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後第三天,新郎新娘需得一起回門。
宣赫備了那一斤金子換來的紅珊瑚,作為拜見岳父岳母的大禮。
岳母雖喜愛他所贈的紅珊瑚,可是給他的笑容仍十分勉強。倒是岳父看他的目光若有所思,神色十分複雜。
「賢婿呀!成了家就要思立業。大丈夫志在四方,你對將來有什麼打算?」
「打算?」他眨著眼道,「自然是在家相妻教子了!以後有老婆管著,想要出去搞點什麼名堂,怕也是沒機會了!哎,岳父大人,跟您商量點事!」
他神秘的把雲覆雨拖到一邊,附耳悄聲道:「我那個……就是……我在揚州贖了個姑娘回來,想必您也聽說過了。那個姑娘,真是有著沉魚落雁、閉月羞花之貌啊!可麻煩的是,我答應了您的女兒不去找她。不如,我就把她送給您了,怎樣?」
「胡說八道!」雲覆雨聞言大怒,氣得臉都變了色。
「不要生氣嘛!」宣赫朝他擠擠眼,更加小聲地說,「反正那個岳母大人都已經……雖然還風韻猶存,但畢竟比不上年輕姑娘呀!」
「渾帳!」雲覆雨再也忍不住,指著門口朝他大吼,「滾出去!」
北斗看得莫名其妙,走上前問:「爹,您怎麼了?」
「你嫁的好女婿!」雲覆雨氣得渾身發抖。
偏宣赫還不怕死,又湊過來說:「岳父大人不要不好意思嘛!」
這回雲覆雨不再跟他囉嗦,抄起桌上的紅珊瑚,就迎面朝他砸過去。
「哎呀,救命啊——」宣赫終於明白岳父大人是真的生氣了,嚇得連滾帶爬,飛速竄出雲府大門,而北斗也隨後跟了上去。
「老實招來,你究竟跟我爹說了些什麼,讓他這麼生氣?」她厲聲問。
「沒什麼啊!」他一臉無辜地搖頭,「因為我答應你不跟畫眉來往,可是把她丟在外邊又覺得過意不去,我想,交付給像岳父大人那樣的正人君子,是再合適不過了。所以剛剛就向他拜託了這事。可是我才不過提了個頭,他就氣得要殺我!唉,我實在是很委屈啊!」
「哦?那可能是我爹誤會你了。」北斗點點頭,忽又問:「你為何不把畫眉收做妾室?」
「老婆,」他一臉大驚失色,「你怎麼可以這樣說?我有了你,難道還會要別人嗎?」
「是嗎?」她斜睨他一眼,不置可否。
但她總歸是要走的啊!她皺皺眉,心下便有了思量。
這日清晨,太陽剛射出第一縷曙光,畫眉居便迎來第一位客人。
畫層從內室走出,對北斗盈盈一拜,「畫眉拜見少福晉。」
北斗忙扶住她說:「我今日來此,是有一事相求。」
「請儘管吩咐,畫眉赴湯蹈火,在所不辭!」畫眉道。
「沒那麼嚴重。」北斗沉吟一會兒道,「你先回答我一個問題,你喜歡宣赫貝勒嗎?」
「像我們這種風塵女子,哪有資格談這兩個字?」畫眉冷笑道。
「為何你總要如此看低自己?」北斗凝眉不悅道。
「你以為我情願嗎?可是入了這一行,就已經身不由己了!」畫眉歎一口氣,幽幽道。
「我今日來,是請你跟我回貝勒府。只要你點個頭,我這就回去請示王爺、福晉,讓宣赫納你為妾。」
畫眉看了北斗半晌,奇道:「世上竟有你這樣的女人,主動為自己丈夫納妾!?究竟我該誇你大方呢?還是責怪你對丈夫毫不在意?」
不理會她的話,北斗淡淡一笑道:「你可以好好考慮一下我的提議。」
畫眉搖搖頭,苦笑道:「你來遲了。」
「為什麼?」
「我早已被人當作貢品,進獻給了皇上。」
「啊?進獻給皇上?」北斗怔住。
「不但如此,五阿哥也是我的入幕之賓。」
「五阿哥?他們父子?」
「現在你明白,為何我身不由己了吧?」畫眉仰頭,淒淒慘笑。
「你……」北斗語塞,看著她不知該說什麼好。
「在我所見過的人當中,就只有宣赫貝勒和你把我當人看。宣赫貝勒贖了我又放我自由,而你曾捨命救我。畫眉承受二位恩澤,無以為報,唯一能做的,就只有避得遠遠的。少福晉還是請回吧,你的好意我心領了。」
北斗無奈,只得歎著氣轉身離開。
剛走到門口,畫眉-又道:「你可知是誰把我獻給皇上,卻又引薦給五阿哥的嗎?」
「是誰?」
「是令尊!」
「我爹?」北斗大吃一驚,「他為何要這樣做?」
然而,畫眉已轉身往內走去,一邊朗聲道:「小玉,送客!」
北斗緩緩向家中行去,腦中各種思緒交錯,彷若一團亂麻。
深夜,北斗躺在床上,輾轉反側,因為有太多的事讓她心煩。
白天管家憂心仲忡地告訴她:「自貝勒府與王府分開用度後,就一直入不敷出。府中開銷巨大,貝勒爺又沒有其他收入,每月只從朝廷領固定的俸銀,根本就不夠用。再過兩個月,只怕連下人們的月俸都拿不出來了!」
她說:「那就辭退一些下人。一個人的俸銀供這麼多人開銷,怪不得入不敷出。」
「可是,」管家又說:「府裡的下人都是貝勒爺從各處收留的無家可歸的孤兒孤女,貝勒府就是他們的家呀!倘若辭退的話,他們又能去哪裡呢?」
「哦?是這樣嗎?」乍聽這消息,她心中的震驚幾乎無法形容。收留孤兒孤女?他竟會做這樣的事?
「那就先拿我的嫁妝用著吧!還有,你去集上調查一下,做什麼生意比較賺錢,順便召集下人們問問,看他們各有些什麼擅長的技能。我們要做到人盡其能、物盡其用,才能讓府裡昌盛起來。」她說。
管家那時領命去辦事,但到此時卻仍未見他回來覆命。
這時,門外-然響起輕柔的呼喚:「老婆,老婆!」是宣赫。
她站起身拉開門道:「這麼晚了,你還不睡,又想搞什麼花樣?」
「老婆,來嘛!我給你看一個驚喜!」他一把拖住她就往後花園跑,遠遠地大喊一聲:「來啦!」
漆黑的花園,剎那間便升起幾十個大紅燈籠,照得花園一片輝煌。
一片絲竹之樂奏響,在兩路人馬夾道歡迎之中,她緩緩走進花園裡。
花園中進駐了一個戲班子,浩浩蕩蕩有三、四十個人,一個面容嬌美的小旦舞到北斗面前,覷了她一眼道:「呀,姊姊好一個俏模樣!」
接著又轉來一個小廝,朝她道個萬福便問:「敢問小姐可見過我家公子?」不待她答便又唱:「公子他,宋玉般容,潘安般貌,性情溫和禮周到,風流正年少。」忽地,他抬手指著前方,「瞧,公子來了!」
一名玉冠錦服的公子,含笑朝她踱來,那人正是宣赫,他不知何時已換上戲服,當他瞧見北斗時,立即作驚艷狀,「哎呀呀,前面那是誰家的小姐,這般嬌滴滴的容顏懾人心魂,就如天上神仙墜下凡……」
「住嘴!」北斗忽地怒喝一聲,霎時園中鴉雀無聲,人人都呆若木雞。
「你這敗家子,你知不知道家中早已入不敷出了?你竟還給我請了這麼大一個戲班子!你知不知道這要浪費掉多少銀子?趕快叫他們回去!」
宣赫垂著頭,不言不語。
她瞪他一眼,火大地轉身準備離去。
突然,那扮紅娘的小旦怯生生地喊:「少福晉,我們不是戲班子。」
她一怔,回頭。
「我們都是府裡的下人啊!我是在花廳裡掃地的鵑兒。」
那小廝上前一步道:「我是廚房裡挑水的小豆子。」
坐在一旁拉胡琴的樂師也站起來道:「我是門房老陳啊!少福晉天天進出,難道認不出我嗎?」
另一個吹笛的年輕人酸溜溜地說:「那是當然的。少福晉可是高高在上的貴人,怎會花心思注意我這個在馬房裡伺候牲口的下人?」
北斗感到有些尷尬,環視周圍一圈,這些人她果然都見過,只是還叫不上名字。
忽然,她目光落在一張熟悉的老臉上,驚道:「管家,怎麼你也在這?」
管家披著件和尚的袈裟,走上前笑道:「少福晉莫氣。今晚大家都是心甘情願地義務來幫忙,不用給工錢的。」
「是啊,不用工錢的!」旁人都點頭附和。
北斗點點頭,忽問:「我白天要你辦的事,都辦妥了沒有?」
「稟少福晉,京城現在最繁榮的是布市和馬市,另外,三年一度的大考將至,客棧也空前地熱鬧起來。」
「很好!那麼人員呢?」
「小的這就叫他們自己一一向少福晉稟告。」
於是三四名下人魚貫上前,向北斗報告自己的特長。
北斗聽完後,側頭問那默不作聲的吹笛人:「你叫什麼名字?會做什麼?」
那人垂頭道:「小的名叫牛大海,除了會相馬外,其他的什麼也不會。」
「原來是牛伯樂,」北斗朝他一抱拳道,「失敬失敬!」
她這一喊,倒把牛大海鬧了個大紅臉,低著頭不知該說什麼好,心裡卻對這位高高在上的少福晉,大大改觀。
「娘子,你好棒喔!」宣赫蹦跳著上前,一臉諂媚。
「你又會做什麼?」
「我會唱曲兒啊!」宣赫得意洋洋,「到客棧裡搭一個台,架一面鼓,我站那亮嗓子,保證艷驚四座!」
北斗沉下臉,眼角餘光掃到幾名下人正掩嘴偷笑,不由得更是惱怒。但眾目睽睽之下又不便發作,於是淡然道:「大家都回去休息吧,明日一早就會有許多事要做!」
一下子,眾人便部提了燈籠陸續離去。
花園裡,只剩下一盞燈照著兩個人,相對而立。
北斗瞟了宣赫一眼,面無表情地道:「唱曲兒嗎?好啊,今晚便讓你唱個夠!」說著,她轉身走回廂房。
走進廂房後,北斗把緊跟在後的宣赫推出去,「你就在這院中唱吧,不唱到天亮不准停!」然後砰一聲,把門關了。
宣赫哀怨地站在院中,「老婆,我要開始唱嘍,你聽好了!」於是,宣赫就這樣站在院中唱著歌。
北斗在他的歌聲中歎著氣躺上床,心中五味雜陳。嫁給他究竟是對是錯?是福還是禍?若他一輩子都這樣下去,可怎麼得了?
門外宣赫的聲調突然一轉,竟變得蒼老嘶啞,唱起老生來了。那低啞的聲音,讓她眼前忽地浮現出夜神的臉龐。他究竟長得什麼模樣?是俊還是醜?或是平凡普通得讓人過目即忘?
但無論他是什麼模樣都沒關係,即便醜如黑白無常,那又如何?她除了知道他的別稱、知道他聲音低啞、知道他武功高強外,便一無所知,甚至不知何時才能與他再見。她還有機會與他相見、有機會與他一起翱翔天際嗎?
此時宣赫又換了小生的腔調,他的嗓音還真是變幻多端,北斗想著,看來是曾下過一番苦功。但為何不拿這些精力來做些男人們該做的事,像是讀書習武什麼的,卻偏要來學這些不入流的東西?
唉!她再度歎氣,閉上眼。恍惚間,便沉沉地墜人夢鄉,夢中各種影像交替,一會兒畫眉,一會兒宣赫,然後是夜神那張大半空白的臉,晃動著晃動著,最後竟與宣赫那邪邪的笑臉重疊在一起。她大吃一驚,猛地坐起身。
原來是噩夢一場!她長長地吁了一口氣。
窗外的宣赫正唱著「牡丹亭」,他的嗓音已有些-啞,語調哀婉,加上淅淅瀝瀝的雨聲,更是淒涼萬分。
北斗迷迷糊糊地又倒下,閉上眼,漫不經心地聽著外面的歌聲和雨聲。
雨聲?她-地驚醒,一躍而起奔去拉開門。
大雨不知下了多久,她看見宣赫早已全身濕透,仍兀自翻著水袖,唱著歌。
「停!不要唱啦!」北斗大喊,「你沒看到下雨了嗎?還唱什麼?」
「娘子,現在才四更呢!我答應你唱到天明,怎可食言?」他含怨地覷她一眼,又繼續唱。
「夠了,別唱了,快回去睡覺!」
他道:「我又怎能睡得著?娘子,你哪裡知道,小生一日十二時,無一刻放下娘子呀!」
北斗氣悶的關上門,又回身躺回床上。她的上衣被雨淋濕了一片,貼在肌膚上,寒氣侵人。
她又想到宣赫,他就這樣在風裡雨裡凍著嗎?雖不是什麼文弱書生,但饒是身子骨再強,也經不起這一夜的折騰啊!
她歎著氣起床,拿了一把傘出門。
宣赫看到她撐著一把花傘走出來,於是說:「老婆,你是來接我的嗎?接我共赴雲雨巫山?」
「你就不能正經一刻嗎?」北斗怒道。
「我已經很正經啦,老婆!」他低頭鑽至她傘下,笑道,「你特地為我送傘來,是不是看我淋雨心疼了?心疼不要緊,讓我抱一抱就不疼了!」說著,他張開雙臂就朝她撲來。
「誰心疼你了?」她皺眉往後退開,誰知他依舊朝她倒來,額頭擦過她的臉龐。啊,好燙!她一驚,趕緊伸手接住他軟倒的身子,「喂,你發燒了!」
他靠在她的胸前,臉上浮起夢幻般的笑,輕歎:「好軟,好香!」而後緩緩閉上眼。
「你呀,可真是個糟糕的媳婦!」福晉聽到消息匆匆趕來,一見北斗就不住地指責,「王爺讓你調敦他,可沒叫你把他整得不成人形啊!你可知他從小到大雖小病不斷,卻也從未病得這麼厲害。你自己說,這事兒該怎麼辦?」
北斗恭敬地跪下,「任憑額娘處罰。」
「都怪王爺老糊塗,竟把宣赫交到你手上,照這樣下去,只怕到時他連命都給你整掉了,還拿什麼來出人頭地?」福晉越說越氣
「是,額娘教訓的是!」北斗垂著頭道,「媳婦下回一定小心行事!」
這時,給宣赫診治的大夫賽華陀,從內室裡出來,滿面憂色。
「我兒怎麼樣了?」福晉忙問。
「稟福晉,貝勒爺的身子骨倒無大礙,只是心氣鬱結,似乎有很嚴重的心病。若是心結不解,只怕這病是很難好起來的。」賽華陀道。
「心結?我兒怎麼會有心結?」福晉急道,「他一年到頭總是笑口常開,最開朗不過了!這才成親幾天,怎麼就有了心結?我得去問問他!」她慌慌地進屋去。
賽華陀走到北斗身邊輕聲道:「少福晉,為何不進去?我看貝勒爺的心病跟您脫不了干係吧?唉,可憐他一片癡心,病昏昏的也不忘向您訴衷情。」說著,他遞給她一張藥方,便邁步向外走去,還搖頭歎道:「看著是身邊人,摸著的卻是鏡中花,怎不令人心碎神傷?可憐喲!」
北斗呆呆地回味他的話,心中也是一片恍惚。
屋內,福晉坐在床邊抹淚,「我的兒,才幾天不見,竟然就憔悴成這樣!都怪你阿瑪讓你媳婦來管教你!額娘替你去把她休了,讓你去掉這塊心病,好不好?」
正昏睡不醒的宣赫忽地坐起,大嚷一聲:「不好!」便又咚地躺下,連眼都未睜開一下。
福晉先是嚇了一跳,隨即便瞭然道:「可憐的孩子,連夢中都不堪驚憂。定是在受那悍婦的折磨吧?好!我這就把她趕走,不准她再進咱們家的門!」
「不要啊,額娘!」宣赫終於睜開眼,無奈地說:「我的意思是不要趕走她。若她走了,我的病才真的不會好了!」
「唉!你可真是鬼迷了心竅!」福晉歎著氣又坐下,「來讓額娘看看燒退了沒有?」伸手探向他的額頭,「哎呀,還這麼燙手?這賽華陀不是號稱回春聖手藥到病除嗎?今天都診治了兩個時辰還沒起色,到底怎麼回事?」
「大夫說藥方在我娘子手裡,而且必須由她親自抓藥、親自煎藥,然後親自餵我喝,這病才會好。否則定然好不了!」
「哦,還有這樣的事?」福晉站起身道,「那你先休息,我這就去督促她抓藥。」說罷,便急急往外走去。
面色潮紅的宣赫虛弱地軟軟倒下,拉上被子蓋著。一會兒睜開一雙眼閃一下,一會兒又閉上,面上慢慢浮現出一絲狡黠的笑。
北斗躑躅在街頭,看著手上的藥方。
那上面寫著:溫柔三兩、體貼十分、互敬互重四兩、相親相愛半斤,用心心唸唸當引,牽牽掛掛作湯,慢火熬煮,細心呵護,晨起一杯,睡前半碗,少少量,細細品,圖它個地久天長。
唉!她該上哪去抓這些莫須有的藥呢?
她走著走著,走到一家長壽藥號的店門口。
一名夥計看到她,忙招呼:「姑娘,你……」待看清她的髮髻,忙又改口道:「夫人,您要抓什麼藥?」
夫人?北斗一怔,想自己已是成家的婦人,不再是姑娘了,不由得暗暗歎氣,「秤二兩老薑片吧!」反正他是受寒,熬點薑湯給他喝好了。
拿了包好的薑片,她回身往外走,卻因一對婦人的對話,止住了腳步。
「真沒想到大小姐竟會做出這樣驚世駭俗的事來。若是換成二小姐,我還想得通一點。」甲婦人說著。
「嘖嘖,跟個馬伕私奔,丟不丟臉喲!若被抓到,可是要浸豬籠的哩!」乙婦人也說。
「可不是!司徒大人已派了人去找,若是找不到,可要老爺給他一個交代呢!老爺都給氣病了,今日早朝都告病沒去!」
北斗一聽到司徒大人,連忙回頭,目光剛好就與站在屋簷下的兩位婦人相遇。其中一個提著菜籃的婦人,正是雲府在廚房負責採買的劉媽。
「二小姐?你怎麼會在這裡?」劉媽乍見到她,不由得大吃一驚。
「大小姐怎麼了?」她迫不及待地問。
「大小姐,她……她……」劉媽囁嚅著不知該怎麼說。
「她什麼,說啊!」
「昨日司徒大人到府裡來向老爺討一個交代,說是老爺教出的好女兒,放著好好的二品夫人不做,竟然跟個馬伕私奔,讓他們司徒家顏面丟盡。」
「不可能!」北斗斬釘截鐵地道,「南極不可能會做這樣的事!」
「但是司徒大人是這樣說的啊!」
「這其中一定另有隱情!不行,我得回家去問清楚!」說完,她不管天空已飄下毛毛雨,還是急忙衝回家。
北斗渾身濕淋淋地衝進雲家的書房。
書房裡,雲覆雨正容顏憔悴地坐在書桌後,彷彿一下蒼老了十歲。見北斗進來,他淡淡地問:「你是為南極的事而回來的嗎?」
「是。」
「早就知道養你們兩個等於白養,一個明明嫁個好丈夫卻偏跟個下人私奔,一個要死要活非嫁個扶不起的阿斗,我花在你們身上的時間,倒不如去養兩條狗,至少還知道看看家門!」
北斗垂下頭,深吸一口氣道:「爹爹,南極是不可能與人私奔的!她若跑走,只有兩個原因。一是在司徒家受到不堪忍受的非人虐待而出逃;二是被人綁架。若是第一種原因倒還罷了,若是第二種,豈不是生死末卜?爹爹,她畢竟是您的親生女兒,難道您一點也不擔心嗎?」
「擔什麼心?這種喪盡門風的女兒,倒不如死了乾淨!」
北斗歎一口氣道:「我還是去司徒家問問吧!」轉身便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