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滿紀岍希這般霸道又無理的舉止,更不服他那毫無道理的命令,周芷裊再次挺身開口:「姓紀的,你到底講不講道理?讀書時候的童軍課難道不曾教你什麼叫做日行一善嗎?這男孩根本沒做錯什麼,你憑什麼將他解雇?」
「憑什麼?」看這女人到現在還不知死活,敢在他面前大放厥辭,紀岍希的目光更冷,語氣更是忿恨難平。「不憑什麼,就憑我是他的頂頭上司,我說什麼,他就得做什麼。我不管他是否在日行一善,總之他擅離職守的這個事實是怎麼也抹煞不了,基於這點,我就有權解雇這個人。」
怎樣?這話是否已經夠清楚明瞭了。
好!太好了!既然他如此蠻橫又無理,那她也毋需多跟他客氣,乾脆當著他的面進行挖角。
「好!何小弟,橋漢飯店不僱用你,我芷雲花坊僱用你,從明天開始,你就到芷雲花坊來報到。」山不轉路轉,她周芷裊就不相信自己保護不了這個好心幫她忙,的小伙子。
「你……」紀岍希氣得咬牙切齒,青筋暴凸,直張著怒眸盯著那膽敢與他作對的可恨女子。
好像嫌他的怒氣還不夠嚇人似的,周芷裊還喃喃自語著:「有何小弟到我的花坊來,這樣我可輕鬆許多,不過就是得勞煩你幫我抬些重的東西,像是盆栽、肥料、插花的器皿等等,這樣會不會委屈你呢?何小弟。」
「不會,絕對不會。」太好了,能天天見到這美如天仙的周姐,他何獨生恐怕連做夢也會笑出聲來的。
「你們、你們……」聽他們你一句、我一句,說得煞有其事的模樣,紀岍希整張俊臉都給氣紅了,若非年紀還輕,要不他可真要當場暴斃而亡,死因就是被這兩個人氣得腦充血。
「對了、對了,紀大總裁我好像還欠你一聲謝謝。」越能激怒他,周芷裊心裡就越爽快,「我周芷裊在此向你鞠躬說聲謝謝,感謝你肯把像何獨生這般勤奮的青年禮讓給我,這恩惠實在太大,大得讓我不知該用什麼樣的方式才能向你表達我心裡的感激。」
「夠了!」接二連三的刺激,終於使得紀岍希發狂。「姓周的女人,我告訴你,這輩子你永遠也別想從我手中奪走任何東西或者是人,這個人我已經決定要繼續留他在本飯店服務。」
怎樣?這下她可無法順遂自己的心願了吧?哼!想在他的地盤上挖角,不如等死還比較快些。
來啊!你不是口齒伶俐,現在怎麼又安靜無聲了?
睇著紀岍希那雙挑釁的眼,還有一臉的壞主意,周芷裊的反應是一一挖挖自己的耳朵,滿臉嫌惡的開口:「你好吵,聲音就像打雷似的,其實你根本毋需用這麼大的音量跟我說話,我相信我的耳朵聽得見。」指證他的錯誤之後,她更熱心的對何獨生開口:「好啦!現在已經沒事了,你們總裁已經決定要留住你這個人才,這點你可得跟他說聲謝謝才是。」
一句話當場使得兩個男人傻了眼。
原來……原來這女人從頭到尾根本就不曾想過要跟他搶人,她之所以這麼做,完全是替這年輕人爭取機會。
該死!他竟然中了她的計謀。
何獨生則是一臉的落寞,他原本想能待在周芷裊的身邊工作是件多麼愉快的事情,未料事情的演變竟會如此突然,突然的令他怎麼想也想不到? 「謝謝總裁。」一聲謝謝,沮喪萬分的他黯然神傷的退了場。
一等何獨生離開之後,紀岍希立即開口諷刺地說:「你這女人的心機可真是深沉啊!連我這商場老將也被你騙得團團繞,當真厲害無比!」
聳了聳肩,周芷裊完全不在意他的諷刺。「沒辦法,因為我壞嘛!既然是個壞人,為達目的我當然得耍點心機不是嗎?」
「這情況是否像當年一般,為了一千萬你連自己的.靈魂和感情都可以出賣?」
「一千萬!是呵!這一千萬對你這有錢人來說也許不算什麼,可對我們這種窮困人家來說,可是筆天大的數目,怎麼?你很不甘心被我騙走那一千萬元嗎?」
是!他是非常的不甘。
但不甘的理由卻非為了那一千萬,他不甘的是自己這雙眼睛怎會錯看這女人的本質,傻傻地把全部的感情投擲在她的身上,到後來換來的竟是心痛心恨心怒的結果。
* * *
「不好、不好,擺在這個地方一點也不搭,換個位置,我看就……對了,就放在茶几旁邊好了。」
茶几旁?這男人的審美觀念未免也太差了點吧,不過……管他的,人家大老闆怎麼說,她就怎麼做,還管他美不美做什麼?
再一次搬起那重得不得了的盆栽,周芷裊氣喘吁吁的把它移放到茶几旁,才剛站起身子捶捶酸痛的背部,這時,那個存心整人的混蛋又開口了。
「喂!我突然覺得把那盆盆栽放在茶几那裡,好像有點不搭。」噙著一抹惡意的笑容,紀岍希就是故意不讓她好過,誰教她方才膽敢在他面前耍心機! 「這樣好了,我看還是把那盆盆栽擺在門口,這樣不只美觀,說不定還可以讓我們飯店生意興隆,對不對?」
繞來繞去又繞回原來的地方,這下周芷裊心裡可不愉快極了!她叉腰瞪眼的說「剛開始我就打算要這麼做,是你不同意,說什麼這樣有礙美觀,怎麼?現在美觀已經不重要,反倒生意興隆較重要了是嗎?」
「廢話那麼多做什麼?」看她發怒,紀岍希心裡總算平衡許多。「要搬不搬一句話,其餘的我都不聽,更沒那個空閒的時間在這裡聽你說一大堆的廢話。」
呵!他竟敢如此整她,好!這可是他自找的。
使出吃奶的力氣,周芷裊當真再把那笨重的盆栽移位,不過這次她可不再乖乖聽他的話,而是直接把它給搬到他的桌子上頭。「怎樣?這地方夠顯眼,也具有斂財引客之效,這下你可沒話好說了吧?哼!」一聲冷哼,她也不管那整天只想著要刁難她的紀岍希會有什麼樣的反應,率性的跨出他辦公室的門。
就在她剛抵達電梯門口,就聽到裡頭傳來匡啷一聲,哈哈!不用問,那盆盆栽鐵定成為紀岍希發洩情緒的替代品。
嗚呼哀哉!天主保佑,還希望那盆盆栽的命運別太淒慘才好。
還有,最重要的一點,老天可要張大眼睛,看清楚事情的真相,真要有報應的話,也該報在那個辣手摧「樹」的臭男人身上才是。
這一切絕對不干她周芷裊的事喔!
* * *
有了上次盆栽的慘痛經驗之後,現在的周芷裊可不會再笨笨地搬過於沉重的花樹來自討苦吃。
同樣開著福特好幫手,這次載滿的是一大堆的花花草草,她習慣地以飯店的櫃檯為起點,用觀賞芭蕉、月桃葉、輪傘草這幾樣花材,織就出一副美麗、光彩奪目,使整個櫃檯增添無限的生機,還帶有一股喜氣洋洋的熱鬧。
接著,她再以斗笠、乾燥材料、蒜頭、辣椒、小麥等等資材,佈置飯店的餐廳,讓它看起來有幾許田野風光的清爽。這才能使賓客多吃幾碗飯、多點幾道菜。
至於每間客房的佈置,她更是不敢馬虎。
百合花、羊齒、玫瑰、變色葉這等花材,讓整個房間充滿一股恬靜安詳的氣氛。
洋菊、變葉木、山楓,這樣的佈置能讓人有種怡然自得的感受,使賓客有如回到自己的家一般的自由自在。
佈置完所有房間之後,最後的地點是她最不想去的地方。
可是不想去又能如何?合同都已經跟人家簽了,她就算真有滿心的不願,也不好違背自己所定的契約,要不,可得付出一大筆的賠償金呢!
低著頭,周芷裊手拿著僅剩的花束,抱著一顆仿若要上斷頭台的心,緩緩地前進,直希望這條路能永遠沒有盡頭,那麼所有一切的麻煩就可以免除。
要不,那個人不在也好,只是這根本就是妄想,因為她早從第三者口中得知中漢集團的總裁至今依舊留在這家飯店裡頭。就因此,她才會如此躊躇、猶豫、甚至有點膽怯再面對那可恨的男人。
就在周芷裊胡思亂想之際,她終於來到總裁辦公室的門口,基於禮貌她先敲了敲門。
房裡頭傳來一聲一一「進來。」
她猛吸口氣,鼓足勇氣打開門往裡一跨。「紀先生您好,我又來了。請問這次你對我有什麼要求?」
對她有什麼要求?聽到這問題,紀岍希不由得一笑,笑得猙獰,更笑得別有涵義。
看他笑得那麼詭譎奸詐,周芷裊趕緊補充:「我的意思是說這次你想要我用什麼樣的方式來佈置你的辦公室?」
「不就是這樣嗎?瞧你解釋得那麼急,難道說,你心中還存有什麼妄念不成?」他問得調侃,更語帶別有用心,就等著看她受窘羞愧的模樣。
「妄念?哈!放心。我周芷裊這輩子最不可能招惹的男人就是你,所以你大可放心,不用時時提醒我對你存有任何的妄念。」
那種感情的傷口,只要一次就夠她受的了。再來一次,她怕自己連活下去的勇氣也沒有。
「真的是這樣的嗎?」他不信,不信這貪婪醜陋的女人會對他不存任何妄想,「倘若我告訴你,我想收你為私人情婦,一個月給你一千萬元零花,你的衣食住行一切由我包辦,這樣好的條件,你真拒絕得了嗎?」這是刺探,為的就是試探她的真心,紀岍希是怎麼也不肯相信一個人的本質會轉變得那麼快。她的貪婪、她的醜陋、她的癡心妄想,這些全都是他曾體驗過的,他非常自信這女人絕不可能會拒絕這般誘人的陷阱。
「好啊!」這麼好的條件,她周芷裊若傻得去拒絕他,可真是愚蠢透頂。「不過……要我答應可以,我也有我的條件,你若能答應我的條件,我與你之間的協議便可馬上進行。」
蹙緊眉頭,紀岍希對她口中的條件還真是排斥得很。不過為了請君人甕,他決定先聽聽她的條件再說。
「說吧!看你有什麼條件儘管提出便是。」
「我的條件就是我不陪你上床,不為你下廚烹飪,我的打扮全得依我的喜好心情,你不可以勉強我。再則也是最重要的一點,我倆各住自己的房子,除了禮拜六以及星期日這兩天,你沒有權利來干擾我的私生活。」
「你這要求豈不存心坑我嗎?」所有的條件,件件都對他不利,這樣他包養這個女人又有何意義?
「坑不坑人我不管,反正我的條件是絕對不可能改變的,你願意則來,不願意就直接拒絕也無妨。」
「好!我知道你的意思了。」總之一句話,就是她不願成為他包養的情婦就是。「你現在可以開始忙你自己的事情,我不奉陪了。」
不奉陪最好,也省得她心煩氣躁。
既然廢話已經說完,那接著下來理當開始進行今天她來此的正事。
捧著事先準備的花材,周芷裊專心一意地做自己的事情。
觀賞芭蕉、山杜鵑、菊花、武竹等等花材,周芷裊再取出自己袋中所準備的器皿——陶瓷器皿,將圓形劍山放人器皿之中,用簡單的方式緩緩修飾花的長度,再看角度插上。
正當她忙得專心之際,突然身後傳來聲音,「看來你對插花這門學問還真是下過不少的苦功。」
嚇死人了! 「喂!你要說話、要問問題,能不能先打聲招呼,人嚇人可是會嚇死人的!」
這埋怨、這語氣,還有那嗔怒的話語,在在令人如此熟悉。
紀岍希整個人如墜五里雲霧之中,跌回過往與她共處的種種時光。她脾氣平時看來雖溫和,也難有發火的機會,可當真的惹惱她時,這女人的「恰」可比一隻母老虎還要來得凶,就如現在這般。
當紀岍希跌回過往的記憶,周芷裊又何嘗不是。
只是當她一想到親眼所看的那幕醜劇,她便忍不住搖頭,硬是把所有不該存在的記憶往心的最深處藏,倔強地絕不讓那些該死的記憶困擾自己。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
看她完全無視於他的存在,繼續忙著手頭上的工作,紀岍希乾脆往她所坐的沙發椅一坐,就等著聽她的答案。
「你又何必執著這完全不關你事的問題呢?」五年,五年的時間都已經過去了,現在他再來虛情假意,假裝關懷她這五年所過的日子不覺得虛偽嗎?
「對了!你怎麼不曾在我面前提起那個疼你如寶的外公呢?」
一聽他提起自己的外公,周芷裊整個理智盡失,她利剪一操!不管面前的花有多無辜,又有多美,就這麼心狠地把它們剪得七零八落。「好啦!現在沒花好用了,我想先回去,再見!」一聲再見後,周芷裊當真身子一站,就想從另一邊繞道逃出這幾乎讓她快窒息的房間。
突然,一隻鐵掌伸來,用力地將她一扯,讓毫無防備的她跌人那個她曾經發誓再也拒絕倚靠的胸懷裡頭。
兩個人,兩雙眼睛冷冷地對視著。
她不知他心裡到底在想些什麼?可從他直盯著自己的雙跟中,她很確實地讀出他對她的恨。
同樣,他也亦然。
「你恨我?」
「你不也是嗎?」這是毋庸置疑的答案,她不想追究,也懶得去探討整件事情的真相,「既然你是這麼地恨我,就別再來招惹我了!」她受不起,受不起再一次的傷害,真的!
「是你先負了我,你又有何資格恨我?」紀岍希不解,不解她的恨意到底從何而來?
「我當然有資格恨你。」她有,絕對有,只是她至死也不可能對他吐露她之所以恨他的真相。「我恨你毀了我妄想飛上枝頭當鳳凰的美夢,我更恨你親手毀了我一切的希望,你說,這樣我可有恨你的理由?」
「那、還、真、是、抱、歉、啊!」紀岍希一個字一個字慢慢地說,說完之後,他猛然將她一推,無情地拒絕她的接近,更一臉嫌惡的瞅著她。
那模樣就像在告訴她,周芷裊你是個極度骯髒的女人,我紀岍希這輩子永遠也不可能成全你的野心。
好痛!被他狠推於地的痛,永遠也比不上她心靈所受的苦。「不用對我說抱歉啦!其實真正計較起來,這整件事情的錯也並非在於你。若非我太過心浮氣躁,目光太過短淺,不懂得忍耐,更不懂得運籌帷幄,也許現在我所得到的就不只那一千萬,而是中漢整個集團,不是嗎?」
「經你這一說,我紀岍希還真得好好感謝老天對我的垂憐,要不,我這輩子恐怕再也無翻身之日了。」
「對!就是這樣。」想想,周芷裊還真同意他的話。當年若非他的後母出面揭發他真實的面目,這輩子她便注定要沉溺於感情的漩渦之中,痛苦掙扎卻又無法自拔。
這樣的結果很好,真的很好!不管對他抑或對她都好。
* * *
日子就像走馬燈一般,不停地輪轉,隨著日昇日落不斷地持續下去。
不管世間人情有多大的變遷,時間永遠也不可能為任何人駐足留下任何美好的時光。
正忙著核對這個月支出與收入的帳簿,周芷裊連頭都沒抬就直接開口:「胖妞,今天不是輪到你收拾,準備關門休息嗎?」
「喔,知道了。」綽號胖妞,本名黃玉玲的小姑娘一接到老闆娘所頒下的聖旨,立即動手把擺飾在外頭的花卉全部移往屋子裡頭,跟著又把週遭的環境大致整理一下。
就在她忙得焦頭爛額之際,突然看見一部車停在路旁。
凱迪拉克的高級轎車耶!能開這種車子的人定是非富則貴,既然是富貴人家,自然就捨得花錢。
一看一男一女從那輛高級房車跨出,直向她們的店走來,黃玉玲隨即高興得大喊:「老闆娘;趕快!有貴客臨門喔!這筆生意我們接不接?」
「廢話,當然要接!」
有錢不賺的人是傻子,她周芷裊可不笨,當然懂得先賺錢要緊,這帳就等著待會兒再來核算好了。
頂著一臉甜膩的笑容,「歡迎,歡迎,不知兩位需要……」
她的話霎時頓住,只因出現在她店裡頭的不是別人,正是那個她打從心底討厭的負心漢。
「怎麼?剛剛還笑得那麼甜,現在卻表現出一副晚娘臉孔,給誰看啊?」來者是客,這道理只要是生意人都該曉得才是。「嘖嘖,看你現在的態度,我還真懷疑若非我們飯店不捧你的場,你這芷雲花坊恐怕維持不到十天的時間就得關門大吉了。」
「呸呸呸!烏鴉嘴,你不說話沒人會把你當成啞巴看。」基於客戶至上的道理,周芷裊就算再怎麼惱這個男人,也得強打起精神,露出一副和藹可親的笑容。「小姐,請問你有何需要我效勞之處?」
那小鳥依人的小姑娘,看起來氣質高雅不說,還一副溫柔賢淑的模樣,看來這次紀岍希是撿到寶了。
正好她可以趁這機會好好的敲他一筆。
「小姐,是這位男士要送花給你是嗎?倘若是的話,我可以建議你向他要求九百九十九朵玫瑰,代表你們的愛情將會天長地久,一生一世永不分離。」這邊鼓吹完後,她接著轉頭命令伍妮秋說:「你進去我們後面的收藏庫,拿出那束掛在壁上的玫瑰來給客人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