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剛剛眼前所發生的一切,男子面無表情的不置一辭,快速的將話題導回的正題,「剛才我問你這邊是否能令人稍加防禦,抑或做些妥當的準備工作?」
「對!就是這個。」宋靜鷂不由得低罵自己一聲迷糊,「我剛才想問的是你那邊的人手不足嗎?」
男子想了一會兒才謹慎的開口:「單我一人再加上一些親信,要應付起來自是容易,只是那些蝦兵蟹將可麻煩費事許多。」
「這樣啊……」確實,這點是不能不考慮的,另外還要擔心的是宮內的侍衛到時不分青紅皂白、無論對錯隨便抓人、砍人更是糟糕,可又有誰能幫得了呢?宋靜鷂擰眉苦思,倏忽想起一人足以信任,「去找紫虔將軍,只要把一切真相說出,我相信他定能幫得上忙。到時候裡外夾攻,相信必可手到擒來才是。」
紫虔?這人他倒是有幾分印象,猶記得當時他入宮欲探虛實時,曾與他交過手,「好!就找他。」主意一定,國家大事也可解決了,現下總可以談點私事了,更何況他是真的關心她,「靜鷂,你還想待在這裡嗎?」只要她開口說個不字,他會立即帶她離開的。
「我……」事不關己則矣,關己則亂。看宋靜鷂剛剛還能冷靜的思考盤算整個應敵計劃,可一談到切身的問題,她便不由得猶豫起來抬頭看他。從他臉上的表情,她心知他是真心關心自己的,這讓她不忍直接拒絕,這太傷人的好意了,「再等一陣子吧!等這事完全解決之後,我再下決定好嗎?」該留?該走?確實也是該有個定奪,只是目前她依舊割捨不下,放不下心。
「好吧!一切隨你。」能幫,他定然會幫,若是她無法放下,他也勉強不了,
「保重,不要太過擔心,把自己身子照顧好就好,知道嗎?」
「知道了。」他對她的關懷,讓宋靜鷂一顆心更感悵然,她克制不住自己激動的情緒,不由得奔向他的懷抱汲取些許的溫暖,一會兒控制之後,方才推開他,
「你也保重。」
兩個人相對無語好一陣子之後,他才毅然轉身由來時路躍身離開,留下那滿臉依依不捨的宋靜鷂獨自站在原地,許久之後才轉身。誰知擋在她面前的竟是……
「皇上?」
***
看龍羿天那滿臉的憤怒,宋靜鷂唯一擔心的就是他聽了多少,知道多少。
可龍羿天心中所想的卻跟她完全不同。
他看到的不多,聽到的也不多,然而已把最該聽、最該看的全都看得清清楚楚,一點也沒漏掉半分半毫,可這卻讓他更加心痛。
他怎麼也想不到經過幾日的掙扎,當他好不容易下定決心主動到此想跟她重拾舊情時,她回給他的竟是如此不堪的結果。
她是他的女人,卻跟別的男人摟摟抱抱;她這生就算死也不能離開他,但她卻開口輕易的給了別的男人承諾,這教他情何以堪,又教他怎能冷靜。
「皇上,你……」看龍羿天那滿臉的憤怒與怨恨,宋靜鷂心驚得不知該如何反應,但兩人就這麼呆站著也不是辦法,所以她才主動開口。
聽見她的呼喚,龍羿天心如刀割,又氣又怒又心痛的他完全失去理智,大手一抬,就往那細緻的臉頰狠揮,「賤人!無恥!敗德!朕感覺你真髒!」話落,他衣袖一甩,當即轉身悻悻然離去,毫無半點情分可言。無端端被人打一巴掌的宋靜鷂,心裡真是委屈得不知該說什麼,更讓她傷心的是他臨走之前的無情藐視,她怔忡,不知自己到底犯了何錯。
就算真有錯,也不是什麼敗德喪行之罪啊!他怎麼可以這樣侮辱她!他怎麼可以!他怎麼可以!
倏忽,一滴淚從她眼眶中流出,滴落塵土,隨即被吸取得涓滴不剩,跟著又是一滴,再一滴,她強忍著,告訴自己不可以哭,這不是她的錯,她沒有理由哭。
可再大的忍耐力依舊抵不過被傷的心痛,終於按捺不住的她放聲痛哭,大聲嚎啕,不顧形象的趴俯在地上,緊握著自己的雙拳,一拳接著一拳打著硬邦邦的土地出氣,「我不甘!我不甘!我沒錯!我沒錯!」一聲一聲的哭號,不斷從她的小嘴中逸出,可蒼天不憐啊!
在裡頭聽聞宋靜鷂痛哭的秋拾,忍不住跑了出來,她萬萬也沒想到小姐竟哭得如此狼狽,她趕緊欺近抱著她,「小姐,你怎麼了?怎會哭成這副模樣?是不是剛剛那人欺負了小姐?」她好擔心喔!只因她從不曾見過小姐這麼傷心的模樣,好像她的一顆心都碎了似的。
「我沒錯!我沒錯……」神智已經迷糊的宋靜鷂,唯一開口的還是這句替自己叫冤的話。她沒錯!為何他要如此傷她?為什麼?
這天真是宋靜鷂一生之中最痛苦的日子,那痛幾乎將她整個人給擊垮了。她再也不是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刁蠻女,這輩子她最愛的人是龍羿天,同樣的最恨的人也是龍羿天,至死方休!
***
「走開!全部給朕走開!」氣沖沖的從冷宮回來的龍羿天,看每個人都覺得心煩,所有的女人全讓他不由自主的想起宋靜鷂那可惡的女人,而所有的男人在他眼裡,全都成了那陌生該死的男人!
憑什麼?那男人有何能耐,竟能跟他這高高在上的皇上搶女人!憑什麼?他憑什麼?
此時的他,已然理智盡失,他心裡僅存的念頭就是殺了那對姦夫淫婦,可惡!真是可惡至極!
可就在他怒火填膺之際,一個不知趣的人卻選在這不得了的時刻前來晉見。
「啟稟皇上,臣……」才剛從一名陌生男人口中得知驚人消息的紫虔,急匆匆地趕來欲將大事稟明龍羿天;誰知他的話都還沒說完,一個不知名的異物突然從龍羿天的手中飛了過來,若不是他反應敏銳,肯定會被擊得滿頭包。接下後他張眼一瞧,才知竟是皇上御用的硯台,這是怎麼回事?
「退出去,現在立即給朕退下,要不就別怪朕摘下你項上人頭。」見丟東西還趕不走人,龍羿天乾脆出口威脅。
「可是,皇上……」
「住口!立即退下,聽到了沒?」這次,龍羿天可不只怒聲威嚇而已,更伸手怒擊桌子。
紫虔看著好好的一張桌子就此斷成兩截,不由得心生憚忌,知道自己還是識相點趕緊走人為妙。他深知以皇上目前的心情,是聽不下任何話的,那事還是得倚靠自己暗中佈局才是。
紫虔走後,龍羿天心裡的怒氣依然無法消退,又大肆破壞了許多東西……
***
同樣的四個人,同樣的一間密室,相同在商議那場欲顛覆南莞皇朝的計劃。
「根據內報,時機已然成熟,我們就將日子定在一個月之後。」等了這麼久,總算等到出頭之日,這讓森家老大不由得露出一抹邪佞的詭笑。
四兄弟以他居首,只要這計劃成功,他自信自己絕對能坐上那張龍椅,到時南莞國內還有誰比他更大,哈哈哈!這讓他如何能不暗自得意竊喜呢?
「老大,日子終於來了嗎?真是太好了!太好了!」兄弟有福同享,森家老二不在乎誰當王,最主要的是能享榮華富貴,擁盡天下所有美女,才是他的最愛。
至於那些傷透腦筋的國家大事,他沒興趣,更無此雄心壯志。
「那由誰帶頭呢?」心思縝密的虯髯老三,不似森家老大及老二,他想的是更大、更遠的抱負,要不然就不可能年紀輕輕便佔山為王,更不可能有先見之明的先替自己培養一個武功高深的心腹——義子森閻。
這問題一出,可當場考倒其他三人,想這帶頭之人所擔負之危險可想而知,這危及自己性命的事,誰也不敢開口。
虯髯老三好似能猜到兄弟的反應一般,等了些許時刻之後,當即不慌不忙的開口:「這帶頭的風險,兄弟你我自當曉得,若有人肯主動出來,我想事成之後,你我兄弟四人拱他為王也不算過分不是嗎?」
「什麼!?」森家老大怎可能把機會讓給別人,當開口想爭取時,才想到自己武功不濟的事實,「好吧!」一切當以計劃為主,事成之後再來另想他法。
「大哥,放心!這帶頭之人怎麼也輪不到三弟我的頭上。」心機深沉的虯髯老三,當然能看出自己大哥心裡的疙瘩,「若論武功修為,你我兄弟四人誰也不及我義子森閻,所以這帶頭之責,絕不會落入我兄弟四人的頭上,我想就由我義子出面吧!這樣一來,不只能讓年輕人有闖天下的機會,再來,也可避免我兄弟鬩牆的醜事發生不是嗎?」
這話可說得漂亮,你不做、我不做誰也不吃虧,只是便宜了外人。不過,這也是有辦法對付的,四兄弟們心裡自是分明,只是不把話說得太過明白罷了!
「森閻?」他不過是個外人,事成後想下手也不必顧忌太多,只是……「森閻能信嗎?之前交給他的兩次任務不是都失敗了嗎?」
「大哥放心,這事三弟已經對他略施薄懲,相信此次他定然不敢再壞事才是,況且還有你我兄弟四人隨後在旁盯著,還有什麼可放不下心的?」
「好吧!就依你的計劃去進行。」森家老大下了決定,轉頭一看才發覺四弟竟反常的安靜,「怎麼?老四,你心裡是否有何憂慮?」
「大哥……」時機成熟是由他親手所卜出的卦象,帶頭之人則是由兄弟們推薦出來的,眼看計劃應是非常完美才是,可他心裡就是有股不安在隱隱作怪,但他就是無法說個明白。
「好了,大哥,四弟的個性一向溫吞,你問他何用,倒不如把心神挪到計劃上才妥當些。」怪力亂神之說,性急的森家老二是絕對不信的。
「好吧!那大夥兒還是再把計劃好好斟酌一次吧!」既然老四說不出個所以然來,那應該是一切沒問題才是。當然,另外一點不能提的就是等事成後的搶位計劃,這計劃可只有他一個人能得知,在此不便多談。
虯髯老三表面雖然悶不吭聲,實際上卻有另一詭計,義子森閻不過是他犧牲的對象罷了!接著下來的……哼哼!所有擋他雄心壯志的人全都該死,就連親手足也不例外。
看似計劃周密的篡位計劃,實則卻是一場可笑的鬧劇。兄弟不合,就算黃金也會變塵土,這道理看來森氏四兄弟還得多學習、學習才是。
只是不知他們是否還有這種機會?
***
哀莫大於心死是否就如她現在的心情這般?淒冷、孤絕,再也不似往常。
自小被爹娘呵護在掌心的宋靜鷂,不曾真正吃過苦,所以無法瞭解那種心死的絕境。
可她卻懂得愛人好苦,倘若真能再來一次的話,她發誓自己會牢守住自己的一顆心,不再輕易交付到任何人手上。
只要不交心,就不會受到傷害;就因自己對龍羿天愛得太深,所以他帶給她的傷害才會那麼大,那麼深,那麼讓她無法忍受。
她後悔,真的好後悔自己為何會跟他扯上關係,可後悔又有何用!
就在她忙著暗自飲恨之際,倏忽傳來一陣紛沓焦急的腳步聲,直朝她的房間而來,宋靜鷂卻再也提不起勁去關心。當那人滿臉焦急的出現在她眼前時,她也只是冷眼一瞟,跟著又低下了頭不理不睬。
「小姐,大事不好了!你還能如此冷靜啊!」整座皇宮此時鬧烘烘的,所有人都爭相討論有人要攻進來的傳言,可事實如何,她秋拾也不知情;她只懂得關心小姐會不會遭受波及,無法顧及其他人的性命。
大事不好,關她何事。她宋靜鷂無心、無情,再也不會去管別人的生死。
看小姐又是那副悶不吭氣的模樣,秋拾可急了,「小姐,求求你開個尊口好嗎?有人就要攻進宮來了,小姐你也給個主意,要不教秋拾如何是好?」
攻進宮?難道說那場叛變已然展開了嗎?龍羿天呢?他有無危險?一想到他可能遭遇喪命的危險,宋靜鷂心裡所有的怨全都忘得一乾二淨,當即起身開口喝令:
「秋拾,趕緊幫本小姐更衣,我必須出去一趟。」若不是這些日子吃不好、睡不好而折騰了身子,讓自己全身無力,她老早就自己動手,何須別人幫忙。
「出去?」聽到這話,秋拾可更焦急了,「小姐想去哪兒?」天啊!請保佑小姐的腦袋正常一點,千萬不可往危險的地方直鑽。
可偏偏事與願違,「本小姐必須趕到龍宮一趟,你還不趕快幫我著衣嗎?」心裡萬分焦急的宋靜鷂,看秋拾還是楞楞的一動也不動,乾脆逕自動起手來。
「小姐,不要。」她是怎麼也無法看小姐深陷危險的,「秋拾求你。」
「大膽!你不幫本小姐就已算過分,還敢加以阻擾!」費盡力氣好不容易才穿妥一件衣物,誰知要再繼續時,另一件卻被人奪走,這讓宋靜鷂更加氣憤。「好!你若不讓我穿好衣服,我就這樣跑出去,看你怎麼辦?」說完,她當真搖搖擺擺的走著。
「小姐,秋拾幫你就是。你身子太過虛弱,莫再逞強了好嗎?」看小姐心意如此堅定,她也拿她莫可奈何,只好動手幫她。
這忙可幫得徹底極了,秋拾不只幫宋靜鷂穿妥衣物,還不忘扶著她那虛弱的身子,一路搖搖擺擺的走到龍宮,只為確定龍羿天的安危。
當然,這些宋靜鷂是不可能承認的,她說服自己的理由就是——她不放心自己的大哥,那已經跟她以及家人失散了整整十四個年頭的大哥,宋靖章。
***
宋靜鷂人才剛走到龍宮外頭,就聽聞裡頭傳來陣陣廝殺的聲音,這讓她更加驚恐,也不管自己性命是否安全,當即就想往裡頭去。
「小姐,不行。」聽裡頭的聲音,再看外頭這緊張的局勢,她秋拾就算再蠢,也能嗅出危險的味道,她怎麼可能讓小姐進入涉險呢?
「走開,別擋本小姐的路。」
原本孱弱不堪的宋靜鷂,也不知從哪裡來的蠻力,猛然一推,就將擋在她面前的秋拾推得老遠,跟著還不顧一切的往危險處直鑽,才不過眨眼就不見她纖細的人影。
「小姐,小姐!」心急萬分的秋拾,不顧自己性命安全,跟在宋靜鷂的身後直追,還一路大聲呼叫,不想惹人注意都沒辦法。
宋靜鷂不管身後的呼喚,一路跌跌撞撞的直往裡頭沖,好不容易看到一個熟人,她焦急的拉著他劈頭就問:「紫虔,皇上呢?皇上人呢?你人安然在此,那皇上人呢?還有那場叛變呢?」看紫虔站在此地,宋靜鷂不由得渾身發冷,他該待在龍羿天身邊保護的才是,為何會單獨留在此地,這是怎麼回事?她簡直不敢想像!
「稟靜妃,情勢已掌控住,所有的亂臣賊子也已擒住,只是不知皇上他……」
對皇上的事情,紫虔真不知該如何開口才好,他心裡真是為難極了!
「皇上他怎麼了?你倒是快說啊!」心急如焚的宋靜鷂,怎有耐心聽人吞吞吐吐的,她抓著紫虔的手猛烈搖晃,就希望能搖出問題的答案。
「靜妃,請稍安勿躁。皇上沒事,只是當所有事情解決之後,他突然看見一人,霎時怒火無法控制的提著刀就要砍人,而那人當然是不可能乖乖被砍,所以現下兩人正打得激烈。」
「紫虔,你身為皇上身邊的貼身護衛,怎不進去幫皇上呢?還呆站在此做什麼?還不趕快進去幫人。」宋靜鷂差點被他氣暈,她怎麼也想不到這紫虔竟是如此糊塗之人!
「可是那人是……」唉!他是有口難言,有冤難伸啊!他也想幫,皇上卻說這是他的私事,任何人不得插手,更何況那人還是平定這次叛亂的最大功臣,要他紫虔如何幫起呢?
「那人是誰?你倒是說啊!」話一出口,宋靜鷂才想起難道那人是……
倘若真是的話,那誤會可大了,而能解決這一切麻煩的除了她宋靜鷂外,再無其他人選。為此,她甩下紫虔與那好不容易才追上她的秋拾,再度往裡頭去。
「小姐,小姐!」好不容易才追上小姐,眼看小姐又心急萬分離去的秋拾,轉而將滿腔的怒火對那無辜的紫虔開炮:「你這蠢蛋,怎不幫我阻止我家小姐嘛!」
咦?連這也要怪他?他紫虔何德何能,怎今日所有的混亂,所有人的矛頭全指向他一人,這到底是何道理,怎麼他都想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