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你想見老太君?」
「不行嗎?」南宮毅嘻嘻一笑,「能將你控制在掌心十多年的女人,無論如何也要見上一見的……雖然臉上的皺紋一定很多,不過我不會介意多看她兩眼。」
兩人在園中,邊走邊談。
龍行天微微一笑,溫潤的眸光仍一派閒適淡然,對南宮毅話裡的嘲諷毫無惱意,「她只是一位剛愎自用的老人而已,若你真要見,我自會給你安排,不過……」
話鋒一轉,他道:「她對我的朋友從不假以辭色,你若受到什麼怠慢,可別怪我喔!」
像知道南宮毅要說什麼,他接著說:「美男計對她不管用的,何況……」他眉峰一揚,「剛剛不是還有人對你的美色無動於衷嗎?」
南宮毅覺得手非常的癢,想打人。「人家剛愎自用,不也把你壓得死死的?」
龍行天仍是那副雲淡風輕的樣子,雙手悠哉的背負身後,「時機未到而已!」
他溫潤閒適的眸光好似掩上一層薄如紗卻又濃如墨的霧,深沉難解,「是我的東西,早晚會拿回來,誰也奪不走!」
南宮毅不以為然,「那親事呢?你真要乖乖聽話,結那門她為你訂的親?」
龍行天輕輕一笑,表情恬淡,「為什麼不?我也到了該成親的年紀了!」
南宮毅一笑,「等你有了後,她再像當年除去你父親那樣除去你是不是?」
龍行天輕輕的點頭,漫不經心的道:「我想……差不多吧!」
「你知道我想什麼嗎?」南宮毅氣得咬牙切齒,「我想現在就一劍結束了你,省得那老女人處心積慮的算計你。既為她省了心,我也不用被你這慢郎中氣得吐血!」
龍行天停住腳步,笑著轉過身,拍拍南宮毅的頭,「不急!不急!總會有用到你那把劍的時候。」
「我不是小狗!」南宮毅大叫,使勁揮開龍行天的手。
龍行天淡淡一笑,不置可否的樣子,將手收到自己身後,緩步慢行,走了幾步又回頭,「快走啊!傻站著做什麼?你每次都說我走得慢,現下怎麼比我走得還慢?這次你要在府中多留些日子,等我大婚後再離開也不遲。府中的人都當我溫順謙和,害得我想找個人逗逗都不行,幸好你來了,可以讓我解解悶……別氣!毀了這張俊臉,回頭那些愛慕你的丫頭們都來埋怨我了!來,笑一個!」
南宮毅這回真得要吐血了!
龍行天披頭散髮,氣喘吁吁,一手扶著崖壁,一手拄著根木棍,盯視著身前三米之處那隻虎視眈眈的四條腿動物。
從沒想到自己會有這麼狼狽的一天,腿在滾下山坡時摔斷了,一身的傷不算,待他好不容易清醒爬起來後,身邊竟然多了隻狼—只吃人的狼!
不知道那個夥計現在如何?是否還留有命在?他懷中揣著聚寶齋珍貴的古玩玉珮去鄰縣談生意,為怕麻煩、惹是非,便與先前每次出行一樣身邊只帶著一個夥計,穿便裝優閒上路。不知怎地竟洩露了消息,半路被一夥賊人所劫,不但價值連城的玉珮被搶了去,還險些被殺人滅口。好在他及時跳出馬車,沒有葬身崖底,由另一邊的山坡滾下,保住了一條命!但是……
他看了看眼前那只餓得口水都要流出來的大灰狼,微微歎了口氣,不知道這條命還能活多久?看看手裡細細的木棍……能把狼打跑嗎?給它塞牙縫都不夠吧!
果然,與他對視許久的狼,確定此人毫無反抗之力後,前爪刨 地,身形一縱,齜著牙便向他飛撲過來。
龍行天本能的舉起手中的木棍抵擋……
只聽卡嚓一聲,他眼睜睜的看著木棍被狼的利齒咬斷,下次被 咬斷的該是自己的脖子了!唉!想不到他費盡心機與老太君周旋,到頭來竟然會葬身狼腹,不知到了陰間,爹娘會不會罵他愚笨呢?傷腦筋!
袖間滑出一把寒光閃閃的匕首,他緊緊握住,盯視著準備再次向他撲過來的惡狼,「寶貝,這次就要靠你活命了!」
驀地——
「壞東西!壞東西!你敢咬他!你敢吃他!壞東西!壞東西!我打死你這個壞東西!打死你!打死你!」
啪的一聲,護身的匕首掉在地上,他渾然不覺,只是目瞪口呆的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太不可思議了!
莫名其妙的突然竄出一個女孩,揮舞著長長的扁擔,瘋了般的朝狼身上打去!
女孩雖然矮小瘦削,力氣倒是大得出奇,扁擔揮得虎虎生風,打得狼嗚嗚直叫、齜牙咧嘴,硬是近不得她的身。
龍行天瞪大的眼中不由得露出欽佩之意,女孩雖然長得……丑了點,但真的很厲害,最起碼,他若拿起那根扁擔來絕對沒有她打得快、打得狠!
不出他所料,最後那隻狼當真敗下陣來,夾著尾巴,穿進了樹叢,他很慶幸遇到的是年老體衰的老狼,否則,這女孩要跟他一起到陰問作伴了!
狼消失後,李櫻好像失去了全身力氣,扁擔一丟,雙腿一軟,跌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
龍行天鬆口氣,輕笑一下,「多謝姑娘捨命相救,龍行天日後定當報答!」
聽到聲音,她抬頭看他,眸中有片刻的茫然,接著眸光一變,像想起了什麼,尖叫一聲,雙手搗住了臉。
他看見了!她不安的搖頭,左看右看,就是不敢再看他。驀地,她放下遮臉的手,眸光一黯,垂下頭去。
龍行天先是被她突兀的尖叫聲驚得心悸,然後,他又看到一個小腦袋頂、稀疏枯黃的頭髮……似曾相識!微微蹙下眉,看似溫潤含蓄的眸光變了一下,閃過一絲瞭然的笑意。
「姑娘!姑娘!」他輕喚。
她仍是垂頭不語,他開始有些擔心了,她會不會像前兩次那樣,似受驚的兔子般拔腿便跑,留下受傷的他待在這裡,那可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了!
「哎喲!」他驀地痛呼一聲。
「怎麼?」李櫻擔心的抬起頭,起身跑到他身邊。
他指指受傷的腿,苦笑道:「動不了了,應是骨頭斷了。」
她低頭仔細看了看,一句話也不說,然後轉身又跑了。
不會吧?真的跑了!他看著她瞬間便消失的背影,欲哭無淚。看著漸暗的天色,他想著現在若是開口呼救,招來的是人還是狼?糟糕的是他身上並無火石,腿上的傷勢又讓他動彈不得,頹然的靠著石壁滑坐地上。唉!他可是養尊處優的少爺,該怎樣平安度過今晚呢?
有腳步聲,他抬起頭,然後笑了。
見她走來,他立時覺得面前這張麻子臉親切無比,賽過飄香閣那位香雪姑娘!
他篤定。
「我採了藥。」她揚了揚手中的枝葉解釋,因跑得很急還有些喘,卻一直低垂著頭對他說話。
她跪在他身前,也沒打招呼,伸手使勁的撕開他的褲子,扯動了傷口,痛得他輕吟一聲。
「對……不起,我輕些!」她結巴地道,手上的力道果然輕了許多,有些小心翼翼。
「沒事。」他漫不心的應了一聲,擦擦頡上痛出來的冷汗。這丫頭的力氣真是大得可怕啊!他勉強的扯出一抹笑,問:「你認識草藥?」
「嗯! 」她頭垂得低低的,輕應一聲,將採來的草藥放進嘴裡嚼碎又吐出,敷在他的傷口上。
他覺得傷口清涼,火熱的灼痛感稍減,懸空的心略略放下,看來這醜丫頭的確識得一些藥。
李櫻由衣服上扯下一塊布小心的給他包紮,又折下樹枝固定傷腿的兩側,用布條紮緊。
「謝謝!」
她偷偷的瞄了他一眼,又快速的垂下頭去。他在笑,怎麼可能?她有些難以置信,心怦怦亂跳個不停,壯起膽子,她又抬頭看了他一眼。
他在對她笑,她剛才沒有看錯!這次她沒有低下頭,鼓起勇氣,她看向他的眼睛,溫潤如玉,清澈明亮,眸光中沒有一般人流露出的厭惡、鄙夷、嫌棄,沒有思心的表情,他一直在對她笑呢!
「謝謝!」龍行天又再次微笑的說了一句。
她驀然驚醒!意識到自己正盯著他的臉看,轟的一聲,臉紅得發燙不說,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完了!完了!她又不會呼吸了,頭暈目眩!好羞!他不會笑話她,看不起她吧?
「小姑娘,謝謝你搭救,為在下療傷,感激不盡,不知姑娘如何稱呼?」
她呼吸困難的咽嚥口水,低垂著頭,結結巴巴的說道:「我……我叫……叫櫻子……李櫻,十四歲……住在李家村!我排行第二,還有個姐姐叫李春桃,很好看,前兩天成親了……有四個弟弟,大弟上學堂了,他很聰明……小弟還在吃奶,很可愛!娘的肚子裡還有一個,不知道是弟弟還是妹妹……爹爹希望是弟弟……」
「哦……」扯動一下笑得僵硬的嘴角,他好像沒問這麼多吧!隱去眼中的不耐煩,他輕柔的說道:「在下虛長姑娘幾歲,喚你一聲櫻妹可好?」
「嗯!」她幾不可聞的輕應一聲,覺得心裡又是緊張、又是甜蜜。他叫她櫻妹!他在對她笑!
「那麼,櫻妹,這附近……咦?怎麼了?」驀地,龍行天發覺李櫻一臉驚駭的望著他。
「你……流血了!」
「流血!」順著她驚駭的眸光,他摸向自己的嘴角……還真是啊!「怎麼……」
剛一開口,喉嚨一陣腥甜,身體裡的血像水一樣由嘴巴裡往外湧出,止都止不住。
季櫻擔憂的撲過來,在他胸前摸了幾下,急道:「你肋骨斷了!」
不會吧?當真流年不利!腿摔斷了不算,肋骨怎麼也來湊趣?剛剛不還好好的?「櫻妹……你怎知我的肋骨斷了,莫非懂得醫術不成?」短短幾句話,嘴裡又湧出大量的血,間或夾雜著氣泡。
她誠實的點點頭,「柳郎中曾經教過我一些。」
郎中?那就好!龍行天淡然的眸中露出一絲希望的光,「你知道……怎樣醫治我嗎?」糟了!眼前的視線開始模糊了,身子好似被壓了千斤重石般,痛得窒息,有時又覺輕得好似雪花,不會是靈魂出竅了吧?待會兒若見到爹,一定要好好向他解釋,並非他不想 替父報仇,實在是天意弄人,莫怪他啊!
「我……只給鄰居家的黃狗醫治過,它也曾經摔斷過骨頭……」
黃狗啊!他苦笑,還是……苦笑,然後,便失去了意識。
「龍公子!龍公子!你醒醒啊!醒醒啊!」
別吵!這醜丫頭真是討厭……
睜開眼睛,盯著頭頂破舊的棕色床柱,眼中閃過短暫的茫然,原來他還活著啊!
「龍公子,你總算醒了,否則櫻子非得水淹了我的屋子不可……好了!將眼淚擦一擦!現在你該放心了吧!」
龍行天慢慢轉過頭,站在床頭說話的是一位三十歲左右的清瘦男子,帶著笑,眉間略顯疲倦卻仍掩飾不住那股與生俱來的傲然之氣。
他身旁則是那個力大無窮,曾經幫自己打跑一隻狼的醜姑娘,臉上猶帶著淚痕,此刻卻一臉欣喜的笑望著他。
慢慢的,溫柔的笑意重新回到他蒼白的臉上,神情謙和的道:「是公子救了我嗎?不知……」一開口他才覺得聲音嘶啞,說話困難,喉嚨微微有些灼痛,要水!
「水,你喝!」不知何時,李櫻已端來一碗水遞到他的唇邊。
他眸中閃過一絲訝異,腦袋被她的手輕輕托起,喝下兩口水後,灼痛感減輕,的確好多了。
「是我救了你!」清瘦男子說道,臉上並無謙遜之意,反而理所當然,有絲狂傲。「龍公子好運氣,在下每年此時都會進山採藥,若非如此巧遇,公子傷重至此,只怕換作這世上任何一人也救不回公子的性命了。」
「柳郎中的醫術最神奇了……」李櫻一旁笑著說道,見龍行天在看她,臉一紅,又習慣性的垂下頭去,訥訥無言。
龍行天道:「柳公子救命之恩,龍行天定當回報。」
「客氣!」柳英微微一笑,「龍公子出身大富之家,這報酬嘛!在下自然會索取,十萬兩白銀換公子一條性命,應該不算貴吧?」
龍行天眉峰一揚,接著那雙溫潤如玉卻又深邃難懂的眸子露出一絲複雜的笑意,雲淡風輕的點下頭,笑道:「這個自然!待行天回府後,一定將白銀雙手奉上,以答謝公子救命之恩。」
一旁的李櫻聽得目瞪口呆,十萬兩白銀!對於她來說那是比天還要大的數目,不會是突然耳鳴,聽錯了吧?她難以置信的揉揉耳朵。
柳英聽到他的回答,很是滿意,點了點頭,「既然如此,龍公子就在此好好養傷吧…… 躺好!公子的傷勢不宜移動,有什麼事,儘管開口吩咐就是。櫻子!」他一揮手,「走,跟我到外面煎藥去。」
「哦!」李櫻乖乖的跟在柳英身後走出。
渾身上下只有腦袋尚且能轉動的龍行天,眼睜睜的看著那塊破舊的門板被關上,頹然的歎了口氣。
他可以肯定,那人在整他!只是奇怪,他們明明是第一次見面,並無什麼恩怨啊!
他自認是龍府上下最最溫順謙和之人,任老太君捏圓搓扁,無一絲脾氣,怎麼此人一開始就不喜歡他?
「龍公子,喝藥了!」李櫻端著剛剛煎好的藥走了進來。
龍行天溫和的笑,「我既喚你櫻妹,你就叫我龍大哥吧!況且,你還是我的救命恩人,這樣龍公子、龍公子的叫也太客氣了。」
「龍……大哥,喝藥。」她低頭將藥碗遞到他面前,微抿的嘴角有一絲甜甜的笑意。
龍行天面對的始終是一個小腦袋頂,不過與其面對那張臉,他倒是不介意天天看這幾根頭髮。這兩天也真多虧了她照顧,那位柳郎中對他的態度越來越惡劣,每次見面冷嘲熱諷不斷,當真厭惡他至極,真不知自己是哪裡得罪他了。
不過,他的醫術確也精妙,自己雖然不諳醫術,但也明白以自己傷勢之重短短兩天就能坐起身子,一般的江湖郎中是萬萬辦不到的。
他將喝完的空碗遞還給李櫻,「這幾日麻煩你了……柳公子呢?」今天怎麼沒有來敲詐他的銀子,昨日剛剛交出一百兩銀子食宿費,環顧這間用木頭搭成的簡陋房屋,實在弄不明白哪裡值得上一日百兩紋銀。真是黑心啊!比最奸的奸商還要黑心。
「柳大夫去山裡採藥了,他交代說讓我今天幫你換藥。」始終低垂著頭的李櫻將準備好的新藥拿出。
「換藥?這……」不合適吧!畢竟男女有別,有違禮教。那日她為他包紮腿上傷口,事出突然,不得已而為之。今日,他腿上不但有傷,胸前也有,袒胸露背在一女子面前,雖然這個女子年紀比他小上許多……還是不太好吧!
他笑著推卻李櫻的好意。
「我不會上錯藥膏的,柳大夫交代時我記得很清楚。」李櫻抬頭偷看了他一眼,解釋道。
他苦笑,看著面前低垂的腦袋。她說話不再像兩天前那樣結結巴巴,巨大進步啊!他的耳朵也少受點罪。「我自然相信你,但男女有別……」
「柳大夫說醫者不分男女,還是龍大哥……嫌棄我!」她臉上露出受傷難過的表情,他心中一陣不忍。
那個柳大夫一定是整他!他生氣了,他真的生氣了!
既然人家小姑娘都不介意,他是個大男人被看幾下有什麼關係,只要他不說、她不說,那個惡郎中也不說,就不算壞她名節吧!
誰教他是世人公認的,性子謙和、脾氣溫順的龍行天呢!
「既然如此,就有勞櫻妹了!」他揚起嘴角,笑得好不自然。
「真的?」她一臉欣喜的抬起頭,細長的雙眸帶著淚水。
果然是哭了!其實若單看她那雙蓄淚含著笑意的鳳眸還是很漂亮的,唉!可惜那張臉……他心中歎息,臉上卻是一點也沒表現出來,依舊溫柔的望著她的臉——笑!
半個時辰後,終於換好了藥,兩人皆是滿頭大汗。李櫻可以解釋成換藥時辛苦所致,但躺在床上一動也不動的龍行天也是如此,那就……
「櫻妹,這兩天龍府有什麼異樣沒有?」沉靜中,他突然問了一句。
她搖了搖頭,頭又習慣的垂下,「我聽你的話,沒有說出你受傷。」
這兩日,李櫻仍是天天給龍府送菜,每日早早起床,到菜地裡摘菜,挑著兩筐菜進城,正巧此時城門方開,將菜送到龍府後,便立即返回,白日裡則以上山採藥為由偷偷溜到這裡照顧他。
龍行天沉吟片刻,「看來該通知他了,兩天收不到我的消息,該急得跳腳了吧!」
「我馬上就去!」她向門口跑。
「回來,不急!」龍行天不慌不忙的將她招回身邊,柔聲問:「這兒有紙筆嗎?」
她想了想,「有!」她便跑出了屋子,一炷香的工夫才見她氣喘吁吁的跑回來,滿頭的大汗也顧不得擦,「龍大哥,我拿來了。」
龍行天微訝,「你跑哪兒去了?」
「我去了村裡的學堂……這紙筆是在我弟弟那兒拿的!」
學堂!來回也要好幾里路,這丫頭天賦異稟,不學輕功真是可惜了。他示意她將紙筆放在桌上。
「櫻妹,我說你寫!」
「我……」李櫻的小臉又紅了。
「怎麼了?」不要動不動就臉紅好不好?他的語氣稍稍有些急。
「我不識字的……」李櫻敏感的察覺到他的不悅,有些無措的站在桌邊,雙手使勁拉扯著衣角,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聞言,他怔了一下,這才想起她只是個鄉下姑娘,哪會寫什麼字!不過,小丫頭認藥的本事倒是超強,惡郎中說過一遍的草藥,她便能將其特徵、性味功能、主治用法記得清清楚楚。因此他一直當她是識字的呢!
無奈之下,他只好自己動手了,躺在床上,寫出的字自然也是歪歪扭扭,不曉得南宮毅那小子看到以後會不會嘲笑他?
寫好後,他一抬頭,卻見醜丫頭滿臉希冀望著尚未乾透的墨跡,怔怔出神,細長的鳳眸鑲嵌在那張蠟黃的麻臉上,明顯流露出對文字的羨慕與渴求。再看那粗布衣衫包裹下的瘦扁身體,他只覺心頭陡然一緊,不假思索的便脫口而出——
「我教你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