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這裡收容的大多是十五歲以上、二十五歲以下的女孩子,她們有的是從妓院裡逃出來的,有的則是在街頭遊蕩被送進來,當然也有一部份是從感化院出來之後沒地方去,暫時由我們收留。」嚴峻的老修女平板地說著,眼光懷疑地在他身上游移。
寶海生的表情就跟小學時代在校長室受訓一模一樣,這是某種不幸的巧合吧?他小學念的正是天主教學校,裡頭的修女們個個嚴峻無比!難道一個人真的無法擺脫童年陰影」?
「寶律師?」
「我聽到了,謝謝您的解釋,我想我知道該準備什麼樣的教材……」他有氣無力地回答。
海倫修女極端不樂意地盯住他,那眼神如此嚴厲,真讓人擔心她可能會突然咆哮著將他轟出去──但事實上這可能是寶海生最樂意見到的結果。
「寶律師,有幾件事我一定要先跟您說清楚。」
「院長……」旁邊的中年修女有些緊張地搖搖手,瞪大了雙眼。
「不行,這種事一定要說清楚的!我絕對不能容許有不軌的情事在我們院裡發生」
寶海生楞了足足三秒才搞懂這兩位修女在討論什麼,他做出一個不可置信的表情低呼:「院長,您如果以為我會勾引這裡的少女們──」
「我絕對不會這麼形容!」嚴厲的院長打斷他。
「那到底是?」
「我們院長的意思是這樣的,保護院裡的女孩子有很多都是受過嚴重的傷害,也有很多是在街頭生活很多年的,她們……」中年修女想了幾秒,似乎還是想不出來適當的用語。
「這麼說吧,我們花了很大的精神教導她們如何潔身自愛,但是由於她們的年紀通常很輕,儘管受了許多傷害,卻對『愛情』有著不切實際的憧憬跟幻想,我們絕對不希望因為你的到來,而讓女孩子們產生煩惱。」院長直截了當地明白說。
寶海生楞楞地微張著口,向來善於「巧言令色」的他終於也有了說不出話的時候。
換做其它人這麼說,他可能會覺得非常光榮,並將之視為一種讚美,但是從這兩位修女口中說出來,卻讓他覺得自己是在某種神賜的恩寵之下所以順利進入了小紅帽家裡的大野狼!
他啼笑皆非!
「這是很嚴肅,而且重要的事情!」老修女看到他臉上那閃爍的神色,當下嚴厲地瞇起眼睛道。
寶海生努力做出端正嚴肅的表情,但是那雙露出無奈笑意的眼神看上去依然閃爍著浪蕩的光芒:「我保證我絕對不會對院裡的少女們動任何歪腦筋,也保證不會讓她們有任何的『誤會』跟『綺想』,但是其它的就不在我的能力範圍之內了,不是嗎,修女?」
這樣的「保證」無法讓老修女安心,她依然謹慎地盯著他的臉猛瞧,像是想從中找出些端倪……,這傢伙到這裡來絕對會是一場災難的!上主的安排實在太令人難以理解啊!
「院長,寶先生是律師,他說的話理當具有法律效力,我們該相信他才是。」
「我說的話沒有法律效力,我又不是法官。」他連忙澄清。
那中年修女看起來一副快要哭出來的樣子:「我的意思是說……」
「我知道你的意思。」院長修女歎口氣,終於擺擺手:「你去找筱竹過來吧。」
中年修女的腳步有些猶豫。
院長修女看了她一眼:「我不會把這位偉大的律師吃掉的,你大可放心。」
中年修女歎口氣,望了寶海生一眼,那眼神像是說著:你自求多福吧!如果真的被吃掉,那也是你的命運啊。
寶海生苦著臉低下頭。
想來這次為期幾個月的「義工」生涯,恐怕不會太好過了,他開始認真思考回去跟美女法官求情的可能性……如果死皮賴臉地苦求,應該可以免除這場災難吧?可是他從此在她面前可就尊嚴盡失……
想來想去,還是只能咬牙苦撐!做為一個律師,若在法官面前連尊嚴都沒有,那他還混什麼?
「我並不是對你不滿意,我們很歡迎你來幫助我們,你也知道,我們恐怕不是那種很受到關愛眼神照顧的地方。」
寶海生楞了一下。
院長修女放鬆了嚴峻的表情,卻一下子像是老了十歲。「帶領這群少女,是上主給我們的使命,看著她們不斷在這裡來來去去,我們實在是替她們感到心疼。如果你能來這裡教她們一些保護自己的方式,這也是我所樂見的,也許能讓她們少受點傷害……」
看起來雖然老了十歲,但是慈祥的光芒在她身上閃爍,他幾乎可以望見老修女肩上的重擔,他那向來用嬉笑怒罵所掩藏的鐵石心腸霎時軟化──
「我知道像你們這樣的律師,會願意來幫助我們,一定是具有非常可貴的情操……」
情操?他會來這裡可跟什麼「情操」完全沒關係。
「所以……」
「我完全能瞭解您的顧慮,我會遵照您的意願做好份內的工作,而且您無須對我感謝,我之所以來這裡,純粹是一種對我個人不當行為的懲罰。」寶海生以一種正經而且嚴肅的態度打斷老院長的話。
「懲罰?」
老院長饒富興味地瞧著他,這風流倜儻的律師做了什麼事要受到這種懲罰?老院長很清楚院裡這些少女給外界的印象是什麼,不管她如何地深愛她們,在外人的眼中,她們卻依然是這個世界上的垃圾,不堪的、-髒而且無用的垃圾;一個如此「高貴」的律師必須犯什麼錯才會被罰來這種地方?
寶海生聳聳肩,無可奈何地想起他所犯的蠢事──
第一點:他真的不該遲到!
郭法官最痛恨人遲到,他很清楚這位美艷的法官對於遲到的律師所做過的種種懲罰──直接趕出法庭;或者更糟糕的,在抓到律師的小辮子之時毫不留情地加以攻擊,讓律師下不了台,而且往後每每面對她,一律無人能逃避得了那無情的攻擊。
非常慘烈的,他遲到。
好吧,他錯了!
他錯在不該為了寶御生──他們寶家的老大、那邪惡的、可惡的、守財奴似的長子大人的愛情,竟然被一個小女孩──他未來的大嫂、那可愛的、清純的、以外表掩飾她那千奇百怪鬼點子的小丫頭,像是呆子一樣的耍,還被遺留在某個不知名的山區,度過無限可悲的夜晚!
他永遠忘不了他跟寶御生在發現自己被扔在那不知名的山區裡,身上只穿著簡單的外出服,兩個人像是「賣火柴的小女孩」一樣可憐又可悲地瑟縮在車子裡所度過的那一夜;更忘不了當他們家老四寶俊生終於找到他們的時候,他臉上那種忍俊不住的狂笑模樣!
第二點:他不該在遲到之後「誤以為」以他跟郭法官的交情,或者說師徒之情?她「有可能」大發慈悲放他一馬;而且在這種可怕的「誤會」之下,他竟然沒有適時地表現出任何「悔悟之情」。
當他疲憊地拖著身體上到法庭,他已經遲到超過四十分鐘。也不知道該說是他實在累翻了所以忘記通知法庭取消這次的開庭,還是他實在太過自信,認為自己還能勝任這個任務,總之他到了法庭。
法院裡所有的人都在等他,他卻連眼睛也沒抬一下,只簡單地陳述了他因為「重要事件」不得不耽誤一些時問,緊接著他抬起頭,微笑地看了法官一眼──
只是那一眼,他立刻驚恐地發現──他完蛋了!
郭明美法官,這位大他三屆,向來對他和藹可親、讚揚有加的學姐,竟然用一種怒不可抑的眼光瞪著他!
緊接著,他愚蠢地犯下了第三個不可饒恕的錯誤!他在慌張之下竟然脫口而出「學姐」這兩個字!
該如何形容他的驚嚇程度?
眼前這女子真是Y世代古惑女中的經典!
她的頭髮削得非常之薄,而且染成金黃色,遠遠看去就像是一小片金色的草皮覆蓋在腦袋上面;她的穿著非常清涼,雖然已經夏天,但是那短得將大腿全部暴露出來的超短熱褲,依然讓人覺得一陣涼意!穿著這麼短的熱褲,腳上卻踢著一雙大紅色的破球鞋──
天啊!他到底犯了什麼十惡不赦的大錯,得要接受這種無上的精神折磨?
天哪!他在一天之中還要接受多少驚嚇?他覺得自己快要心臟病發了……
女孩十分豪爽地嚼著口香糖,同時晃著腿說道:「你好啊!我是這裡的管理員,我帶你到處看看吧。」
「好……」好恐怖啊……
「院長說你要來幫我們的忙?」
「是……」寶海生非常勉強地拉出一個比較像哭的表情。「我是你們的法律顧問……跟法律講師。」
「講師?意思是說你會來幫女孩子們上課嗎?」女子打量著他。那模樣簡直就像是菜市場賣豬肉的在秤斤論兩的表情啊!
「是……」天哪!能不能不要再提醒他了?
「那真是謝謝你了,現在的社會很少有像你這麼好的人了。」女子開心拍拍他的肩,彷彿他們已是相識多年的好友:「很歡迎你!」
換了別的時候,他很樂意說些非常有禮貌的場面話,但是今時今日他所受到的驚嚇已經太多了,他什麼話也不想說,只能強笑著點點頭。
「要不要我帶你到處走走,介紹一下這裡的環境?」
「不不不!」他連忙搖頭搖手:「不用了,我改天再來吧!我現在有事先走了,明天我會來擬定課表跟上課的時間的。再見!」說著,他幾乎是倉皇地逃離了那地方。
說倉皇逃離,一點也不過份!
他幾乎可以感受到背後射過來的無數目光,那些凶狠的、陰鬱的、渴望的、不懷好意──
這大概是他人生所面對過最可怕的地獄!
「喂!你真的不到處看看嗎?」女孩還在他背後大喊。
天哪!
「你別一副病懨懨的樣子好嗎?這是善事嘛,說不定有肋於拯救你那可憐的靈魂呢!」
寶海生趴在桌子上,已經完全哀號不出來了。他有氣無力地瞪了寶家小妹一眼,繼續趴在桌上呻吟。
「以前我還不覺得明美姐姐厲害,現在才發現原來她真是非常瞭解如何整治你耶!」寶貴兒笑嘻嘻地說道。
「拜託你不要再提那女人的名字,我現在恨不得掐死她!」
「她真的很瞭解你,完全知道如何讓你生不如死耶!」
「寶貴兒!」
貴兒吐吐舌頭:「好嘛,不說就是了,但是你不覺得我說得很對嗎?瞧你氣呼呼的。」
「對你的頭!」寶海生終於從桌子上爬起來,滿懷的怒氣一定得找個地方宣洩才行:「我現在就去找她算帳!」
「嘿嘿,還說算帳呢,你可別一看到人家就什麼話都說不出口了哦!」
「去!你太瞧不起我!」寶海生揮揮手,氣勢高張地揚長而去。
他會說不出話?他這輩子只讓女孩子在他面前說不出話,從來沒有任何女人能讓他寶海生說不出話來──人多麼地健忘,他完全忘記了上午在「向日葵教養院」所發生的事情了,當時他可是完完全全地說不出話來。
悲慘的是,三十分鐘之後,同樣的事情又再度發生了!就在郭明美法官家附近的「典雅咖啡廳」裡,他楞楞地瞪著她安排妥當的「行程表」,半句話也說不出口。
「我想這個時間表應該很適合那些少女們上課,也非常適合你的行程。」
寶海生不知該如何回答,只是楞楞地瞪著那張滿滿的行程表。
「時間並不長,大約三個月而已,我想你不會那麼吝嗇,連短短三個月也不肯付出吧?」
三個月?他真的要跟那些女孩子們相處三個月?悲慘哪……
「看你的表情,你好像不願意?」
明美側著頭打量他,柔美的長髮半掩著她俏麗動人的臉龐,他在心裡歎口氣,第一千次詛咒自己當年的無知跟眼肓!
誰都知道當年的寶海生可說是風靡法律系的超級偶像級俊男!他不但功課一級棒,極度美型的長相更教女孩子們為之瘋狂,更別提他那貴族般的優雅風度跟那雙要人命的深邃電眼了。
他帥得要命,可也風流得要命,女朋友是一個換過一個,但是不管換過多少個,他的眼光從來都不會在明美身上停留。
明美有什麼好?她是個重度近視、不苟言笑,而且呆板木訥的書獃子,除了會唸書,沒其它優點;她最大的志願是當法官,所以連生活態度都有如法官一般的嚴謹拘束!
更別提她還大他好幾歲呢!當年的寶海生,眼波如何流轉也轉不到她身上。
可是誰知道她不過出國念個三年書,回來之後竟然脫胎換骨,簡直像是換了另外一個人似的!
每個大學同學看到她都會錯愕得說不出話來!這這這……,這是當年的郭明美?那個書獃子?那個鏡片厚度足可媲美防彈玻璃的郭明美?那個連最基本笑話都聽不懂的郭明美?
這像是《灰姑娘》的故事,只是這位灰姑娘完全不怕午夜鐘響,因為打從他第一次在法院見到這位「郭法官」之後,她無時無刻都是這麼美、這麼好看,他真是既心動又心痛啊!
這些日子以來,他不斷咒罵自己當年真是瞎了眼!當時交過的女朋友們,哪一個及得上現在的郭明美?她們簡直給她提皮包也不夠格啊!
「不說話?那就是不願意了。」明美聳聳肩:「那也無所謂,我不愛勉強人的,我反正都是要去幫她們上課,相信還有很多其它的律師願意義務幫忙──」
「什麼?等等等等!」寶海生瞪大雙眼:「你也要去幫她們上課?」
明美點點頭。
「我去!」
明美挑挑眉一笑:「三個月哦。」
「別說三個月,只要你也去,就算三年我都願意去!」他拍胸脯保證。
「嘩!差別真大,我到底該感謝你這麼有『愛心』,還是該討厭你這麼有『色心』?」
寶海生的風流倜儻全不見了,他苦著臉嘟嚷:「你別得寸進尺啊!明知道我抵擋不了你的魅力卻還說這種話,簡直沒良心啊……」
「是嗎?」明美瞪大了雙眼,做出訝異的表情:「我什麼時候魅力如此驚人,我都不曉得呢!想當初也不知道是誰,聯合作業的時候幾天幾夜相處在一起,卻連我的名字也搞不清楚──」
「你饒了我吧!」他哀號。「我知道錯了!我早就知道錯了!」
「是嗎?」她還是一副錯愕驚訝的表情,接著不懷好意地賊賊一笑:「那你繼續接受懲罰吧。」
「明美!」
她走了!走起路來風姿綽約,像是一陣微風,像是一朵無法捉摸的雲彩。
寶海生苦笑著搖搖頭,看著那背影,真有種時不我予的感覺……他活該啊!他自找的啊!這可真是慘不忍睹的懲罰!
想他寶海生,風靡多少良家婦女,為何獨獨對她一點辦法都沒有?這真是教他情何以堪!
他也曾經回母校幫忙上過課,當時台下坐著的大部份都是年輕貌美的妙齡少女,她們青春嬌美、她們活力四射,他曾經很享受那種感覺;如今台下坐著的,也是十五到二十歲的妙齡少女們,但是她們卻顯得陰鬱蒼白、委靡不振,她們臉上沒有笑容,只有憤世嫉俗跟無端厭煩。
她們看著他的表情好像看著六十歲的-髒肥老頭,充滿了不信任跟排斥!有那麼一瞬間,他的腦海裡閃出多年前自己躲在暗巷裡的模樣……
也就在那麼一瞬間,他的心柔軟起來。
「我是你們的法學講師,未來的幾個月我都會來幫你們上課,教你們如何在法律下自衛。」他說著緩緩一笑:「不過上課之前,我想先認識你們一下,就從右邊第一個開始自我介紹。」
女孩子們趴在桌子上,姿勢各異,唯一相同的就是不把他的話當成一回事。
「我叫郭筱竹。」突然,坐在最後面的女孩子開口了:「你要叫我小竹或者小郭都可以,我住在這裡的宿舍。」
女孩子們翻翻白眼,顯然對她很不滿意。
小竹卻也不以為意,她翹著二郎腿嘻嘻哈哈地說道:「對啦,我就算是你們的舍監,你們不服氣嗎?」
「哼!什麼舍監?你什麼東西?誰知道你在外面搞些什麼才進來的!」
「就是咩!看她那個樣子,去『站壁』也不會有客人上門啦!」
「說得那麼了不起!」其中一名皮膚相當黑,長相卻也相當艷麗的女孩子殘酷地哼道:「你有什麼資格當舍監?你管得了誰啊你?」
小竹卻只是笑了笑,兩條長腿晃啊晃地,看起來十分不雅觀,但她卻一點也無所謂的樣子。
寶海生挑挑眉,看著那黑皮膚的女孩子,她長得聰明伶俐,大概有些原住民血統,不過說起話來字正腔圓。雖然非常殘酷惡劣,但是事實上不是人人都可以殘酷惡劣的,殘酷不但需要天份,還需要一點聰明。
「你叫什麼名字?」
經過這麼一鬧,女孩子們終於活起來似的,黑皮膚女孩翹著二郎腿,抖啊抖地斜睨著他:「我叫小黑貓,大家都叫我小黑,怎麼樣?要不要來一下?」她邪氣地笑了笑:「保證讓你值回票價喔!」
「小黑貓是吧?」寶海生微笑:「你先去把你那張髒嘴洗一洗,滿臭的,你不覺得?」
「哇咧──XXX……」小黑貓立刻爆出一串極其富有想像力的穢言,女孩子們則是笑得前仰後翻!
打開交談之後,女孩子們終於一一自我介紹完畢。目前在這個地方暫留的女孩子有二十幾個,而來上課的則有十二個,其它的女子年紀都稍微大一點,需要的課程與她們不同。
眼前這些女孩子大多剛進入社會的最底層,對這世界還懷有一絲希望,她們命運坎坷曲折,因而將所有的不滿全幻化成身上的尖刺。
寶海生打量著她們,半晌之後才開口:「我們未來的幾個月要上的課程很多,如果你們有聽不懂的地方,可以直接舉手發問。」
「幹嘛啊?我們又不考律師,上那種狗屁東西有什麼用?」
「用那種東西去跟警察講道理也沒有用吧。」
「哈哈!對啊!不然你教我們,如果警察來取締我們『做生意』,那我們該如何回答啊?嘻嘻嘻!」
「這問題問得不錯,很有天份哦!」寶海生挑挑眉笑了:「如果你們只是站在路邊,沒有實際上的『犯行』,那麼警察是不能動你們的,那違反了你們的人身自由,所以呢,你們可以說警察『妨害人權』。」
女孩子們楞了一下!
「很有趣吧?」寶海生帥氣的臉露出一抹帶點邪氣的笑容:「法律保護的是懂得法律的人,就像是稅法只對懂得稅法的人有利是一樣的道理。」
「我媽媽很想離婚,可是又怕弟弟被虐待,那個死老頭真的很凶!而且他喝酒以後六親不認!我媽媽跟弟弟不敢跑,他們怕被抓到之後會被活活打死……」
「我都想砍那個王八蛋!他把我所有的錢都偷走了,我可不可以告他?啊?名字?我真的不知道他叫什麼名字啊……」
「我的身份證那些都被他們拿走了,他們還說要告我!我真的不想再回去,現在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下課之後,女孩子們圍著寶海生絮絮叨叨地說著自己所遭遇的問題,她們的問題千奇百怪,看著他的眼神從之前的不信任轉為帶著一絲希望!
他詳細地將她們每個人的問題記錄下來,仔紳聆聽她們不幸的過去。
小鴨是個家庭暴力下的受害者。她有著一張相當可愛的臉,嬌小的個子跟圓滾滾的眼睛讓她看起來比實際上的年齡要小些,這已經足她第N次逃家,從她十歲開始,她便不斷地重複逃家、被抓回去、再度逃家這過程。
巧克力則是人如其名,有著黝黑的肌膚跟兩個十分甜美的酒窩。她來自一個破碎家庭,父母離異之後,打零工的父親讓她在每個親戚的家中不斷流浪,到後來連她自己都搞不清楚自己是否真正有個家。
小黑貓,她堅持不肯說出自己的真實姓名,有著原住民血統的她,是女孩子里長得最艷麗動人的,但她也是最為叛逆的!她的眼裡依然寫著不信任,對自己的過去談得非常少,但是卻對她那個拉皮條的英俊男友又愛又恨!
其它的女孩子們也有著類似的過去,她們會來到這裡多半是被警方強制送來,只有很少數是為了讓自己有重新開始的機會。
對她們而言,這個收容院只不過是短暫休息的地方,對她們未來的生活沒有任何幫肋。
他能幫她們多少?原本對自己很有自信的他,在而對那一雙雙還留著天真童椎的眼睛時,突然顯得有些無助。
這是社會問題,而他只不過是個小律師,他能幫到她們什麼?
就在這時候,小黑貓突然翻著眼睛瞪住他:「你會不會跟其它人一樣,來沒多久許下一些根本不可能做到的承諾之後一走了之?」
「這世界上任何人都可以一走了之。」這時門口傳來聲音,老修女院長帶著一名風姿綽約的女子走了進來。
「明美?」
院長清了清嗓子,有些不自在似的開口:「我來幫各位介紹你們的新室友。」
「室友?」寶海生錯愕。
「從今天開始,郭明美小姐將跟你們住在一起,你們可以叫她郭姐姐。」
「住在一起?」
寶海生大驚失色!他完全不能想像明美怎麼會想要跟這群……,這群與眾不同的女孩子們住在一起?
女孩子們同樣竊竊私語,這位郭姐姐看起來像是「良家婦女」,她跟她們住在一起的用意是什麼?難道是舍監?
明美對著她們微微一笑:「這麼說吧,你們可以把我當成一個『生活顧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