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女先告狀 第十章
    東方才剛露出魚肚白,伊黎便已穿好衣裳,盤上髮髻,依依不捨地坐在床沿看著熟睡中的顥軒。

    一連幾日趕路回京,夜半去山上祭墳,再加上一夜歡愛,讓顥軒筋疲力盡,熟睡得像個孩子。

    雖然心中不捨,伊黎還是決定離開他。

    她將玉親王通敵叛國的罪證交由他保管,萬一她手刃殺父仇人的復仇計劃未成,也還有他可以幫她洗刷她爹的冤屈,讓玉親王認罪。

    「軒哥哥,我真的好愛、好愛你。」她不想吵醒他,卻還是忍不住伸手輕撫他俊逸的臉,「如果真有來生,下輩子、下下輩子,我永遠、永遠都要做你的娘子,再也不會做讓你傷心的事。」

    可是,這輩子她注定要讓他傷心了。

    「軒哥哥,來生再見了!」

    她毅然決然地起身往房門走去。

    「你打算自己去報仇嗎?」

    伊黎才剛把門打開,她身後突然伸出兩隻手「砰」地又將門關上,讓她嚇了一大跳。

    「我就知道你的小腦袋瓜子裡盡想些笨主意!」

    顥軒將門閂上,一把拉過她,讓她靠著自己未著寸褸的身子。

    「你不是睡熟了嗎?怎麼會?」

    「你想讓我筋疲力盡地昏睡過去,恐怕得再和我纏綿十次才有可能。別忘了我可是練武之人,體力不同於常人。」他撩起她垂落耳際的幾綹髮絲,挨近她的耳邊輕語,「更何況,我擁著你根本就捨不得睡,我是裝睡騙你的,傻瓜!」

    伊黎低下頭,默默不語。

    「為什麼不說話?」他收緊雙手,將她牢牢地抱在懷中,「才剛成親你就打算讓我守寡,你真狠心!」

    她抿抿唇,「你有聽說男人守寡的嗎?」

    「你明白我的意思!」他將她扳轉過身,「為什麼不跟我商量一下就自作主張地計劃好一切?我跟你說過報仇的事全交給我來處理,難道你不相信我會替你向玉親王討回公道?」

    「我相信。」她水漾的眸子盛滿輕愁,「可是我不要你身陷危險,紀家的仇該由紀家人來報,你還有父母、手足,萬一你出了事,牽連到他們,那我……」

    顥軒俯身攫獲她殷紅的唇瓣,吻得她幾乎快要窒息。

    「紀家人?你現在已是艾家人了!」顥軒提醒她,「你已經是我的妻子,天地為媒,你爹為證,你休想賴掉!而且,你要是出事,我會惹出更大的事,挖心我都不怕了,我會怕一個小小的玉親王?我現在就去把這件事做個了結!」

    「不要!我不准你去!」看他走回床邊拿起衣物穿上,伊黎慌得連忙擋在他身前,「王府裡有無數的高手,你魯莽地衝進去只有死路一條,比我扮成丫鬟混進去刺殺玉親王的成功機會更渺茫,我不許你去!」

    相較於她的慌張,顥軒倒是冷靜地邊穿衣邊看著她說:「扮成丫鬟?只怕你再如何喬裝改扮,也還是會被認出來,你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  

    「我會另外想辦法,總之我就是不許你去王府送死!」  

    「你放心,我絕不會一個人去找玉親王一決生死的。」他輕拍她的頰,轉身就要走。  

    她拉住他的手不放,「不管你要去哪裡,我都要跟著你。」她還是不放心。

    「我現在要去的地方暫時還不能帶你去。」顥軒將她拉抱在懷中,試著安撫她,「不過你大可放心,那個地方很安全,我不會有危險的。」

    她雙手緊抓著他,眼裡寫滿不安,「你如果不讓我跟,我就去找玉親王!」

    「伊黎。」

    「我不--」她話還沒說完,就被他點了穴,動也不能動。

    顥軒飛快地將她全身的衣物脫個精光,然後把她抱上床,蓋上被子,再拿條大布巾將她所有的衣裳全打包起來。  

    「抱歉了,娘子,我今天要辦正事,真的無法帶你同行,不過,我會盡快回來的。」他吻了下她的紅唇,「我待會兒會叫霜兒過來伺候你,她懂得一點武功,能幫你解穴,不過,沒我的命令,她絕不敢拿衣服給你,除非你想裸奔,否則就乖乖地在家裡等我回來,到時無論你要打、要罵,我絕不還手。」

    顥軒戀戀不捨地又吻了她的唇一下才離開。

    *****

    「你可終於想到要回來了!」

    御書房裡,坐在龍椅上的皇上表情既無奈又欣喜,而跪在他面前的二阿哥卻依然嬉皮笑臉,從他臉上找不到一絲愧疚之意。

    「皇阿瑪,兒臣腳酸了,而且兒臣一路趕進宮,快渴死了!」他瞄向桌上的參茶,「那應該是參茶吧?兒臣可以喝嗎?」  

    「起來吧!」皇上將參茶遞給他,完全拿這個一點也不怕他的兒子沒轍,「喝完茶,你可得好好向我交代你這兩個月的行蹤,你說要去香山狩獵,一去去了兩個月,到底獵了些什麼?」  

    顥軒一口將參茶飲盡,神秘兮兮地笑說:「兒臣獵了只『鳳凰』回來。」

    「鳳凰?」皇上眉心一蹙,「這世上真有鳳凰?」

    「皇阿瑪,兒臣所說的『鳳凰』是指在兒臣心目中比鳳凰還珍貴的女子。」顥軒把茶杯擱回桌,「皇阿瑪,兒臣有要事向您稟告。」

    「你又做了什麼『好事』了?」還沒聽他要說什麼,皇上已經覺得有些頭疼了。

    「還真的是件好事哩!我成親了。」  

    「啊!」

    「不過那只是『小事』,可以慢一點再談,有件大事倒是得快點解決!」  .

    顥軒連忙將玉親王預謀反叛的書信呈上。

    「皇阿瑪,其實兒臣這回之所以會離宮數月,是因為在半路意外得知玉親王意圖謀反的陰謀。」他才不會老實講自己是被伊黎勾走了魂,傻傻地跟著她跑,「你冤枉紀大學士了,他並未欺君,這兩封書信就是玉親王召集同夥密謀叛變的有利罪證,這是紀大學士之女為了救她爹,千里迢迢冒著生命危險取回的,請皇阿瑪過目。」  

    「什麼?」

    皇上飛快地拆閱信件,信上的筆跡、用印的確是出自玉親王之手,他不禁龍顏大怒!  

    「玉親王好大的膽子!枉費朕如此相信他,沒想到他竟想謀朝竄位!」

    「而且,兒臣還差點死在德貝勒的毒鏢之下。」顥軒乘機提出請求,「皇阿瑪,請你下旨讓兒臣領兵前去玉親王府緝拿叛國賊。」

    「好,這件事就交由你全權處理!」

    *****

    日落月升,一大早就出門的顥軒為了逮捕玉親王及其同黨,忙到了夜深才回到他在京城暫居的宅院。  

    「二爺。」

    他一進房,霜兒便要起身行禮,他卻被揮揮手,示意她離開。

    他走到床邊看著伊黎,她顯然是哭累而睡著,眼睛還有些浮腫,但是看在他眼裡卻依舊動人,且更惹人憐愛。

    脫下衣物,他跟著鑽進被窩裡,摟著她一絲不掛的溫暖身子,愛憐地在她臉上印下一個個輕吻。

    「軒哥哥。」她發出夢囈般的輕喚。

    他輕柔地擁吻與愛撫讓伊黎逐漸清醒,她睜開雙眼,發現顥軒就近在眼前時,淚水立刻湧上她的雙眸。

    「別哭了。」顥軒吻去她的淚珠,不用問他也知道,這些眼淚全是為了他而流,「我不是平安無事回到你身邊了嗎?沒事了。」

    「好慢,你不是說你很快就回來了?」她伸手撫著他冒出青髭的下巴,「你好壞!用這種方式害人家不能下床!你知不知道我好擔心你?如果你有個萬一,我也不要活了!」

    「放心,我會長命百歲的。」他親暱地在她唇邊低語,「你的滋味那麼甜美,還沒嘗夠你,怎麼甘心就這麼死了?」  

    說著,他的手又開始在她身上不規矩起來,卻被伊黎羞紅著臉按住。

    「你今天到底去了哪裡?你去找玉親王了嗎?」

    「說到這個,」他差點忘了告訴她這個好消息,「今天晌午,二阿哥領兵團團包圍住王府,將玉親王、德貝勒和一干人犯全押進了天牢,因為事關重大,所以得等刑部會審才能定罪,不過,皇上已經看過了那兩封書信,加上共謀的兵部尚書也已認罪,所以,他倆死定了!」

    「真的嗎?」她的雙眼熠熠發亮,不敢相信地問。

    他摟著她,肯定地道:「當然是真的。」

    聽他說得如此確定,她卻有更多的疑惑,「皇上看到那兩封信了?你托誰送的,怎麼有法子面呈皇上?你說玉親王被捉該不會只是在哄我安心吧?」

    「別小看我,你相公我可是神通廣大呢!」他湊近她的香唇重重一吻,「反正一切等明天你見過我爹娘之後  就會明白了。」  

    「見你爹娘!」伊黎慌張地扯被坐起,「不行!我還是朝廷欽犯,而且、而且他們根本不知道我的存在,你不能這麼貿然地就把我帶回去,還有我還沒做好心理準備,我……」  

    「醜媳婦總要見公婆的,更何況你長得那麼美,有什麼好怕的?反正天塌下來也有我頂著,明天你是非見我爹娘不可了!」

    顥軒將呆坐著的她一把拉入懷中,深情地吻住她。

    明天他就得向伊黎坦白身份,他才擔心哩!不過,一切都等明天再說吧!

    *****

    顥軒用絲巾蒙住伊黎的眼,攙扶著她走下馬車,一顆心忐忑不安。

    「為什麼在馬車上不准我往外看,下了車還得蒙著眼?」伊黎撅著唇問,「軒哥哥,你該不會要把我賣掉吧?」  

    已經進了宮門,顥軒叫安順和霜兒在前頭逢人就交代不准向他問安、不准出聲,就怕一聲「二阿哥」會讓伊黎識破真相立刻扭頭離開。

    「賣掉?你在我心目中可是無價之寶,我巴不得一整天都把你栓在身邊看著,就算皇上拿整片江山跟我換,我也不賣!」趁著沒人注意,他在她唇上偷了一吻,「你可是我的心肝寶貝呢!」

    「這是你家,正經點!」伊黎羞紅了臉,嬌嗔地數落他一句,才要伸手扯下絲巾,卻被他飛快地攔阻。

    「再等一下,先別拿下來。」

    「為什麼?」她滿腹疑惑,「軒哥哥,我已經是你的娘子了,就算你不像你說的那麼富有也沒關係,為什麼你要蒙著我的眼,不讓我看看你家是什麼樣子呢?」

    顥軒也知道他的要求不合常理,也難怪她會滿腹疑問,不過,他更明白如果這時候讓她看清她身處何處,只怕她抵死也不肯跟他進御書房。

    「先別著急,等到了我爹娘面前就可以拿下了,這是我家的習俗。」他隨便編了個借口。  

    「習俗?好奇怪喔!」伊黎不再嘟著小嘴,卻是一臉納悶。

    「反正就是這麼一回事。」他已經做好待會被她又捶又打的心理準備,「就快到了,待會兒見到我爹娘得先下跪,知道嗎?」

    「嗯!」

    一聽見他說就快到了,伊黎緊張得一顆心都快從胸口蹦出來,再沒心情問東問西的,就這麼乖乖地讓他牽進御書房。

    「伊黎,對不起!」  顥軒一進房便守諾地為伊黎解下蒙眼絲巾,還沒來得及適應光線的她尚未看清眼前的情景就被他拉著一同跪下,對於他莫名其妙的道歉更是感到一頭霧水。

    「兒臣向皇阿瑪、皇額娘請安,我把我的媳婦兒帶來了。」

    皇阿瑪?  

    皇額娘?

    伊黎覺得自己像是被人由後腦勺狠狠地砸了一記,整個天地都在她眼前旋轉。

    她不相信自己所聽見的,但是,當她的視線逐漸清晰,看見端坐龍椅上、身穿龍袍的皇上,和站在他身旁,看來十分雍容華貴的皇后時,突然覺得一陣暈眩。

    「伊黎!」

    顥軒連忙扶住身子直住後倒的伊黎。  

    伊黎在穩住身子後立刻推開他,還跪離他兩步。

    「罪臣之女紀伊黎叩見皇上、皇后。」一把熊熊的怒火正在伊黎的心頭燃燒,但該行的禮她仍沒忘,她怎麼也不能讓人說紀大學士教出來的女兒不懂規矩。

    「什麼罪臣之女!皇阿瑪在早朝之上已經宣判岳父無罪,還追封他為『忠國公』,也封你為郡主了。」顥軒邊說邊湊近她。

    伊黎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又想跪離他數步,卻被他快一步地壓住她的裙擺,讓她不能移動。

    「你們兩個在做什麼?」皇上將他們小倆口的鬥氣行徑全看在眼裡,不禁覺得有些啼笑皆非,「兩個人全起來再說吧!」

    「是。」

    一起身,伊黎又往右移一步,顥軒索性握住她的手,硬將她拉到身邊,霸氣地不許她再遠離。

    「放開我!」伊黎小聲地道,被他握住的手則死命地掙扎。

    「不要!」他的回答倒也爽快,「夫妻本是連理枝,我們這輩子都分不開了。」

    「夫妻?我連你是誰都不知道!」她又氣又惱,也不管在場還有誰了,「我的丈夫只是個吊兒郎當的富家公子,不可能會是個阿哥,不可能。」  

    她說著、說著竟哭了起來。他叫皇上「皇阿瑪」,白癡都知道他是個阿哥,而霜兒叫他「二爺」,那他肯定就是她原本打算用「美人計」色誘救父的二阿哥。  

    天!現在如果面前有個大湖,伊黎一定會毫不考慮地往下跳!  

    「她是喜極而泣嗎?」皇后看得一頭霧水,悄聲問皇上。  

    「看來不像。」皇上臉上的疑惑不比她少,「皇兒,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昨晚你告訴朕,你和紀大學士的千金兩情相悅,為了讓紀大學士瞑目,而在他墳前拜天地、成了親,怎麼這會兒人家卻說她不知道你是誰?你給朕解釋清楚!」  

    顥軒眼神怨懟地望向皇上,「她不認我,還不都得怪皇阿瑪你!」  

    「軒兒!」皇后警告地睇向顥軒,「別仗著你皇阿瑪疼你,你就可以如此放肆,還不快向你皇阿瑪賠罪!」

    「算了,這孩子要是中規中矩地跟朕說話,朕還擔心他是不是病了呢!」皇上微笑地看向顥軒,「皇兒,你倒是說說看,你們小倆口鬧彆扭又與朕何干?」

    顥軒苦著一張臉,「還不是因為皇阿瑪當初誤信玉親王,將紀大學士判刑入牢,讓伊黎為了尋玉親王反叛的證據而吃盡苦頭。皇族害慘了她一家,我又怎能表明我是二阿哥?因此,我先前一直瞞著我的真實身份,直到此刻她才知道我是二阿哥,所以就鬧彆扭不理我了。」

    「朕誤信奸臣的確不對,但你隱瞞身份也有錯,還不快向人家道歉!」皇上皺眉下令。  』

    「對不起!」顥軒心疼地向仍在低聲啜泣的伊黎道歉,「隱瞞身份是我不對,但是,我這麼做全是因為太在乎你、怕失去你啊!伊黎,原諒我,別哭了。」

    伊黎轉過身子不理他,還在嘔氣。  

    「伊黎,你要怪就怪朕,別再折磨這個傻孩子了!」皇上看顥軒是搞不定了,只有親自出馬,「這孩子從小到大就不認輸、不低頭,』連朕都不怕,要他低頭道歉可是不簡單的事,既然他都已經這麼誠懇地向你賠罪,你就原諒他吧!還是你也要朕向你賠不是才願意消氣?」

    「民女不敢!」雖然她心裡很想。  

    皇后微笑地說:「伊黎,軒兒可是皇上與本宮最鍾愛的皇兒,他的婚姻大事本該由皇上遴選天下最優秀的女子指婚……」  

    「皇額娘!」顥軒越聽越覺得皇后似乎有意悔婚,急忙插話,「兒臣和伊黎已經拜過天地、入過洞房,她已經是兒臣的妻子,如果你們想棒打鴛鴦,我就上少林寺當和尚,我說到做到!」  

    皇后聽了不禁皺眉笑歎,「我和你皇阿瑪還不瞭解你這拗脾氣嗎?誰說要拆散你們兩人了,就像你說的,你們都圓房了,伊黎說不定也懷了龍子,你本就該照顧她一生一世,哪能反悔!」  

    皇上也說:「紀大學士冤死獄中,朕多少也有責任,倘若紀大學土之女能與朕最出色的皇兒結為夫妻,終身有所依靠,紀大學士在九泉之下應該也會感到安慰。」  

    顥軒開心極了,「謝皇阿瑪成全。」  

    「謝皇上美意,但民女不想嫁給二阿哥。」伊黎咬著下唇,幽幽地婉拒。「民女高攀不上,還是請皇上替二阿哥另尋佳人為妃吧!」  

    顥軒緊蹙著眉,牢牢握住她小手。「紀伊黎,你給我聽好,你已經是我的妻子,你爹和安順全是證人,這個事實一輩子都不會改變,我也不許你妄自菲薄,說什麼高不高攀的,你爹是堂堂的東閣大學士,如今還受封為『忠國公』,你也被封為郡主,哪裡配不上我?你其實是還在意著皇阿瑪當初不相信諫言,害死你爹,所以才不願嫁我為妻吧?既然如此,我代皇阿瑪向你及你爹下跪賠罪總行了吧!」

    「軒哥哥!」

    顥軒說到做到,當場曲膝一跪,嚇得伊黎也立刻跟著跪下,不知該如何是好。

    「軒兒。」

    皇后心疼地上前要去扶起顥軒,卻被皇上制止。

    「皇兒,朕欠紀家父女的,就全權委託你『以身相報』吧!」皇上牽起皇后的手,以房裡所有人都能聽見的音量說:「皇兒娶親的事可不能隨便,一定要舉行盛大隆重的儀式,好好慶祝一番才行。皇后,你就跟朕出去籌劃、籌劃吧!這件事可得趕快,不然瞧顥軒離不開伊黎的程度,只怕沒多久她的肚子就會變大了呢!」

    皇后抿唇一笑,便跟著皇上出去,把御書房留給了他們兩人。

    「起來啦!」伊黎的一張臉已羞成緋紅。

    「不要!」顥軒握住她的手,「除非你原諒我和皇阿瑪。」

    伊黎垂首抿唇,其實她可以理解顥軒隱瞞身份的苦衷,卻無法忘記皇上將她爹關入牢中,讓她爹慘遭毒殺。

    「我爹他死得好冤枉。」  

    「我知道就算死後追封也撫不平你心中的怨氣。」顥軒將淚流不止的她擁人懷中,「但是,人死不能復生,這已經是皇阿瑪所能做的最大補償了,更何況,玉親王父子也將被處決,替你爹償命,難道這樣你還覺得不夠,真要皇阿瑪向你下跪認錯?」

    「我不知道。」伊黎靠在他肩上低泣,「我不知道該怎麼做才好,如果我跟你在一起,我爹會不會生氣?會不會說我不孝?我好倒霉!為什麼我會愛上你?人家不要嫁給阿哥啦!」

    顥軒聽了真是哭笑不得,多少名門千金想獲得他的青睞,可她卻如此「嫌棄」他,還對他能給予她的榮華富貴不屑一顧。  

    「你放心,你爹不會生氣,更不會說你不孝,他是如此的忠君愛國,怎可能對皇上心懷怨恨?而且,你也說過他曾誇過我,能有我為婿,他怎麼可能會生氣?他只會覺得安心,慶幸你有個好歸宿。」

    他愛憐地揉著她的發。

    「還記得當時你舅舅誣指我是玉親王派來的人,你不也是選擇相信他嗎?在沒有確切的證據時,任何人都會選擇相信血緣至親。皇阿瑪只不過是犯了和你相同的錯,這一生他都會為了手足叛變而心痛,為了冤枉忠臣而良心不安,這樣你還忍心苛責他嗎?」

    「我--」她無言以對。

    「而且要說冤,我最冤了!」他故作可憐地說:「你相信你舅舅也就算了,還有一個李鈺你不會忘了吧?人家灌你幾句迷湯,就勝過我拿命替你擋刀、擋劍,我除了認了還能怎樣?誰教我就是愛你啊!」

    伊黎把臉埋在他的肩窩。提到這些事,她更無法反駁了。  

    顥軒深情地緊擁著她,「伊黎,看在我這一路上為你出生人死,連心都差點挖出來的份上,你就別再折磨我,承諾與我自首偕老吧!」

    沉默了良久,伊黎才噙著淚,嘟著小嘴,幽怨地抬頭凝睇他。

    「你是阿哥也就算了,為什麼又偏偏是最優秀的二阿哥?」她垂睫輕歎,「好吧!我欠你的恩情太多,若是要還,我就跟著你。」

    「太好了!」

    顥軒想一親芳澤的雙唇才靠近,就被她一手擋住。

    「我話還沒說完,不管你將來會不會當皇上,只要你決定納妾,就請先給我一封休書。」她垂下手,哀淒地說:「我絕對無法容忍和別的女人共事一夫。你想納妾,也就表示你心裡不再只有我一人,到時我會恨死你,所以……」

    顥軒伸手摀住她的唇,另一手則向上舉起作立誓狀,「我發誓,倘若我移情別戀,另娶他人,就罰我身首異處、絕子絕孫、永世不得超生……」

    「別說了!」伊黎連忙阻止他,「剛剛說的都不算,如果你真當了皇上,想不要三宮六院都不成,那……」

    「那我不當皇上總成了吧!」他疼寵地摟著她說:「宮裡太多繁文褥節,當阿哥已經夠辛苦了,要是當皇上我肯定會早夭!我這個人向來不貪心,我只要和你做一對神仙眷侶就夠。」

    「真的?」伊黎看他的眼神堅定,似乎不像是在說笑。

    「真的,等大婚之後我就帶你出宮去玩。我在蘇州河畔買了個莊院,顧了一對老夫妻幫忙看管,那裡美得猶如人間仙境,你看了一定會喜歡,除了我,沒人知道那莊院在哪兒,倘若哪天皇阿瑪硬逼著我繼位,我們就到那兒長住不回宮,反正我不想當皇上,你也不屑當皇后,就這麼說定了。」  

    他是說真的。

    伊黎看著他說起離宮後的生活時,那神采奕奕的模樣,再想起一路同行時的情景,他貴為阿哥,卻甘於露宿野地、破廟,啃著冷硬的饅頭,還總是笑嘻嘻地自得其樂,不得不相信他的確不在乎那些榮華富貴。

    也罷,不管是江南或大漠,不管是享福或吃苦,只要有他相伴,去哪裡她跟定他了!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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