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禮當天,苗映雪首次見識到宮廷式的婚禮。在王子殿下的見證下,她和迪克-霍爾成為真正的夫妻;而在他一記熱吻下,她少有笑容的臉上也出現炫麗的微笑。
被迪克-霍爾始終攬在身側,站了一天的她有點累了,這才發現有一、兩個小時不曾看見大姊了,苗映雪覺得有點奇怪,仰起小臉四處找尋苗薇雅的身影,但依舊只見一群陌生的賓客,就是沒她大姊的蹤跡。
「迪克-霍——」她才正要說話,就被他大手摀住了嘴巴。還好這次不是用他的唇,否則她大概又要渾然忘我了。
「映雪,我們已經結婚了,不該再連名帶姓叫我。懂嗎?」
她點點頭,拉下他的手問道:「我大姊呢?」
「被龍少夫帶走了。不用擔心,他一定會娶薇雅,這是他對我的承諾;薇雅要我替她向你說再見,她怕你哭,她說要和龍少夫到別的地方隱居,也許要很久才能再和你見面。」迪克-霍爾知道她恐怕真要哭了,體貼地讓她靠著他,而他則始終帶著一臉的笑容面對來參加婚禮的王公貴族們。
就在婚禮宴會即將結束時,許許多多客人皆留下祝福話,帶著幾分醉意正準備離去——
突然,從宴會門口走進來一位身穿奇裝異服、手裡還捧著一顆透明水晶球的老人,緩緩地拄著枴杖走來。
氣氛瞬間靜肅了下來。那一身奇怪打扮的老人,幾乎一進來就抓住所有人的注意力。
而在場的衛昊驥、駱冰,以及南-雷恩和迪克-霍爾一眼就認出那老人正是前一陣子在市集遇上的算命先生,想必此番是前來討賞的。
「咱們又見面了,左護衛大人。」老人手持枴杖,一頂帽子擋住了他的面貌。
「是,我記得,老先生,你今天是特地前來證實你預言不假嗎?」迪克-霍爾把苗映雪摟至身側。
「不,老朽此次前來是特地警告你不能和這位女子結婚。」
老人的話一落,全場嘩然,四周響起議論紛紛的聲音。
「你說什麼?」
「這個女人不是你命中注定的伴侶,你要是娶她,必會遭來一場橫禍。」
「我記得兩個月前你不是這麼說的,老先生。」南-雷恩真想一拳打爛這老人的嘴巴。
一來到這裡就出言不遜,分明是來搞破壞的。
「是啊,你之前可是說得很清楚,迪克會遇見他生命中的伴侶,而且還是個中國女人。」
「是,老朽是這麼說過沒錯,可指的並不是她。左護衛大人若是娶她,將來肯定會遭到不測,還是聽老朽的勸告,趕緊把她送走。」
「我看該被趕走的人是你。來人啊,把這位老先生帶出去!」衛昊驥揮手命令。
一旁隨時待命的士兵,立即上前分別架住老人的兩條胳臂,一人一邊地拖了出去。
「左護衛大人,你一定要相信老朽,我的話不會錯……」老人仍不放棄,一路叫嚷著。
而婚禮就在這個插曲中落幕了,至於老人的一番激烈言詞,經過客人們的一傳再傳,早已散佈在挪威的各個角落。時間不過才一天……
「那個人是誰?」苗映雪在蕾絲的幫忙下換下禮服,只穿一件連身式的睡衣。
「一個算命的而已。」
「你就是為了他當初說的預言才決定娶我?那現在他既然說我不是你命中的伴侶,你何不放了我?」她好怕那老人的預言會成真。就算再不喜歡他,就算他是害她被龍少夫囚禁三年的始作俑者,她還是不想讓他受到任何傷害。
好吧,她承認她有點喜歡他,所以他絕對不能有事。她可以不嫁給他,但他就是不能有事。
「你相信那老人的話?」迪克-霍爾訝問。「還是你又想趁此擺脫我?」他口氣硬了起來。
「不,不是,我是怕我真會給你帶來災難,我現在才發現我好害怕,好害怕你出事,我不喜歡這樣,那老人說的話像是不假,萬一他說的是真的呢?」她真的好害怕,整張俏臉全揪在一塊兒了。
「我是那種他說會死就會死的男人嗎?」他拍拍她皺得像一隻沙皮狗的臉,暗自高興她總算卸下了心防。
「可是——」她就是怕呀!
不應該擔心他的,可她就是忍不住為他擔憂。也許她是真的在這段日子裡不知不覺地喜歡上他,所以為他擔心受怕也是自然的。
所有的不甘心都閃到一邊去了,現在他的性命安危才是最重要的,要鬧彆扭還有一輩子的時間,先想方法保住他的性命要緊。
「不要可是,你丈夫可是堂堂的左護衛,沒有什麼事可以難倒我,你真的不用擔心。」他說著,伸手扯掉她身上的睡衣,直推她倒向床上。
苗映雪措手不及,身子已然赤裸裸地被他壓得動彈不得。
而接下來的時間裡,就更別想說話了。在他一記比一記更熱烈的親吻、一次比一次更撼動人心的愛撫下,她除了不由自主的發出嬌喘聲外,就再也不能吐出任何話了。
關於有個老人大鬧王宮宴會的事,很快地便傳至正和苗薇雅趕路的龍少夫耳中。他瞇起眼睛,二話不說地掉頭往王宮的方向駛去。
「怎麼了?你下去買東西時聽見什麼了?」苗薇雅一看見他的神情有異,便知道一定有事發生,立即緊張地問。「是映雪嗎?是映雪出事了嗎?」她不該這麼匆促離開的,映雪要是出事了,她也不要活了。
「有人去婚禮鬧場。」龍少夫平靜的說。
「鬧場?在王宮裡?」
「是。」
「是什麼人這麼大膽,連王宮也敢去撒野?」苗薇雅訝然道。
「據說是一個算命老先生,一口咬定左護衛娶了映雪就會招來惡運。」
「胡說八道,太荒謬了。」
「是很荒謬,所以我才決定要折回去看是誰在搞鬼。」即使已達成目標,他仍不允許有人破壞他塑造的完美。
「你要回王宮?」苗薇雅問。
「不,我們先去一個地方。」
「什麼地方?」
「你去了自然會知道。」龍少夫加快速度,只想證實他的猜測是否對了。
一個小時後,苗薇雅驚訝地發現龍少夫把她帶到墓園來;墓園雖是整理得有條不紊,環境也十分幽靜,但苗薇雅仍感覺到毛骨悚然。
沒辦法,她是道地的台灣人,對於墓園總是抱著一分恐懼。
「少夫……」她抓緊他的手,緊跟著他的腳步。
「來吧,不用怕。」龍少夫鼓勵著她。
兩人走了一段路,終於來到一處墓碑,上面刻著蓋柏-霍爾的名字。
「少夫。」她奇怪地看向他,這不是他義父安睡的地方嗎?
「薇雅,你站到一邊去。」龍少夫拿出放在布袋裡的鋤頭,以及一枚小型炸彈。
「你想做什麼?」苗薇雅被他手上的工具嚇呆了。
他……他不會是要炸掉蓋柏-霍爾的墓吧?
「炸掉這裡。」他果然是如她所想的想要炸掉這塊墓地。
「不,少夫,這對死人是不敬的!」她拉住他,想阻止他這麼做。
「我自有用意,你到一旁去,這炸彈威力不大,但我怕你會受到波及,快走開。」
「少夫,不行的。」
「快走開。」他火地一把拉開她,一面警告她道:「你知道我的脾氣,不要成為我的困擾。」他或許愛她,但絕不會寵她。
苗薇雅只好靜靜地站到安全距離外,看著龍少夫把炸彈放至堅硬的大理石上,點燃引信後便來到她身邊,摟住她,以防她及她腹中的胎兒受到驚嚇。
過不了多久的時間,炸彈轟地一聲爆開,大理石飛散四周,濃煙四起,狂沙飛揚。
「快點!我們必須快點,否則這道爆炸聲必然會引來看守墓園的人。」龍少夫放開她,走近被炸開的墓地,深穴下是一具空棺,裡面的屍體早已不見蹤影。
「你把屍體炸爛了。」苗薇雅說完,兩眼一翻,昏倒在他伸出來接她的手臂裡。
他早說過,女人即是麻煩。
「啊!」苗薇雅尖叫著醒來,驚坐起身才發現自己置身在陌生的房間裡。
「你醒了正好,把桌上的東西吃完,我還有事要辦。」龍少夫從浴室裡走出來。
「我吃不下。」他怎麼會以為經過炸屍事件後,她還吃得下任何東西引太恐怖了。
「吃不下也得吃,你不是自己一個人。」他走近她,硬是端起桌上的濃湯要她喝。
「你做出那種事,你——」
「你後悔跟我走了?」龍少夫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平靜地看著她。
「不,我沒有,我從來不後悔愛上你,即使一直那麼任性妄為。」她起身勾住他的脖子。
「那麼就把東西吃完。」
「我真的吃不下,一想到!」
「我沒有炸爛屍體,薇雅。」
「不要說,我不要聽。」她快要吐了。
「你必須聽完我的話,別再打斷我。那裡沒有所謂的屍體,炸彈的威力只能炸開大理石,那具空棺裡早已沒有人。」經過三年的時間,就算是人,也變一堆白骨了。
「你是說……」不可能吧?
「是的,我義父並沒有死。」
「你早就知道了?」
「不,我也是在炸開墓地後才知道的。」
「那你義父是詐死了?他為什麼要那麼做?」好好的為什麼要詐死?太奇怪了,苗薇雅心裡想道。
「這也是我想要知道的。」他也不喜歡自己的猜測成真。究竟義父為何要詐死,他想不透這一點。
不過,他相信就算他沒有找到義父隱身之處,義父也會來找他。
他有預感事情還沒有結束。
「蕾絲,你說什麼?迪克從馬背上摔下來?」苗映雪大驚失色地丟掉手上的書,驚惶失措地站起身。
「蕾絲確實聽見侍衛這麼說。」蕾絲同樣掛著一張憂慮的臉。
左護衛大人以往即使不愛說話,但對他們這些下屬都很好,聽見他受傷,整個王宮裡的人沒有不替他擔心的。
「他人呢?迪克現在人在哪裡?」苗映雪又慌又亂,恨不得能馬上見到迪克,霍爾。
「在喬醫生那裡,喬醫生說在他還沒說左護衛大人可以下床以前,左護衛大人就不能擅自下床。」蕾絲把從侍衛那裡聽來的告訴苗映雪。
「帶我去!蕾絲。」
蕾絲點點頭,快步走出房間,苗映雪隨即緊跟在後頭,一路上揪緊了心,短短的一段路宛如永遠到不了似的。
終於在她心跳越來越快時,喬醫生的診療室到了。一到診療室,她立即衝進去,診療室裡站滿了人,但她眼中卻只看見躺在床上的迪克-霍爾。
她強忍住滿眶的淚水,輕喚一聲:
「迪克。」
他看起來好蒼白,平常時候那意興風發、神采飛揚的高貴臉容已不復見。更多的淚水爬上眼眶,想要硬生生將它們忍下,卻——好難。
「你怎麼來了?映雪,我不是吩咐過了,要他們不要讓你知道這件事。」他就怕她會把過錯攬在身上,以為他今天會發生意外,都是她的錯。
「你怎麼可以不讓我知道!我已經是你老婆,你還想瞞著我,你……你……」她猛地抽氣,又拚命吸著鼻子,一副就要嚎啕大哭的模樣。
「嘿,我看我們還是先出去一下好了,王子殿下,王子妃。」南-雷恩不想讓大伙看到他哄老婆的一幕。
明白他倆需要獨處,診療室裡的人立即魚貫走出,把空間留給他們夫妻小倆口。
一等診療室只剩下她和他,苗映雪立刻奔向他,兩隻小手不安地上下摸著他。
「別挑逗我,映雪。」他倒抽口氣,他和她的手只隔著一條薄被單;他只是從馬背上落下,可不是死了。
「你想到哪裡去了,我是擔心你,你傷到哪裡了?我看看。」她急急的說,抓住絲被就要掀開。
「別亂來,喬醫生把我脫個精光,你不會想看我沒穿衣服的樣子吧?」他伸手按住她的手。
「我要看看你的傷勢,你一定傷得很重,要不你就讓我看看嘛。」他越是拒絕,她越是覺得不安。
「我沒事,沒什麼好看的。」他就怕她一拉開絲被,肯定會發窘。
聞言,苗映雪再也忍不住的落下淚來,淚痕斑斑的看著他。
「別哭,我不是說沒事嗎?」他伸手攬住她的腰,她索性趴在他肩上痛哭起來。
「是因為我,對不對?是因為你娶了我才發生意外的。」不過才三天,預言就應驗了,他果真不能娶她。
「不是,不許這麼想。」
「可是明明就應驗了老先生的話。」
「映雪,別相信他的話,我是心不在焉才會從馬背上摔下來。」
「心不在焉?」她抬起頭,淚眼朦朧地看著他。
「是,當時我在想你,想著你昨晚在我身上……」他沒有把話說完,她就兩手摀住他的嘴,不讓他再說下去。
「不要說,你好討厭。」她羞紅臉。
「這可就不會哭了吧。」他笑著糗她。
「你真的沒事?你不要騙我,我是你老婆,你不能瞞我。」她早就接受自己是他的人的事實。
「唔,我好痛,好不舒服。」
「哪裡?告訴我!我可以幫你揉一揉。」她著急地坐起身,關切地看著他。
「你要幫我揉一揉?」迪克-霍爾努力憋住嘴角的笑意,打算好好捉弄他老婆一番。
「是,你說哪裡不舒服?」看見他疼成那樣,苗映雪的心都快碎了。
「這裡……還有這裡。」他的手一會兒指向肩膀,一會兒指向胸膛;如果這裡不是喬醫生的診療室,他會更放肆,但目前為止這樣就夠了。
心疼他承受這麼多苦痛,苗映雪開始輕柔地在他肩膀和胸膛上輕輕撫揉。
迪克霍爾在她的撫弄下發出一道粗啞的喘息,她趕忙住手,關切地問:
「我太用力了嗎?」
「不,繼續。」他那像貓咪一樣滿足的表情差點在她眼前穿幫。
不疑有他,苗映雪繼續搓揉著,一直到診療室門口傳來喬醫生的嗓音。
「迪克,我不是說你一點事都沒有,你這會兒還賴在床上不走,是覺得我的醫術不精了?」喬醫生語帶調侃,似乎看穿了他的「陰謀」。
聞言,苗映雪驀然抬起頭。當她看到他亮晶晶、笑得賊兮兮的眼睛時,總算明白自己被耍了,他根本一點事也沒有。
「你耍我?你好過分,害人家那麼擔心你,還掉那麼多眼淚,你……你……」她抗議地捶打他。
「好了,映雪,別讓喬醫生看笑話。」他抓住她落下的手,嘴角忍不住上揚。
轉頭看向喬醫生,果真見他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苗映雪立即懊惱地端坐起身,低聲向他問好,一面以眼神告訴迪克-霍爾——這筆帳她記住了。
迪克-霍爾不由得大笑出聲,還越笑越大聲;他知道經過這些時日,她已逐漸恢復了活潑開朗的本性,而他簡直迫不及待想看看那究竟是如何的扣人心弦。
「你真的沒事吧?」回到房裡後,她還不忘憂心地問。
「喬醫生不是說我一點事也沒有,你要我重複幾遍?」他不禁翻起白眼,拉著她坐在他旁邊。
「誰要你一直耍我,害我分不出真假。」
「是你好騙,才這麼容易上當。」他端起咖啡喝了一口。
「迪克,我好怕。」
「嗯?」他放下咖啡,側頭看她。
「萬一那老先生說的預言是真的呢?萬一你因為我而喪命,我……我……」她背不起這重擔,那預言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不許你再這麼說。忘了這件事,忘了那老先生說的話。」他沉下臉。
「我怎麼能忘?你看你才不過三天就真的發生意外了,你叫我怎麼安心?不如你放了我,以保你自身的平安。」情願和他分開,也不願見他因她喪命。
「不許再說了!」他猛地起身,大步走向房間,在門口時他旋過身來:「急著想擺脫我是吧?映雪,你不要忘記,我是左護衛,即使龍少夫人在哪裡,我還是能把他抓回來。為了令姊的將來,最好不要再讓我聽見要我放了你的話。」說完,他轉身走開。
「迪克,我不是——」她急急想追上去,卻被地毯絆倒,很難看地摔了個狗吃屎,最後索性趴在地上不起來。
她很難過他竟會把她的關心看成是她急著想擺脫他;以前也許是,但那也是由於她不甘心被人擺佈,但現在她已不那麼想了。
倘若可以,她真的好想和他一起廝守到老。但如果她的存在只會給他帶來災難,那麼她寧願不要愛他,寧願沒有愛。
她已經是這麼的愛他,他怎麼可以誤解她的一番苦心?怎麼可以?
苗映雪想到這兒,眼淚不由得冒上來,而這一冒上來,就再也不能控制的任由它奔流。
迪克-霍爾才走出房間,就看見南-雷恩走向他。看他神情凝重,似乎有什麼事正準備告訴他。
於是回頭看了眼房間,舉步向南-雷恩走去,兩人很有默契地來到隱密的角落。
「有何發現?」迪克-霍爾首先開口。
「你的馬鞍被人動過手腳。」南-雷恩臉色沉重地說,心想迪克這小子最近大概是走楣運了,大事小事全落在他身上。
「正如我猜測,我在一上馬時就感覺到馬鞍被人動過。」
「既然早已警覺到,你還上去?你以為你有幾條命。」南-雷恩不苟同他的做法。
換作是他,娉如大概又會嚇得暈死過去,所以有了她以後,他學會更保重自己。
「總不能教動手腳的人失望而歸,你說是不?」迪克-霍爾倒是毫不放在心上。
「你一點也不覺得事態嚴重,是嗎?」南-雷恩對他的認識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沉穩應對是迪克-霍爾的另一項本事。
「除非他真能取我性命,否則事情是不算太嚴重啦。」他笑道。
「你所謂的他是誰?你認為誰想取你的性命?」南-雷恩突然有種感覺,迪克似乎早就明白是誰在暗中搞鬼。
「只有一個人想要我的命,可那人已死了三年。」他淡淡地指出。
「你是指令尊?你不是早在幾年前就跟他把那場誤會解釋清楚了?再說令尊也已死了三年,不會是他。」南-雷恩多多少少也知道迪克-霍爾和他父親之間的恩怨糾葛。
「我沒說是他,只是這世上唯一會要我一命抵一命的人就是他,不會再有人想取我性命。」
「你懷疑令尊詐死?」
「我沒這麼說。」他聳肩,就是不肯正面回答。
「你明明這麼想。」南-雷恩不客氣地說。「你到底打算怎麼做?」
「守株待兔。」
「然後一再地讓自己受傷?明明可以躲過,卻一再以身試險?你要映雪活活哭死啊?」他很肯定這麼做的後果就是引來洪水爆發。
「我要試試他是真的想要我的命,還是只跟我玩玩。」
「等你試完,也許你的命也沒了。」南-雷恩忍不住要擔心。
「一命抵一命,也許是最好的結局。」
「人不是你殺死的,一命抵一命的說法不成立。」看來隱藏十五年未曾浮出檯面的事件,這次終將要被搬上抬面,南-雷恩憂心仲仲地想。
「並不是所有人都跟你一樣相信我,南。」
「但你是他的兒子。」
「這就是問題所在。南,兒子的存在只是更讓他想起當年的慘劇,不能怪他想要我死。」迪克-霍爾說得平靜,內心卻波濤洶湧。
南-雷恩知道他分明是想起了過去,也就不再出聲打擾他。只是——那一心只想要取兒子性命的蓋柏霍-爾真的沒死?
看來,整件事就像是一團謎,讓人想理也理不清。
接下來的幾天,迪克-霍爾陸陸續續帶著傷回來。雖然他一直慎重吩咐不准有人向苗映雪報告這件事,但同樣關心左護衛大人傷勢的侍女蕾絲,還是偷偷地告訴了苗映雪他受傷的事。
自從知道迪克不讓她知道他在外頭受了傷,苗映雪都強自把滿眶的淚水硬生生地擠回去,在他面前若無其事的強顏歡笑。唯有她自己才知道她的心早已痛不堪一言。
而心裡越難受,她下決心離開的念頭就越在心裡扎根,最後終於也到了非走不可的地步。
「小姐,左護衛大人又受傷了,這次他傷到的是右腳,你想想辦法嘛。小姐,再這樣下去左護衛大人……」蕾絲沒有再說下去。
「我有辦法,蕾絲。」
「什麼辦法?小姐。」
「聽我說,蕾絲,今天晚上你帶著迪克常弄給我吃的安睡藥丸過來。」
「那是宮中的禁品,只有上頭的人才拿得到。」蕾絲當下一楞。
「你就是想盡辦法也要拿到手。」
「蕾絲知道了。」
當天晚上,迪克-霍爾和平常一樣走進房間。即使右腳受了傷,走起路他仍是四平八穩,絲毫沒有受腳傷的影響。
苗映雪坐在床上,心兒狂跳,手心冒汗,怕他看出破綻。她的心跳得比平常快了兩倍,也許是三倍。
「今天過得好嗎?」迪克霍爾走過來問。
她飛快地點點頭,端起他的咖啡就喝,突然間又伸手攬住他的脖子,以口餵他。
由於已好些天沒和她親熱,忍了好幾天的慾望,經她這一吻,不由得火速地爆發開來,再也顧不了怕她看見渾身的傷。迪克霍爾扭熄電燈,藉著四周昏暗的燈光,任由她熱烈的親吻著他,咖啡從她口中傳來,他想也沒想地便接下,一口飲下,才驚覺味道不對,他詫異地推開她。
苗映雪倒退一步,這才扭開電燈,傷心欲絕地看著他,再也忍不住滿懷的不捨。
「你——」他知道自己服下了什麼,那是一種能讓人即刻昏睡的藥。
「我愛你,迪克!我愛你,對不起,用這種方式告訴你。」她紅著眼無限愛戀地看著他。即使是最後一眼,她也要深刻的記住。
「回來,你——」他伸手想抓她,她卻退得更遠。
「我要走了,再也不會回來,你不會再有事的,迪克,你會平安地過完這一生,只要沒有我。」她越退越遠,淚水也越流越多,模糊了她的視線,讓她看不清楚他。
「別走,映雪,別做傻事。」他說,想起身,卻敵不過藥效的發作,咚一聲倒向地上。
而苗映雪也在同時哭著跑開。
「小姐,你真的能找到人來救左護衛大人?」蕾絲把她帶到秘道出口,還是有點懷疑的問。
「是,我知道有個人能破解這種命中相剋的天數,你趕緊帶我出宮。」原諒她不得不說謊。
「小姐只要順著這條秘道就能出宮了。」
「我知道了,蕾絲。你趕快回去,萬一被人發現就慘了。」
蕾絲立即聽話地轉身走開,苗映雪則深吸一口氣朝秘道走去。
一直走了好久,才終於走出那既小又黑漆漆的秘道,抬頭望著華麗尊嚴的王宮,淚水再次流下。
終於離開王宮了,從此沒有她,迪克必能平安無事,快快樂樂的繼續當他的左護衛大人。
而她要走得遠遠的,讓他再也找不到她,終其一生不再被她所害。
就這樣一面走一面哭,苗映雪都沒有再回頭,愛已讓她沒有回頭的餘地。
也許是淚水模糊了視線,或是四周黑壓壓的一片,當她注意到前方站著一位老先生時,她著實嚇了一跳。
「你!」她駭然的停住腳步,直覺此人來意不善。
「跟我走吧,我等你很久了。」製造這麼多混亂,只為要順利帶走她,她的命絕對要比任何人值錢。
「不。」她轉身想跑,卻被那老先生一杖打昏過去,身子一軟,便倒在濕軟的草地上。
夜更深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