懺情狂君 第五章
    黯黑似深淵的眼,激起陣陣漩渦,要把人卷入吞噬……  

    不要冷漠地看著我,我是陌生人啊,我是……我是……  

    嗚……香漓心碎得從夢中驚醒,淚珠不知何時不滿全臉。掬了一手淚濕,她怔怔望著濕涼的雙手,神魂在這個靜靜的深夜裡游蕩尋思。  

    為什麼這次她會比以往更覺得心痛,是因為這個第一次出現在她夢裡的男人嗎?他是誰?  

    為何他的眼眸那麼無情,他冰涼的目光甚至比凍寒的湖水更冰。她將臉深深地埋進被子裡,卻仍逃不過那鬼魅的雙眼。  

    遠在數裡之外……  

    未合上的落地窗透來陣陣涼意,隨風飛揚的絲簾遮掩不住陣陣春意,不知是主人過於膽妄,還是春意燎原,來不及掩蔽……  

    “啊,恩——愛我,用力的愛我,啊——”  

    女子仿佛承受著巨大的歡愉,口中不時傳來宛轉承歡的嬌吟聲,為這暗藏春色的夜加添絲絲的渾沌曖昧。  

    女子紅艷的指尖緊緊扣住壓在身上的男性肩膀,難掩激烈的高潮,那男子輕佻地一笑,帶火的手在女人的身上肆無忌憚的燃燒。  

    沉溺於歡愛游戲的樓展漠,腦中冷不防閃過一雙充盈著淒然的眸子。他加快身體的動作,想擺脫那如影隨形的眸子,卻揮之不去眸子裡無言的控訴。  

    猛烈動作的身軀戛然停止,罔顧床上女體的橫陳,徑自下床,面無表情地燃起一根煙,冷淡的眼看不出先前濃劇的欲望。  

    “漠……”床上的女子得不到滿足的解放,嬌聲哀求著他的臨幸。  

    微弱的火星在陽台上忽明忽滅,樓展漠雙眉擰結聳立,該死的!幾乎每次他心思一動和女人尋歡時,總會有對控訴的眼睛指責他。  

    他是著了什麼魔!他原可置之不理。可是,腦中盤旋的那雙眼,卻能讓再如何濃烈深切的欲望都冷卻下來。  

    雪歌著迷地看著他慵懶地順了順濃密烏黑的發,偉碩的身子即使沒有名牌服飾的包裝,仍是昂藏強韌得令人想加以膜拜。  

    她要抓住這個傲氣的男人。即使今日她已是享譽國際的名模,但她不滿足,她要用曼妙的身材擄獲樓展漠,而樓碩集團將是最佳的附贈禮物。  

    “漠,我要你……”雪歌軟語呢噥,擺弄個大膽的姿勢,誘惑著樓展漠。  

    “你該回去了,我叫司機送你下山。”黑夜般的眼透著無情。  

    雪歌不敢置信地看著他,如果沒有剛才劇烈的歡愛,她無法想像這個冰冷的男人剛剛才愛過她。  

    “你明天到‘樓蘭金坊’去挑個喜歡的墜子!”  

    “漠……”  

    “別說了,我要休息了。”他修長的手封住她的口。  

    雪歌耍嬌地吻住他的手指,眉梢含春。“記得下次有‘需要’時再找我,拜拜。”她深知何時該退何時該進。此刻,還是讓彼此兩人有個美好的回憶吧!  

    樓展漠輕蔑地一笑,誰說男人是金錢的動物,女人不也是金錢的奴隸。  

    那雙眼睛的主人也是嗎?  

    昨夜泣然的結果,是雙眼浮腫充滿血絲,楚香漓望著鏡中的自己,憔悴得像個徹夜未眠的醉鬼。  

    “楚小姐,施召集人已經在樓下停車場等你,請你快點。”門外的助理小朱輕聲催促道。  

    “好,我馬上出來。”拿下眼睛上的冰毛巾,香漓整整衣裙,深深吸了一口氣提振精神,但願待會兒到了樓克建設時眼睛能恢復正常。  

    利落地收拾著等會兒需要用到的幻燈片及一些書面資料,匆匆地坐上下樓的電梯,直到地下停車場。施智崇遠遠地看她走出電梯,體貼地將車子開往她的身旁。  

    “抱歉,讓你久等了。”香漓坐定後,靦腆地向施智崇道歉。  

    “抱歉?我才是那個該道歉的人,臨時請你過來幫忙,讓你一點時間准備也沒有。”施智崇將車緩緩駛出停車場,眼睛注意著周圍。  

    車子平穩地滑入四線道的車陣中,施智崇才又開口。“張薇不知搞什麼飛機,在這麼重要的日子請假,明天她一定要給我個好理由。”他數落著原本今天該和他一起前往樓克建設的助理。  

    “我想,她可能真有要事耽擱了,她不是那種隨意的人。”香漓低著頭依序整理著幻燈片。  

    車內靜默了一陣子,施智崇透過車鏡偷偷地望視全神貫注的香漓。她真是美得不沾一點凡氣,第一次看見她,他就驚為天人,心中萌發追求的意念,直到看到她和董事長一同回家,才由旁人得知她是董事長的大女兒,原本高昂的心意一下子墜落深淵,原來她是一朵他摘不到的空谷幽蘭,他自嘲地歎歎氣。  

    沒想到這次張薇的臨時請假,竟讓他能和香漓有獨處的機會,這一定是上天給他的機會,他得使出渾身解數,擄獲佳人芳心。  

    “香漓,這次請你過來幫忙,實是因為你是主設計人,我知道你不喜歡面對那些市儈的商人,但除了你我真不知該找誰頂替,真是為難你了。”  

    香漓搖搖頭,不以為意,她不習慣和不熟的人相處,即使是公司的同事亦然。  

    “為了彌補我的謝意,等今天樓克建設的說明會結束,我請你吃晚餐。”  

    “施召集人,不用……”香漓輕蹙秀眉拒絕地開口。  

    “到了。”不等香漓說完,施智崇輕快卻難掩難堪地硬生生截斷她的話。  

    “這事等說明會完了再說,別讓樓克建設的人等久了。”說罷,拉下手煞車,他率先下車,繞到另一邊幫香漓開門。  

    “謝謝。”剔透的眸子有一絲困惑,男人都是這般自以為是嗎?不覺想起昨日那一雙漆黑冷然的眸子,竟霸道地將自己曲解為投懷送抱女子。  

    燠熱的暑氣,全被大廳內暢快的冷氣給驅逐殆盡。廳內已經有不少國內外知名的室內設計師在座,施智崇熱絡地和他們一一打招呼,在商場多一個朋友總比多一個敵人好的。  

    香漓無措地站在施智崇身旁,她不知道該講些什麼,只好始終以微笑相對。  

    殊不知她這傾城一笑,好似在眾人身上投下了一顆迷彈,炸得在場的人如癡如醉。  

    “施老弟,楚漢實業何時有這麼一位美麗的小姐?”留著長發的男子問道。  

    “是啊!你真好福氣,每天生活在有美人陪伴的環境中,一定如沐春風。”蓄著小胡子的設計師羨慕道。  

    香漓擰眉靜默,她覺得她像個被人肆意觀賞的花瓶,不安地在施智崇耳邊輕言,便往化妝室而去。  

    “我從未看見那麼脫俗的美!”長發男子又開口了。  

    “只可惜冷了一點,像冰山美人。”小胡子頗覺遺憾。  

    “施老弟,她究竟是誰?什麼名字?”終於有人問出大家最想知道的問題了。  

    “只要你們跳槽到楚漢,自然就可以知道她是誰了。”施智崇看著逐漸走遠的曼妙身影,傲慢地說。  

    香漓審視地望著鏡中的雙眼,血絲已經不見了,只剩下眼皮微腫,看起來不太自然,她拿起手帕沾了些水敷在眼睛上,舒適的涼意自眼際彌漫全身。  

    “喂!你說今天總裁要來,是真還是假,可別讓我空歡喜一場。”對著鏡子抹口紅的女職員再次懷疑的問道。  

    “就跟你說,是昨天去秘書室送資料時,聽那班女人講的。你真應該當場看看她們的表情,每一個都故作純潔,她們也真好笑,都還不知道總裁喜歡純潔的小羊,還是性感的狐狸,就忙著裝模作樣。”另一名女子努力地描繪著眼影,還不忘取笑秘書室的女人。  

    “是啊,她們何必如此大費周章,只要有天使般的臉孔,魔鬼般的身材,頭發是卷是直,都掩蓋不了自身的美麗。”畫完口紅的女子,挺了挺壯觀的胸襟。  

    “你別挺了,你這個令男人無法一手掌握的女人,還好總裁的身材不是瘦弱那一型,否則被你一擠,肋骨一定當場折斷。”她已經描完一眼的眼影,繼續另一眼的工程。  

    “你怎麼知道總裁的身材很健壯,你又沒用過?”她曖昧地朝畫眼影的女人努努紅艷的嘴唇。  

    “拜托,你都不看電視嗎?‘展漠哥哥’在電視上的英姿看起來就是會讓女人很幸福的那一種,嘻嘻……”她陶醉於自己桃色的幻想,吃吃地笑個不停。  

    “FACE呢?可不要娘娘腔的臉孔。”  

    “你放心,他的臉孔,比那些當紅的影星有過之而無不及,而且還比他們多了一點又酷又冷的傲氣,是那種會勾盡天下間女人魂魄的俊美。懂了吧,我化好了,咱們快點出去,免得錯過他了。”  

    兩個女人盡皆滿意地看了鏡中的自己一眼,隨即扭腰擺臀地走了出去。  

    靜立在化妝室另一側的楚香漓原本待眼睛舒服些便要出去,突然耳際傳來“展漠”這個名字,讓她呆楞了一下,“他”是不是昨夜摟著她,卻譏諷她欲擒故縱的人。  

    他是好看的嗎?她只記得他深淵般的黑眼像要把人吸納進去……  

    糟糕!說明會不知開始了沒有?香漓慌亂地拿下還微濕的手帕,匆促地走回大廳。  

    “砰”一聲,香漓在急忙中不小心撞到人,瘦弱的身子禁不住這一撞,眼看就要墜地了。  

    在眾人的驚呼中,一雙強健的臂膀適時出現,托住她下垂的身子。  

    柔亮的美眸對上陰郁幽邃的深眸——  

    一縷熟悉的親暱感沖蕩著她的心頭,這如海一般遼闊的臂彎好像是她原就棲息的港口,柔軟的嬸子完整契合於他剛健的身軀……  

    兩人俱被這似曾相識的契合感,給震動攪亂了心緒。  

    “總裁!您沒事吧!”眾人驚呼。  

    “又見面了,楚小姐。”樓展漠首先恢復理智好整以暇地望著懷中的佳人。  

    香漓心悸的回神,再抬頭,不意竟望進了一泓冷峻嘲諷的狂狷深潭。  

    “那女人是誰啊?怎麼‘湊巧’跌進總裁懷裡!”剛才在化妝室裡的那兩個女人酸溜溜地看著。  

    困窘的紅霞布滿她的臉頰,香漓推著還圍繞在她腰際的鐵臂,欲轉身離去。  

    不意,鐵臂的主人似乎沒打算要放手,還曖昧地俯下身來,灼熱的男性氣息籠罩著她。“這是你第二次投懷送抱,第三次我可沒這麼好打發了。”原本冷淡的深眸漾起兩簇火焰。  

    香漓宛如驚弓之鳥,沒有注意到樓展漠的手臂已不再強制,仍然奮力一推,整個身子止不住力,又要傾斜倒下了。  

    樓展漠一個閃身將她牢牢接住,慍怒地在她耳邊道:“你在挑戰我的話嗎?”他的眉微微攏起,怒潮來自她不會照顧自己。  

    “對……不起,我的腳好像扭到了。”香漓咬著蒼白的下唇,忍著痛輕輕地說道,長發掩蓋住她低垂的臉龐。  

    “腳怎麼了?”樓展漠疑惑地朝她的腳望去。  

    “能不能請你叫我同事過來,他會送我回去……”她的聲音愈來愈小。  

    “你說什麼,講大聲一點!”他猛抬起她的下巴。  

    翦翦秋瞳貯滿了晶瑩的淚珠。她不是為了腳上的傷而流淚,而是他的怒潮讓自己難以負荷,無法呼吸。  

    樓展漠被她出水芙蓉的嬌美奪了呼吸,比她更艷麗的女子他何嘗未見過,但都未像此刻震動他心弦。  

    修長的指凝止她一顆緩緩下滑的淚,他的心竟然被這一顆小小的水滴揪住了。  

    “別哭,我幫你看看。”低沉的嗓音像一陣溫柔的風吹拂過她的心。  

    在眾人的驚呼中,他將她的身子抱起。“攀著我的脖子。”他從來就是個狂傲、不羈的人,只要是他決定的事,世俗的禮教是無法綁住他的。  

    但為了她的名聲,他做了一件令自己都無法置信的事。“楚小姐的腳扭傷了,剛好我懂這一方面的外傷處理,不陪各位了。張特助,這裡交給你了。”他轉頭向一名戴眼鏡的斯文男子托付一些事情。  

    張特助仔細聆聽總裁的交付,心中頗覺訝異。他從來沒見過總裁對哪個女子這般溫柔呵護,而且行事作風獨行的總裁竟然向大家解釋他的行徑,這從來都沒有的事,難道是因為他懷中那位楚小姐嗎?她的魅力竟然能融化千年寒冰!  

    樓展漠將她抱在懷中,搭上總裁專用電梯,直升至最頂樓——總裁辦公室。  

    如果剛剛還有什麼猶豫,此刻皆煙消雲散了,她驚惶的心為這一句“別哭”而安落,無語地靠在他胸前,誰也不曾開口,仿佛他們早已習慣這緘默。  

    電梯迅速地到達頂樓,等候多時的秘書在電梯門一開時刻即捻起一朵燦爛如花的微笑。“總裁好。”輕柔端莊的聲音,是經過多日刻意培養出來的結果。  

    葉秘書仰慕的目光緊緊跟著樓展漠,那些雜志報紙根本沒抓住總裁十分之一的俊美!她從未見過如此懾人心魄的眸子,讓人陷落無法自拔,如果再加上他在美國獨立創辦“綸電”的魄力,這個男人實在是太可怕了,凡人終其一生所想望的一切,此刻俱皆掌握在他的雙手。  

    葉紅原本如花的笑容,在見到總裁懷中的女人時,不覺呆楞了一下。傳言曾說他在辦公時對任何女人都冷酷無情不假辭色,怎麼今天竟公然地摟抱著一個女人。  

    不覺對他懷中的女子望了幾眼,腦中搜尋著印象,這是哪位名媛淑女,怎麼未曾在雜志中見過。奇妙的是,看著他們兩人竟讓她的心緒感到無比的快慰與感動,仿佛他們早該是注定好的一對璧人。  

    “待會兒電話都擋下來。”樓展漠低沉而專斷的嗓音打斷葉紅的冥思。  

    她利落地把總裁辦公室的門推開,讓他們進入。  

    小心地將香漓放置在寬軟的沙發上,無雲晴空的眸子將香漓的不自然看在了眼裡。  

    “咖啡?”他了然地望著她,仿若知道她的習慣無語。  

    香漓默然地點點頭。  

    “請幫我們准備兩杯咖啡。”  

    葉紅一下子就喜歡上這個女子了,甚至比她自己的親人還令她有血濃於水的悸動,離開時還依依不捨的回望她一眼。  

    香漓職業性地環顧四周的布置,贊賞的笑意微微浮上她的嘴角,這不知出自何方名家設計?  

    “今天怎麼會來這兒?洽公?找人?”樓展漠脫下身上的西裝,掛在隱藏式的衣櫃中,信步走向香漓,襯衫下的身軀隨著他的闊步散發著雄渾的爆發力。  

    看著他的緩緩接近,她的心一下又一下地敲擊著胸膛,她甚至還感覺得到他懷中的溫暖,紅暈又再次來拜訪她白淨的臉頰。  

    他瀟灑隨意地坐到她對面的沙發上,肆意地伸展修長的四肢,慵懶的眸光對著她。  

    “洽公。”她訥訥地低著頭說道。  

    “洽公?‘樓蘭天地’的設計說明會?”無波的眸子閃過一絲的厲芒。  

    “恩。”  

    “叩叩叩——”葉紅端著咖啡輕快地敲著門。  

    “進來。”  

    將咖啡端放在兩人的面前,葉紅禮貌地詢問。“還有事需要我效勞嗎?”  

    “不用,你可以出去了。”樓展漠冷淡地遣走她。  

    “那我先告退了,總裁、小姐請慢用。”葉紅恪守本分地走出辦公室,退出前仍不忘多看香漓幾眼。  

    “把鞋子脫下來。”樓展漠放下咖啡杯,從沙發移至香漓的身前,高大的身軀居高臨下地壓迫著她。  

    香漓雙頰緋紅,她從未在男人面前赤裸著腳踝。雖然今日社會風氣開放,但她發現自己仍然無法像其他女性一樣將自己的身體展現,暴露出來。這是過於拘束,食古不化嗎?她不知道。  

    “一定要脫掉嗎?”她有些乞憐地開口。  

    “脫掉比較好推拿。”她的拖滯讓他眼中的厲芒家添幾許冰霜,他懷疑地望著她的腳。  

    怯意的眼乍見他眼中的嚴峻,她霍然明白他語中的涼意,他懷疑她在演苦肉計嗎?  

    賭氣似的,她不顧痛楚唰地一下子將鞋子脫掉,襪子除去,露出一只小巧白皙卻腫脹的足踝。  

    樓展漠眼中的寒意解凍,修長的指撫上她的腳踝。“你的腳好小!”他托著她腳心不住贊歎。  

    “你忍著點,我推拿時會有點痛。”他細心檢查腫脹的關節,大手來回推拿。  

    香漓的粉頰紅得像初綻的薔薇,她全身的神經全集中在被他掌握的腳踝上,疼痛已遠離,剩下的是陣陣灼熱,感覺無比清晰幾敏銳。  

    香漓望著蹲跪在身前的男子,幾撮不馴的黑發垂落額前,遮蓋住他自負的眉,長長的睫,直逼專注的眼。  

    他不耐地將垂下的發甩開,黑發在空中劃出一道好看的弧度,香漓赫然發現他濃密的黑發中竟有一縷白絲隱現。他白發綴在黑檀的發中突兀卻融洽,像一雙銀白的羽翼欲振翅高飛,需要這細細密密的黑網網住它,圈住它……  

    這抹耀眼的白,竟刺得她滿眼心痛……  

    “以前在美國時,有個朋友教我一些防身的武術,和被打時怎樣治療的功夫,我個人覺得第二套比較實用。”樓展漠笑朗地分散她集中在腳踝上的痛楚。  

    “呃——”她痛呼一聲,腦中仍被那縷刺目的白絲纏繞,腳上冷不防被他大力地調推一下。她俯下身子注意腳踝,暢然地發現腳踝已不像剛才那般腫痛了。  

    “謝謝你,我好多了。”她靦腆地將長裙蓋住赤足。  

    仍蹲伏在她面前的樓展漠握住她拿鞋的手。“過幾天才可穿鞋子。”  

    “我想下樓了,我的同事找不到我會著急的,而且他還需要我的協助。”  

    “手腕上的紅痕怎麼來的?”對她的請求他置若罔聞,反倒對她的纖手起了興趣。  

    “與生俱來。”他是不是覺得這紅烙痕很丑陋,香漓的手瑟縮了一下。  

    “胎記?”他細細摩畫著烙印在她手腕上的紅印。  

    她將手奪了回來,不想讓他見著這丑痕,她從未像此刻這般在意這紅痕。  

    他遇見的女子該是膚如凝脂,無半點瑕疵的吧!想到他對其他女子的模樣,她忍不住地將手藏在身後。  

    “腳我摸過了,手我也撫過了,如果是在古代,你可是我的人了。”他輕佻的眸子有著一閃而過的光熾。  

    乍見她腕上的紅痕,他的心竟升起陣陣不捨及心疼,莽撞的手指在她的手腕上來回撫拭,不知是要將紅痕擦淨,抑或重溫她勻勻的脈息。  

    “別藏在身後,那可能是你前生的記號,你遮了,前世的郎君就找不著你了!到時可便宜我這個壞人。”他眉目含笑,挑情地望著她。  

    “或許,你想便宜我。”邪魅的氣息俯向她。  

    香漓一驚,原本藏在身後的手抵在胸前,阻止他的靠近。  

    他滿意地看著不再自憐的她,奇異的溫柔流過他的眼眸。  

    女人的情緒他原是冷面一對或一走了之,任何女人的哀怨癡狂都入不了他的眼,反令他厭惡的離去。可她卻輕易攪亂他一貫的原則,撞擊著他冷硬心房的隙縫,讓那隙縫越來越大……  

    惡棍的唇為了懲罰自己的心軟,毫不憐惜地探向她紅馥的唇,剛烈的氣息碰觸到綿密的唇瓣立刻化為繞指柔,無比愛憐地在她的嘴角撒下密密麻麻的細吻……  

    香漓的腦中渾渾沌沌,原本端坐的身軀癱軟無力地靠向椅背,他強健的手臂抵著椅背,將她困在胸膛內,香漓每一次呼吸盡是他強悍的氣息,燠熱發燙的身子不住地晃動。  

    樓展漠大手扶住她偏轉的螓首,黑瞳裡的墨漬濃冽。“叫我的名字。”他想聽她喚他的名字。  

    “展漠……”恍若受到魅惑催眠,香漓口中緩緩吐納出他的名字。  

    輕輕柔柔如花瓣撒落,片片都飄進了樓展漠心中的隙縫。  

    香漓口中再三低回溫潤著他的名字,仿若前生未竟的種子,此刻正破繭而出。  

    迷蒙似水的美眸與黑沉的眼瞳相遇,黑眸裡的墨漬潑灑得更加暈散炫染,熱烈的唇印上渴念的唇瓣,一股激烈的火焰迅速蔓延,火舌沿著她動人的唇口來回輕舔撫弄,結實的身軀緊密地趨近她柔弱的身子,酥麻迷亂的騷動讓她不自覺綻開唇瓣,邪魅的舌不想急著探究這突來的勝利,反而轉移陣地,含住她香軟的耳垂,輕咬淺嘗。  

    香漓的耳根整個透紅,整個人沐浴在粉紅色的色澤中,星眸半合,吐棄如蘭,烏絲鋪散在椅背上蔚成發浪。這誘人心狂的畫面,是任何男人都無法抗拒的迷藥。  

    樓展漠俯視身前的女子,眼中難掩的欲望,波濤洶湧,幾近將他滅頂。女人唯一的功能就是幫他滿足欲望,既然她顯然也願意,那又何必故作謙謙君子,身下正隱隱作痛呢!  

    忽視心中另一道憐惜的聲音,修長的指尖撫過她精致的臉龐,沿著鎖骨,劃過她胸前的隆起。忽地,貪婪地張開偌大的掌心包含住她的柔軟,狡猾的舌迅速封住她的口,舌尖逗弄著她的不知所措,勾引纏繞著她小巧的舌。  

    “啊——”香漓扭傷的足踝被他轉趨激烈的動作壓迫到,痛楚使她殘存的理智霎時清醒許多,未被束縛的纖手顫抖地推拒埋沒在胸前的黑色頭顱。  

    正執著於甜蜜探索的樓展漠,大手輕易地把妨礙他的小手擒住,墨黑的眼閃著曖昧的光芒。“你不想繼續嗎?”邪氣的嘴角掛著一抹性感的笑意。  

    她堅定地搖搖頭,收回被他牽制的手,微顫地扣攏胸前外洩的春光。胸前的點點紅印,提醒著剛才兩人之間的溫存旖旎。  

    樓展漠若有所思地望著她一顆顆地扣攏紐扣,這是她的小把戲嗎?欲迎還拒,如果是,那她成功了,他從未曾在前戲的部分便如此激昂勃發,前戲通常是女人挑逗他的游戲之一,這般挑動女人的熱情,他還是頭一遭,身下尚未得到宣洩的欲望,仍高喊著要解放,既然她想玩,那他就陪她玩。  

    “別忙!”厚實的掌壓住她的手,將盈盈纖手提至唇邊,烙下柔情似水的一印,眼底透著誘惑的波光。  

    她第一次看見男人的眼竟能比女人還要奪人心魄,睫毛長密,眸子裡的波光粼粼倒映出自己嬌羞的心亂。  

    樓展漠升起一抹嘲弄的笑,唇沿著她柔細的手腕磨蹭挑弄,他要勾起她藏在心底的熱情。  

    她排拒著手腕傳來的陣陣酥麻,振作地尋回失去的聲音。“說明會快開始了,公司的同事在樓下等我,我得趕快下去。”香漓迅速地抽回自己的手,她怕再繼續下去,她會迷失自己。  

    她倉皇地搜尋時鍾,她來這多久了?施召集人一定很著急,顧不得腳上的傷,掙扎地想坐起身來。  

    他的挑情技術退步了嗎?只要是他看上眼的女子,無不對他心悅誠服,從他懷裡獲得最大的滿足。她是故作姿態抬高身價,以換取更多的籌碼嗎?  

    從來沒有人撩撥他後,還能清醒抽離,他雖沒有強迫女人的習慣,但她不怕一捻虎須而被一口吞下?  

    樓展漠目光一緊,一抹冷淡的笑浮現在唇上,精壯的身軀松散地向後一靠,陷入寬大的沙發中。  

    “想必貴公司前途是不可限量,連貴為楚家大小姐的你都不落人後積極參與,想不飛黃騰達可難了。”他好整以暇地將香煙往口中一拋,薄唇斜叼,姿態瀟灑地引燃煙頭,煙霧隨他的吞吐,緩緩彌漫在他們之間,隨即消逝不見。  

    她並不喜歡別人抽煙,尤其更厭惡抽二手煙。但看著眼前男子一連串如行雲流水的動作,利落瀟灑,絲毫不感突兀,她沒想到男人抽煙竟也能這般好看。難怪她求學時,同班的男孩老愛學大人吞雲吐霧,沒有考慮自身的年紀、背景,及成熟度是否適合,徒留給人惡劣的印象,不像……不像他所逸散出的優雅氣息。  

    看著她呆楞的表情,他的手腳突然穿過煙霧,攫住她精致的下巴。“建議你下次換個方式,別再把腳弄傷了,為了一點小生意,把你美麗的脖子跌斷,那可劃不來,並不是每個人都會像我一樣,會放掉到口的獵物,或許,你是故意撲進我懷裡的?”他的嗓音迷人而慵懶,卻字字都是最傷人的揶揄嘲諷。  

    香漓臉上青白相接,他……他竟認為自己是那種用自己身體去換取機會的女人,顧不得腳上的腫痛,她霍然地從沙發上站起,轉身欲往門口走去。  

    “自虐是無法激起我的同情心。”他緩緩噴出一道煙霧,眸子無情地看著她的腳。  

    香漓握緊拳頭,胸口因他傷人的話而抽痛不已,即使是香櫻的惡意言辭也未能使她心中多生波濤,沒想到他的一句話,卻能使自己的情緒失控至此。  

    “站住,我叫人扶你下去。”樓展漠喝阻她的逞強,但她卻更加快腳步。  

    門口快到了,她看著一步之隔的門把,伸出手……  

    有人比她快一步,阻在門和她之間,修長的指箝住她的皓腕,陰鷙的眼因她的違抗而暗潮洶湧。陡地,他嘴角牽起一抹笑意,俊美的臉慢慢俯下……  

    沒想到他用難堪的話語對她後,還想輕薄她,看著他的氣息漸漸籠罩自己,她毫無考慮,一抽手,用盡全力,打掉他臉上的冷靜淡然。  

    樓展漠慍怒地抬起手,准備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卻見到她閉著眼強忍懼意的柔弱臉龐,心一悸,憤然放下懲戒的手。  

    放開她,樓展漠臉色陰霾地推開門。“葉秘書,請你扶楚小姐至‘樓蘭天地’的說明會。”滿懷的怒意盡發洩在聲音中。  

    正在繪制圖表的葉紅冷不防被樓展漠聲音中的怒意嚇得將線畫出紙外,她趕緊起身相迎。  

    “是,總裁。”葉紅懊惱地看了桌上的圖表一眼,隨即不敢耽誤地隨樓展漠進去。  

    葉紅走近香漓,小心地挽著她。“楚小姐,你還好吧?”她關心地看著香漓。  

    訝於葉紅的關心並不是虛應故事,香漓回她一個無恙的微笑。“我沒事。”  

    “總裁,我先扶樓小姐下去了。”  

    怎麼回事,剛剛總裁抱著楚小姐進來時,兩人還像一對熱戀中的璧人,怎麼沒多久,楚小姐滿眼淒然,而總裁竟也怒不可遏,打破他以往一貫的冷靜淡漠,發生什麼事了嗎?葉紅雖好奇,但也不敢露出一點異樣的神色。  

    目送她離去的身影,樓展漠腦中縈回的是她適才的一笑,不是挑逗的媚笑,也不是蕩人的艷笑,只是清淺的一抹笑,卻令他心旌動搖,幾乎要將她喚回來。他到底著了什麼魔,不過是女人罷了。樓展漠把頭一甩,俊美的臉龐迅速恢復冷靜,但卻已若以往的八風吹不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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