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氣嬌嬌女 第二章
    也許有點莫名其妙,但徐欣欣和施祥文就這樣從那一天起開始交往。

    剛開始沒人看好這對富家女和書獃子情侶,沒想到兩人的戀情卻異常順利。

    受到徐欣欣的影響,施祥文也漸漸改變,不再整天跑圖書館捧著書哨,開始做些與書本無關的活動。

    對熱戀的人來說,時間總是過得飛快,轉眼間他們已經交往一年多了,星期天的約會更成為兩人的習慣,逛街、看電影、喝咖啡、去書店是主要行程。

    在其他人眼裡,這種約會簡直乏味到了極點,但當事人卻不覺得悶,因此旁人也不好多說什麼,反正徐欣欣和施祥文的朋友們皆已打定主意,絕對不對他們的關係發表任何意見。

    徐欣欣的朋友們都不能理解,她為什麼會喜歡一個毫無情趣的書獃子?情人節時連要送個玫瑰花都不知道。

    施祥文的朋友們也是無法理解,他為什麼會喜歡徐欣欣這個出身豪門的「敗金女」呢?她從頭到腳無一處不是名牌。

    不管別人怎麼想,當事者倒是挺自得其樂,常常膩在一起,甜蜜得讓人嫉妒。

    颱風過後天氣變得更加悶熱,徐欣欣站在書店門口,感覺自己像是一塊正在炭火上烤的烤肉,烤得滋滋作響。

    「對不起,我來晚了。」施祥文氣喘吁吁的跑來。

    周圍幾個同樣正在約會的男生,都用憐憫的目光望著他。讓女朋友冒著曬黑的危險等他,不知道這個可憐的小子會被女朋友如何修理。

    沒想到她竟笑咪咪的說:「沒關係,是我來早了。」

    她非但不生氣,反而拿出手帕幫他擦汗。

    其實她真的不介意他稍微遲到那麼一點點時間,畢竟他是坐公車來的,在車上被人擠來擠去非常辛苦;而自己卻是司機開車送到,很輕鬆。

    輕鬆的人去埋怨辛苦的人遲到,實在是沒有道理。

    兩個人牽著手,甜甜蜜蜜的走進書店,東走西轉了兩三個小時,各自買了幾本書後,便結帳離開書店,準備去吃午飯。

    臨近中午時分,外面的天氣更加炎熱,才沒走多遠,穿著高跟鞋的徐欣欣便開始覺得累了,步伐也漸漸變慢。

    「祥文……」

    「快點走啊,你不是說餓了?」施祥文絲毫沒有意識到她正在對自己撒嬌。

    「可是人家很累啊!」她把手上的書晃來晃去,暗示她提的書很重,希望他能幫忙拿。

    「那我們走慢一點。」

    暗示這種行為碰到像他這樣的木頭人,完全無效,他根本不能理解她的意思。

    「我就知道會這樣。」徐欣欣無奈的放棄暗示,直接挑明了晚:「紳士要幫助淑女,所以你得幫我拿書。」

    伴隨著自己的話,她順手把書塞進他的懷裡。

    「原來你是要我幫你拿書啊,早說嘛。」他聽話的替她拿書。

    「你是我男朋友耶,你應該體貼我,所以這種事情應該是你主動,難不成要我吩咐你嗎?你又不是我的傭人。」她多少有點生氣了。

    「知道啦,下次我會注意的。」

    他覺得很麻煩,明明直接說就可以的事情為什麼不直說,非要用什麼暗示?

    在徐欣欣的心裡,男生幫女生提東西是天經地義的事情,施祥文也對這點沒有意見,問題是他永遠不知道應該「主動」替她拿東西永遠想不起應該「主動」替椅子,永遠想不起應該「主動」替她開門。

    其實徐欣欣也清楚,想要他記得做到這些「小事情」很難。

    身為家裡的唯一男孩,家中長輩又是重男輕女,從小施祥文就被照顧得很好,過著茶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日子,百般寵愛集一身。

    所以他沒有變成游手好閒的浪蕩子,或是歧視女性的大男人主義者,而且知道上進、努力學習、懂得尊重女性,簡直就應該感謝佛祖保佑了。

    交往這麼久,她已經適應他這個木頭人性格,不過偶爾還是想要撒嬌,嘗試一下被寵愛、照顧的感覺。

    真希望他能學會主動體貼她啊!

    「啊……好累啊!」她實在是走不動了,每走動一步都好像是要了她的命。

    她半掛在施祥文身上,撒嬌的讓他拖著自己走。

    大概是因為颱風天,大家都悶在家裡出不了門,現在天晴了,大家都急著出門透透氣,街頭人潮湧動,兩個人常去吃飯的地方統統人滿為患。

    施祥文已經拖著徐欣欣走了三條街,還是沒有找到吃飯的地方。

    「我不走了啦。」她耍賴著,站定不肯再往前走一步。

    「那我們中午吃什麼,你不想餓著肚子去看電影吧。」他也很無奈。

    「嗯……」

    「去買點零食,到電影院吃。」施祥文自以為想了個好主意。

    「人家不要嘛,祥文……」她拉著他的手輕輕搖晃,聲音嗲得不得了,聽到這聲音,他的骨頭都酥了。

    「那你想怎麼樣?」

    「祥文,我已經走不動了,我們就在這裡吃吧。」

    經她一說,他才發現他們正站在某個大飯店的門口,因為裝潢得金光閃閃,他剛還以為是間首飾店。

    抬頭望向招牌,上面幾個金燦燦的大字寫著「金碧輝煌大飯店」,只看這個招牌就可以想像裡頭的菜會有多貴,進去吃一餐?他害怕自己會因為沒錢付帳,被留下來洗碗抵帳。

    他還在算自己可能需要洗幾個碗的同時,人已經被徐欣欣拉進飯店裡。

    「大小姐。」走進飯店,每個看見徐欣欣的工作人員都必恭必敬的向她致意。

    「嗯……」她敷衍的點點頭,附在施祥文耳邊輕聲的說:「別擔心,這是我爸爸的飯店,不用付帳的,今天在這裡吃飯就算是我爸爸請你。」

    他幾乎忘了徐欣欣是有錢人家的大小姐。

    平時,她穿名牌服飾他也沒多大注意,反正他不認識那些牌子;她穿名牌的鞋子他沒多看一眼,反正他也不清楚夜市上的鞋子和四百美金一雙的鞋子有什麼區別;她戴幾克拉的鑽石項鏈他也無所謂,反正所謂的鑽石只不過是碳的一種形態,和大家烤肉時用的炭沒有什麼本質區別,他根本不在乎。

    可是……走進這間金碧輝煌大飯店的時候,他清楚的感覺到兩人之間的距離,被稱為大小姐的她看起來是那麼遙遠。

    「祥文,你在想什麼?」

    「啊,沒什麼。」

    「騙人,你知道嗎?你沒有半點騙人的天分,說謊的時候臉上就會表現出我在撒謊的表情。」

    連說謊都容易被看穿,還真是沒有面子!「我只是……突然發現你是名副其實的大小姐。」

    「你不會因為我家裡有錢就和我分手吧?」

    徐欣欣聽聞他的話反而緊張起來。她很清楚他的個性,說好聽點是耿直,說難聽點是死心眼。

    如果他很介意她家裡的財產,說不定會和她分手,因為只要他認定的道理,就絕對不會妥協,就算兩個人愛得死去活來,如果有必須分手的理由,即使會因為相思病送命,他也絕不會回頭。

    「你不要把我看得這麼膚淺,好不好?我只是一時忘了你是個有錢人家的大小姐。」他說的是實話,因為她在他的面前向來盡量掩飾自己大小姐的作風。

    「真的?」

    「當然,我認識你那天就知道你家裡很有錢,而且我們也交往了一年多!」

    「我家裡有沒有錢真的不重要嗎?」

    「欣欣,你為什麼……」他思考著究竟該用什麼詞來形容,「介意家裡有錢這件事情?」

    「你認為我身邊有幾個朋友不是因為我家裡有錢才和我做朋友的?」

    「欣欣,你又認為我週遭有幾個朋友不是因為可以抄我的課堂筆記才和我做朋友的?」

    「咦?我都沒有聽你說過這些事情。」

    「因為沒有說的必要啊,這不是很重要的事情,你只要放輕鬆點就會發現,其他人的朋友也是這樣的,你並不比別人特殊。」

    「真的嗎?」

    「當然,你仔細想想看。」

    「嗯……」她開始仔細回想其他人的情況。

    這空檔,幾道菜己擺上餐桌,可施祥文怎麼也想不起來他們什麼時候點過菜。

    好心的服務生看出他的疑惑,低聲為他解釋,「按照大小姐的習慣,不需要上菜單,都是由師傅用當天最新鮮的材料,做幾道拿手菜,直接端上來。」

    「噢,謝謝你。」

    服務生鞠躬退下,徐欣欣剛好結束了思考,此時她也才想到今天約他出來的重點。

    「祥文,我們下個週末出去度假好不好?」

    「好啊,你想去哪裡?」

    「我爸爸在鄉下的別墅可以嗎?」她試探性的詢問。

    對於自己家裡非常有錢的這件事情,還是需要他來慢慢適應,雖然只交往了一年多,可是她已經希望能嫁給他,然後兩個人幸福的白頭到老:如果他很介意她的身份背景,兩個人早晚會有分歧,那時候恐怕只有分手一條路,所以不如現在就讓他融入自己的生活中。

    「嗯……」他不禁猶豫了一下。

    「祥文……」她毫不猶豫的使出殺手鑭——撒嬌。

    此招果然奏效,他立刻舉手投降,答應下星期的週末之旅。

    施祥文始終知曉徐欣欣出門都有專車接送,而且不管要等多久,司機都會盡責的跟在後面,但他從未看過她的司機和車子究竟長什麼樣子。

    今天是他第一次看見徐欣欣的代步座車和司機,當他看到眼前的景象,他似乎也能理解她為什麼不喜歡讓別人看到了。

    因為任何人看到眼前的這一幕,都會忍不住高喊一句:好變態!

    加長型的勞斯萊斯還不算誇張的,嚇人的是司機穿著有蓬蓬袖和金光閃閃刺繡的禮服,打扮得像是十八世紀英國貴族的管家。

    看著目瞪口呆的施祥文,徐欣欣也感到極度尷尬,急忙解釋,「這是我爸爸的喜好。」

    「好……特別的喜好。」

    「對不起,我們今天去的地方太遠,交通又不方便,需要開車過去。」

    「沒關係,我先回去換件衣服好了。」他轉身要回家。

    「你要幹什麼?」

    「我身上的衣服……」他指指自己身上的T恤、牛仔褲和球鞋,板著臉一本正經的說:「我去換莊重點的衣服,比如說燕尾服,你要不要換上那種公主穿的蓬蓬裙。」

    「施祥文!」她真的生氣了。「你別鬧啦!」

    帶著這種奇怪的司機出門本來就很尷尬,他竟然還面不改色的開玩笑,說著不好笑的冷笑話。

    「好啦,不開玩笑了,我們快點出發吧!」

    司機也許很礙眼,但對熱戀的情侶來說,眼裡只有心中的愛人,其他的人都可以忽略不計,所以最初的震撼過後,打扮誇張的司機根本無法影響他們的心情。

    經過三個小時的車程,加長型的勞斯萊斯已經遠離城市的喧囂,四周綠樹成林,空氣裡透出淡淡芬多精的清新味道。

    「好舒服啊!」打開車窗,讓涼風吹拂著頭髮,讓平日的煩惱都隨著風吹走。

    「啊!」

    施祥文吃驚的張大嘴巴,疑惑著他坐的究竟是汽車還是飛機。為什麼眼前會出現英國式的古堡?

    有巨大的庭院,樹木鬱鬱蔥蔥,庭院正中央還有噴泉,而古堡後面似乎還有網球場和游泳池。

    走進城堡,不出他所料,裡面果然是一片金碧輝煌、美輪美奐,但是卻俗不可耐,大廳裡懸掛著一幅幅名畫,威廉-霍齊的風景畫和喬治-羅姆尼的景致素描,混亂的搭配在一起,讓他好奇的走近仔細欣賞。

    「這些畫……好像……」畢竟自己不是專業人士,他遲疑該不該發表評論。

    「這些都是複製品,不過我爸認為是真的,你在他面前千萬不要說破。」

    「你父親還真是喜歡英國風格的東西。」連房間裡掛的畫都是英國著名畫家的作品。

    「他年輕的時候好像受過刺激,那時候他沒錢、沒學歷,有個人曾經對他說,他這輩子都用不起英國的東西,所以我爸爸有錢之後,任何東西都要用英國的,怪異的執著。」

    關於「怪異的執著」這一點,他認為也多少遺傳給徐欣欣。

    在別的女生眼中,他既不英俊也不幽默,不過是個只會死讀書的書獃子,只有她「執著」的喜歡他。

    而他的冷笑話也只有她聽得懂,每次看她笑顏如花的嬌俏模樣,他都快懷疑自己是不是有心臟病,心跳總快得超出正常速度。

    就像是現在,只是看著她說話:塵裊也覺得很甜蜜、很幸福。

    「大小姐,你來啦。」

    「啊……啊……啊……」施祥文的叫聲從大到小,然後漸漸消失,可嘴巴卻還張在最大的狀態。

    好可怕!真的好可怕!

    電影中英國貴族家的女僕都穿著黑色連身裙,圍著白色的圍裙,看起來青春可愛又有一點性感。

    可是……服前這位……七、八十歲的老阿婆,已頭髮銀白、滿臉皺紋、駝背彎腰,卻還穿著迷你短裙!

    實在……施祥文大腦一片空白,想不出該用什麼形容詞來形容眼前的一切。

    原來徐欣欣的父親可憐老阿婆和她丈夫兩個人無兒無女,又沒有依靠,就讓他們住在這裡順便看顧房子,兩位老人家不願意被別人照顧,就以傭人自居,一定要穿上他們家傭人的衣服。

    而今天,她擔任著重要的任務,就是為兩個人準備豐盛的美食。

    「祥文……」徐欣欣靠近他身邊。

    「嗯?」

    「我們去打網球還是游泳好不好?」

    「天氣這麼熱,我們游泳吧!」

    他敢對天發誓,當他決定要游泳時,絕對是心地純潔,沒有任何不良想法。

    只是……顏色鮮艷的比基尼,將徐欣欣襯托得分外可愛,纖細的四肢、凸凹有致的身材、白皙到幾乎透明的皮膚。

    他只覺得眼前一片金光閃過,耳朵裡只聽到嗡嗡的聲音,徐欣欣的聲音彷彿是從遠方傳來。

    「祥文,我幫你塗點防曬油好嗎?否則很容易曬傷的。」她手裡拿著防曬乳,一步步的朝他走來。

    「不用了!」他不由得緊張起來,「我的皮膚不……不需要擦防曬乳?」

    開玩笑,這種緊要關頭,如果被她給摸了,一定會出糗。

    只要她前進一步,他就退後一步,最後乾脆直接跳進游泳池。

    頭腦發熱的他,此時真的很需要「冷靜」一下。

    徐欣欣還沒有意識到,自己對施祥文來說有多麼刺激,最後她只好獨自坐在遮陽傘下,塗抹防曬乳。

    施祥文泡在水裡,邊游泳邊偷瞄她。

    這種感覺就好像是有人用羽毛滑過他的五臟六腑,很癢卻又抓不到。

    好不容易等到她塗好防曬乳,戴上泳帽,姿態優美的跳進水裡,像條美人魚似的繞著他游來游去。

    施祥文忍不住游過去捉弄她,兩個人便在游泳池中嬉鬧起來。

    「哎呀!」一下小心,她的頭撞在游泳池的牆壁上,即使隔著泳帽和盤起的長髮,她仍痛得流出眼淚。

    「欣欣,你沒事吧?」他急忙將她抱出遊泳池,並檢查有無受傷。「沒事了,沒事了,揉一揉就不痛,別哭,明天眼睛會腫起來喔……」

    他的白氣像是在哄小孩一樣。

    徐欣欣委屈的嘟起嘴,淚眼汪汪的看著眼前的施祥文。

    剎那問,就像有顆原子彈在他的腦子裡爆炸ˍ樣,什麼理智思考,所有關於理性的東西都被炸得粉身碎骨,消失得無蹤影。

    順應內心的衝動,他吻上她紅潤的嘴唇。

    這當然不是兩個人的初吻,但他們卻感到和以往不同的悸動,忍不住探出舌頭緊緊糾纏著,兩具渴望的軀體彼此攀附交融,再也分不開……

    轉眼間,冬天來了,施祥文和徐欣欣更加如膠似漆,大家都認為兩人結婚只是早晚的事情,甚至還有同學直接告訴他們自己打工的婚紗店,可以幫忙打折優惠。

    每次聽到這種話,徐欣欣都只是笑一笑,她不認為施祥文會急著想結婚,畢竟兩人都還年輕,提這話題稍微嫌早了一點。

    「欣欣,過年的時候到我家去玩好不好?」

    施祥文說這句話的時候,她才發現他比自己想像中的還要著急。

    而他當然著急了,最近又有幾個男生「賊心不死」表示要追求徐欣欣,加上他又馬上要大學畢業離開學校,叫他怎麼能不緊張。

    「嗯,好啊。」其實她早就想認識他的家人。

    按照約定的時間,她穿上認真挑選過的衣服,仔細的化上妝,務求以最完美的形象出現。

    準備妥當的她準時按下施祥文家的門鈴。

    開門的是個像受驚的兔子似的小女孩。

    「請問施祥文在嗎?」她溫柔的問。

    只見女孩更加惶恐,臉上露出驚慌失措的表情。

    「瑞盈……」施祥文及時出現在女孩身後,女孩如逢大赦一般,唰地消失在門後。

    「祥文?」

    「剛才是我妹妹,她膽子很小,害怕生人。」

    「祥文,你剛才和什麼人吵架嗎?」她看出他的臉色鐵青,而且散發出隱隱的怒氣。

    「沒事,你快進來吧,外面很冷。」

    於是徐欣欣跟在他身後走進客廳,正前方端坐著一個身著傳統旗袍的女人,越靠近她,越感到一股強大的壓力。

    「媽,這是我女朋友徐欣欣。」

    聽到他心不甘情不願的聲音,她就知道祥文剛才是和自己的母親發生了不愉快的爭論。

    「伯母,您好。」她小心翼翼的鞠躬問好。

    「嗯。」施祥文的母親用一個冷冷的字打發了她的問候,比那慈禧太后還「大牌」的少一個字,至少慈禧太后會說「平身」,有兩個字。

    祥文拉著她坐在一旁的沙發上,三個人都不開口說話,氣氛低迷窒人。她感覺客廳裡的溫度直線下降,比外面還要冷,耳邊只能聽見祥文氣呼呼的喘息聲,和掛鐘滴答滴答的聲音。

    光是這種氣氛讓本來就緊張的她,感覺快要崩潰了。

    施祥文的母親又突然用冷冷的聲音開口說道:「徐小姐。」

    「是。」徐欣欣緊張得像個小學生。

    「我給你介紹介紹我們施家的情況。我們施家是書香門第,早在清朝的時候,先祖出了十五位進士,其中有五位更是朝廷重臣,現在呢,我們全家人都是做學問的,祥文的爺爺曾經是大學校長,我和祥文的爸爸都是大學教授,祥文的爸爸又是系主任,祥文的姐姐只是大學裡的講師,雖然快升副教授了,但離我們的要求仍有一段距離。」

    「媽,你說這些做什麼?」施祥文不悅的說。

    「我只是想要告訴徐小姐,我們家的兒媳婦應該是什麼樣子的,祥文是我們家這一代唯一的男丁,他的妻子一定要是大家閨秀、一定要門當戶對,嚼檳榔的暴發戶是絕對不能和我們攀親家。」

    話說得如此明白,就算徐欣欣是塊木頭也應該明白她的煮恩了。

    「對不起,打擾了,我先告辭。」徐欣欣頭也不回的走出去。

    「欣欣,欣欣……」施祥文緊跟著衝出來,「我媽是因為我和她吵架才會說那些話的,你別介意。」

    「祥文,你媽媽好可怕喔!」她幾乎快哭出來了。

    「她就是這個樣子,你過幾天再來,她就不會這樣了。」

    過了幾天,依著施祥文的安排再次來拜訪的徐欣欣,果然受到和第一次不同的接待——比第一次還要慘。

    施祥文的母親根本當她是隱形人,視而不見、聽而不聞,還教訓施祥文不要再隨便帶客人回家,這會影響家裡人研究學問的心情。

    這次兩個人都明白,他的母親是真的不喜歡徐欣欣。

    家人的不認可,讓兩人的關係蒙上一層淡淡的陰影。

    但真正破壞兩個人關係的大事情卻發生在兩個月後,一封來自哈佛大學的錄取通知寄到了學校,引起轟動。

    徐欣欣真的生氣了。申請到美國唸書這麼重要的事情,他竟然沒有告訴她。

    面對她的怒氣,他也是滿心委屈,因為他真的沒有申請美國的研究所啊!

    回到家裡他才知道,竟然是自己的父母替他申請的研究所。

    施祥文迷惘了,他早就想去美國念研究所,但思及徐欣欣還有一年才能畢業,所以想暫緩一下等她再一起去。

    徐欣欣也知道他的心思。可是現在他去美國,兩個人最少也要分開一年半載,這段時間足夠他母親想辦法拆散他們。

    但如果這次拒絕了,恐怕下次就沒有機會,而且到哈佛讀書是祥文長久以來的願望,她又怎麼能阻止他。

    最後施祥文還是決走去美國。他相信他和欣欣的感情禁得起風雨,即使是遠距離戀愛也不會讓他們分開。

    其實他也曾經猶豫過,擔心和欣欣分開太久會影響兩個人的感情。

    而徐欣欣雖然表示支持他到美國讀書,但情緒卻開始變得不穩定,常常發脾氣吵架。

    兩個人就這樣吵架、和好,再吵架、再和好……週而復始的迴圈,每次都是他先低頭。直到他要去美國的前一天,兩個人又為了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吵起來。

    徐欣欣氣呼呼的離開,第二天甚至沒有到機場送行。

    沒想到她竟然沒有來送他,施祥文生氣又傷心地登機。

    才下飛機,提著行李的施祥文就被帶進實驗室做重要實驗,不眠不休的連續工作了三個月,偶爾有機會拿起電話,遲疑再三後,仍未撥出她的號碼,他想也許兩個人都冷靜一下,對大家都好。

    等到實驗室的工作告一段落,住處也安頓好,他也開始和大學同學聯繫,幾個同學接到他的電話都大吃一驚,支支吾吾的似有什麼事情隱瞞他。

    接連追問了幾個人都沒有人告訴他,最後是一位他最要好的同學告訴他——徐欣欣三天後就要結婚了。

    對他而言,這簡直是青天霹靂,他不明白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他和欣欣之間的山盟海誓竟然這麼快就消失得無影無蹤,現今只留在自己的記憶裡,甚至在以後的日子裡不時溜出來嘲諷他。

    他不記得自己怎麼掛上電話,也不知道自己怎麼走出房間,當他清醒過來的時候,發現他跪在約翰-哈佛的雕像前,彷彿全世界都已經離他而去。

    約翰-哈佛的雕像又被稱為「三大謊言」,雕像上的人物並不是約翰-哈佛本人,哈佛大學也不是因為約翰。哈佛建造的,基座上的也不是哈佛大學創立的年份。

    一座像征哈佛大學的雕像上竟然有三處謊言,也因此這雕像會成為全美四大雕像的原因之一。

    而對施祥文來說,只是一個單純謊言,一個關於愛情的謊言,就已經讓他遭到足以毀滅性的打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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