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神情冷漠、不言不語,上官蘭妤差點說不出話來,心中更是忐忑難安。可想起這事攸關全家人性命,她不得不吸口氣,再次壓抑心中的不安,接著道:「就因聽過蒼遠鏢局的好名聲,所以蘭妤想跟閣下做個交易,請閣下親自出馬,幫蘭妤尋回一盆遭竊的蘭花。」
「交易?」段飛鵬哼聲冷笑,很明顯對交易二字有意見。「與其說是交易,倒不如用請托來得恰當,不是嗎?」
「不!不是請托!」同樣也有自己堅持的上官蘭妤反駁得理直氣壯,「只要閣下能幫蘭妤尋回那盆失竊的蘭花,代價隨閣下開口,蘭妤定竭力完成。」
「喔——」這代價二字,聽來還真有幾分吸引力,只是不知她所謂的竭力,到底能到何種境界。「依上官姑娘所言,只要我段飛鵬說得出口的,你就一定能做到嘍!」就算他開口索求的代價是她自己,她也能毫不猶豫的付出嗎?這是段飛鵬心裡所打的邪惡主意。
看他神情挑逗,眼神更是邪佞得讓人無法忽視,上官蘭妤當然聽懂他話裡的陷阱,為此她再開口道:「只要段公子索求的代價合情合理、不悖倫常,那蘭妤就能擔保絕不食言。」這是一個保障,也是上官蘭妤為自己事先鋪好的一條退路,她不想任他予取予求。
上官蘭妤鋪好自己的退路,段飛鵬也有他進逼的方式。倏地,他身子一挺,直逼到她的面前,「想來,那盆失竊的蘭花對你來說該是非常重要,對否?」他逼問的語氣雖輕,可那雙精銳的眼眸卻緊緊的鎖住那對水靈靈的眸子。
上官蘭妤雖害怕想逃卻逃不了,只能無助的直視他邪肆的神情。
可就算如此,上官蘭妤依舊勉強自己不可顯露一絲怯懦的表情,「是很重要。」她不反駁,也不迴避,「雖說如此,但也不至於重要到能讓你予取予求。」
「好!為了不惹人閒話,段某人就先聽聽你所開出的代價,再來評估這交易的得失。」段飛鵬會如此說,也不過是想試探那盆遭竊的蘭花到底有多重要……
「除了實質上的回饋之外,蘭妤還可答應幫段公子贏得那場賭約,如何?」這是上官蘭妤最大的讓步,也是她惟一肯付出的,其餘免談。
這條件確實有幾分誘人,倘若她能在剛一開始就如此乾脆的話,那要他段飛鵬幫她做什麼事,他都能一口答應下來,絕不為難。可如今……這可能嗎?此事真能如此輕易的如她所願嗎?
「如果……」她突然頓住口,看著她。
他的眼神讓人心神緊繃、心中忐忑,為此,上官蘭妤屏息以待,就怕他……
他邪惡的開口:「我所要的不只如此,還包括你這美麗誘人的胴體呢?」
「不可能!」他的要求不只讓人臉紅,更讓上官蘭妤憤怒不已,一句話就回絕了他,悻悻然的站起身,義正辭嚴的言明:「與其答應你這無恥的要求,我倒寧願直接找段老爺當面洽談。」
話落,她隨即轉身往大門而去,柔荑一伸想打開房門時,身後卻傳來他的聲音。
「我想這件事對你來說,該是個不宜外洩的秘密才對。倘若經由我爹之手,那可就難保這件事不被揭露嘍!」
他的話恍若五雷轟頂,逼得上官蘭妤不得不重新考慮。沒錯!正如他言,這件事真是個秘密,更是攸關上官家百餘條人命的大事。
為此,上官蘭妤沒有任性的權利,更不能有任何任性的舉止,可要她就這麼妥協,她是絕對不願意的。「頂多我自力救濟,不倚靠任何人。」求人不如求己,她說什麼也不肯妥協。
見她如此固執,段飛鵬不由得心急,身形一動,頃刻間就按住她伸出的柔荑,「蠢女人!難道你不知江湖險惡,你這麼莽撞鐵定招來麻煩嗎?」這女人真是該死!他不該制止她的,應該冷眼旁觀,看她去送死才對,可他就是狠不下心,看不慣她不顧一切的愚蠢行徑。
「哼!就算此行會丟了我這條小命,也不勞尊駕費心關懷。」是他先不肯幫忙,現下再來假意關懷,誰領受得起!
「你當真是……」
看她固執倔強的神態,段飛鵬還真是氣得不輕,咬牙切齒,臉色更是陰沉,他真想不管她的死活算了;可不知怎地就是狠不下心腸,到最後只好妥協。「算了!這交易就照你所說的吧!何時出發,通知一聲即可。」話畢,他悻悻然離去。
看他離去的背影,上官蘭妤怔仲不已,她怎麼也想不透原本還沒啥希望的交易,竟會在眨眼間全變了樣。
他究竟是抱著何種心態答應這樁交易?
為此,她心裡閃過一絲異樣的情懷,不知為何,她對段飛鵬的看法竟有些改變了,他應該不是只知遊戲花叢的浪子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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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夜,上官家的門牆外傳來一聲聲狗吠,隨即門牆內纖細嬌小的身子隨即趕緊打開後門,探頭一看。
「你來了。」
來人身子嬌小,一身灰褐色的打扮,寬鬆的衣褲幾乎讓人無法瞧出這人身體的曲線;巴掌大的臉蛋,一邊是被火燒燙的痕跡。仔細一瞧,這人還當真是醜,而且還醜得有幾分嚇人。
一看這陌生小子突然出現眼前,段飛鵬不由得心駭,開口低喊:「你是誰?」
見他不認得自己,上官蘭妤不由得哂然一笑,笑容裡多了幾分得意,「是我,上官蘭妤。怎樣,我這身打扮可恰當?」她身子一轉,看著自己巧扮的模樣,甚是自得地看他臉上吃驚的表情。
這問題是白問了,連他都不認得她,這身裝扮還能說不成功嗎?
「你當真是上官蘭妤?」段飛鵬有點不敢置信,他怎麼瞧也瞧不出眼前這模樣奇醜的小子,竟會是那聞名京城的四香美人之一的上官蘭妤。
「當然。」看他滿臉懷疑的表情,上官蘭妤更加肯定的給予回答:「這模樣是醜了點,不過我相信這裝扮定能讓我們這一路上少去許多不必要的困擾與麻煩才是。」正所謂美人禍水,為了減少不必要的麻煩,上官蘭妤不得不自毀形象,打扮成這副醜樣。
看她如此,段飛鵬搖搖頭,真不知該稱讚她心思周密,抑或責怪她不信任自己有保護她的能力,不過不諱言的是,這麼一來確實減少很多不必要的麻煩。「算了!既然你一切都已經準備妥當,那現在就上馬出發吧!」
「上馬?」才關上自家的後門,轉過身出現在眼前的就是一匹高大的駿馬,上官蘭妤不由得害怕的退了一步,小心翼翼的瞅著那匹高大無比的駿馬,真要她騎上這龐然大物,實在有點困難。
「怎麼?」看她踟躕怯懦的表情,段飛鵬有些吃驚的問:「到了這節骨眼,你總不會告訴我,你不會騎馬吧?」倘若是真的,那這段路可有得走了。
「就是不會。」她生平惟一的興趣就是栽蘭,只要有關於植蘭方面的問題,問她絕對沒錯。可對眼前這畜生,她不只一無所知,更無法應付。
「不會?」天啊!這下應該怎麼辦?事情到了這地步,她才說她不會騎馬。「這下應該如何是好?」臨出門前,她才搞出這種狀況,任段飛鵬本領再大,也處理不了啊!
「用兩條腿走路啊!」不能騎馬,就靠兩條腿走,這是理所當然,上官蘭妤說得可輕鬆了。
段飛鵬只覺得這女人當真是天真得可以!「從京城到揚州這一段路,你可知距離有多遠?」
「這……」這個問題她無法回答,只因從不曾去考究過。
「哼哼!倘若真照你所說的方法,靠兩條腿走至少要一個多月的時間方可抵達,來回一趟算算也要費上二個月餘。敢問上官姑娘,你的事情可容許拖延這麼長的時間?」這絕不是誇張,而是必須考慮的事實。
「那……」該怎麼辦?坐轎?這麼長久的奔波,她可受不了。
就在上官蘭妤拿不出主意時,段飛鵬已然先一步躍上馬背,伸臂一拎,將毫無心理準備的她攔腰抱上馬背,隨即策馬奔去。
「啊!」面對這突如其來的狀況,上官蘭妤直覺的伸手一抱,緊緊的依附在段飛鵬懷中不敢動彈;可不過眨眼工夫,她隨即想起男女授受不親的道理,紅著臉,她伸手就要推開他。
可才剛使力,身子立即不穩的向後傾斜,要不是有一隻鐵臂撐住她,現下她可能就墜下馬背了。
「不准動!再動我可不管你的死活。」他能救她一次,可不打算再救她第二次,要是她還不知收斂,任意蠢動的話,就別怪他見死不救了。
段飛鵬嚴厲的警告,以及剛剛所遭遇的危險,讓上官蘭妤不得不屈服,乖乖地將自己的身子偎人他壯碩而溫暖的懷抱之中,傾聽他規律的心跳。
一下接著一下,上官蘭妤也不知經過多久的時間,只感覺自己漸漸的鬆懈,很自然的在他懷中沉睡。
兩具極為貼近的身軀,讓段飛鵬很清楚的感覺到她胸前柔軟的曲線;從她身上散發出的蘭香更緊緊地攫住他不放,好似妖嬈的魅惑,又似無心的挑惹,他為她升起莫名又生疏的情緒,有憐惜、有衝動,還有一種極端異樣的情懷。他低頭睇視她那張沉睡的容顏,想裡清那難以理解的情愫。
出現在他眼中的不是她此時醜陋的裝扮,而是她嬌柔的俏顏,看她如此信賴的依附自己,段飛鵬不由得深歎口氣,「算了!」認命似的,他單手摟緊她纖細玲瓏的身軀,這才專心趕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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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上官蘭妤雙眼再次睜開之時,面對的是一雙深邃的眼眸。她幾乎有點回不過神,小嘴微張,有些癡傻的凝視著他。
縱然她臉上現在有一道奇醜無比的傷疤,卻一點也遮掩不了她那張紅潤柔軟的檀口和那雙翦水瞳眸,凝視著她,段飛鵬不禁有種心醉的悸動。他緩緩的傾身接近她,一寸寸拉近彼此的距離,眼看——
「呃……我們現在到哪裡了?」看著他即將貼近的唇,上官蘭妤乍然清醒過來,那氣氛有點緊繃,惹得她臉紅心跳。為了掩飾自己的失態,更為了轉移他雙眼的注意力,她開口說話,問早該問出口的問題。
「才剛離開京城沒有多遠。」看她清醒,段飛鵬有種惆悵的失落感,更有點眷戀不捨。心忖,倘若真能嘗一口那醉人的唇瓣,該有多好?不過,想想還是算了巴!
收拾好自己的心情,段飛鵬率先躍下馬背,隨後伸手抱她下馬,跟著就逕自忙著安置馬匹,將它牽至河邊喝水順便餵飽肚皮;然後又從馬鞍上的布袋裡拿出事先準備好的乾糧,遞給在一旁發呆的她。「拿去。」
順手接過他遞過來的食物,上官蘭妤也學著他率性的往草地上一坐,一口接著一口吃下食物。
當段飛鵬三兩下解決乾糧之後,他轉頭一覷,才發覺她斯文秀氣的吃相。「這種吃法,可就一點也不像個男人了。」縱然她的易容術再好,卻怎麼也掩飾不了她身為女性特有的氣質,這偽裝還真是白費了。
「會嗎?」她一向都是這麼吃的,有什麼不對?上官蘭妤無法領會他的說法,只是一頭霧水與一臉不解的疑惑。
「算了!隨你高興,你想怎麼吃,就怎麼吃吧!」一切隨她去吧!段飛鵬身子往草地上躺,逕自閉目養神。
趕了一夜的路,上官蘭妤能體諒他的辛勞,因此她也不多打擾,只是安靜地繼續吃完手中的食物後枯坐一會兒。她心想,這樣呆坐著也不是辦法,不如四處去看看吧!
主意一定,她隨即起身,躡手躡腳的離開他身旁,往一旁的小河走去。
上官蘭妤天真的以為自己的離開無人察覺,殊不知早在她身子剛動,段飛鵬就已發覺,只是他不動聲色隨著她去。
置身在如此寬廣優美的自然環境中,上官蘭妤有種全身舒暢的快感,她在不知不覺中漸行漸遠,爬上一處小山丘上。
登高往下一望,她有種高處不勝寒的悵然,收回往下凝望的視線;她轉而注意山丘上的一草一木,看遍地的奇花異草,不由得被眼下的一切所吸引。
倏地,她眼前一亮,只因一株看起來不怎麼起眼的小草。
它在一般人眼中,也許是株不起眼的小草,可在上官蘭妤的眼裡,卻是千金難買的無價之寶。
為了它,她不顧危險,努力的伸展身子,趴在草地上,小手努力的往前探,就為採下它,好移回自己辛苦經營的蘭園中。
「還差一點,只要再一點就可以構著了。」漲紅著臉,她努力往前攀爬,不顧己身的生命安全,就為那株不起眼的小草。
突地她身子一個傾斜,眼看就要——
「啊!」身子失去了平衡,上官蘭妤開口驚喊,眼看身子就要墜落。
就在千鈞一髮之際,一雙鐵臂及時出現,抱住她柔細的纖腰,挽回她可能喪失的小命。「你能不能少惹一些麻煩!」從她頭頂傳進她耳中的是低沉不悅的斥責。
這女人當真是無可救藥,要不是他急急拉她一把,現下她可真要香消玉殞,連怎麼死也不知道。這麼一來,豈不有辱他段飛鵬的名聲,也毀了他蒼遠鏢局長久以來的良好商譽。
當看到她即將墜崖,段飛鵬的心不由得擰緊,全身更是無端的冒出冷汗,就怕她真要……
該死!為了這女人,他都快要不認得自己了!真是可惡!
「放開我!我一定要取得那株蘭草!」根本不把自己生死看在眼裡的上官蘭妤,不但不因為剛才遭遇的危險而收斂自己的行徑,反而還不知死活的堅持要采那株蘭草,執拗的不肯放棄。
「該死!你到底有幾條小命可以任你糟蹋,就為了那株不起眼的小草嗎?為了它,你甚至連命都可以不要,是嗎?」看她依舊如此堅持,段飛鵬終於忍不住怒氣,鉗住她細弱的雙肩不放,對著她大聲咆哮。
「我不過是要它而已。」她囁嚅的開口辯駁,語氣無力,一眼就能讓人看穿她心裡的愧意。
這是她愛蘭成癡的本性,怎麼也改變不了,縱然能體會他的心情,也瞭解自己的任性為他無端惹麻煩,可要她就這麼放棄那難得一見的蘭草,她心有不甘啊!
「你這女人,真是……」看她雖心有愧疚,但那眼神卻依然堅持,段飛鵬真不知該拿她如何是好。
低歎口氣,他無奈的道:「算了!說吧!讓你如此不愛惜自己性命的就是那株小草,是嗎?」
「嗯。」
「好吧!你乖乖在此不要動,想要它,我去替你摘下就是。」話落,他身子往下一撲,有如一隻翱翔天際的鵬鳥,才不過眨眼工夫,就見他把她所要的蘭草摘了上來,往她身上一拋。「拿去。」隨即轉身離開。
上官蘭妤先是小心翼翼的把那株小草處理妥當,才趕緊爬起身子,迫上他開口道:「你剛剛的那招是不是就叫輕功?能不能教我?」倘若她也能如他一般,那往後只要有機會就可以……嘿嘿!她心裡打著如意算盤,希望他能傳授她那身絕妙的功夫。
「做什麼?」她的要求令段飛鵬聽得滿頭霧水。
「做什麼?」這麼明顯的事實有必要問嗎?「當然是為了日後的方便啊!」難得出門一趟,就有如此豐碩的收穫,這不禁讓她期待往後可能會有的機會。
天地何其遼闊,名山勝水更是多得無法勝數,在這不知名的地方就能尋得如此難得一見的品種,她簡直不敢想像,倘若真讓她有機會走遍各地,那所得的一定會更多才是。
聽她所言,再看她臉上的表情,段飛鵬總算瞭解她為何會有想學輕功的念頭。「你身子骨過於纖細,根本就不適合練武,與其要靠自己,不如替自己找個武功高強的如意郎君,那就什麼也不必愁了。」
這建議實屬無心,可聽的人卻不如此想。
「對啊!我怎麼會沒有想到這點呢?」段飛鵬的一句話,竟讓上官蘭妤靈機一動,「好!就這麼決定!只要此行的目的達成,回去後我定然開口要求我爹,搭個擂台,募集所有武功高手比個輸贏。只要誰能打贏這場擂台,誰就能成為我上官家的東床快婿。」這主意真是妙啊!
上官蘭妤愈想愈是得意,段飛鵬心裡就益加不快,他甚至有想殺人的衝動,只要誰贏得這場擂台,誰就倒霉!
這種莫名的心思,他根本就懶得探究原因,只是淡淡開口:「上馬,我們繼續趕路。」
待一切就緒之後,他隨即策馬奔騰,那急忙趕路的匆忙模樣,就像在躲避什麼似的,讓人無法捉摸他心裡真正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