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西下的夕陽顯得意興闌珊,灑下最後驚鴻一瞥的顧盼,終於完全隱落了桔黃色的身影。
山雨欲來風滿樓,蕭索的長街上揚起幾片落葉,更顯得街道空蕩蕩地,四處瀰漫著令人窒息的暴戾之氣。
岳蜂瞪視著辦公桌上暴增的案件卷宗,真想全部扔向垃圾桶。
一大早,警務處長的專車呼嘯而至,不等岳蜂出外迎候,警務處長已經怒氣衝天地拿著三、四份報紙殺進辦公室,將報紙一張張扔在他臉上,臭罵他半個鐘頭,並且不斷把桌子拍得震天響,實際也跟拍在他臉上沒有分別。最後警告他,如果治安繼續這樣亂下去,立馬調他這個探長去洗廁所。
凌康已經住院三天了。岳峰雖然很明白凌康此人的舉足輕重,但顯然瞭解得不夠深刻。凌老大住院樂不思蜀,風雲堂的兄弟們奉命休假,六年來一直懾於風雲堂威勢而蟄伏的各幫派紛紛抓緊時機,擴充地盤,每天上演全武行,打殺、搶砸事件層出不窮,且有愈演愈烈之勢。
岳峰今天派出所有人手,武裝到牙齒上街巡查,僅一個上午就捉回四十多名持械鬥毆者,還不包括那些小偷小摸和跑得快的。
監獄裡塞滿了人,三天前捉回來的那個砸煙館並揍警察的郭豪對他不懷好意地奸笑,還跟新進的人稱兄道弟,互訴相思之苦。
下午呢?除了兩家賭場被搶,三間舞廳被砸之外,還算比較平靜。至於晚上,他的手下們堅持除非開坦克車才肯外出巡查。摸了摸腰間的槍,就算是他也不敢八點之後隨便上街,搞不好被人打靶,連怎麼死都不知道,警務處長別說肯定不會替他樹旌旗,只怕連替他蓋草蓆都省了。
的確,徐紹民那邊孝敬他比對親爹還好,但那份錢太燙手,搞得他現在職位不保,平時收錢的各賭檔,舞廳,攤販不是不敢開門做生意,就是沒客人敢上門,自然油水猛減,況且連他自己性命都堪慮,萬一把那些亡命之徒惹急了,往警察局裡扔手榴彈也不希奇,警務處長都被人行刺過。
魚與熊掌,兩利相衡。他想了一個晚上,終於做出決定——拜候凌康。
203號病房,凌康與龍飛佈置著對付朱榮發的黑白兩路步聚。
「今天第四天了,你看岳峰還能熬多久?」龍飛可以想見岳峰被上級臭罵的狼狽,再加上此起彼落的突發案件足以烤得他焦頭爛額。
「不久,他隨時會來找我。」四天前,阿武在來醫院的路上告訴他,郭豪因為砸煙館與警察起了衝突,被岳峰抓走。凌康一面怪郭豪的魯莽,另一方面卻不擔心郭豪的處境,儘管他這個手下連警察都照揍,但沒有人敢冒著被風雲堂報復的危險對風雲堂的人肆意凌辱。想必岳峰來求他重出江湖的同時,少不了將郭豪完完整整地帶出來交給他。
沅沅對兩個大男人的談話沒半點興趣,一個人無聊地撥弄著小几上的一盆水仙花。這花三天前長出四個花苞,到今天還是四個,太慢了!發育不良!沅沅早就想欣賞淡黃優雅的花朵,不如……剝開花苞瞧瞧!
這個邪惡的念頭一經在大腦內滋生,加上手癢,再也控制不住,她賊眉賊眼地左右張望了一下,開始辣手剝花。這位大小姐一向就有尋求刺激的犯罪傾向,偷偷摸摸幹壞事的感覺真是刺激透了。自從龍飛吊銷她飆車執照以來,她打娘胎裡帶出來的破壞欲只得另闢蹊徑發洩。剝花拔草不足為奇,訂她三歲起,家裡的園丁已經將她列為滅絕一族。
「沅沅……」
「什麼?」沅沅以為現行犯被當場抓獲,嚇了一跳,企圖掩飾罪行,迅速轉過身擋在被她剝得七零八落的水仙花前面。
龍飛捕捉到她眼中一閃即逝的做賊心虛,料定她又幹了什麼壞事,歎了口氣。
「你過來,有件事是跟你們家有關的。」
「來了!」跟所有僥倖逃脫的肇事者一樣,沅沅想的不是悔改,不是重新做人,而是得意自己的好運氣和快動作。伸手到背後,她將水仙花盆推入陰暗角落,然後走近兩個大男人身邊。「我家有什麼事?怎麼我會不知道?是不是我大哥被鍾秀芸大卸八塊了?」
凌康的眼光從龍飛臉上掃過,暗中計算他這個兄弟還有幾天好活。
龍飛忍住狂笑,全因在他跳撥之下,沅沅竟然動筆給鍾秀芸去了一封長信,附上文軒超級帥的照片一張,替她大哥極盡討好挑逗之能事,希望她未來大嫂體諒文軒臉皮太薄,先來香港見個面。要知道,謝大少爺無論是人品學歷,家世背景都足以入選最有價值的王老五之列,那張附贈玉照上的英俊瀟灑更具有最直接的誘惑力,不怕勾引不動她鍾秀芸,只要她一來,當……好戲開鑼!沒有人想得到秦龍飛是幕後黑手。
「記得朱榮發嗎?」他轉入正題。
「記得,最近天天上我家報到,口沫橫飛,阿諛奉承,最後歸根結底兩個字——借錢。」
「你爸爸沒答應借錢,而是提出加股的建議,對嗎?」
「對。」雖然是自己家佔便宜,但這種爾虞我詐,冷酷無情的商業手段令沅沅無法接受,她寧願這筆交易談不成。
「我爸爸很遺憾謝家沒有銀行,這下子趁火打劫,要姓朱的把銀行賣給他。朱榮發捨不得,只肯讓出百分之七十的股份,這個豬八戒比豬還蠢,賣掉百分之七十跟賣掉全部有什麼區別?」
「他當然不能全賣掉,他要留著銀行股東的身份收購還不出貸款的工廠。」龍飛看著沅沅迷惑不解的臉,慢慢向她解釋:
「朱榮發已經將銀行八成以上的資金借給了五家沒有抵押保障的空頭公司,實際上那幾家空頭公司的幕後老闆就是他自己。另外,他與一個姓徐的黑道人物合作販賣鴉片牟利,並利用黑道勢力使十一家以資產向銀行抵押的工廠、公司在還款期前即出意外狀況,這樣,他名正言順利用優先權全面收購這些工廠、公司歸入他朱氏名下,建立朱氏企業。」
沅沅聽懂了一部分。
「你是說,當我爸爸買下百分之七十的股份後,五間空頭公司同時倒閉,一分錢也收不回來,但是那些有抵押的能出什麼狀況呢?」
「比如紗廠原料被燒,食品公司倉庫淹水。」
凌康暗歎小姑娘不知世間險惡。
「看不出來豬八戒借錢的時候可憐巴拉的,原來是一肚子壞水。」
「朱榮發等著你爸爸這筆錢進行收購計劃,你有沒有辦法阻止這筆交易?」龍飛算定只有沅沅才有本事搞定他那執拗的未來岳父。
「沒問題!」無論她老爸信不信她的話,她搞破壞扯後腿的功夫絕不含糊。
「糟糕!幾點了?」她抓起龍飛的手腕看表,鬆了口氣,「還好,來得及!」
「怎麼了?」
「他們今天十一點做最後商洽,準備簽合同,我現在回去還來得及阻止。」
「他們約在哪兒?」
「榮匯銀行。合約一簽,什麼都完了。」沅沅匆忙想走,說什麼也不能讓老爸吃虧上當。
龍飛抓住她的手,與凌康對望一眼,決定將計劃稍做改變提前。
「你不用著急,這件事交給我辦。」
龍飛與沅沅剛走到樓梯口,迎面碰上依依。
「快去吧!他等著你呢!」沅沅促狹地笑。
龍飛斜睨依依身後的男人一眼。他終於忍不住了!跟這位岳探長打過不少年交道,還是第一次欣賞到他愁眉苦臉的表情。
沅沅也發現了岳峰,看了看他,認出他來。
「是你呀!喂,我們半年前報的劫案有消息了嗎?不記得了?」她指一下依依。「她的背囊被搶的案子。哪天去領失物?」
岳峰早把這件搶劫案跟其它大小案件一樣列為無頭案,扔到九天雲外,只對當時來報案的兩個女孩稍有印象,怪不得看著領他來的護士有些面熟。
「原來是你們。」看了一眼立於一旁似笑非笑的秦龍飛,他思付著秦龍飛跟這女孩的關係。
沅沅看他不說話,還打算調侃他幾句,龍飛一拉她的手,低聲提醒她:
「再不走,真來不及了。」
在阿武的虎視眈眈下步入病房,岳峰背出打了一晚上腹稿的第一句問候。
「凌先生,你好些了吧!早想來探望你,偏偏這幾天事太多,拖到今天才有空。」
凌康的眼光落在隨後進來的依依身上,對岳峰自言自語的開場白充耳不聞。
依依抿著嘴角,她倒聽清了岳峰的話。「探望」?警界探長跟黑道老大?哪裡跟哪裡嘛!虧他有臉說得出口。她沒興趣聽下去,對凌康眨眨眼睛,用手指指一下自己,再指一下門外。
「很快。」凌康冷峻的臉上露出一絲笑意。
岳峰一楞:「什麼?」
「我的護士叫我多休息,別談太久,所以你最好廢話少說。」
「哦……很快,很快。」岳峰想了半天,昨晚擬就的腹稿全部作廢。反正以凌康的精明不會猜不到他來幹什麼,他直說了:
「郭豪已經放了,我沒有虧待他……」
大約十分鐘不到,岳峰走出了病房門口,有了凌康的承諾,心裡輕了一大截。
阿武請他老大未來的老婆進去,並自動退守三尺。
「談妥了?」依依唇邊仍隱余揶揄的笑意。
凌康微微一笑,說:「他查封煙館,逮捕徐紹民,我替他擺平所有的麻煩,還他一個治安良好的管區。」
「你也該出院了,我替你辦出院手續。」
「不,今天不是時候,明天早晨走。」凌康要讓岳峰多急一天,這樣他才會盡心對付徐紹民,不存任何猶豫。
「也好,我今天晚上夜班,明天一起回家。」依依走近床頭櫃,收拾簡單的行李。
「回家……」凌康輕聲重複這兩個字,他的眼睛跟隨她纖秀的身影轉動,這個小女人將成為他的妻子,伴他一生。
整整二十年了,「回家」這兩個字只是他偶而讀到的一個詞彙,跟吃飯,睡覺的性質一致。自從他十歲那年失去父母和家後,家對他來說只等於是稍做憩息的驛站,只需要四面牆加上一個屋頂,或者再加上一張床。但他的生活中一經有了她的出現,他心中那毫無生氣的家裡多了一個他深愛的女人,一切都變得生動美好起來,就如同瞬間出現卻永恆保留在照片裡的絢爛的彩虹,流光溢彩,亮麗鮮明。
他走到床頭坐下,伸手從背後攬住她的腰,輕輕一帶。
依依身不由主地跌坐入他的懷中,她低叫一聲,嬌嗔的目光望入他異樣的眼神。
「怎麼了?」
「嫁給我!」他的聲音深沉堅定而熱切。
他是患上失憶症還是求上了癮怎麼的?只四天那!難不成四天前的事情重溫一遍嗎?她自信對他瞭解得夠深刻,對他的這一舉動卻不太明白。她微皺起眉:
「我不是答應你了嗎?」
凌康將她抱緊一點,充分顯現他的獨佔欲。
「就在今年,我們今年內結婚。」
「今年?」這一宣佈跟他四天前突然宣佈她是他的未婚妻一樣教人吃驚。她側過整個上半身,與他對面對面:
「你……你……沒有搞錯吧?今天是十二月十七號,今年只剩下兩個禮拜了。」
「我知道。就算只剩兩天也沒關係,只要你說願意。」
「怎麼沒關係?結婚……有很多事要準備,比如……」她想了半天也比如不出個什麼東西來,但總之肯定有很多麻煩的事。她記得她大家閨秀的母親曾經跟她講過大姑娘出閣的故事,打從訂婚講到結婚足足催眠了她三個鐘頭。老天!說一下都要三個鐘頭,做起來還得了嗎?至少需要三個月。而他!竟打算兩個禮拜之內娶她過門。
「是不是……太……太急了一點?」
「你願意嗎?」凌康只抓重點,別的一概不理。
「我願意,但是——」依依當然不反對做凌夫人,但她就是一時接受不了。一切事情發展下來令她措手不及。想想看,有哪個未婚妻的任期能短得過她,半個月就從未婚妻變成新娘。
依依延長未婚妻任期的理由一大籮筐,說著說著就沒邊兒了。凌康不時地吻一下她的紅唇或她的小手,這樣,他就有耐心聽下去了。橫豎他會將一切辦妥,只差到時候將他最美的新娘挽入禮堂。
謝順昌坐入汽車,預備動身往榮匯銀行簽約,這間銀行他志在必得。專程到公司接他的喬楓神色不安,似乎有什麼話要說,卻下不了決心。
車子剛要開動,秘書急匆匆地跑近車窗口叫道:「謝先生,醫院打來電話,說小姐剛才突然在醫院裡昏倒,送進了急診室,您快去看看吧!」
「啊!謝謝你。」謝順昌對司機一揮手。「去醫院。」
他一聽說沅沅昏倒急救,急得什麼都顧不上了,十間銀行也都比不上這個寶貝女兒的重要。他也不去想想,沅沅向來無災無病精力過人,跟鮮蝦一樣活蹦亂跳,怎麼會說昏就昏?一路上,他不斷催促司機快開,一點沒發現身邊的喬楓跟他一樣關心則亂,臉色發白。
汽車在醫院門口一個急剎,發出「吱」的尖叫。謝順昌記起身邊還有個喬楓,他一面下車一面說:
「我今天不能去了,請你替我向朱先生解釋一下,另外約個時間。」
「別管他,我跟你進去看要不要幫忙。」喬楓全心全意裡只有沅沅,況且那種騙人的鬼合同簽不成已是天意。
沅沅早就等在急診室外的走廊上,一見到連走帶跑的謝順昌,忍不住大逆不道地笑了起來,然後發現喬楓:
「咦!怎麼你也來了?」
謝順昌和喬楓像兩個呆瓜似地看著她,搞不清楚到底何事發生。
沅沅把父親拉到離喬楓遠一點的地方,嘰哩呱啦,把朱榮發詐財的陰謀全盤托出,當然中間忘不了替龍飛說一大堆好話。
謝順昌是個久經商場的戰將,對女兒有條有理的話信了五、六成。但他也曾親自審問過「榮匯」的所有賬目,契約合同,一切都沒有問題。到底是放棄呢,還是冒一下險?機會難得啊!
「是真的,不信你派人去查那五家公司,根本是空殼,龍飛……」
謝順昌想了想,對沅沅的話已經信到八成,但聽她滿口的秦龍飛就不舒服:
「那姓秦的小子呢?怎麼不敢自己來見我,鬼話連篇只敢教你來說。」口氣硬得不得了,他一直反對的人幫了他的大忙,叫他面子往哪裡擺?
「這是真的。」喬楓隱約聽到他們父女的交談,沅沅急促的語調和急切的面孔使他不禁想幫她。「榮匯銀行只是一個空架子,你買下它除了宣佈清盤,只有花更多的錢填補虧空。」
沅沅意外地緊盯著喬楓,不能相信一向被她輕視笑罵的花花公子竟然替她證明。要知道他可是朱家東床快婿的首選,未來的駙馬爺。只等朱老頭一伸腿,所有的家產自然落入他的荷包,至於智商不足的朱瑪麗則太好打發了。她表示謝意的第一句話是:
「你還好吧?有沒有發燒?」
喬楓橫豎是被她嘲駕欺負慣了,也不生氣:
「我很好。這些事也是我無意間才知道的。」
謝順昌沉吟了一下,這個時候他再沒有任何懷疑。他不認為喬楓會憑白幫他:
「你在『榮匯』幹了幾年了?」
「兩年。」喬楓已有意辭職,擺脫朱氏父女,另謀發展。
謝順昌聽得出他的意興闌珊:
「如果你在銀行幹得不愉快,不妨到我這邊來幫我。」
這個建議頗令喬楓心動。他之所以一直與朱瑪麗敷衍,就是因為不願失去厚薪高位。放眼香港,找不出幾家企業比得上「謝氏」,加入「謝氏」是他最理想的選擇,但是……
喬楓的眼光從沅沅臉上掃過,他搖搖頭:
「不用了,我自己有打算。」他幫她就只是想為她做點事那麼簡單,絕沒有任何目的企圖。或者他在她眼裡始終不是個好東西,根本比不上秦龍飛的百分之一,但是他希望她能相信,他今天這麼做只因為他真的喜歡她,而不是一場交易,一塊攀附「謝氏」的墊腳石。
「你再考慮一下。」謝順昌以為他客氣推辭。
喬楓搖搖頭,轉身離去,又回頭:
「我會找個合適的理由替你取消這份協議。」
謝順昌真是搞不明白這些年輕人,包括他們謝家的兩個怪胎——謝文軒和謝沅沅,沒一個不讓他頭大。
沅沅一直送父親出醫院,上車,聽她老爸像個打鞦韆的老太婆一樣嘮嘮叨叨:血壓升高,心跳過速。懇請她下次別再扯什麼暈倒急救之類的謊話,否則進急救室的會是她老爸,並且將一切罪責指向秦龍飛,準定那沒事拿人命開玩笑的小子出的餿主意,殊不知集本劇之編、導、演於一身的大成者就站在身邊。
沅沅送走父親,轉身面對不知道打哪個角落鑽出來的龍飛,她給他一記白眼。
「我爸爸會吃掉你嗎?你躲那麼遠作什麼?」
「我是為你著想,你爸爸一向看我不順眼,認定我誘拐純良少女,搞不好他一看見我就指著我鼻子臭罵,你說你站哪一邊?我是怕你為難才暫避一時。」龍飛說得夠漂亮。
沅沅挑起挺秀的眉:
「暫避一時之後呢?躲一輩子?」
龍飛笑得成竹在胸,他沒想過私奔方面的問題:「我會去拜候他,帶上我的聘禮去換他的潑辣女兒。」
「秦龍飛!」沅沅杏眼圓睜,若不是因為周圍人太多,她鐵定操起牆角的長掃帚在他頭上演練一套「降魔杖法。」
人多對龍飛來說構不成問題,他旁若無人地伸臂環上沅沅的腰,坦然接受四面八方的注目禮。沒有人能否認這是一對出色非凡的人,但在欣賞與羨慕的眼光中卻也不匱乏落寞與不死心的妒忌。
沅沅有些臉紅,雙眼垂視自己的腳尖,這個男人有時不顧形象得過分,比起她的光說不練來,他似乎沒什麼不敢付諸於行動的事。
龍飛含笑注視身畔低眉斂目的謝沅沅,計算著弄垮朱榮發所需的最短的時間。到時候,他將以「榮匯」銀行作為他娶沅沅聘訂之禮。原本他想多逗朱榮發玩一玩,他太久不動了,這次不想一下子玩完,但是,他這幾天身處醫院親眼目睹了這小潑婦的迷人魅力,正如她自己所吹——我謝沅沅的殺傷力可不是蓋的喲!一大半男醫生的目光追隨著她,情焰狂熾,醫院裡除了太平間的那幾位誰都看得出來,那些外科診療室突增的男人們根本用的是苦肉計。而她——謝沅沅,不知道是故意氣他還是濫好心,竟然不懂得什麼叫「拒人於千里之外」,跟每個求診者言笑嫣然。為了他不至於華發早生甚至英年早逝,這個美麗得等同危險的女人還是早點娶進門比較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