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陣子魏雪漫接到一個私立明星國中委託營養午餐的案子,因為對方要求她在一個月的期限內完成菜單的設計,所以她這幾個禮拜很努力地將時間花在搜集資料及考慮費用支出平衡上。
因為所謂一份好的營養菜單,是能讓學生們只需花費最少的金錢去得到最充足的營養素,而且這些莘莘學子在十年後都可能成為國家的棟樑,她有責任讓他們每個人都吃得健康,這也是她身為營養師的最大成就。
而妹妹魏雪麗那一組也通過宋威澈的試驗,獲得他成為組上的指導老師,這個星期六、日就是畢業展登場的日子了,魏雪麗也忙得焦頭爛額,最近不是聽她打電話回家通報說要住在佳芳家,不然就是雅惠家。
總而言之,雖然同住一個屋簷下,但是各忙各的兩姐妹已經好久沒能好好坐下來吃一頓飯了,就連宋威澈她也難得見上一面。這也難怪,學生忙,老師應該也閒不到哪裡去。
看著自己早已康復的腳,魏雪漫的思緒又被受傷那天的情景勾了去,直到垃圾車由遠而近的音樂聲才把她的思緒又拉了回來。
從這個禮拜開始,政府開始實施垃圾不落地政策,垃圾不能再隨便足點丟棄,所以魏雪漫必須隔兩三天在這個時間到距離家們幾步路的某個定點等著垃圾車來收垃圾。
提起兩三包滿滿的垃圾,魏雪漫走下樓,走出了家門口。除了魏雪漫之外,已有一些人站在那裡等垃圾車駛近。
就在魏雪漫緩緩走近時,她發現人群中有一個熟悉的身影,而幾乎同時地,對方也看見了自己。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魏雪漫怎麼覺得宋威澈在見到自己時,臉上出現了原本沒有的愉悅表情。
魏雪漫也不吝嗇地回給他一個笑容;就算兩人之前有什麼深仇大恨,在他那天幫了自己大忙的份上,她也該感恩圖報一下。
「倒垃圾啊。」
魏雪漫知道自己找了一句很爛的開場白,他手上提著垃圾當然是來倒垃圾,否則難道是來收垃圾嗎?
對於她的明知故問,宋威澈倒是沒再說什麼,只是笑笑的輕輕點了點頭,視線從魏雪漫的臉移到她扭傷的那隻腳上。
「看樣子你的腳已經好了。」看見她的腳已除卸了包紮,宋威澈不知為何彷彿安心許多。
「早好了,現在不只可以走,還可以跑可以跳了。」
魏雪漫像在跟宋威澈炫耀自己痊癒的腳,誇張的又蹦又跳,極力想證明自己現在是貨真價實的健康寶寶。
「那天謝謝你背我回家,我在半途中就糊里糊塗睡著了,所以連什麼時候到家的都不知道。」
如果真如魏雪麗說的,自己把別人的背當床又流了一桶口水,真是該跟宋威澈說聲謝謝。
「這麼客氣的話不像是你會說的,但是能被你感激總比被你仇視要好,所以我欣然接受你的道謝。」
不知道為什麼,這次兩人見面不再有一絲火藥味,甚至有默契地不再有紛爭,這種情形讓宋威澈有些不習慣。
可是不吵架也好,正常一點的見面談話可以讓兩個人有機會更瞭解彼此。他本來就對魏雪漫覺得好奇,也算是兩人關係的一種進步,更何況她是第一個令他產生想好好經營關係的女人。
剛好垃圾車來了,兩人將手上提的所有垃圾一起丟上了車,然後一起往同方向走回家。
「聽雪麗說你最近很忙。」
宋威澈開始覺得走回家的這段路稍嫌短了些,之前兩人見面雖然大部分時間都在鬥嘴,但是這次見而總好像有更多話要說。
「因為最近又接了個新案子。學校的畢業展這個週末就展開了,我想身為指導老師的你也應該閒不到哪裡去吧。」
魏雪漫除了知道宋威澈是自己妹妹的老師之外,其實對他沒什麼多餘的瞭解,所以能提的話題也有限。
這時候,魏雪漫想起了上次魏雪麗告訴她有關宋威澈已嫁為他人婦的女友的事情,胃裡竟湧起一股酸氣;是她最近三餐又不定時的關係嗎?
「是蠻忙的,很多關於畢業展時要注意的瑣碎小事需要操心。對了,這個禮拜六、日你會來嗎?」
其實宋威澈接受了學校的委託,擔任畢業展的壓軸走秀表演的秀導,忙得不可開支。
最後,兩人停在魏雪漫家門口前。
「我一定會去看看雪麗的作品,只是不確定是星期六或星期日會去,要看我的工作進度如何。」
魏雪漫聳聳肩,因為她還沒決定要去的時間。
「那我回家不跟你繼續聊了,希望你早點完成工作。」
雖然想繼續跟她多說些話,但是宋威澈更希望魏雪漫可以早些完成手頭上的工作,也希望她可以在這個星期六、日出現在畢業展中。
「那好吧!下次見面再聊。」
儘管還有些意猶未盡,而且不明瞭宋威澈為什麼急著要走,但總不能強拉著要別人硬陪自己聊天吧。
魏雪漫交友守則中的其中一項便是絕對避免拿自己的熱臉去貼別人的冷屁股,所以不強人所難也是她的行事風格之一。
※※※
魏雪漫這次的工作並未如想像中的進行順利,她直到星期六晚上還在熬夜加緊趕工,待她要上床睡覺時,窗戶外面的天色已經漸亮。
想當然爾,魏雪漫星期六並未來得及結束手頭上的工作去參加魏雪麗畢業展的開幕儀式,她是那種為了工作便會顧不了一切生活瑣事的人。
星期日,睡到渾然忘我的魏雪漫一剛睜開眼,還在睡眼惺忪階段的她眼前見到的不是平日的天花板,而是有一張長方形小紙條從她的額頭躺到鼻子上,而且始作俑者為了怕紙條飛走,還在額頭處用透明膠帶黏住。
「臭雪麗,把我當做殭屍片中的殭屍了,黏什麼東西在我額頭上?」
會做這種事的人除了她的寶貝妹妹之外沒有別人了,而且魏雪麗的不爽可見一斑。
魏雪漫扯下紙條後對著上面字字寫得充滿怒氣的內容詳讀,通常遇上魏雪麗對付自己的新招數時她要格外小心。
「魏雪漫,如果今天下午畢業展走秀時再不見你的蹤影,咱們就立刻斷絕姐妹關係,從此以後就算你睡到世界末日我都不會再叫你起床。生氣不爽中的雪麗欽此。」
念完魏雪麗留給自己的威脅紙條後,魏雪漫額頭上垂下五條黑線。糟了,雪麗這次真的生氣。
「幾點了!」
想到魏雪麗最後的一句威脅,魏雪漫立刻從床上彈跳起來。她記得上次魏雪麗拿給她看的節目表中,畢業展的最後壓軸好戲就是魏雪麗她們繫上安排的走秀,開始時間好像是三點,而魏雪麗那組是最後出場。
但是此時此刻鬧鐘上的時針以及分針很不給面子的停在魏雪漫很不喜歡的位置上,現在已經快四點半了。
魏雪漫火速地衝進去浴室裡,用史無前例的快速度要完成一切出門準備。
刷完牙後洗臉,洗完臉後梳頭髮,梳完頭髮後套上T恤和牛仔褲,然後應該是找到自己的眼鏡戴上除卻眼前這灰濛濛的一片,但魏雪漫怎麼都想不出昨晚睡前她把眼鏡丟到哪裡去了。
魏雪漫一個月裡總有幾天起床找不到眼鏡這類蠢事發生,但是惟獨今天會讓她這麼緊張。
「在哪裡?在哪裡?」
一邊回想一邊在房間以及廁所猛找的魏雪漫心驚膽跳地瞄見分針已停在十的位置上,而時針就快要對準五了,而她的眼鏡仍不想現身。
「對了,我的隱形眼鏡。」
這時候魏雪漫想起那刻被她放在冷宮放了好久的隱形眼鏡,因為之前她的工作常常必須陪著老闆出席某些應酬場合,加上那時的她亦沉醉在愛情的喜悅中,如果戴眼鏡又化妝的話顯得老氣,所以才去買了一堆保存期限久的拋棄式隱形眼鏡。
離開了原先的工作快兩年,那些用不完的隱形眼鏡在這段時間裡一直被她束之高閣。
一方面是因為她再也懶得戴上那些透明軟玻璃玩意,而另一方面也是她不想再去想起有關以前的那些事、那些人,那段塵封了兩年的記憶,曾重重地傷了她的心以及她的人。
魏雪漫把那些不再相干的人甩出腦海,現在當務之急就是從櫃子裡找出隱形眼鏡戴上,然後再趕到魏雪麗學校,否則就算不至於被斷絕姐妹關係,她也一定會被魏雪麗大卸八塊,來個秋後算賬。
一想到魏雪麗發飆的臉,魏雪漫的四肢又立刻迅速地動了起來。
※※※
魏雪麗在三分鐘內已經看了無數次表上的時間,現在已經五點二十五分了,雪漫那傢伙竟然還沒到,每組安排的秀只有四十分鐘的時間,而最後上場的走秀就是她這組。
「雪麗,怎麼雪漫姐姐還沒到?」
在一旁幫走秀的模特兒整理衣服的佳芳,看著不時注意著表的魏雪麗就知道她一定在等雪漫姐姐。
「我怎麼知道?要不是看她凌晨才睡覺的份上,早上我要出門前早就先將她踹醒,竟然敢現在還不來。」
魏雪麗生氣地啷著嘴幫模特兒補口紅。爸媽去了美國省親,所以只剩魏雪漫這個姐姐算是她的家長來出席畢業展替自己加油,再過幾分鐘她為期一個月的心血結晶就要上台了,但是魏雪漫這個時候還不知人身在何方。
其實魏雪麗心裡的難過遠遠超越生氣,姐姐是她重要的親人,她一直希望姐姐可以看見自己的努力,而且她這組是最有實力贏得最優秀獎的。
「雪麗,你不要急啦,雪漫姐姐這麼疼你,她一定會趕得上看我們籌備的走秀節目,而且就算她趕不上看走秀,來得及看頒獎就好了。」
身為魏雪麗知心好友的佳芳,當然看得出魏雪麗的難過,口中儘管說著狠話,但其實是失望得想哭吧!
「誰稀罕她來啊,不來就算了。」
狠狠地撇過頭,但不得不承認其實稀罕的人就是她,魏雪麗是也。
「誰說我不來的,寶貝妹妹的畢業成果展我怎麼能不參加。」
一簇百合花倏地出現在魏雪麗的眼前,拿著花束的人就是一路上急得猛催油的魏雪漫。雖然慢了點,但她總算是趕上了。
「姐——」
盼了好久的人終於出現,魏雪麗這下子終於真情流露,緊緊抱住魏雪漫不放,顯現出好久不見的姐妹情深畫面。
「不好意思,我睡過頭了,不要生姐姐的氣,改天我再補償你。」
拍拍妹妹的頭,魏雪漫略帶歉意地說,她早該知道魏雪麗有多重視這場畢業成果展。
「我不生氣才怪,害我等得急得細胞都不知道死了幾十億個,待會兒事情告一段落後再回來跟你算賬。」
馬上變臭臉的魏雪麗一定要趁此機會跟姐姐好好敲詐一筆。
而宋威澈的身影也在此時出現在後台的準備室中,他是來通知魏雪麗這組準備要上場了。
「最後一組的模特兒要準備上揚了。」身為秀導的宋威澈不得不打岔,提醒姐妹倆的擁抱時間該結束了。
只是當他首度在沒有心理準備之下見到魏雪漫沒在鼻樑架上眼鏡的那張清麗至極的瓜子臉,配上那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時,竟然有一時的恍神。
魏雪漫有戴眼鏡跟沒戴眼鏡的臉根本長得像兩個完全不一樣的人,整個人的氣質感覺也變得完全不一樣。
「嗨。」
魏雪漫好心情地與宋威澈打了聲招呼,但她也沒有忽視他一直盯住自己臉的視線,是她臉上有什麼髒東西嗎?不然他幹嗎對著她發呆。
這是第一次見到宋威澈因為工作關係變得如此嚴謹的模樣,她不得不認同認真的男人最有魅力這句話。
「既然你們這組的表演要開始了,那我就先到前頭的觀賞區去當觀眾,待會兒再回來找你。」
被盯得有些尷尬的魏雪漫轉身就要離開,反正她今天來的目的就是要欣賞魏雪漫的畢業展,而並非來被欣賞。
※※※
就在魏雪漫要離開時,突如其來地,在另一個出口方向傳來雅惠淒厲的呼喊聲,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力,當然也包括魏雪漫。
「組長,你幹嗎鬼喊鬼叫的,就算我們這組的模特兒要開始走秀了,你也不要興奮成這副模樣。」
天性樂觀的佳芳直覺就認為雅患有這副反常反應是興奮過了頭所導致的結果,但她這些話卻換來雅惠的捶胸頓足。
「雅惠,怎麼了?看你急成這副模樣。」
機靈的魏雪麗反而覺得雅惠急得不尋常,通常在這種重要時候,身為組長的雅惠一向比她們兩人更鎮定,除非有更嚴重的事發生。
「我剛才接到一通電話,穿最後一套壓軸禮服的模特兒在路途中出了車禍,無法在時間內抵達了!」
雅惠艱澀地說出這個噩耗,現在除了其他不相干的人以及魏雪漫還搞不懂狀況之外,每個人都如遭電擊,臉色比苦瓜還苦。
「老師,我們該怎麼辦?」
這三個沒經驗的小女生根本不知道該怎麼處理突發事件,惟一想到的救兵就是偉大的宋老師。
這次的畢業展因為牽扯到獎項的競爭關係,所以要臨時跟別組外借模特兒是不可能的。
「雅惠和佳芳立刻帶著其餘十九位已經準備好的模特兒到前台幕後準備正式走秀,而雪麗和我立刻到觀眾席找人代替那位模特兒出場,大家速度要快。」
宋威澈思索了一下後立刻做出回應。
「收到!」
聽見老師吩咐的雅惠和佳芳,帶著早已整裝完畢的模特兒往前台移動。她們現在只能求上天賜給她們一個救星了。
現場只剩下一些閒雜人等以及宋威澈、魏雪麗,以及大約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無從幫忙的魏雪漫。
「在畢業展裡,學校規定每組必須找到二十位模特兒展示二十套禮服,每人一套,平均每套禮服有兩分鐘的時間。」
扣掉幫新模特兒上妝仿造型,以及改禮服所要花費的時間,雪麗,我們只有十分鐘可以用在找人的時間上,要好好把握時間。」
宋威澈身為本組的指導老師,現在組上發生模特兒不足這種疏失,他也有責任。
只是現在臨時要再找到一個符合條件的模特兒,說實話,真的是太勉強了些。
「呃——請問現在我有什麼可以幫得上忙的?」
在一旁靜默了許久,眼睜睜看見魏雪麗一群人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魏雪漫好心地出聲問問看自己能幫上什麼忙。
果然,早被忽略的魏雪漫終於成功地引起了宋威澈及魏雪麗師徒倆的注意,但不幸的是似乎是不懷好意的注意。
見師徒倆打量她的眼神,搞得她一頭露水。
「我說錯什麼話了嗎?」魏雪漫覺得莫名其妙,同時也覺得一股陰風向她襲來。
「魏雪漫,你多高?」
問這句話的人是宋威澈。依他的目測,魏雪漫的身高大約在一六六至一六八之間,與出車禍的模特兒好像差不多高。
她挺直漂亮的骨架及略嫌削瘦的身材都還滿適合走秀的,而且禮服應該不用改太多地方,更巧的是她剛好今天戴了隱形眼鏡,更或者是他也想知道魏雪漫在自己的巧手妝扮之後會變得多美。
他之前的想法沒有錯,魏雪漫是故意把自己的美麗隱藏,用不起眼的另一面面對人群。
「你問這幹嗎?」魏雪漫在他的眼神注視下,心又不禁多跳了一拍,對他的緩緩逼近嚇得倒退一步。
「姐,你以前踩十公分高跟鞋的功力應該還沒退步吧?」魏雪麗亦若有所思地再度補充了一個新問題。
「你又問這幹嗎?」
她魏雪漫不是笨蛋,這師徒倆打的根本就是同一個主意,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更何況她還是魏雪麗的親人。
她抵死都不可能答應他們,還是先溜好了。
「我想這裡應該沒有什麼事情是我可以幫上忙,所以我還是出去看表演好了。」
瞭解兩人企圖之後笑不出來的魏雪漫腳底已抹好油,計算著只要自語自言幾句台詞就準備溜了。
「姐,你剛才不是說要為遲到補償我,而且你忍心見到自己惟一一個親愛的妹妹畢業展失敗嗎?我會很傷心的,爸爸跟媽媽知道了之後也會變得很傷心,而且說不一定我在傷心之餘就變得愛蹺家、愛飆車,最後搞不好誤入歧途,被人騙去吃搖頭九。」
魏雪漫終究慢了一步,魏雪麗的魔爪已像八爪章魚纏上她了,又使出一招對魏雪漫而言免疫力最低的苦肉計。
※※※
離魏雪漫出場只剩下沒多少時間,所以宋威澈便自己親自動手打造她,從頭髮到化妝都由他幫她。
因為魏雪麗這組走秀的主題是「六月新娘」,所以宋威澈簡單的將魏雪漫的長髮盤了起來後便開始上妝。
從上第一層粉開始,宋威澈看著她的眼光專注到彷彿把她當做完美的藝術品來雕琢。
他畫在她臉上的每一筆,甚至每一種顏色的挑選都是那麼小心翼翼以及認真不草率,這時候魏雪漫心中只有一種被呵護至極的感覺。
「我現在要幫你畫唇彩,把嘴巴張開做個假微笑。」
宋威澈命令著像木乃伊般一動也不動地坐在化妝台前任人在她臉上塗色彩的魏雪漫。
魏雪漫難得配合地乖乖張開嘴,讓宋威澈將粉紅色的唇彩用刷子一層又一層地往自己的唇上塗。
宋威澈為了塗好它,必須很靠近地將視線全集中在她性感的薄唇上,第一次他強烈地意識到這是魏雪漫的雙唇,這個他才認識兩個月的女人對他發出一種很難抗拒的誘惑。
他幾乎聞到她身上傳來的淡淡體香,還有呼吸中的灼熱氣息,要不是顧慮到她待會兒還要上台,他宋威澈一向不是這麼君子的人。
「你第一次這麼順從我的意見,希望這也不是最後一次。」
為了讓自己的心情回到平常,宋威澈自然地移開自己的位置,轉個頭微笑看著鏡子裡的她,一邊審視她的粉有沒有不均勻,一邊消遣她。
「只此一次,下不為例。」
魏雪漫也相同地看著鏡子裡的他說。但又不得不稱讚他的技術,她的一張臉比平常清麗脫俗好幾倍。
對魏雪漫而言,這樣一張屬於絕世美女的臉龐她並不是沒見過,只是睽違了近兩年,所以才顯得陌生。
她不愛見到自己的這張臉,因為過往的記憶中,這張被各種名牌化妝品修飾過的臉會出現的原因大多部份是為了另一個男人。
兩年前,她的美麗曾經只為了深愛的男人展現。
只是公主與王子從此過著幸福快樂日子的這種美滿結局,並沒如期地成為她和他的最終結局,分離取代了原本的結局,她收拾行囊回家療傷,而那個男人也一直留在那會令她哭泣的遠方。
那時候她不懂,到如今她依舊不懂。
「想什麼這麼出神?」宋威澈看到了魏雪漫眼底出現一抹不屬於平日的她所有的哀傷。
她在想什麼?宋威澈很想知道。
「沒什麼,可能是看不習慣自己這張臉突然變這麼漂亮吧!」魏雪漫笑著搖搖頭,她無意對他吐露過往的事。
當宋威澈還想繼續問下去時,魏雪麗的聲音從後面傳來。
「宋老師,婚紗拿來了。」魏雪麗興沖沖地往兩人跑了過來,身上還掛了一件白色絲質長禮服。
她見到化好妝的魏雪漫,竟驚訝過度,說話變得有些結巴。「姐——你真的好漂亮。」她早說過了嘛,魏雪漫的各項條件是好到連大企業老闆都搶著拿去當媳婦的程度。
「胸部改大了一寸,腰改小了半寸,姐,你現在穿上去應該很合身了。」
魏雪麗就是埋怨魏媽媽這點不公平,她們明明是打同一個娘胎出來的,為什麼自己的前面是平的,而姐姐的則是一片波濤洶湧。
在有宋威澈的場合裡,魏雪麗的這些話讓魏雪漫微紅了雙頰。
「去換上吧!快輪到你上台了。雪麗,你幫你姐換衣服,我要先到前台去看一下情況了。如果沒問題,直接帶她到前台幕後。」
身為這次舞台秀導的宋威澈承認自己有些因為私心失職了,既然這邊已經差不多了,他也該去前台看看情況。
「我直接在那邊等你們。」
※※※
就在第十八位模特兒走出伸展台時,宋威澈見到整裝完畢的魏雪漫出現在自己眼前。
白色低胸絲質禮服像魏雪漫的第二層肌膚般的裹住她渾然天成的姣好曲線,盤起的髮絲在接合處用白玫瑰修飾,配合手上的新娘白玫瑰捧花,自成一套。
他相信這會是一場最成功的走秀,因為穿著婚紗的魏雪漫會令所有男人想立刻棄械投降向她求婚,放棄單身走入婚姻。
「雪漫姐姐好漂亮。」
一直待在前台的雅惠及佳芳不禁同聲歡呼,這套婚紗像是專程為雪漫姐姐設計的,她穿起來效果十足。
「時間剛剛好,過來這裡,要準備出場了。」
宋威澈很想告訴她她現在有多美,但是他一想到她的美麗將被場外的觀眾一覽無遺,心中的不悅令他開不了口,只能像無視一樣地淺淺帶過。
但魏雪漫像是沒聽見他說的話般,挺直站在原地一動也不動。由外頭傳進來的人聲就可以知道觀賞的人數很多,要她面對這麼多雙眼睛在台上走路,驀地湧上心頭的緊張令她踩著十公分高跟鞋的雙腿微顫,並且無法自然地移動。
不期然地,魏雪漫的眼神誠實地表現出心裡的不安,幾乎不需要言語,宋威澈知道她心裡的緊張。
「你們叫十九號模特兒再多走一圈。而你,跟我來!」
宋威澈當機立斷地吩咐魏雪麗等人後,拉著魏雪漫的手往後台走,因為現在的她並無法上台。
而魏雪漫也就傻傻地被他拉著走。她不自覺地相信他。兩雙急促的腳步直到停在另一塊可以照到全身的大鏡子前才停下。
「為什麼?」
看看他然後再望向鏡子裡面的兩人,魏雪漫不懂得他的用意何在,她眼神裡的疑或心更加顯露無遺。
「仔細看著鏡子中的自己,你會發現自己有多美。」
兩人的眼神在鏡子中交會。
他的眼神彷彿有種魔力,讓魏雪漫因緊張不安而浮動的心沉靜下來。她的眼神緩緩轉向鏡子裡的自己,鏡子內外的同一張臉、同一雙眼神,彼此認真、仔細地互相看著。
沒錯,這兩年就算她知道自己曾經有多美,但在忘了自己美麗的同時也失去了信心。
漸漸地,有一股信心重新在魏雪漫眼底凝結。
「相信你擁有可以擄獲全場觀眾的美麗,也相信我的技術和雪麗她們這一個月來的用心及努力,你一定可以的。」
宋威澈適時地在魏雪漫的耳邊低語。隨著他張口閉口時吹拂在她耳垂的熱氣,魏雪漫的心有一閃而過的悸亂,但隨即被她壓下。
「出去準備上揚了。」
自信與笑容在魏雪漫的臉上漾開,像吸取了來自他對她的信心,魏雪漫不再緊張,恢復了平日的神采奕奕。
「很高興聽見你這麼說,事實上我們也沒有時間可以拖延了。」宋威澈自然而然地又再度牽起魏雪漫的手,今天的她是他的責任。
責任,是宋威澈這三十二年來首次在女人身上浮現的想法,而只有魏雪漫獲得此殊榮。
「對了,在我忘記之前,我要先告訴你,你今天美得不像話。」
在魏雪漫整個人即將沒入伸展台強光籠罩的最後一秒,她聽見身後的宋威澈說了這麼一句牽動她心的話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