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遇捷在替病人檢視過後,在黃色的醫囑單上飛快地寫下一連串的英文字。
「現在拿單子到地下室做腰椎穿刺,小姐會告訴你什麼時候再來,記得,一定要來看結果。」
「謝謝曾醫師。」年老的病人千恩萬謝的捧黃單子走了。
曾遇捷等了一會,不見下一個病人進來,這才發現他的跟診護士,方澄雨,又神遊去了。
他輕咳了一聲,這招果然喚回她的注意力。
她的視線轉向了他,勉強一笑後突然出現了一絲驚訝。「咦?剛才那個穿外套的病人呢?」
他雙手交疊,含笑以答:「早走了。」
「走了?」她的驚訝更甚。「什麼時候?」
「唔,大概是三分鐘前。」
澄雨臉紅了。「對、對不起!」
「不用跟我對不起。」他微微一笑。「倒是你,這麼心不在焉,是不是被家頤傳染了感冒?」
曾遇捷從她第一次實習看著她到正在,她雖然生性迷糊,但在工作上的表現卻可圈可點,該做的,該準備的,從不用人提點,幾個醫師都對她讚譽有加,像今天這樣頻頻出錯還是第一回。
雖然想知道她為何失常,不過,他很明白,越是柔弱的人,就越不能對她用強,否則的話,她肯定會讓他見識到十幾歲女生的執拗。
世上萬物的道理是很奇妙的,鋼鐵看似堅硬,但它的最佳切斷器是水刀;水滴沒有容器便無所依憑,看似渺小不足畏,但牲卻要靠它才能延續生命。
「我、我幫曾醫師加點熱水。」澄雨起身,神色尷尬地拿起他的水杯,繞到窗邊的整排矮置物櫃,不一會,已傳出飲水機的噗噗聲。
他低頭翻閱下一位求診者的病史,就像過去十個月閒話家常。「昨天休假,到哪裡去玩……」
話還沒說完,只聽見「-鋇囊簧,是玻璃破碎的聲音。
他轉過頭,只見她臉色蒼白的呆視從自己手中摔落的杯子。
「澄雨!」她今天太奇怪了。
「對不起。」她連忙蹲下,撿拾碎片。「我太不小心了。」
「不用撿了,叫清潔人員來處理。」
他想將澄雨拉起來,沒想到她卻格開他的手,像是想要掩飾什麼似的繼續動作。
她的速度很快,不過向十秒已經將較大碎片一一拾起,尖有朝上的疊在掌心中。
她起身,臉上還是那抹僵硬已極的笑。「剛好,該午休了,我拿去危險廢棄筒。」
看著澄雨匆匆離去的身影,曾遇捷第一次覺得他們之間的距離原來是這麼遙遠。
他將背靠在椅子上,第一次認真的思考他與她之間的可能性。
認識超過半年了,平日相處也算不錯,但她有煩惱時卻選擇沉默。
他知道以主治醫生來說三十二歲雖然算年輕,但與十九歲之間卻是段頗大的差別,就算他再怎麼喜歡她、再怎麼有耐性的等她被歲月洗練成熟,他們的差距也不會因此而縮減。
如果他夠聰明,應該轉而參加專為單身醫師及女模特兒辦的聯誼,那樣還比較有可能走上結婚一途。可惜,感情的奇妙之處就是在於不由自主,他不能控制自己,只想看著她……
關於未來,他很認真的思考了,但結論仍只有一個字——
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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澄雨走在陽光充足的長廊上,心中極度懊惱。自懂事以來,她從來沒有這麼痛恨過自己。是她自己去找他的,事後又笨得把證據洗去,以至於現在拿他一點辦法都沒有。
聖瑪麗的同仁對他的評語是——全院最溫和的醫生。他帥氣、開朗、見多識廣,又恭謙有禮,有時還會看見他幫清潔掃的歐巴桑提一些粗重的東西。大家都喜歡他,不會有人相信他是一隻披著羊皮的狼,如果她要告他性侵犯,只怕人人都會當她是由愛生恨的神經病。
而她,怕也是瘋了,竟在事後才感到害怕。
嚴降昊像是被惡魔附身,而她則是他幻化儀式的祭品,徹底的融入那譎昧的步調中。
她忘不了他最後警告她時的眼神。
正在想,一雙手突然從背後整個抱住了她,嚇得她驚聲尖叫。
「啊!」聲音之高,把那雙手的主人震得縮回雙手。
半晌,她背後傳來一個古怪的聲音:「澄雨,你、你幹嘛?」
澄雨回頭,看到家頤一臉驚魂未定的捂著胸口,顯然被她突如其來的尖叫嚇子一跳。
她鬆了一口氣。「是你啊!」
她還以為是嚴降昊。
「不是我是?」家頤咕咕噥噥的:「你該不會以為我是女鬼吧?」
「誰教你走路不出聲?」
「哎喲,是我不出聲還是你在夢遊?人家可是一路跑過來的。」家頤一臉無辜的辯解。「我還以為我們很有默契呢。」
她們自認識以來,家頤總喜歡從背後抱住她,從剛開始「怪怪的」,到後來竟也成了習慣,而且只要自己一被人從身後環住,她馬上就知道最好的朋友床在後面。
她知道自己突如其來的尖叫把家頤嚇到了。
「對不起啦!」
「不提那個,我來是告訴你一個大消息,少-聽來的,我們醫院跟紐約的醫院不知道簽了什麼約,三、四月時要派人過去,你知道內定人選是誰嗎?居然全是未婚醫生,不管是誰過去,損失的都是我們這群護士啊,那個禿頭真是太可惡了,硬生生奪走我們生命的陽光。」家頤叨叨絮絮的念著,說著說著,突然咦的一聲:「你手上是什麼?碎玻璃?打破東西啦?」
「嗯。」
家頤嘟起嘴。「嗯什麼嗯,人家說了那麼多,你只有一個字,嗯。」
「那你要我說什麼?」
「當然是跟我一起同仇敵愾呀!」
澄雨勉強一笑。「我現在沒心情管那個。」
「你的表情怎麼這麼鬱悶?啊,我知道了,」家頤壓低聲音,鬼鬼祟祟的說:「那個來了對不對?」
澄雨又好氣又好笑。「真不懂你在想什麼?」
「我才不懂你在想什麼呢!」家頤勾住她的手。「不管啦,我陪你去丟垃圾,然後一起去餐廳。」
澄雨蹙起眉心,餐廳?
嚴降昊今天已經恢復看診,她知道他會去餐廳,假裝什麼事都不曾發生,一如往常的與她們同桌,一如往常的扮演紳士,一如往常的溫和微笑——這是她最不想看見的。
她怕自己會忍不住撕下他這個偽君子的面具……但她也知道,不會有人相信她說的話。
他偽裝得太完美了,就算是一流的演員在他面前也會黯然失色……
她將家頤勾住她的手拿開。「我不去餐廳了,你自己去。」
家頤看著她。「你今天怎麼了,好奇怪喔。」
「沒什麼,只是、只是,嗯,突然想吃綠屋的香草鬆餅。」
家頤研究似的看她,雙眉蹙了又展,展了又蹙,就在她以為自己心事即將被看穿的時候,家頤突然勾住她的臂彎。「雖然不能跟曾醫師、嚴醫師一起吃飯是滿可惜的,不過還是一起去綠屋吧,誰教我們是好朋友呢。」
***************
十二點十五分,看完最後一個病人,嚴降昊稍微活動一下坐了整個上午的身體,算是一個短短的放鬆。
他的看診室位在「工」字型大樓的轉角處,從窗戶看出去,除了人工造景的假庭園之外,還能看見從長廊上經過的人,坐南朝北,陽光永遠沒有直射而入的機會,這很好,因為他向來不喜歡陽光。
他轉過身,不期我的看見他的獵特正在跟別人說話。
只見她搖頭又點頭,小小的臉蛋上佈滿不快樂的表情。
江家頤親密的攬住她的肩,不知在她耳邊說了什麼,過一會,只見被他狠狠吻過的唇瓣竟揚起了微彎。
她笑了,雖然有些勉強。
他輕哼了一聲,笑?待會他會讓她連勉強都做不到。
嚴降昊轉過身,喚住正要離去的鄭少-,語氣溫文如昔:「少-,能不能耽誤你一點時間?」
鄭少-一臉驚喜,以為始終對她不感興趣的嚴醫師終於注意到她了。
他應該是要約她一起中餐——聖瑪麗最炙手可熱的兩個單身醫師跟方澄雨、江家頤那兩個去年才剛畢業的小女生共進午具快三個月,她還以為他們會自然發展成兩對情侶……
現在想來,兩個小丫頭也只不過單純一點、可愛一點、討人喜歡一點、胸無城府一點,在床上大概也是屬於新鮮有餘、刺激不足的那種,哪裡及得上如她這般成熟女人的感覺呢。
嚴醫師雖然覺悟得有點晚,不過也還好啦,反正她現在沒有固定的男朋友,光是想到他的年輕力壯,她就忍不住興奮起來。
「喔,當然。」她一臉笑意。「嚴醫師有什麼事儘管吩咐好了。」
「我要去院長室,麻煩你一起過來。」
鄭少-睜大眼睛!她有沒有聽錯?陽光那麼充足,氣氛又這麼溫暖,他居然只是要去院長室?
他的唇邊噙著一抹笑。「有問題嗎?」
「沒有。」心不甘情不願的樣子。
「那就走吧。」
自然的,他們走過轉角;自然的,他們走上西廊;自然的,他們與她們看似偶然的面對面了。
方澄雨就站在長廊的窗邊,直順的中長髮軟軟地散在肩上,折射而上的陽光將她的側臉勾勒出一道金光。除了有些憂鬱,身穿白衣的她還是有種來自天堂的明亮感,那是他的黑暗王國中所不存在的東西。
江家頤還挽著她的手,努力的跟她咬耳朵,嚴降昊只聽見最後一句:「誰教我們是好朋友呢……咦,嚴醫師。」
方澄雨聽見最後三個字時臉色都變了。
她沒有化妝的習慣,臉上的蒼白一覽無遺。
很好,這表示他能讓她痛苦——這正是他要加諸在她身上的。
就著陽光,他瀟灑的勾出一道笑容。「你們好像聊得很高興?」
「是啊!」江家頤就像他想的一樣以極快的速度接話。「我們要去綠屋吃香草鬆餅。」
嚴降昊笑了笑,那個笨丫頭,她以為在午餐時間避開他就沒事了嗎?
他才開始要收網而已呢!
「嚴醫師要不要一起去?那家店很不錯耶!」
江家頤在說話,方澄雨卻在拉她的袖子,白癡都看得出來,她並不贊同江家頤天外飛來的提議。
「我跟少-要去院長室。」他說,看到她鬆了一口氣。
「這樣啊!」江家頤毫不掩飾她的失望。
「下次有機會的,再一起去吧。」他走了幾步,突然又回頭,假裝是突然想起:「對了,澄雨,謝謝你來看我。」
他故意不將話說清楚,知道這樣必然會挑起別人的好奇心。
果然,他的語尾才落下,鄭少-已經迫不及待地問:「什麼?」
「我重感冒的時候,澄雨來家裡看過我一次。她很溫柔,還『照顧』了我的身體一整夜。」他故意加重了某些詞彙,知道這會讓她更不快。「多虧她的細心,我才能這麼快恢復。」
在江家頤與鄭少-雙重驚歎聲中,方澄雨的臉色更蒼白了。
一個說:「這麼大的消息,你怎麼沒跟我講?」
另一個說:「你怎麼知道嚴醫師的地址?我去人事室問,資料卡上寫的明明是E-mail。」
「我們住得很近,走路就到的距離。」嚴降昊知道這時說得越曖昧越好,以江家頤的快嘴及鄭少-唯恐天下不亂的個性,一定會將他這個聖瑪麗少數未婚醫師與年輕護士之間的事情加汪添醋後傳開。他幾乎可以預見即將來襲的流言風暴,從探病變成戀愛,也許會被渲染成半同居也說不定。「上次送她回家時才發現的。」
「送她回家?」又是異口同聲的驚呼。
不出他所料。
方澄雨終於抬起頭看他,水亮的雙眸含著毫不掩飾的厭惡。
於是,他笑得更由衷了——親愛的獵特,你生氣的樣子仍然可愛,可愛得讓人想一手捏碎你的容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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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場在西廊的短暫交談讓方澄雨的生活徹底翻覆了過來。
本來,她只是聖瑪麗醫院的護理部人員,屬於跟診護士,八點上班,六點下班,中間休息二個半小時,很規律,也沒有什麼特別之處,這樣的女孩子在醫院中起碼有上百個,從來不會有人注意她。可是,自從鄭少-在腦外科護理站聊天時把事情說出去後,世界就變了顏色。
流言一如瘟疫蔓延。
從腦外科傳到其它外科,再從外科傳到內科。最後,連附屬的兒童醫院都知道了。
不過短短幾日,她的生活已發生了激烈的變化,連內科都有人跑到外科來「參觀」嚴醫師的女朋友長得什麼樣子。
如同平日,她在醫院鄰近的早餐車買江西,另一個在等的女孩子看到她的外科方領邊後問她:「喂,你是門診部還是住院部?」
澄雨雖不認識,但還是禮貌的回來了:「門診。」
女孩聽了,眼睛立即一亮!「那你有沒有看過和嚴醫師談戀愛的那個護士?」
她一聽,登時不自在起來。
澄雨想都不想,立刻為自己辯解:「你聽到的是三人成虎的結果,沒有人跟嚴降……嚴醫師談戀愛。」她實在不想在他的姓氏下冠上那樣神聖的兩個字,但也知道直呼其名只會顯得更奇怪。
「是嗎?」女孩接過餐車老闆遞過的三明治,懷疑地看了她一眼。「可是都跑去人家家過夜了,啊,你該不會是暗戀嚴醫師,拒絕接受事實吧?這也難怪,他年紀輕輕,就有名有利,最重要的是他長得那麼帥,聽說外科有很多人喜歡他,不知道他的女朋友長得怎麼樣?」
澄雨還不死心。「我說過了,是以訛傳訛而已。」
「是嗎?」女孩又說了相同的疑問句,一邊掏錢給老闆,還一邊說:「可是我們內科還有人跑去外科看呢,聽說長得不錯,可是不知在想什麼,老是一臉夢遊的樣子。」
她……什麼時候夢遊了?
澄雨還想辯解,突然肩膀被人攬住了。這次她很鎮定,絕對是家頤,她不用尖叫,免得嚇人嚇己。
一陣好聽的聲音從她身畔揚起:「她就是這點可愛。」
這聲音……
澄雨側過頭,看到嚴降昊一臉寵溺的看著她,然後轉向那個說她夢遊的女孩。「你覺得我們不配嗎?」
女孩被嚴降昊一看,居然臉紅了,連找錢都沒拿就匆匆朝醫院的側門跑去。
澄雨狠狠地撥開他的手——她不想跟他說話,用最直接的方式表達出心中的想法。
他不怒反笑。「現在才拒絕?太晚了吧?」
他的雙關語果然又打擊到她了。
她抬起頭看他,表情受氣而委屈,緊抿的唇瓣微動了一下,像是要說些什麼,最後終於還是放棄。
餐車的老闆並沒有發現他們的異樣,遞過三明治。「小姐,你的。」
方澄雨才找開皮夾,耳中卻已聽到嚴降昊說:「不用找了。」
只見老闆拿著一張大鈔,滿臉愉快的道謝。
然後,她被嚴降昊粗暴的扯著手臂,一路跌跌撞撞的離開。
過馬路時他根本不看有沒有車,自顧自地扯著她往前走,彷彿生就該如何,駕駛人在示警無效後,莫不是緊急煞車,或急忙轉道後加上一句髒話,就這樣險象環生的步過了醫院前的馬路。
從側門進入外科,一路上遇見不少值大夜正要下班的護士,看到他們兩人,都露出一抹曖昧的笑意。
在別人眼中,他們是手牽手走進來的。
他替她結帳、扯著她橫行走過馬路、又把她的手握得發痛,澄雨知道他想逼她開口,但她就是不。
她不要順著他的心意做任何事情,絕不。
嚴降昊的城府太深,她根本贏不了他,掙扎只會讓他更得意,唯一能做的就是以沉默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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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被拖進他專屬診療室所附設的休息室,然後被狠狠的甩在顏色柔和的鵝黃沙發上。
「不說話?」他看著猖狂的她,深幽的眼中閃過一絲獵人的邪佞笑意。「真倔。」
「他拉過她的身子,將她圈在自己和門板之間,沉聲說:「拿出來。」
方澄雨直覺他是瘋了,她什麼時候拿他的東西啦?
他俯身,暗凝她的表情。「不拿嗎?」
她唯一想告訴他的是:你該去照血管攝影。
在護校時,她們都念過「二十六個比利」與「五個莎莉」的人格分裂真實紀錄,而在她眼前的是「兩個嚴降昊」。
也許有什麼東西在他的腦子干擾他,使得他人格不完全分裂,時好時壞之外,還有許多不可臆測的行為。
嚴降昊像是耐性盡失似的奪過她的背包,將裡面物品一傾而出,梳子、記事手冊、原子筆、面紙、護手霜等雜物散落了一地,但其中顯然沒有他想要的,因為他的手開始在她的外套口袋中摸索。
他拿出了她的皮夾。就像很多小女生一樣,零錢包前貼著許多與朋友一起拍的大頭貼,然後,他從放紙鈔的地方抽出一張三乘二的照片——她在餐車前預備結帳時,打開了皮夾,而他就以高出她二十多公分的身高看到了一張方澄雨與年輕男子拍的雙人合照。
他不能在大馬路上失控,於是他將她一路拖入私人休息室。
現在,照片就在他手中。
少年的容貌十分中性,陽剛的眉眼卻配上少女似的臉龐,三分頭,膚色微黑,耳朵上打了成排的耳洞,眉骨、鼻翼各有一個銀環,右手打著厚重石膏,背景應該是某家醫院的一角。
照片中的方澄雨從身後環住少年的肩,少年則作勢要吻她的臉頰,兩張笑臉燦爛飛揚。
他將視線移到日期,十一月三日。
看樣子,他布下的人並不夠細心,他們沒查到有這號人物。
她這樣怕生的人竟和另一個男子親密至此——他故意忽略心中那分妒意,並說服自己,生氣是因為他並未像計劃中的完全掌控她……
「你在做什麼?」
嚴降昊回過神,發現相片已在手中逐漸變形。
她撲了上來。試圖搶救。「還給我!」
很好,這幾天他怎麼激她、氣她,她就是不開口,這下居然說話了,為了討回那張照片。
他怒極反笑。「這麼緊張?」
方澄雨正意圖以跳躍來縮短兩人間的身高差距,手掌努力的朝被他拿高的相片夠去。「你這個魔鬼、瘋子、小偷、神經病!」她口不擇言的罵著,在在顯示了照片對她的重要。
她是他的女人,他不准她為別的男人緊張如斯。
正想著要用什麼方式懲罰她好,卻不經意瞥見照片後的一排小字:
姐:
小橋說這張是他的經典之作,你覺得呢?
澄風,於東京
PS.有空記得再來看我
嚴降昊揚了揚眉。姐?澄風?
報告書上的方澄雨明明是獨生女,哪來的弟弟?
雖然證明了他的線人不夠細心,但他卻頗為高興,是她弟弟總比面對情敵容易多了。
等等!情敵?
他怎麼會想這個詞彙?
不,她只是獵物,是他要報復的工具。
他不會動感情的。
以前是。
以後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