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哥,我只有一句話對你說——蒂蒂分得出你和我,你瞭解這個意義嗎?」
凌盡夜的話還迴盪在耳際,像是指責他放棄了一個真正愛他的女人。
但這話聽在凌啟日耳中,卻只覺得越聽越火大,最後,凌啟日乾脆拉著何靖離開了辦公室,回到自己的住所。
「是朋友就陪我喝酒!」走進他最自豪的藏酒室中,凌啟日也不管何靖的意願如何,丟下了這麼一句話後,便拿出一瓶瓶珍藏多年的好酒,自斟自飲起來。
「這小子是怎麼了?居然把他看得比命還重要的酒,當開水在喝。」何靖搖搖頭,大概已經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了。
「喂!我找你來是要你陪我喝酒的,你怎麼都不喝?!」
原本還在埋頭苦飲的凌啟日突然開口說話,讓何靖這時才發現,不過是一轉眼的時間,凌啟日居然已經喝乾了一整瓶的威士忌。
「阿日,你喝得太猛了。」發現事情變得有些失控,何靖想搶下凌啟日手中的酒杯,卻被凌啟日左搖右晃地閃躲了開。
「靖……你、你太 嗦了……」
說完,凌啟日突然兩眼一閉,身體也跟著軟了下去,若非何靖的手腳極快,恐怕凌啟日就得跟地板做第一次的親密接觸了。
「你這小子,明明就是不會喝酒的人,幹嗎學人家借酒澆愁啊?!什麼找我一起喝酒,你根本是缺一個在你醉昏之後的搬運工吧……」
嘴上抱怨歸抱怨,但何靖還是任勞任怨地將凌啟日搬回他的房間。
凌啟日的酒量奇差,只需要一罐啤酒,就能將他灌醉,更別提他剛剛喝下去的那一整瓶陳年威士忌。天知道他會醉多久才能醒來?!
「沒想到你居然也會有陷進去的一天,對像還是你最討厭的——開車的女人。這真是我們當初打賭時始料未及的。」
看著床上那個早已睡死的醉鬼,何靖搖搖頭,還是有些難以相信一向遊戲花叢的好友,居然有為了女人借酒澆愁的一天。
「看你這副死德行,肯定還沒瞭解自己真正的心意,就把人家氣跑了。醉死你活該,我就等著看你要怎麼把那個卡車女追回來。」
好不容易等何靖碎碎念夠了,他才走出凌啟日的臥室,自己找樂子去了。
反正那小子不睡上一天一夜是醒不過來的,在那之前,他會自己照顧自己的。
頭痛欲裂的不適應硬生生將凌啟日從睡夢中喚醒,才睜開眼,凌啟日覺得頭更痛了,就算只是「坐起身」這麼一個小小的動作,都讓凌啟日的頭痛更加劇烈。
透過室內那一大片落地玻璃窗,凌啟日可以看到屋外的陽光燦爛,但那耀眼的光芒,卻只是刺得他眼睛發疼。
最後,凌啟日只得乖乖躺在床上,等待這惱人的痛楚自動遠離。
「阿日,你醒啦?」何靖正推開門,想看看好友睡醒了沒,就注意到他已經醒過來了。「你要不要來顆止痛藥?」
他反射性地點點頭,但頸子才一動作,腦袋裡又是一陣教人亟欲發狂的緊縮,疼得他不由得齜牙咧嘴起來。
凌啟日正想叫何靖也拿止痛藥來,但何靖卻先一步開口了——
「阿日,你愛上她了。」何靖非常篤定地說道。
凌啟日像是見到什麼妖魔鬼怪似的看著何靖,正想張口反駁些什麼,何靖卻搶先他一步開口道:
「你不用急著辯駁,反正事實是怎樣,你自己心知肚明就好。我雖然不知道你和那個卡車女之間發生過什麼,但是站在朋友的立場,我還是希望你不要就這樣錯過自己的幸福。」說罷,何靖轉身出去,為他張羅止痛藥。
「我愛她?!」凌啟日瞪著眼前那片熱得不能再熱的天花板紋路,因為何靖的話而皺眉。
他怎麼可能會愛上一個既粗魯,又沒有女人味的男人婆?!
雖然有時候她看來很可愛,倔強時的模樣更是可愛得不得了,但是她依然構不上成為他女伴的條件。
她不夠成熟、美麗、漂亮、大方……她有許多教人搖頭歎息的「小小」缺點,像是那極度可怕的穿衣品味,他已經領教過三次永生難忘的經驗,而他也非常確定一件事——他永遠不想領教第四次。
每個女人一得到他的垂青,莫不急著從他身上大撈油水;就只有她,傻傻笨笨的,一點也不懂得為自己爭取權益,就只會對他掏心挖肺,像是急著將她所有的愛全都送給他似的。
「笨女人。」凌啟日喃喃罵著,卻發現自己腦子裡想的全是她,以及她離去時的那一滴眼淚……她哭了,從不在人前落淚的她居然哭了……
看來,他真的傷得她很深。
強烈的愧疚感緊緊攫住凌啟日,讓他無法像漠視其他女人的眼淚般,也漠視她的眼淚。因為他知道,她的眼淚是珍貴的、是真情流露的,而不是用來換取他注視的手段,就是因為知道,所以凌啟日才更加無法不在意這滴淚水。
「不知道她後來怎麼了……」
「她平安的回到家,然後躲在家裡哭了一整晚。」何靖沒好氣地說道。
他手中拿著止痛藥和溫開水,才剛進門,就聽到這個果真睡了一天一夜的傢伙在問白癡問題。「你說什麼?!她哭了一晚?!」凌啟日急急坐起身,沒料到這個動作,竟讓他頭痛欲裂。
「有時候我真覺得你的腦袋結構一定是異於常人,從沒聽過哪個美酒收藏家居然連點酒量都沒有。你昨天喝了一瓶威士忌,結果就睡了一天一夜,還害得我得把你從藏酒的地窖拖上來……」。
何靖碎碎念地抱怨著,還不時佐以手勢,讓凌啟日可以更明白的知道他昨天是如何的「千辛萬苦」,拿著止痛藥的手左搖右晃了好一陣子,就是不肯交給亟需止痛藥的凌啟日。擺明了就是想出一口惡氣。
「何靖!」凌啟日惡聲警告著,從醒來開始,沒有一秒鐘是順過他的心意,這一點,讓他的心情非常的不好。
「好好好,止痛藥給你。還有,卡車女哭了一整晚的事情是真的。」說完,何靖將水和藥往凌啟日手中一塞,一轉眼,人就溜了。
他是不可能洩露情報來源的,否則,等到這傢伙清醒過來時,他和那個「情報來源」,都很可能會吃不完兜著走。
「她哭了一整晚?!」凌啟日為她的不愛惜自己而生氣著,就連已經放在他手上的止痛藥都沒吃,下了床、站起身就打算去找白妍蒂,好好罵她一頓。
他完全忘了,昨天白妍蒂已經主動提出分手……
「蒂蒂,別再哭了,你哭得魏叔好心疼……你從昨天就沒吃東西了,好歹吃點東西,要哭,等你吃飽了,有力氣之後再哭,好不好?」
魏叔守在白妍蒂的房門外,一席安慰的話,說到最後,倒顯得有些不倫不類,但那也不能怪魏叔,畢竟,這些話反反覆覆的一直講來講去,很難不弄混。
而且,其實魏叔心裡也是很矛盾的,因為白妍蒂把自己關在房裡,不肯出來,又不肯吃飯,要不是斷斷續續的哭聲從房裡傳來,難保魏叔不會破門而入,好看看白妍蒂是不是悶在房裡悶出了意外。
白妍蒂還是沒有回答他,啜泣聲是惟一回應他的聲響。
站在門外的魏叔一臉的莫可奈何,只能又勸道:
「丫頭,再哭下去就脫水了,你好歹喝口水,就當做是補充一下淚水吧!如果把眼淚哭幹了這可怎麼辦?!」
魏叔奇怪的說法讓窩在房內的白妍蒂不由得輕笑出聲,正當魏叔以為有機會把白妍蒂勸出房門時,屋外卻傳來一聲急過一聲的敲門聲。
「是誰啊?!」魏叔只是往大門的方向喊了聲,許是聲音沒傳到門外,就聽到那敲門聲是越來越大聲,甚至還大有準備拆了大門之勢。
「到底是哪個不長耳朵的傢伙?!」魏叔拉開門,卻看到一張他絕對不容錯認的臉孔。「你來這裡做什麼?!」
「我是來找妍蒂的,你又是誰?」凌啟日看著眼前年近五旬的中年壯漢,並不因他壯碩的體格而感到一絲害怕,反倒是凌啟日渾然天成的上位者氣勢,將這壯漢給壓制得死死的。
「蒂蒂不見你!」魏叔對凌啟日絲毫不將自己放在眼底的態度很不爽,扶在大門上的大掌一推,就想將凌啟日再度關在門外。
沒想到魏叔的動作雖快,但凌啟日的動作卻比他更快。
魏叔的手才剛要施力,凌啟日早已伸手抵住欲合上的門扇,接著便閃身進入屋內,還順勢將大門關上又上鎖,完全無視於門外魏叔的叫喊聲。
「我不管你是什麼人,總之,我要跟妍蒂講話,我不想有任何人在旁打擾。」
輕鬆拋下了這段話,凌啟日轉過身,正想去找白妍蒂,這時,本來將自己鎖在房間裡的白妍蒂居然走出了房間。
她會出來的原因很簡單,因為屋外的敲門聲實在太吵了,再加上魏叔的聲音又突然消失不見,白妍蒂擔心魏叔一個人應付不過來,才會自動跑出來。
「妍蒂!」見到她,凌啟日臉上的表情是怎麼也藏不住的欣喜,幾個大跨步,他便已站在她面前。完全沒想到自己能這麼順利就見到她。
「你怎麼來了?!魏叔呢?你把他怎麼了?!」應該還待在屋子裡的魏叔竟不見蹤影,白妍蒂有些心慌,水眸四處溜轉,卻怎麼也沒看到那熟悉的身影。
「你是說之前來應門的那個男人?」
「嗯。」不知發生了什麼事,白妍蒂只好乖乖點頭。
「我把他趕出去了,以免妨礙我們講話。」
「天啊!你怎麼可以這麼做?!」聞言,白妍蒂大驚失色,連忙往大門看去,若不是凌啟日擋住了她的路,她就像是隨時會往大門奔去。
「不要管他了,我今天是特地來找你的。」見白妍蒂心中擔心、嘴裡掛念的全是另一個男人,酸溜溜的滋味再度淹沒凌啟日。
「什麼不要管他?!魏叔可是我最重要的人!再說,你跟我已經分手了,你還來找我做什麼?!」
白妍蒂努力想要裝出一臉凶相,但哭了許久的紅腫雙眼,怎麼也看不出一絲兇惡,反而像只眼睛紅通通的小白兔。
「分手是你自己說的,我可沒有答應。」她居然在他面前說另一個男人才是她最重要的人「仿非把那個男人給碎屍萬段。
嗜血的想法在凌啟日心中升起,但當他看到她哭得又紅又腫的眼睛時,一股心疼的感覺佔據了他整顆心。
「你的眼睛怎麼腫成這樣?!會不會酸?會不會累?」
凌啟日關心地問道,但此時聽在白妍蒂耳裡,卻成了虛偽的諷刺。
「我的眼睛就算哭瞎了也不開你的事。你滾!我不想見到你!」
「妍蒂……」
「凌啟日,我不要你了!你懂不懂?!你是高高在上的凌大總裁,小女子自知配不上你,所以我自動放棄。我不想再跟你玩遊戲了。」
昨日凌啟日那一句「遊戲」傷得她極深,教白妍蒂怎麼也無法忽視,教她不由得懷疑,凌啟日的秘書是否從一開始就知道她只是他的「遊戲」?
所以那秘書才會從沒給她好臉色過?因為她只是一個當遊戲結束時,就可以丟棄在一旁的道具?!
「不准你放棄我!」聽到她要放棄他,竟教凌啟日心底升起一股濃濃的恐懼,他擔心她說的不是氣話,而是她真心想要放棄他。
「我為什麼不能放棄你?!現在的我,就已經放棄你了啊!」
「妍蒂,我是來向你解釋的……」
「解釋什麼?難道你要告訴我,昨天都是我誤會了,其實你和那個男人沒拿我來打賭嗎?」白妍蒂勉強睜開幾乎已瞇成一條縫的眼皮,怒氣沖沖地問道。
「不是那件事。」賭約是真實存在的,他不想瞞她。「我想說的是,我絕對沒有欺騙你的感情,我是真心喜歡你的。」
凌啟日拉住她的手,將她拉近自己。
「或許一開始我的確是為了賭約才接近你,但是,我漸漸發現自己越來越受你的吸引,你的自然不造作,是最吸引我的一點。當你說愛我的時候,我受到無與倫比的震撼,或許我還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愛上你了,但是,我卻可以確定一件事——我希望能夠永遠跟你在一起。」
「你是說……你真的有那麼一點點的喜歡上我了?」白妍蒂雖然因為他的告白而暗自欣喜著,但下意識地,她害怕這又是另一場的「遊戲」。
「不是一點點,是喜歡你很多、很多點,我不知道那麼多的喜歡是否就可以當做是『愛』,但請你相信我,我還不想結束,如果我們之間是一場遊戲,那麼這場遊戲絕對還沒有完結。」
凌啟日眼神堅定,看著他,白妍蒂發現自己居然有一絲動搖了。
「那遊戲什麼時候才會完結?當遊戲結束時,你又會怎麼對待我?」她問,幾乎無法隱瞞自己抖顫的聲調。
「我不知道我會喜歡你多久,但我保證,我會喜歡你很久、很久,或許,是你先厭倦我也說不定……」
「我不會的!」白妍蒂急急說道。
但當話一說出口,白妍蒂就好想將自己的舌頭咬掉,不是才說不原諒他了嗎?!為什麼看到他失魂落魄的模樣,她的心居然還是為他感到不捨?!
「妍蒂?!」因為她的回應,讓凌啟日又驚又喜的看著她。
「好啦!我承認我還是喜歡你。」咬咬下唇,白妍蒂心不甘、情不願地說道:「那你又能給我什麼承諾,保證你真的會喜歡我很久?」
「你希望我給你什麼樣的承諾,只要你說,我都照辦。」凌啟日開心地說道,就算這時白妍蒂要他登報以公告天下,他也會照辦的。
「什麼方式都行嗎?」白妍蒂小心翼翼地問道,紅腫的眼皮擋去凌啟日探索的目光,讓她小小的詭計得以順利成形。
「什麼方式都行。」凌啟日豪氣干雲地允諾。
「其實我爸媽很早就過世了,這幾年,都是一個拿我當女兒看待的叔叔在照顧我,所以我希望你除了能到我爸媽的墳前,親自告訴我爸媽,你要追求我……」
白妍蒂才說到這兒,凌啟日已迫不及待的說好。
這有什麼困難的?!就算要他告知兩家的祖宗十八代都沒問題。
「還有吶!那個照顧我的叔叔,你也必須徵得他的同意,讓你追求我。這就是我想要的承諾。」
「沒問題。你那個叔叔現在人在哪裡?我馬上去找他談。」凌啟日一臉信心滿滿的模樣,彷彿這兩件事他都已經做到了。
「我不知道耶!」白妍蒂非常乾脆地答道。
「你不知道他在哪裡?!」她在開什麼玩笑?!既然這幾年都是那位叔叔在照顧妍蒂,她怎麼可能會不知道那人在哪裡?!
「因為……他剛剛被你趕出去了,所以我現在不知道他人在哪裡。」
白妍蒂笑得好生無辜,而凌啟日也才終於知道,他這下子可給自己意上了一個超級大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