樂洗碗,兩人各司其職,自從吃過冰樂炒的菠菜後,全家人拉了一個禮拜的肚子,從此打死不敢讓冰樂再接近廚房一步。
冰樂應了聲。乖乖坐下吃飯,扒了沒幾口,忍不住又說話了。「冰嵐,可是他看起來不好惹,你真確定要對他下手?」她擰著小小的眉頭,全然沒發現自己太過在意的情緒。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哦。」不知怎地,她的心突然悶了起來,嚼在嘴裡頭的飯像是蠟一般,索然無味。
算了,反正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人又不是她,她只要躲在山洞裡,就安安全全,不用擔心會被老虎叨走,天下太平矣。
「嗒嗒嗒嗒——」
冰樂敲打鍵盤的手停了下來,環顧空蕩蕩的四周,下班後的辦公室,彷彿歷經浩劫後的戰場,人煙俱滅。
她像是這場戰爭的僅存者,只有宛如機關鎗的鍵盤聲,嗒嗒嗒地陪著她。
將視線掉回計算機屏幕,她仔細地將一筆又一筆的資料敲進去,全然沒發現有個人影正走向她
「哇!」她偶一抬頭,猛然看見一張放大的臉,不由得發出一聲驚叫,手上的文件差點成天女散花狀落滿地。
「范小姐,你怎麼了?」
她苦笑地搖搖頭。沒怎麼了,只是差點被你嚇死。「林叔,有什麼事嗎?」
「我是來提醒你,再三十分鐘辦公室就要關了。」管理員林叔善盡職責地說道。
「謝謝你,我知道了。」
林叔走後,她看了下表,九點半了,時間看似靜止卻過得飛快,她揉了揉疲憊的眼,伸了伸腰,準備再敲完一個段落就回家,忽然間電梯的聲響清脆地傳過來。
奇怪,這時候還會有誰?她好奇地探了探頭,在瞧見人影時,頭馬上縮回來,身子就這麼一蹲,躲在桌子後頭。
佛祖、基督、觀世音菩薩,求求大家不要讓他發現,不要讓他看見──冰樂屏氣凝神,耳朵豎得好直,聽著如雷的腳步聲離自己愈來愈近,胸口也彷彿被踩住般,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催命般的腳步聲突然沒預警地停下來,就停在她躲藏的桌子前,她瞠大眼,連動也不敢動,時間,在這瞬間被釘住了。
「出來。」
冰樂暗自哀嚎一聲。臉上畫滿了黑線,心不甘情不願地站了起來。「部長,你好。」討厭!她躲得不夠快,還是被他看見了。
「工作沒作完?」身形高大的商聞厲站在她的身前,環胸俯看她。
原本他可以當作沒看到她,可雙腳卻自有主張地停了下來,她愈躲,他就愈想靠過來惹她。
「就快好了。」她緊張得連手心都冒出了汗,連呼吸都不敢造次,胸腔裡的空氣稀少得可憐。
他為什麼要停下腳步,好似是故意整她般,明明都看到她在躲他了,還不識相地當作沒看到。
她的臉因他的靠近而染上淡淡的嫣紅,體內每一根神經都繃得緊緊的,不知如何響應,似乎只要一個風吹草動,她的心便會燃起撩原大火
「范冰嵐呢?」他的眉幾不可見地揚起。
瞬間,冰樂沸騰的思緒被一盆冷水給潑熄了,只殘存零星的灰燼,一片片地堆在心頭。原來如此,原來他想問的人是冰嵐,難怪他會停下腳步。
「她今天有事先回去了。」她的頭愈垂愈低,臉上的嫣紅被落寞的灰燼染成一片灰濛濛的顏色。
「抬起頭來。」他看似幽冷卻炙熱的目光鎖住她輕咬著的下唇,似乎在掂量那兩片唇的柔軟程度,是不是如他想像那般滑軟。
「嗯?」
輕輕的一聲卻充滿了威脅性,驚得冰樂倏地抬起頭,但眼睛卻左躲右閃始終不敢看他。
為何要她抬起頭?她長得又沒有冰嵐漂亮,幹麼要她抬頭見人?
「為什麼你和她會差這麼多?」
冰樂愣了下,隨即恍然大悟,意會到他指的人是冰嵐。「大家都這麼說。」她輕輕地笑了下,明亮的大眼卻黯淡下來,所有人都喜歡拿她們兩個互相比較,連他也一樣-
「她很優秀,人又長得漂亮,很有品味和主見,完全不像我這麼笨手笨腳-」她努力拋開不舒服的情緒。冰嵐本來就很出色,她這個做姊妹的要與有榮焉,為她感到驕傲才對。
「我有問你這些嗎?」
他的嗓音沒有刻意的壓低,但她就是知道他在生氣,冰樂不解地看著他不善的臉龐,忘了害怕,忘了要逃開。
我說錯什麼了嗎?可我說的都是冰嵐的好話啊。總而言之,她還是搞不清楚他究竟在生氣什麼。
她的表情憨傻得令人發噱,他的心頭突然生出一股怪異的感受,直想欺負她──
「你呢?你為什麼怕我?是我長得很醜,醜得讓你心生畏懼?」他的嘴角抿開了一道笑,露出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的這一面,像只惡劣的大貓,一步步把她這只膽小的鼠逼入牆角。
「不是——」正好相反,他的長相很容易便擄獲所有人的目光,銳利的眼神、堅毅的嘴角修飾了過於俊美的五官,反而散發出一份懾人的威嚴。
可連她也不知道,為何每次看到他,就像鼠見了貓一樣,唯一的念頭就是四處躲竄,逃之夭夭。
商聞厲忽然低下身子,和她的目光相接。
她本能地想逃開,卻被他一手捉住,小手被握得牢牢的。「你——的手——」她困難地嚥下口水,一張臉脹得通紅,被他握住的手熱得快燒起來了!
誰來告訴她,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他要握住她的小手,為什麼他愈來愈靠近,好似下一秒間,她就要被拆吃入腹般-
「我——不是冰嵐,你看清楚——我是冰樂!」鼻間聞到的男性氣息讓她慌了,說出的聲音荒腔走板,一會兒古裡會兒低,全沒了準頭。
商聞厲臉色一斂,濃眉緊鎖,慢慢地放開她的手。「我當然知道你是范冰樂。」他說得慢條斯理,深遂的眼定定地看著她。
那為何還要對她伸出魔掌?她納悶地囁嚅了聲,卻沒有勇氣開口問他。
空氣恢復靜默,兩人無語,她的視線又落到地面上。「請問,我可以回家了嗎?」她斗膽上問押著她的牢頭大人。
「嗯。」
他一應允,她馬上關上計算機,拿起包包,動作迅速地閃人。
「啊!」她-著不小心撞上桌角的右大腿,臉色因疼痛而垮了下來,可腳步卻仍不敢停留半秒,因為後面的牢頭正虎視眈眈地看著她。
商聞厲看著她跌跌撞撞的背影,一抹笑融解在沒有表情的臉龐上,柔和了堅硬的輪廓。
他揉了揉眉心,直到走進自己的辦公室,臉上的笑意非但不減,更添加上了一抹淺淺的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