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劍無眼,掌不留情,在這樣緊張的打鬥之下,只聞一個女人聒噪個不停。
「不!你不能殺他啦!」
「喂!你才剛被他打敗,怎麼又來了呢?」
本來三兩下就可以打發那些麻煩,但是在南宮郁的阻礙之下,更加的費時費力。
為了徹底解決身邊的麻煩,西門傲乾脆大掌一伸,拎起南宮郁的衣領,提氣一甩,將她甩離混亂的戰局。
不懂武功的南宮郁被甩向一旁,只覺一陣頭暈目眩,她怔忡得無法反應,待一回神,只見那些劫匪竟個個倒地不起,惟一站著的眼看命在旦夕。
她奮不顧身往前一撲,此時的南宮郁根本就看不到自己可能遭遇的危險,她腦中僅存的念頭就是阻止他再造殺孽。「夠了!你不能再殺人了!」
狠戾的掌風,可以毫不留情地將她擊斃,可不知為何,西門傲卻在千鈞一髮之際收住掌,示意要她讓開。
「不,不讓!我說過你不能再殺人了。」倔強的搖頭,她根本無視於他眼中熾烈的怒火,只顧著要守護那已然嚇破膽的劫匪。
這女人真是該死!看她一步也不肯退的倔強模樣,西門傲心中的怒火更熾,一隻掌凝住不動,想下手卻怎麼也下不了手。
該死的女人!這禍是她惹上的,他又何必如此多事?浪費自己的體力保護她,到頭來換得的又是什麼?
迫於無奈,西門傲大歎一聲,終於放下僵在半空中的掌。
看他收斂全身的殺氣之後,南宮郁明顯的鬆了口氣,可就在這時,身後的那名劫匪不但不知感恩,更無恥的想以身前的她作為要挾西門傲的籌碼。
瞧出劫匪眼神中所閃爍的邪念,西門傲想都沒想,伸手一抓,便將那多事的女人拉向自己的懷中,然後在眨眼間,一掌直逼那惡徒的天靈蓋上,毫不留情的了結他罪惡的一生。
南宮郁雖身為當事人,卻一點自覺也無,她眼中只看到那原本還有生命氣息的壯漢,就這麼無聲無息的倒下。
她錯愕不已,簡直不敢相信這世間竟有如此心狠手辣的男人,她回頭望著躺在地下的屍體,再抬頭盯著那面無表情的男人。
那冰冷的容貌依然冷漠無情,在殺了那麼多人之後,他不但沒有絲毫的愧疚也無半點的不安,這讓她不敢苟同,更讓她無法接受。「你好狠,你真的好狠,難道你不知道這些人也跟你一樣是人生父母養的,為什麼要如此狠心殺了他們?」
這番聲淚俱下的話,根本就撼動不了西門傲冷硬的心牆。看多了人世間的無情,他比她還看得透徹。
身為武林中人,不是殺人就是被人殺,誰也怨不了誰,該怪的就是自己的武藝不精,還妄想攻擊別人的蠢行。與其要怪西門傲無情,不如責怨他們自不量力。
對他的無動於衷,南宮郁十分無奈,只能大聲的哭著。哭,她用力的哭,哭得聲嘶力竭,就恨自己喚不出他的良心。
震耳的噪音幾乎讓西門傲無法忍受,想乾脆撇下她不管,卻又邁不開腳步,只好蹙眉忍受著。
* * * * ※ * * * *
傷心歸傷心,絕望歸絕望,倘若她就這麼氣餒的放棄對西門傲的改造,那她就不叫南宮郁。
離開鳥不生蛋、烏龜不上岸的荒蕪之地後,兩人一起踏進人聲喧嘩的大街。
熱鬧的街市,很快的就讓南宮郁忘記剛剛的不愉快,她滿眼好奇,左顧右盼,瞧瞧這,又看看那,更渴望能停下腳步,摸摸小攤上擺著的有趣玩意兒。唉!還是算了吧!
縱然不捨,她還是只能放棄,只因她心裡瞭解,走在前頭的西門傲,絕對不可能等人的。
就怕會失了他的蹤影,她只好張著一雙眼睛四處瞄,以滿足自己心裡的好奇。
經過那群盜匪的事件之後,西門傲對南宮郁的態度,很明顯的改變許多。
在她忙著四處張望的時候,他要甩開她的糾纏,絕對輕而易舉,可不知怎地,他竟在不由自主的狀況下放緩自己前進的腳步,等著她跟上自己,還不忘保護她的安全,為什麼?
這問題,再次讓他攢起眉,也許是她的大膽,也許是她不怕死的愚勇,更也許是因為她所代表的一方——中原武林。
對!就是這個原因讓他興起想留下她的念頭。他西門傲等著要看的就是她會用什麼樣的手段偷襲他,結束他的性命。
他想知道一個連武功都不會的弱小女子,會用什麼樣的手段跟自己周旋?
這場戲還頗讓人期待的,不是嗎?
突然,一隻小手扯住西門傲的手,拉回他游移的心神,他回頭一覷,再順著她眼睛的視線一瞧——迎賓客棧?
「你肚子不餓嗎?」接收到他眼神中的疑惑,南宮郁不由得白眼一翻。
同樣懶得開口,他直接用眼神告訴她,他不餓。
「你不餓,我可餓了。不管!我就是要進去。」早已餓得兩眼昏花的她,可不管他的意願如何,使力一拖,就這樣蠻橫的把他給拖進客棧裡。
才剛進客棧的大門,迎上的就是滿臉假笑的店小二,「客倌,請這邊坐,想吃什麼儘管吩咐。」
「兩碟小菜,一碗熱湯,再加上兩碗白飯,謝謝。」也不管付帳的人是誰,南宮郁小嘴一開,直接吩咐店小二。反正西門傲也無法開口,倒不如自己來還來得快些。
飯菜一上桌,南宮郁連招呼都不打,筷子一拿,就這麼埋頭苦幹,那吃相……嘖嘖,惟有一句話可以形容——粗魯野蠻、不堪入目。
一番的狼吞虎嚥後,很快就填飽肚子的南宮郁抬頭一瞅,唉!這西門傲的吃相還真的是秀氣,閒散慵懶得讓人咬牙。
在等待的時間中,南宮郁實在閒坐不住,只好用一雙好奇的大眼,逡巡客棧中的客人,嗯,那廝一看就知是個生意人,那渾身的銅臭味,老遠就嗅得清清楚楚;再轉個方向,瞟向另一桌的賓客,哇!虎背熊腰,還真是嚇人。
倏忽,一幕畫面映入南宮郁的視線中——
「來!小美人,坐下,好好的陪大爺喝幾杯。」
喝!那淫蟲可真是大膽無恥,竟在這光天化日之下,公然調戲良家婦女。
瞅著那無助女人的蒼白臉色,南宮郁的心中不平,更憤恨不已,忍不住抬起玉掌往桌上一拍——哇!好痛!
見她那張細緻的五官全揪在一起,在心裡呼痛的神情,西門傲差點忍俊不住,可外表卻依然維持著慣有的冷漠,更不忘小心謹慎的注意她的一舉一動。
好痛!直甩著發疼的小手,南宮郁直覺的將目光移向身旁的冰男,用眼神發出無聲的懇求,要他救救那無助的女人。
濃眉往上一挑,他一副不關他事的神情。
水眸中充斥的是憤怒的火苗,她無聲的咒罵著他。
明知她有幾兩重,西門傲全然不顧她的反應,壞心的想看她如何解決。
不用多想她也能讀出他眼底的輕視,為了爭一口氣,南宮郁身子一站,開口大喝:「住手!大膽淫蟲,你難道看不出這女人對你的厭惡嗎?」
聽這聲音,還真是有幾分的氣勢。
南宮郁的斥喝雖具有十足的威嚴,可那嬌小的身子,以及柔美的神態,根本就威脅不了任何人。
那男人轉頭望向發聲的她,霎時雙眼一亮。美!真美!那潑辣勁十足的模樣,更惹得他的心蠢蠢欲動,與之相比,手中的女人反倒少了幾分的味道。
放開手中的獵物,那男子兩眼直視眼前這辣如紅椒的小美人兒,他一步步的逼近她,完全不把那沉默的黑衣男子看在眼底。
「敢問姑娘芳名?是否想跟本公子閒聊、閒聊,聯絡一下彼此間的情感?」他大手一探,就想輕薄她。
正當南宮郁想避開他輕薄的手時,突地,一聲如殺豬般的哀號聲響起。定睛一瞧,才知發出聲音的竟是那無恥的淫蟲,再仔細一看,才發現他的手掌竟莫名其妙的被一根竹筷貫穿。
如豬般的哀號,吸引住客棧內所有客人的眼光,明眼人一瞧,便知是誰傷了那無恥的淫蟲,有的暗聲稱好,也有人避之惟恐不及,就怕一個不小心波及自己。
心知肚明的南宮郁更是歡喜不已,只因他的舉動讓她更加有信心可以改造西門傲,她相信只要自己持之以恆,要勸他向善,當是指日可待。
「就是他!那人就是黑焰門的邪王。」
一道比滿室的喧嘩更引人注意的聲音,霎時令所有在場之人的眼光,全集中在那依舊冷漠無情的黑衣男子身上。
「不知黑焰門是來自何方?」不曾涉及江湖事的商人,發出疑問。
「閣下真是沒見識。」其中一名客人,輕視的一瞥,還不忘給他一個簡明的答案。「黑焰門乃屬西域的邪門教派,此次他們侵擾中原的目的,就在於征服中原武林。」
一聽此言,在場之人無不人心惶惶,自然的把所有的注意力集中在那依舊一臉冷漠的黑衣男子身上,反倒忽略剛剛為惡的淫徒。
這意外的發展,著實讓南宮郁措手不及,她直覺的開口想安撫眾人的心,誰知小嘴才張開,一聲怒喝隨即傳來——
「邪王,看掌!」伴隨這聲怒喝而來的是一抹飛身欺近的黑影。
眼看那道狠戾的掌風即將擊中西門傲的天靈蓋,但奇妙的事情卻發生了。只見他那詭譎的身影一閃,他坐姿沒有變,就這樣輕易的閃開那致命的攻擊。
這種真實的緊張畫面,還真讓人呼吸不順。前一刻南宮郁還忙著替他擔心,下一刻竟看他無事般的坐在那裡,脆弱的心根本負荷不了這樣的變化,小手往他的大手一拉。「走!你還想待在這裡讓人打嗎?」
「哪裡逃?」一擊不中的男子依舊不肯死心,眨眼間,不只封鎖他們逃生的路線,還發出一連串的攻勢。
這男子武功的修為該屬上乘,可西門傲依然不看在眼裡,順著南宮郁拉扯的柔荑,他翻身一躍,抱著她細緻的柳腰拔地而起,以一掌接下那人連番的攻擊。
他輕鬆應敵的姿態,南宮郁看得最是清楚,心裡十分清楚,這樣下去那輸的一方絕對不是西門傲。
怕他再造殺孽,她只好以雙手雙腳緊抱著他不放,焦急的大喊:「走,現在就走。」
該死!這女人……西門傲雖想乾脆了結那人的性命,可是在南宮郁全力的壓制之下,手腳的伸展畢竟有限,迫於無奈,西門傲只好緊抱著她,身影一掠,消失於眾人的視線之下。
* * * * ※ * * * *
「還在生氣嗎?」瞅著那張俊容,南宮郁根本是多此一問,可她還是問出了口,就為了消弭他心中的怒火,安撫他眼裡所透出的冰冷寒意。
哼!冷嗤一聲,西門傲對她的安撫連甩都不甩。
氣!他心裡真是氣極了,這不戰而逃的經驗,該是他生平第一遭,這恥辱將永遠跟著他,終生也難以忘懷。
「我知道你很厲害,再戰下去,敗的絕不是你。可這人殺人的遊戲,真是你心裡所想要的嗎?正所謂得饒人處且饒人,何必執意置身於那樣的絕境呢?」唉!瞧他依然不肯軟化的表情,南宮郁更加苦口婆心的勸誘,一心希望能牽引出他心裡善良的一面,正所謂人之初、性本善,不是嗎?
殺人的經驗,西門傲早已不知經歷凡幾,又豈會在乎那條不知死活的賤命?
人不犯他,他不犯人,誰敢惹他,他下手是絕不心軟,哪還管得了什麼絕境不絕境?
南宮郁勸得口乾舌燥,她好話已說盡,他表情卻依舊冷然,無一絲一毫的鬆懈,這讓南宮郁也跟著發起火來,只手叉腰,纖纖玉指一指。「告訴你,你高興也好,不高興也罷,反正本姑娘的任務就是要勸你向善;只要你一天為惡,我就纏你一天,讓你不得安寧,更讓你無法殺人,知道嗎?」哼!老虎不發威,他倒是把她當成了病貓。
這下,看他還敢不敢瞧不起人?
前一刻還溫馴無比,和顏悅色的勸解著他,下一刻她卻搖身一變,成了一隻撒潑的小野貓。對於這樣的轉變,西門傲還真是無法適應,待一回神,細瞧她惱怒的神情,頓感心情輕鬆許多,不過他依舊不發一言,身子一轉,繼續朝前方前進。
「喂!姓西門的,你怎麼一句話也不說,轉身就走?」不甘被他這樣忽視的南宮郁,兩手一張,大咧咧的往他的面前一擋,就等著他發飆。
無聊!倨傲冷漠的神情依舊不變,對她的阻擋,西門傲稍一提氣便從她的頭頂掠過,繼續他的行程。
太可惡了!這人實在是太讓人生氣了!不甘心被人忽略的南宮郁,不死心的追上他,再次擋在他身前,更撂下狠話:「我告訴你,你要是敢再重複剛剛的方式,我就……就……」她得想想看有什麼方法可以威脅得了他。
凝視她絞盡腦汁的苦思表情,西門傲乾脆雙手抱胸,想等她想出好的威脅方法。
「就咬死你。」想了好久,好不容易想出的方法竟是如此的幼稚可笑,這種威脅方式,連她自己都覺得沒有說服力。
好啊!要咬就來啊!既然她敢發下如此豪語,他西門傲又豈有不敢接招的道理,他兩眼直視著她,就等著她的利齒攻擊。
瞧他臉上的表情,南宮郁當然看得出他迎戰的決心,既然如此,她也就毋需客氣。小嘴一張,她當真咬住他的手臂,可她根本拿那硬實的肌肉沒辦法,反而弄痛了自己的牙。
可就算再痛,為了面子問題,南宮郁也只好故作無事狀,繼續堅持自己的蠢行。
唉!這女人明明沒有傷他的能力,竟還如此固執地不肯放棄。算了!再跟她耗下去,只是浪費自個兒的時間,為了完成今日的目標,西門傲只好任由她咬住自己的手臂不放,大手一撈,再次抱起她縱身飛馳而去。
* * * * ※ * * * *
黑焰門的四王,各自領有門主的諭令,有著各自肩負的使命。
西門傲所負責的除了自己的私仇獨孤門派之外,還必須滅了武當,剿了華山;雖說中原高手不知凡幾,可西域來的四王,亦是個個身手不凡。
為了完成自己使命的西門傲,抱起南宮郁纖細的身子,提氣縱身之間,絲毫不見任何停頓,在不到一刻鐘的時間,兩人已然來到華山派的大門。
南宮郁雖不曾踏足華山,但也識字,一看見鑲嵌在大石上的字,不由得驚訝的發問:「你帶我來此,有何目的?」
冰冷的眼眸閃爍著更加狠戾的光芒,不喜歡開口說話的西門傲,同樣以明白的眼神告知她這愚蠢無比的問題。來此,不就為剿了它,難不成是來觀賞華山的風景嗎?
跟他相處愈久,南宮郁就愈能讀出他眼神中所表達的意思,「你該不會真想滅了華山吧?」好大的口氣啊!華山雖比不上少林與武當,但也稱得上是中原武林的知名門派,他一個人就想擺平,這不是妄語,難道還會是事實?
等等!這人的本事她早已見識,這也並非不可能。怎麼辦?怎麼辦?怎樣才能阻止他呢?又要開始苦惱了啦!
抱住他不讓他有行動的自由,或者是找機會迷昏他,還是用拳頭直接擊昏他好呢?在極短的時間裡,南宮郁的一顆腦袋瓜子,可說是閃過千百種奇怪的念頭,可她愈是心急,所想的辦法就愈離譜,當然也就稱不上是良策。
可瞧瞧他竟當真就這樣大膽的踏進人家的地盤,完全不把她的著急當一回事。
「等等,等等,你不怕死,未必代表我也跟你一樣不怕死吧?要進去也得先經過我的同意不是嗎?」在最無助的時刻,偏偏那顆裝滿鬼主意的腦子,又發揮不了作用。
情急之下,南宮郁只好再次粘回他身上,以阻撓他前進的腳步,開口急道出最引人恥笑的理由,企圖撼動他心裡的執念。
對這女人的礙手礙腳,西門傲早已習慣如常,不只絲毫不受她的影響,更乾脆的攔腰一抱,就這麼抱著她一路前進。
「放開我啦!不要抱著我啦!我不要進去,我想回去啦!」所有該喊的她全都喊了,能想的方法她也全都想了,可依舊還是阻止不了他。正當南宮郁想乾脆把他擊昏時,一切都已經太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