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內曬稻場上,不少人在練功,男男女女有的在蹲馬步、有的在拉腿,更有人翻起連續觔斗來了。擲棍拋槍、攢鞭轉戟,呼喝之聲此起彼落,大家都很專心做自己的基本功。
一個約莫十歲大、紮著兩個小辮子的小女孩,無聊地坐在院外石頭上,雙手撐著圓嘟嘟的小臉,眼神卻直盯著遠方路上,似乎在等什麼。
忽然,她眼睛一亮,跑向她等了許久的人,用童稚的聲音大喊:
「揚哥哥——」
來人一手將她抱起,女娃親暱地在他臉上親了又親。
「靈兒好不好呀!」幻揚溺愛地抱著這個他從小帶大的女孩——古靈。翎羽姐未婚生下她,所以從母姓,沒人知道她生父是誰,也沒人敢問。
對於這些幻揚也從未過問,只是沒有任何理由地疼愛她。
「不好!好想你哦!」
院裡許多大人、小孩也都出來了,小孩們興奮地在幻揚身邊跳來跳去,喊著:「耶!揚哥哥回來了!」
其他三人完全被冷落在旁,阿丹頗不以為然地說:
「這裡是青草特別茂盛嗎?怎麼一大群羊咩咩都圍過來了?」
此時一位丰姿綽約的佳人娉婷地走出。
「沒事吧?怎麼去了這麼久?」古翎羽顯露擔心的神色。
「沒事。害你擔心了。」幻揚淺淺一笑。
「這三位是?」她詢問道。
終於有人注意到被「晾」在旁邊很久的木道生一行人。
幻揚放下靈兒,對著木道生他們抱歉地笑,接著說:
「這三位是我的救命恩人,木道生、阿丹、還有小樹。」他一一介紹。
「小樹?好怪的名字哦!那長大了要叫大樹嗎?老了就是老樹嘍!」靈兒奚笑小樹。
「比羊咩咩好多嘍!」阿丹反擊道。
「哈哈!真的好怪!誰是羊咩咩呀?」靈兒仍不知被取笑了。
「就是那個『羊哥哥、羊哥哥』一直叫個不停的人呀!」阿丹怪聲怪調地學著靈兒說話。
「你、你……你這個王八蛋欺負我!」靈兒氣極。
「王八蛋叫誰呀?」阿丹準備整她,拿出江湖招數。
「王八蛋叫你!」靈兒話一出口就知被整了,深感後悔。
這話一出口,旁邊的大人們忍不住發笑,但惟恐小小姐生氣,紛紛憋忍住笑。
「那你也不用急著承認嘛。」阿丹嘲笑著,存心氣死她。
靈兒跑向幻揚。
「揚……揚大哥!」她不敢再叫揚哥哥了。「你看他欺負靈兒啦!」
幻揚輕斥:
「是你不對在先哦!」他轉對小樹微笑道:「我覺得這個名字很好呀,有茁壯的感覺,代表你會一直成長、進步哦!我很喜歡呢!」
靈兒見他對小樹輕聲細語,在旁氣得跺腳。
木道生亦湊一腳說:「對啦,對啦,我也喜歡你的名字。像我從小就被人『木頭、木頭』地叫,聽久了也覺得很親切,很開心呀!雖然人好像也變得跟木頭一樣鈍鈍的了,呵呵!」
大家一見木道生的招牌陽光笑臉,莫不深受影響,心情也跟著好了起來,哪管兩個小兒的爭吵呢。
「說不定就有美人喜歡你的木頭呢!」阿丹意有所指。
「不不不,千萬不可、貧道可正在修行咧,絕不能沾染女色!」木道生單手立掌作揖,那副戒慎恐懼的樣子把大家都逗笑了。
「他們可以留下嗎?」幻揚希冀地問。
「既是幻揚的恩人,也是我們大家的恩人,多添幾雙碗筷當然沒問題。不過,可要做事哦!」古翎羽笑言。
但她心中卻在暗忖,幻揚從來未曾開口求過什麼,也未曾與人交好,對任何事一向是很淡然。但顯然他與這些人很是親熱,他與這些人的關係是什麼?到底是什麼改變他的?
大伙簇擁著他們進入前院,古翎羽想著該如何安排他們的住宿。
「嗯……我想我們最近房間不太夠,不過東廂還有一個房間是通鋪,不曉得你們三人是否願意住下?」古翎羽問著他們三人的意見。
「好好好,我漂泊慣了,有地方可睡我都好!」木道生顯得很滿意。
「我也是。」阿丹附和。
小樹亦點點頭。
幻揚微蹙著眉。
「嗯……我覺得小樹是女孩兒,跟大男人一間房可能不太好,不然我的房間讓給小樹,我跟你們擠一擠,好不好呀?」其實他是害怕再自己一個人睡。這個月以來,不曉得什麼原因,他都不曾再作惡夢了。
「當然沒問題!」木道生不加思索就回答了。
感到幻揚似乎對這女孩特別偏愛,古翎羽母女不禁對小樹這個看來安安靜靜的女孩兒多看了兩眼。
等幻揚他們去安頓行李時,靈兒特別來到小樹的房間,幻揚的舊房。
她看著熟悉的擺飾,這裡是她最喜歡來的地方,因為她最喜歡的人住在這裡。
想起剛才幻揚對她的怪罪,她低低地對小樹說:「對不起!我剛才不是故意笑你的,我只是想到什麼就說什麼而已,對不起啦!」
小樹見她語露真誠。「沒關係啦!」
「那我們以後做好朋友好不好?」靈兒下定決心,只要是她揚哥哥喜歡的人,她也會喜歡。
「好啊!」小樹也很開心,除了阿丹外她也沒有朋友了,不不不,還有木頭哥跟揚大哥。
「小樹!」
此時遠遠的傳來阿丹呼喚的聲音。
「我們去街上晃一晃好不好?」阿丹的頭從窗口探了進來。「咦?你也在呀?」他看見靈兒覺得有些意外。
「對呀,我來跟小樹做朋友的。你們要去街上嗎?我帶你們去逛好不好?」靈兒希冀地問,大大的眼裡盛滿期盼。
阿丹見狀也笑著點頭。「那就拜託你啦!」
三人便說說笑笑地往市集出發了。
相處之下他們才發現其實靈兒是個相當熱情活潑的女孩,雖然常常說話不經大腦就脫口而出,但是心無城府,很好相處。
尤其是每當阿丹說笑時,她往往都是笑得最賣力的那個人,讓阿丹相當有成就感。
「其實你還不錯嘛!」阿丹挑著眉對著靈兒笑說。
「嘿嘿……」靈兒有些不知所措,她可是第一次被年齡相仿的男孩稱讚。
「心地不錯,只可惜笨了點。」阿丹指早上她被他耍的事。「相當愛笑,很可愛。但是笑的太狂了,就未免有點……」阿丹做出怕怕的表情。
的確,靈兒的笑法是仰天狂笑,久久不止,相當瘋狂的笑法,很引人側目。
「你這人很怪耶!總是話中帶刺的,前面誇人好,後面又來個回馬槍。」靈兒順手做出回馬槍的姿勢,是個講話還帶動作的人。
「他這人就是這樣,不過他真的是在稱讚你啦!」小樹忙打圓場。
「那你還是少點稱讚我好了,反正我是個笨蛋,聽不懂你大師深奧的話上說罷,靈兒還做了個鬼臉。
阿丹不禁對她有些改觀,少有女孩像她那麼直率,有錯認錯,一點都不拖泥帶水;想笑就笑,還是放肆地狂笑、不喜別人奉承。嗯……真的是個很不錯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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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忙碌的一天。為了即將到來的公演,這陣子大家加緊練舞,幻揚與翎羽夫人在一旁排舞。幻揚抱著翎羽夫人旋轉,又將她舉起、翻轉,衣袖飄飄,直似兩個仙人。
而阿丹、木道生則在整理道具。
「喂,你看他們兩個,看起來感情很好的樣子。」阿丹意有所指地說。
「嗯,那是應該的吧,幻揚說他們親如姐弟。」
「我的意思是說,你看他們那麼登對,感情又好,揚大哥又那麼喜歡靈兒,說不定……」
木道生木訥地接話:「說不定什麼?」
阿丹古怪地笑。「說不定我們就要有喜酒好喝啦!你看揚大哥對靈兒那麼好,搞不好揚大哥早就對她娘有意思了,才會這麼照顧她!」
「是嗎……」木道生聽此言,不知怎地竟有些難過了起來,彷彿心空了一角。但他卻說:「幻揚跟我們情同手足,若他要娶妻,我們該為他高興才是。」
阿丹像洞悉了什麼。「這樣啊……『該』高興?那你言下之意是說你並不高興嘍?」
木道生茫然了,到底他是開心還是難過呢?心中那股翻騰的情緒又是什麼呢?
突然,翎羽夫人拍拍手引起大家注意。「好了,今天就練到這裡,大家可以休息了。」
阿丹一溜煙地跑了,他已經跟那兩個女孩約好要去鬥蟋蟀了。
木道生整理剩下的道具,幻揚走了過來蹲下,動手幫忙整理。
兩人不發一語。
幻揚很快便察覺到平常多話的木道生,今天不知怎地沉默了起來,連笑容也斂了起來。
「怎麼啦?有心事?」
「嗯……」木道生決定先說清楚。「男大當婚,女大當嫁。我……」
「你有中意的姑娘了?」幻揚心中一緊。
「不……不是我啦!我是說……如果你……你……你想……想成親,翎羽姐是個好人,我……我會祝福……你們的!」木道生結結巴巴地,一句話講的七零八落。
幻揚聽見他前面的否認,心中的大石好不容易才放下,但他後面的話,讓自己的心又沉了下去。
「你就這麼急著幫我配對?」幻揚的臉隱含著怒氣。
木道生一時也慌了手腳,不知如何解釋自己的心情?對他要說什麼?說最好你一輩子都別娶嗎?這念頭一出,木道生自己也被嚇到了,覺得自己真是太自私了。
幻揚見他不發一語,以為他是默認,氣得拂袖而去。
木道生不知他為何掉頭就走,想要去追他,但是心中亂成一團,不知該說什麼……唉……他覺得自己真是太奇怪了!
他知道幻揚對自己來說是特別的,親如手足,又有一種熟悉感,他們一直相處的很融洽。但若非阿丹提醒,差點忘了幻揚早晚也要娶妻生子,到時他們還可能像現在這樣整天膩在一起嗎?
幻揚也到了該成親的年紀了,做兄弟的該找機會幫他物色對像才是,哪有人像自己一樣,聽到人家有好對象了,連句恭喜也說的亂七八糟、結結巴巴、不情不願的,難怪他會掉頭就走了!
但自己就是覺得翎羽姐不適合他,她不夠瞭解他、她不能逗他開心、她……她……哎呀,他就是覺得怪怪的就是了。
那誰適合呢?大家閨秀還是小家碧玉?
他心中悄悄浮現一個人臉,傻傻的、有點可愛的、臉上是大咧咧的笑容的……自己!木道生嚇了一跳,趕緊搖搖頭,責怪自己的胡思亂想。
這念頭若讓幻揚知道了那還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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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幾天,木道生與幻揚之間仍是僵著。
傍晚,幻揚獨自到了湖畔,斜風細雨仍洗滌不了他紛亂的心情……
他原以為自己不會對任何人動情,因為自己早已是無心的人,這面孔帶給他的是一連串的苦難,從小就必須為此與人不斷周旋。因此他早已斷了情念,所有人對他來說都無甚差別。
即使如此,他仍永遠是人家眼中那個溫柔的幻揚。
自從與木道生再相遇,唉……
不知什麼時候開始在乎起他的?
越跟他相處,受他的影響就越深,習慣看他的笑臉、習慣他的陪伴。但總有一天這些將
不存在,他總會喜歡上某個女人的,到時他會離開吧,那到時又該怎麼辦呢?
細草微風暗,煙濤雨茫紛,明知蜀道難,奈何心已深?
蜀道之難難於上青天啊!自己的這條情路,又何嘗不是如此?這斷袖之戀是不為世俗所接受。那他呢?他又是怎麼想的?
也許他早已發現自己的情意,也許他那天所說是想告訴自己不應該再去纏著他了。難怪他這麼急著把自己跟翎羽姐配對……難怪他這幾天一直刻意與自己疏遠……難怪……
想著想著,幻揚不禁紅了眼眶,不理會漸漸轉大的雨勢,蜷著身子,癡癡地望著煙霧縹緲的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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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漸漸轉暗,開始下雨了。
木道生在房裡,呆呆地看著下雨,想著這幾天實在很難過,他跟幻揚之間像隔層冰似的,不復之前的融洽。
他沒想到會這樣,剛開始他只是想,如果幻揚真的喜歡翎羽姐,想必需要多一點的時間與她相處,他也不該再跟前跟後了。但是,沒想到幻揚反而整天不在家,也沒跟翎羽姐在一起,不知道哪去了?
問人他們也只是說早習慣幻揚這樣了,常常不見人影;倒是他們來了後,幻揚才時常待在家裡。
阿丹衝進房裡,拍拍身上的水珠,說道:
「哎呀,雨越下越大了!」
「你有看到幻揚嗎?」木道生詢問著。
「幹嘛?把人氣跑了才來問我呀,我怎麼會知道?」阿丹沒好氣地說。
木道生真是莫名其妙,一頭霧水地說:
「我哪裡惹他生氣了?」
「你哦……唉……真是對牛彈琴。」阿丹心想他真是沒救了。
木道生著急地問:「你別唉了啦!先告訴我他去哪了?也不知有沒有帶傘?」
阿丹見他著急的樣子,才肯照實說:「他前幾天回來腳上都帶著湖邊的泥草,我想他應該在那吧。」
木道生抓了把傘就衝了出去。
跑到湖邊,四處尋找,終於在一棵楊柳樹下找到渾身濕透的他。
木道生在他頭上撐起了傘,他坐在陰影下,木道生看不清他臉上表情,他脫下外衣披在幻揚身上。
「回去吧,會著涼的。大家都很擔心你!」木道生緩緩地開口。
幻揚默不作聲站了起來,靜靜地隨木道生回去。
但幻揚心中已有了決定,決心收好自己的這顆心,只要能一直陪著他就好了,其它的他不願再多想了。如果有一天,木道生愛上了某個女子,他會離開的,但現在……就這樣就好了吧……
兩人一路無語地回到家中,房裡。
木道生拿出乾淨衣裳。「先去泡個澡吧,水正熱,祛祛風寒。」
幻揚接過,沉默地出去了。
木道生看幻揚這個樣子,有說不出的心痛,他不知幻揚到底在想些什麼?是氣他嗎?但他不知自己是哪兒做錯了?不管怎樣,待會兒他都會問個清楚,他不想見幻揚這個落寞的樣子。
過了一柱香的時間,幻揚濕著發、裸著上身進來了,他拿起大布巾,開始擦乾頭髮。
木道生看著水順著他烏黑長髮滴下,他走近幻揚,然後也不知著了什麼魔,竟從幻揚手中接過布巾幫他擦乾他的長髮。水從他的側臉流過頸項滴到肩膀,木道生的手透過布巾也順著水痕一路輕拭,擦過他的眼眉、俊逸的鼻、形狀分明的唇,他在那停留了一會兒,細細的拭。
順著頸項、肩膀、濕濃的胸膛、結實的手臂,一直到修長的指尖,透過布巾,兩人十指交纏,他輕柔地彷彿是一種愛撫。木道生嗅著他剛洗完澡的乾淨氣息,望著他俊美絕倫的臉龐,黑色的雙瞳流轉著奇異的波光,教自己莫名地心悸,一時間竟似恍了神般想吻他……
「吃飯嘍!!」外面已有人在喊著。
這一聲打破了魔法,也拉回了兩人心神。
阿丹這時也跑了進來,喊道:「走啦!吃飯啦,」
木道生放下布巾,細聲地問:「吃飯嗎?」
「我不餓,你去吃吧,我想睡了。」幻揚呼吸仍有些急促。
阿丹見兩人似乎沒有和好的跡象,想必是他先前的計策沒奏效,反倒闖出禍來了。他吐了吐舌頭,心想,為了怕東窗事發,晚上還是先去小樹那避避風頭好了。
木道生看了幻揚一眼,無言的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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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間,他食不知味,沒了以前的好胃口。
他怔怔地想著,剛才自己那怪異的舉動,也許幻揚覺得沒什麼,但是……他自己卻隱隱覺得有些什麼,那時他體內湧出一股熱流,呼吸急促、心跳加速,自他跟隨師父修道多年來,一向清靜自持,情緒鮮少波動,他甚至不記得自己有過動怒的時候。
但剛剛那種奇怪的感覺是什麼?木道生努力回想他師父曾教過的事,但是他仍不知這到底是七情六慾裡的哪一種?
一頓飯後,木道生為了怕幻揚著涼,他小心翼翼地端了碗薑湯回房。
「嘿,我幫你端了碗薑湯,趁熱喝吧。」
幻揚揉揉眼睛,茫然地從被窩慢慢爬出來並雙腿盤坐。
木道生坐在床沿,用湯匙攪拌著薑湯,細細地將它吹涼。
幻揚從木道生的手中將碗接過,並說:「我自己來行了。」
木道生碰地一聲躺在床上,盯著屋頂樑柱發呆,過了半晌,方有些擔心地說:
「你說我們能像這樣多久?」
幻揚手微微一顫,碗中湯有些輕濺出來。
他想說什麼呢?幻揚心中疑惑著。
木道生接著說:
「你總有一天要娶妻生子的,到時候我這好哥們可就要閃邊站了,也不能像現在一樣,整天纏著你談天說地,想去哪走走就一起去,都沒人管。」他側起身,手托著頭,看著幻揚又說:「其實,翎羽姐真的對你很好,人又美麗溫柔,雖然年紀比你大一些,但是她可以照顧你呀。」
話鋒一轉,木道生眼神略顯黯淡,低低的道:
「我想過了,前幾天我話說的不好,你有好事,我應該為你高興才是,不應該表現得心不甘、情不願的,怕是你誤會了,我是真心祝福你們的!」
不知為了什麼,越說木道生心就越沉……
「你說夠了沒!」幻揚低吼道。「你喜歡,你去娶她,不要推到我身上來。我這輩子都沒打算娶老婆,你聽清楚了沒!」
幻揚把碗一放,抓起棉被搗著頭,背對著木道生又躺了回去。
聞言,木道生心中莫名的高興。
「可……」但他仍有話要說。
幻揚心一煩,抓起枕頭,朝他的面上壓了下去,企圖讓他閉嘴。
「嗚……唔……」木道生隨便掙扎了兩三下,突然就四肢躺平不動了。
幻揚一看情況不對,趕忙移開枕頭,但見他面無表情,不動了。這下換幻揚緊張了,連忙伸手探他的氣息。幻揚心中一驚,沒氣了!不會吧!
幻揚輕拍他的臉,連聲喚道:「快醒醒啊!你別嚇我啊……」說完他竟有些炫然欲泣。
忽然間,幻揚像是想到了什麼,低下頭,耳朵貼著木道生的胸口,想聽聽看他還有沒有心跳。
就在這時——
「嚇——」
木道生眼睛張開,全身忽地一震。
「哈哈!嚇到你了吧!」木道生笑看幻揚那張擔心的臉。
幻揚這才發現自己被耍了,一臉的怒氣,心想,這小子害我擔心了半天,竟敢騙我!
幻揚拿起枕頭,奮力地向木道生的臉上砸了下去,木道生舉起手擋了一擋,但幻揚可沒那麼容易善罷甘休,繼續又打又砸的。
「哎喲,會打死人的!」木道生連忙捉住幻揚的雙手,使勁翻了個身,用雙腳將他定在身下。
木道生見幻揚已不能亂動了,方笑嘻嘻地說:
「開個小玩笑嘛!」
「一點都不好笑!」幻揚的臉仍是很臭。
靜了一下子,木道生緩緩地說:
「你說我們永遠都像現在這樣多好啊!」
「可能嗎?」幻揚幽幽說道。
「可能啊!你不是說你不娶老婆嗎?我也不娶呀,這樣我們就可以永遠作伴啦!」木道生俏皮地說道。
「你現在話說的好聽,只怕到時你看上了哪家姑娘就會想成親了。」幻揚仍覺得不可能。
「哪家姑娘?」木道生認真地想,過去這二十年來他所遇見的女子,有哪些是讓他動過心的。
阿花?阿朱?這兩個幼時玩伴嗎?不不!木道生打了個冷顫,他一想到她們追著他跑的樣子,就覺得害怕。還是那個嬌小的纖琦?她還是第一個吻他的女孩子呢!嗯……也不太對,那時他除了嚇一跳外,沒其它感覺了。
但木道生心頭倒是有一個影子,是個淡淡的藍色,像……像是……眼前的這位……他!
幻揚突然覺得木道生看他的樣子有些詭異,又見木道生壓在自己身上,這樣的姿勢,實在……有些怪!
他突然一屈膝,想把木道生踢開,沒料到竟撞到木道生下半身的重要部位。
「哎喲!」木道生一聲慘叫,搗著下體、屈著身子,滾到床邊去了。
幻揚也是男孩子,當然知道那有多痛,他臉帶愧疚,忙不迭地說:「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不小心的啦!」
「你……你一定是故意的,這下子好了,我也不用想要不要討老婆的事啦!」木道生齜牙咧嘴的說。「不管啦!以後你都得賠給我。」
是賠?還是陪?幻揚有些不懂他的意思。賠給他什麼?一個老婆嗎?還是把自己賠給他?
幻揚也懶得想那麼多了,還是趕快去看看他傷的怎麼樣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