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爺,請用!」安詩巧噙著一張討好的笑容,還不忘表現得特別溫柔,乖乖地為閻震擎奉上她與張媽一起出去購買的早餐。
只可惜她奉承的對象非常地不識趣,不只滿臉懷疑,還用一雙不可思議的眼眸直覷她。
奇怪,這女人今天怎麼表現得如此失常?難道是因為昨晚發生的糗事,還是她又心存什麼不軌的念頭?閻震擎戒慎地心忖著。
「少爺,你怎麼還不用餐呢?」看閻震擎連動也不動一下,安詩巧乾脆好人做到底,不只親自幫他把吸管插上豆漿中,順便幫他撕開燒餅油條的包裝,然後又露出一臉討好的笑容親自送到他的嘴邊說:「來,咬一口,這燒餅油條真的很香很酥的,保證美味可口極了!」
「呃……謝謝,我自己來就可以了。」看她拚命地往他的身上靠,還故意表現出一副溫柔體貼的噁心模樣,閻震擎可真是吃不消,趕緊從她手上接過自己的早餐,忙不迭地開口:「能不能請你往後退一些?保持距離,以策安全。」
保持距離,以策安全?這句話的問題可大囉!
「老闆大人,請問你是不是很討厭女人?」安詩巧非常有心地刺探著。
「應該是吧!」閻震擎隨意的回答之後,便張大口咬了一口手中的燒餅油條,嗯,不錯,這女人確實沒說謊,這燒餅油條當真很酥很香,更美味可口,好吃極了。
「哦!」太好了!現在連他本人也承認,這下子老爸應該沒話可說了吧!不過,為了預防萬一,她還是再多搜集一些證據。「那請問,你對女人的觀感如何?」
「女人?」劍眉一擰,閻震擎吸了口豆漿,腦中不由得想起那些鎮日徘徊在他身邊不去的女人。「煩,很煩。」她們一個個都像血蛭一般,一不小心被她們粘上了,趕也趕不走;擺凶臉,她們乾脆來個眼眶一紅、小嘴一噘,嚎啕大哭起來,吵得他連辦正事的心情也無。
這樣的女人,煩不煩人呢?
「老闆大人,這話是不是表示你真、的、很、討、厭、女、人?」為了不冤枉他,安詩巧這問題不只說得一臉嚴肅,還謹慎地一個宇一個宇慢慢地說清楚。
煩啊!連吃頓早餐也不得安寧,這讓脾氣本就不怎麼好的閻震擎乾脆不吃了。「張媽、莫總管,你們慢用,我先去上班了。」話落,他不管安詩巧會有什麼反應,直接提起公文包就想走。
「等等,老闆大人,你還沒回答我方纔的問題呢!」為了不讓閻震擎離開,安詩巧不管三七二十一地緊扯住他的手,說什麼也要逼他說出個明確的答案。
「放開!」這女人竟大膽地敢遏止他的行動,閻震擎臉上的表情瞬間變得陰鷙可怖。
「不放!除非你告訴我,你是不是真的很討厭女人?」這問題可事關她一生的幸福,非同小可,就算他把臉裝得再凶,她也不怕。
「你……」可惡,這女人簡直是過分胡鬧!「討厭,我討厭女人,尤其是你,這樣你聽明白了沒?」
「明白了,明白了。」呵呵,既然已經得到她想要的答案,安詩巧當然也就乖乖地放手,隨他要走不走。
閻震擎當然要走,只是在走之前,他不忘該給她的警告:「告訴你,你最好把照子放亮一點,別亂耍花樣,要不……哼!我會讓你後悔踏進我閻家大門的。」狠話一落,昂挺的身影隨即悻悻然轉身離去,也不管身後那三個人會怎麼想他。
對於他的威脅,安詩巧根本毫不在乎,她現在整顆腦子裡想的是該怎麼進行她下一步的計劃,要怎麼做才能成功地揪出閹震擎那不為人知的私人秘辛。嗯……這可得好好想想才成。
至於張媽以及莫總管,雖然從頭到尾不發一語,不過心裡可有滿腹的牢騷,他們心忖:這詩巧丫頭今天到底是怎麼了?她腦子裡到底在想些什麼呢?
說她對少爺有興趣,看她那副模樣又不太像;說她對少爺沒有興趣,好像又不太對。
倘若她真的對少爺沒興趣的話,為何又固執地追著少爺問他對女人的觀感。
想想,這個問題還真是難解啊!
* * *
算好父母不在家的時間,安詩巧溜回自己的家,迅速地潛回自個兒的房間,動作俐落快速地拿起背包,把自己所需要的器材全部搜刮進去,然後身子一轉,想循著原路趕緊離開家門,以防被那隻老狐狸給當面逮到。
她躡手躡腳地往前走,更不忘在心裡禱告:千萬別讓她碰上最不想碰到的人,千萬不要、千萬不要,阿彌陀佛、阿彌陀佛,四方諸神請多多保佑。
只可惜,不管安大小姐祈禱得有多誠心,注定好的事依舊是逃不了,就在她要打開大門之際,身後突然傳來一道低沉的男人嗓音。
「難得回家一趟,不多坐一會兒嗎?女兒。」
慘了!還是碰上老爸這隻老狐狸,準會被他狠狠地刮上一頓,這下就算不想脫皮也難。
可惡!就差這麼一步而已,為何老天就是不肯幫她?真是可惡!
「呵呵!老爸,別來無恙,最近可好?」她這聲招呼是打得皮笑肉不笑,心裡直冒火。
「放心,你老爸我雖然年紀有一把了,可這身老骨頭還硬朗得很,腦子也清楚得很,該記得的永遠也忘不了,不該記得的也能勉強記住,因此……」話說到此,安浩裕故意頓了頓語氣,看著寶貝女兒一臉緊張地反瞅著他,他才開口續道:「我特別記得有個乳臭未乾的野丫頭,曾在我面前大言不慚地說:『她若找不到她所要的目的,絕對不再踏入自己家門。女兒,你自己說說看,這件事老爸說得可對?」
老狐狸!「對!當然對!這件事我也記得非常清楚。」她安詩巧可不是個說話不算數的膿包,該承認的她自當會勇敢承認。
「嗯,不錯、不錯。」他這個女兒最讓他欣賞的就是有勇氣,敢作敢當。那現在……哦!我知道了!你是不是已經掌握什麼對你有利的證據,所以回來準備找我攤牌的?」
老狐狸就是老狐狸!他這話根本是明知故問嘛!
安詩巧就不相信她老爸當真那麼不瞭解她的性子!想也知道,以她衝動又直來直往的性子,倘若真找到確實的證據,還會用這種偷偷摸摸、見不得人的方式潛回自己的家中嗎?
沒有沿路叫喊、沒有大肆宣揚、沒有趾高氣揚、沒有神氣活現,這根本就不是她安詩巧的作風。
安詩巧肯定老爸絕對是故意給她難堪的,她好氣偏又發不得威,因為在氣勢上她已經很明顯的弱了幾分。
「呵呵!老爸,您真是愛說笑,這麼短的時間裡,你女兒我又不是什麼三頭六臂的大人物,哪有可能那麼快就搜集到您所要求的證據呢?」不能發威,她只好委曲求全,要不然還能怎樣?
「哦,既然還沒找到,那你今天回來做什麼?難道說你已經後悔,決定要乖乖聽從我的安排?」安浩裕有意地刺探道,說實在的,他對女兒這次返家的目的,還真有幾分好奇。
「你休想!」想叫她乖乖地聽命,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我安詩巧就算是淪為流落街頭的乞丐,也不可能鬆口答應你這無理至極的要求;況且我已經掌握到一個對我非常有利的消息,這場賭注誰輸誰贏還是個未知數呢!」輸贏還未分出勝負,她豈有輕易投降的道理?
有利的消息!會是什麼呢? 「哎呀!丫頭,你又何必死要面子不肯認輸?你以為在我面前說幾句天話,就能讓我相信嗎?哈哈!我看你還是趁早趕緊替自己找個台階下,要不,老爸還真怕你拗到最後沒有法子可想,會乾脆來個一哭二鬧三上吊的無聊戲碼呢!」這是激將法,為的就是想知道她的底牌。
「哈哈哈!老爸,你還是省省肥!這招激將法對女兒來說早已落伍。」她這天才老爸若是以為這樣就可讓她鬆口說出自己所押注的底牌,那可就大錯特錯!「好啦!我沒那個時間在這裡陪你閒扯淡,還請您老人家多多見諒。就這樣啦!Bye—Bye。」
話落,安詩巧背包一甩,瀟灑地轉身離去,只不過在臨走之前,她依舊不忘稍稍盡一下孝道,提醒她的天才老爸說:「對了!老爸,我房裡有一本名叫《孫子兵法》的好書,我建議您有空不妨去翻翻看,我想這樣或多或少對您會有一點幫助的。再見啦!」
嘻!這最後一記的回馬槍果真厲害無比,單看老狐狸那張氣黑的臉,就能讓她整整樂上好幾個月呢!
無端遭女兒一頓奚落,已夠教安浩裕氣憤難平,再看她走得如此囂張,他更是氣得咬牙切齒,恨不得馬上捉回那個不肖女,好好再教育一番。
可隨後一想,女兒這麼聰明,這對他這個做父親的也不是什麼壞事,相反的他還該為她感到驕傲。
只是這個聰明的女兒,為何就是不能瞭解他做這樣的安排,並非為了自己的事業,而是為她的終生幸福著想呢?
難道她真看不出閻震擎不只是個有為的好青年,更是一個不會輕易在外頭拈花惹草的好老公嗎?
這樣的女兒,到底該說她聰明還是愚蠢?
唉!這個問題……無解啦!
* * *
好奇怪!真的是很奇怪。
安詩巧不解地想著,奇怪,她不是已經盡量打扮得讓人很容易忽視她的模樣了嗎?為何她還是能敏銳的感受到有很多道投注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頭戴一頂鴨舌帽,她故意把帽簷壓低藉以蓋住她真實的面容,身上穿著一件厚重的大衣,臉上戴著一副墨鏡。這一身的裝扮可是她從偵探小說中學來的。
可是……真的不是她過分敏感,當真有很多人都在看她;更糟的是,連上次她到公司時,差點跟她大打出手的那個警衛也在注意她了。
她到底是哪裡出了錯?為何會惹來這麼多的注意呢?
就在安詩巧搞不清楚自己到底哪裡出錯之際,那個注意著她的警衛已經一步步的朝她邁進。
「瘋女,這裡不是你能來的地方,趕緊離開,要不然我可要報警抓你了喔!」看這女人大熱天還穿著一件厚重的外衣,頭上又戴著一頂土土的鴨舌帽,臉上還掛著一副誇張的墨鏡;會做這樣醜陋的裝扮,這女人若不是個瘋子,就是個傻子。
瘋女?這個警衛竟敢叫她瘋女!
可惡!本來還不想過分惹人注意的安詩巧,現在可顧不了那麼多,她的纖手往那無禮的警衛身上一推,開口大罵:「瘋狗!你再亂吠,當心我叫人把你拖去屠宰場,一刀宰了你了事。」
「你、你……」一聽那瘋女竟敢叫他瘋狗,還威脅說要宰了他,警衛可真是氣瘋了,他拿起隨身攜帶的警棍就想打人。
哇!這人未免太沒風度了吧?哪有人像他這樣,講不贏人家就想揮棍打人的道理?
「喂!你想做什麼?告訴你,亂打人可是犯法的喔!」安詩巧眼看那根無情的警棍就要往自己的身上揮來,趕緊拔腿就跑,還邊跑邊罵:「小人!人家說君子動口不動手,只有小人才會動口又動手;由此看來,本大小姐更能肯定你這個人不只是只亂吠亂叫的瘋狗,還是個名副其實的小人。」
「可惡!你這瘋女竟然還敢罵人,今天老子若無法好好教訓你一頓,老子就跟你姓。」這瘋女罵他瘋狗已經夠叫他生氣,再聽她罵自己是小人,警衛更是火冒三丈,不肯輕饒她。
「哈!好好笑的話喔!一個人若沒有知識就千萬別自曝其短,免得讓人更加看不起你。想你年紀也有一把,竟然不知道『老子』姓李名耳,早已到蘇州賣鹹鴨蛋了。怎麼,難道你也想跟著一起去不成?」這沒長眼睛的警衛若想當她安大小姐的老子,這輩子是無望了,還是等下輩子投胎再來試試他的運氣好了。
「可惡!瘋女,你不要跑!」
一而再、再而三受到她的挑釁,就是聖人也會發狂,更別說他不過是一名負責安全的警衛。
「哈!我又不像你這麼笨,不跑難道還要乖乖地站著讓你打嗎?」這種蠢事她安詩巧可做不出來。
於是,兩個人就這麼地大吵了起來,還不顧一切地玩起你追我跑的幼稚遊戲;不多時,立即引來無數圍觀的群眾,有些人還不忘在一旁加油添醋,大喊加油!
還加油呢!這些人怎麼都那麼壞心?見她這樣一個弱女子當街被一個身材高壯的男人欺負,不但不幫她,還忙著喝彩叫囂,簡直都不是人!
不行!大熱天的,她身上還穿著一件厚重的大衣,再加上這樣激烈的運動,就算體能再強的人也會受不了,更何況她是個嬌貴無比的千金小姐。
呼、呼,就在安詩巧跑得氣喘吁吁,心裡直叫苦的時候,突然有一道厚重的人牆擋在她面前,讓她怎麼推也推不開。
慘、慘、慘!前有狼、後有虎,這進退無路的絕境,讓安詩巧只能認命地閉上雙眼準備受死,惟一能期望的就是「千萬別讓她死得太慘」。
可是,她已經等了好一會兒,那根無情的棍子怎麼遲遲未落在她身上?
於是,安詩巧小心翼翼地張開眼睛,首先映人她眼簾的是一副壯碩的胸膛,跟著她抬頭往上一瞧——
天啊!怎麼會是他?
一看到他的出現,安詩巧心裡非常清楚,這下倒霉的絕對不只是那位警衛先生,恐怕連她也要跟著一起遭殃啦!
* * *
因為必須趕赴一趟非常重要的約會,閻震擎破例的提早下班,誰知他才踏出自己公司的大門,意外地竟會看到一大堆的人就圍在公司大門前,還不時傳來加油的喧嘩聲。
該死!這些人圍在這裡到底在做什麼?萬壽集團的大門口又豈容有這等鬧劇發生!
憑恃自己高大壯碩的身材,閻震擎硬是擠入人群之中,定睛一看,他萬萬沒想到這場鬧劇的主角之一竟是自己公司的警衛,他記得這名守衛好像就叫「范同」。
果真是人如其名!范同就是飯桶。
這不知事情輕重的飯桶,竟罔顧公司所立下的規則,非但擅自離開工作崗位,還與他人在自己公司門前玩起這種幼稚至極的遊戲,這種只會敗壞公司名譽的鼠輩不早早請他走路怎麼成呢?
冷著臉的閻震擎那不動如山的氣勢,當場震懾了不少路人,強逼圍觀妁路人緩緩散去後,接著下來就等著那飯桶自投羅網。
首先撲進他懷中的是身穿厚重大衣的怪女子,這打扮怪異的女子到底是誰?閻震擎心裡暗自疑忖。
當一股熟悉的茉莉香撲進他的嗅覺中,答案已經昭然若揭,不用問他也清楚這名女子的真實身份。
除了專門惹是生非的安詩巧之外,還有誰會這麼大膽,敢在他的地盤上惹事?
一心只想追上那可惡的瘋女,范同還真是追得心無旁騖,眼看自己的目標就在眼前,他高舉警棍,正欲狠狠地落在那可惡的瘋女身上;然而,眼光一閃,他看到了一個人。
「總裁!」糟了!
「你很閒是嗎?」沒有任何起伏的聲音,高深莫測得讓人無法猜測出他的想法,閻震擎最讓人畏懼的就是這點。
「不、不,屬下這就回去幹活。」范同的身體直打顫著,聲如蚊鳴地說道。
「不用了,現在你可以直接到財務科支領你這個月的薪水,然後回家休息,永遠。」意思就是「你被革職了」!
一聽到這天大的噩耗,范同一張臉隨即垮了下來,在萬壽集團服務多年的他,深知這年輕總裁向來是說一不二的,看來這場禍他是躲不掉的。
「唉!總裁,您多保重了。」
安詩巧看那名警衛走得垂頭喪氣,不見方才追著她喊打的囂張模樣,看起來還真有幾分可憐。
然而,他這樣的下場,算不算是被她所害的呢?倘若是的話,她是否該為他講幾句好話呢?
「呃……我想你……」安詩巧非常好心的想開口為那個警衛向閻震擎求情,哪知她才開口,話都來不及說完就被打斷。
「安詩巧,你別緊張,關於你的這份賬,我們晚上再來清算。」溫柔無害的笑容再現,冷靜平和的語氣更是讓人無法讀透他心中的想法。
慘了!一看到那可怕的笑容,安詩巧不只渾身打顫,還有種頭皮發麻的無力感,心裡直呼一個慘字。
但是,讓她不解的是,她都已經打扮成這副模樣,閻震擎怎麼還認得出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