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妃 第七章
    “好,就以此為賭注。只是……”有些話雖不好聽,他龍羿天還是得說在前頭,“不准耍賴,輸就要服輸,不得以任何借口推拒。”  

    “這是當然。”這點提得好,她宋靜鷂當然同意,不過得再追加一項,“不能翻臉,更不能以權威壓迫人。”願賭服輸,就算龍羿天貴為一國之君也不例外。  

    “可以,三局定輸贏。”  

    帶有相當條件的棋局就此展開,兩人聚精會神,一點也不敢稍有疏失,更不敢有輕敵的心理。  

    若論兩人棋藝高低,可說是平分秋色,無勝負之分。只是龍羿天不防一名女人竟有如此高深之棋藝,才會大意失荊州。  

    “嘖嘖,朕實在想不到你的棋藝竟如此高深。”難怪敢以一生自由相搏,當真是他失算。  

    “謙讓、謙讓。”  

    哈!現在才知,為時已晚。她宋靜鷂什麼才能沒有,但若論耍心機、玩手段,一旦她開口喊第二,便無人敢在她面前稱冠。  

    哈!瞧她才險勝一著,就徑自得意起來,龍羿天不由得哂然一笑,“確實謙讓,不過第二局起你可得小心點兒,不要輸了再來跟朕耍賴,到時可是會貽笑大方的。”這是善意的警告,聽不聽在於人。  

    什麼!他這話豈不存心氣人?好,沒關系!“多耍嘴皮無用,輸贏只在手下見真章!有何能耐,盡管放馬過來,本姑娘等著接招就是。”  

    “好!既然你如此自信,朕不全力以赴就說不過去了。布棋!”為了殺殺她的銳氣,龍羿天當真不再輕敵,滿臉嚴肅更步步為營,不敢再犯一點疏失,直到勝負揭曉,一聲“將軍”定了輸贏為止。  

    這次可換龍羿天笑得得意,宋靜鷂則滿臉憤怒的盯著他瞧。許久之後,她才緩下心裡的怒火,裝出一臉無所謂的笑容,“無妨,還有第三局呢!皇上你可切莫太過自得,一切小心為上,萬一不幸再輸也莫要氣餒啊!”話是說得漂亮,心裡實則是咒罵連連,什麼不堪入耳的話全都出籠,只是罵在心裡給自己聽罷了!  

    “這是當然。”  

    龍羿天表面一派正經,心底早已笑翻天。瞧對面的女人,話雖說得漂亮,可那雙水眸卻盈滿殺人的怒氣,這樣一個表裡不一的女人,還真是讓人發噱。  

    “既然如此,那就開始吧!”  

    若問這場賭局誰較為在乎輸贏,不可否認的,絕對是宋靜鷂,只因這賭局攸關她的一生,是生是死就看這一遭。  

    也許是太過在乎的關系,第三局一開始,宋靜鷂就落錯了棋,等她發覺時已成定局,只能慘白著臉看自己一路輸到底,到最後她干脆蠻橫的伸手一撥,將好好的一盤棋給打亂了不說,還開口大喊:“這局不算,這場賭約不算,我死都不會認帳的。”  

    “你真是……”  

    對她慣有的蠻橫,龍羿天早已習慣,棋局未開始,他早料到會有這樣的結局,只是他真該再繼續任她蠻橫下去嗎?  

    “怎樣?本姑娘就是不認帳,你能奈我何?”驕蠻地雙手叉腰,瞪眼直瞧,她就不信他真能奈她何。  

    瞧她那副悍樣,龍羿天心忖:自己當真是寵壞了她,才會讓她在他面前大放厥詞,還敢在他面前撒野。為此,他下定教訓她的決心,而教訓的方法當然就是……  

    慘了!她剛剛好象做得太過火了。宋靜鷂看龍羿天一步步逼近自己,已經夠心驚膽戰了,再瞧他那壞壞的眼神,她更是不由得全身發冷,“說話就說話,請不要再過來了。”忍不住心裡的驚慌,她開始繞著桌子跟他玩起你追我逃的游戲來。  

    面對有理說不清的女人,任何言語都是多余的,唯有實際行動才得以制止她的刁蠻。  

    男女天生就有體力上的差距,再加上龍羿天的武學修養,此事對他來說簡直就是易如反掌。才不過須臾而已,那跑得氣喘不休的女人已落入狼爪之中,面對的是張分外邪佞的笑臉。  

    看他笑得溫和,她卻全身打顫,尤其是那雙直在自己身子上兜繞的眸子,更是令她臉紅心跳、頭皮發麻。“再比一局,這局小女子我保證絕不再使刁,就算輸了也會輸得心服口服如何?”聰明人就該知進退,當盛氣凌人時絕對不可示弱,該示弱時就得低聲下氣的求人。  

    “很可惜,朕的心意已經改變,現下比較有興致的是……”龍羿天直接用眼神暗示,還不忘用手明示;一雙手早已先一步急扯著她身上的衣物,就恨不得能一把撕了它了事,唇更是忙碌的侵占她裸露在外的肌膚,在她身上制造更多屬於他的鐵證。  

    “你……”  

    怎麼每次的結果都相同,真讓人氣餒!宋靜鷂猛吸口氣,強抑下體內因他而起的狂潮,斷斷續續的開口:“停止,就算……想也不能在此啊!”這人怎如此大膽,也不看看場所,真是……他難道不曾考慮萬一遇有急事,這兒任何人都有可能闖進來的嗎?  

    “來不及了。”忙得不亦樂乎的龍羿天,哪還管得了其他,他此時心裡想的就是以教訓她為名,行吃了她之實。  

    “你……”天啊!瞧他那副猴急的模樣,宋靜鷂還真是哭笑不得。  

    理智的她想反抗,更想義正辭嚴的加以拒絕,無奈體內瘋狂的那一面,竟無恥的配合他的熱情,任由他在自己身上又吸又啃的,甚至還不知恥的將雙腿緊緊纏住他的腰身,就像在求他能快點侵占她似的。  

    等等、等等,這樣不對啦!她應該是站在理智的那一方才是,豈可跟著他一起瘋狂。“羿……天……”天啊!這似呻吟似的聲音真是自她口中逸出的嗎?這樣的語氣怎有說服力呢?宋靜鷂在心裡暗自責怪自己,可跟著她又發覺自己的雙手竟也跟著造反,徑自為敵人褪去衣衫!  

    可恥!真是可恥!但她就是克制不住自己,在益發瘋狂的情欲之中,她不由自主的沉淪,配合著他的需索,付出自己的熱情。眼看著局面即將演變至不可收拾之際——  

    果不其然,愈是害怕的事愈有可能發生,就在最緊急的時刻,一陣紛沓的腳步聲正朝他們而來,宋靜鷂也不知從哪裡來的蠻力,猛然一推,成功的將趴在她身上的龍羿天給推開,“有人來了。”看他氣惱的神情,她小聲的警告著,慌張的想把身上的衣服穿好,可愈是心急,就愈會出錯,手忙腳亂了好半天,衣服還是整理不好。  

    神智回復的龍羿天,當然也聽到了,他直覺的反應就是撲到宋靜鷂身上,將衣不蔽體的她拉入自己懷中密實的包覆好,才轉身面對來者開口:“何事如此匆忙,竟連通報也沒有就直闖了進來?”  

    “呃……”紫虔是個聰明人,看皇上神色也知自己行徑過於莽撞,可人都來了,不稟報不行,只好硬著頭皮開口:“稟皇上,剛剛臣在外頭捉到一名形跡可疑的女子,一問才知那名姑娘是來找……”靜妃。當然這兩個字,紫虔是不可能說出口的。若不是聽到那名女子的描述,他也不可能先皇上一步知曉原來芙蓉竟是被皇上打入冷宮的靜妃!這事非同小可,紫虔不敢輕易說出口,只用眼神向皇上懷中的宋靜鷂暗示著。  

    他知道了!宋靜鷂何等聰明,怎會看不出紫虔的暗示。“那名姑娘是來找我的。”他會說嗎?他是否會對龍羿天說出這個秘密呢?宋靜鷂不安的思忖著。  

    “喔?”是什麼事不能在他面前說?“既然是來找你的,那就直接宣她晉見吧!”來得正好,正好可讓他從那名女子的口中得知芙蓉所藏在心裡的秘密。  

    “不!”笑話!若真讓秋拾見著他,她敢保證所有事將立即披露,這種事她怎麼可能允許!“不過是個小小的婢女而已,何須皇上親自出馬呢?”話落,宋靜鷂趕緊穿戴妥當的離開龍羿天的懷抱,對著紫虔開口:“那名姑娘在哪兒?煩請將軍帶路。”  

    “不敢。”他既已知曉這名女子的真實身份,態度自然有禮許多,不過要答應前也得先獲得皇上的首肯。  

    龍羿天不動聲色的點頭,暗示紫虔可以帶路。當兩人相偕同行之際,他立即動身隨後跟著,心裡打的主意就是想私下會會那名女子。  

    ***  

    “小姐,秋拾可找著你了!自你不告而別之後,秋拾真是寢食難安,就怕小姐有個萬一,到時秋拾可難向老爺交代了。”  

    看到宋靜鷂,秋拾整顆心才真的放下,更不由自主的抱著她又哭又笑的,還不忘將這陣子以來的擔憂告訴她。  

    “知道了!知道了!”秋拾就是如此,耿直傻氣得惹人心疼,也因此,她更不放心讓她跟在自己身邊,尤其是在龍羿天緊跟不放的情況之下。“你先回去等我,我只要把所有事情處理妥當自會回去的。”  

    “小姐,秋拾不依。”好不容易找著小姐,要她就這樣離去,她怎能放心呢?  

    “秋拾不在小姐身邊,誰來服侍小姐?”這可是她的職責,任何人也別想跟她搶。  

    “不依也不行,這是命令。”對秋拾,宋靜鷂心裡也是百般不捨。想她自小便跟在自己身旁服侍,何曾分離那麼久的時日,可情非得已,就算萬分不捨,還是得狠下心來。  

    “小姐……”秋拾不放棄的用一雙楚楚可憐的淚眼,企圖感動她家小姐。  

    “好了!不准再有異議,我說了就算。現下就轉身回去,安下心等我回去,知道嗎?”  

    “知道了啦!”嗚!她嘴上說知道,心裡可直埋怨著:小姐真是狠心,一點兒也不想念她秋拾,反觀她卻日日念著小姐,連吃飯睡覺穿衣都在想著小姐,想想還真是不值得啊!  

    守候在旁的紫虔沉默無聲,靜靜的看著兩個女人之間的深厚情誼,心忖:這靜妃該是個宅心仁厚的好主子,瞧她在婢女面前一點也無嬌貴之氣,他心裡更是肯定了她的地位。  

    也難怪太後會對她如此特別,不只時時交代他要多加照顧,還叮嚀他要提醒皇上不可冷落了她。  

    現下他可安心了,只因他看出皇上的一顆心早已在靜妃身上,他雖不知靜妃與皇上兩人關系的演變情況,不過對眼前的一切,他倒是樂觀其成。  

    “你不會說吧?”送走秋拾之後,宋靜鷂轉身面對最緊急的問題,就怕紫虔多嘴,那她可就慘了!  

    “臣保證絕不多言,只是……”欺瞞總是不好,紫虔不禁為她日後的處境擔憂,“臣希望您能早日向皇上說明一切。”  

    “我當然會說。”只是時日未定,得看事情的演變如何,這點也是她這些日子以來唯一掛心之事。  

    “這就好。”紫虔樂觀的想著,只要靜妃肯親自提起,不繼續欺瞞的話,以皇上目前對她的用情之深,他相信皇上會饒恕她所犯下的過錯才是。  

    可事情真能如紫虔所想一般如意嗎?  

    就在紫虔與宋靜鷂兩人前後離去之際,一個男人卻突然出現,他滿臉忿鷙的瞅著宋靜鷂離去的背影,拼命握緊雙拳,努力克制自己體內奔騰的怒火,壓抑下想掐死她的沖動。  

    不可否認的,剛開始窺見那名婢女時,龍羿天並沒有把她跟宋靜鷂兜在一塊,他只微微的感覺到那名女子分外眼熟,好似曾在哪兒見過,只是一時之間想不起來。  

    不過一時的想不起來可不代表永遠的遺忘,龍羿天最為自負的就是他擁有一項無人能及的本能——過目不忘。  

    只要他看過一眼的,不管人、事、物都難逃他的記憶,經過一番的過濾之後,龍羿天終於想起自己曾在何處見過那名女子。宋府!  

    想起宋府,龍羿天腦子裡倏忽竄過一個非常不可思議的想法,聽那名婢女口口聲聲稱芙蓉為小姐,難道說……芙蓉即是宋靜鷂!  

    這可能嗎?他不敢置信的猛搖著頭,心裡直覺的拒絕這項可能。  

    剛開始,這想法只是一個疑慮,可當再聽見紫虔與她的對話之後,龍羿天已然可以肯定她不是芙蓉而是宋靜鷂的事實。  

    她欺瞞了他,她竟然再度欺瞞了他!她不只犯下欺君之罪,甚至連他最信任的紫虔也一起拖下水,這點更是讓他無法饒恕。  

    此時被怒火控制的龍羿天,沖動得想下令立即處死那膽敢欺騙他的女人宋靜鷂,理由更是冠冕堂皇,就連母後也沒那個立場為她說情。  

    無奈,盤據在心裡的柔情卻讓他狠不下這個心,他掙扎著。  

    腦中回想的是他與宋靜鷂認識、見面、相斗,以及纏綿的過往。不可否認,她當初之所以吸引他的確是因那張美麗的容顏之故,可容顏易老,再美的花朵也有雕謝的一天,唯有聰明的腦袋與無人能比的慧黠機智,才是真正能留住男人一顆心的主因。  

    她雖刁蠻,卻刁蠻得惹人愛憐;她雖難馴,卻自有她的道理;她不只能奕能畫,甚至連針黹女紅的才能也是無人能及,這樣一個集才情與容貌於一身的女子,他當真是該給個機會才是。  

    這是龍羿天經過一番的掙扎深思之後的結論,他決定給宋靜鷂一個坦言一切的機會,只要她聰明的懂得把握,他也能盡釋前嫌不再追究。  

    ***  

    心中的不安,深深困擾著宋靜鷂,龍羿天那雙震懾人心的眸子,更擾得她心惶惶,宋靜鷂不解也疑惑,想開口問卻又提不起勇氣;這話說來也許可笑,可她就是直覺的感到不對勁,更靈敏的嗅出事情有變。  

    整夜,龍羿天靜坐不動,宋靜鷂則隨意的趴躺著。他盯著她瞧,而她則左顧右盼地就是不肯看著他。眼看三更已過,宋靜鷂真是身心俱疲,但看龍羿天……不簡單!他動都沒動一下,那精炯的雙眸同樣還是膠著在她身上。這一偷窺,可不幸的正好被他給逮著,令她想躲也躲不了,只好直接面對,“你有話說?”若無話說,才是怪事一件。  

    “不對!”無任何情緒的起伏回應,那張俊臉更是始終如一的維持著一貫的毫無表情,“該說你有話說才是。”她欠他一個解釋與說明。  

    “我?”真是荒唐!她有話說,怎她自己不知?可再細想,宋靜鷂不由得驚慌的心忖:難道他已知道所有事情的真相!?  

    不!不對!倘若他當真知情,為何他會不動聲色?為何他沒下令取她性命?欺君之罪可是條大罪啊!莫慌!莫疑!在事情未見明朗之前,千萬不可自亂陣腳,“沒有,我沒話可說。皇上若認定我有話說,為何不干脆點明我該說些什麼呢?”  

    死不認帳嗎?“好!既然你要朕提點,朕就給你個機會。”龍羿天反常的逼近她面前,嚇得她露出一臉驚惶,方才開口續道:“不妨就先由你下午的訪客說起如何?”  

    “訪客?”難道說龍羿天已見過秋拾了嗎?這更不可能。  

    她是親眼看著秋拾離開才跟著離去的啊!或是紫虔在龍羿天面前搬弄是非?宋靜鷂再次搖頭否決自己心裡的猜測。  

    她對紫虔紫大將軍雖認識不深,可也能相信他的為人,相信他斷然不是個喜歡搬弄是非的小人,“那姑娘不過是芙蓉身邊的一名婢女而已,之所以會找來皇宮,純因擔心之故。”左思右想也不得其解的宋靜鷂,最終還是決定以不變應萬變;龍羿天不說,她也不說,以免自亂陣腳、自暴其短。  

    “是嗎?”對於她的再度撒謊,龍羿天心裡當真失望透了。“好了!既然你不肯說,那朕也不逼你,安寢吧!”這女人既然死鴨子嘴硬,他也並非無應對之策,只是真要把兩人間的關系弄得那麼僵嗎?  

    終於能睡了!真是太好了!宋靜鷂暗自慶幸自己沉得住氣,還歡天喜地的乖乖躺好,就等著龍羿天的加入。  

    可等了又等,他根本不理不睬。  

    “皇上,你呢?”自從兩人進展至親密的階段以來,龍羿天每晚總是急著催促她上床好恩愛纏綿一番,如今夜這樣反常的情況,可是不曾有過。  

    “朕不累,你先睡吧!”話落,龍羿天也不留戀,當即轉身徑自離開,留下滿室的空閨深怨。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這下宋靜鷂就算再愚蠢無知,也能確定事情當真有變,要不皇上的行止絕不會如此怪異。  

    可到底是何事呢?這可就是她怎麼想也想不透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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