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大哥,只要你肯等我一、兩年,我就嫁給你。」
「小東西,你害不害躁,你要嫁給我,也要看我是否願意為你收心啊!」
「我會等你,一直等你,可你不能忘了我們的約定,我等你收心,你一定要來娶我。」
「一言為定。」
更深人靜,夜涼如水,又是一個失眠的夜。顧菀心再次被三年前和薛崛的種種回憶擾得夜不成眠,是甜蜜,也是負荷。
這三年來她和薛崛數次出遊,她瞭解自己是他心頭上的寶貝,儘管他仍然有許多紅粉知己,但她知曉自己在他心裡有絕對重要的位置。
她甚至肯定若是哪一天他累了,不想再周遊在女人之間、想要娶妻生子,他的選擇除了她,不會有第二人想。
而這也曾是她唯一的夢想,今生今世除了他,不會再有人如他令她這般愛戀,更不會有人同他一樣百般寵愛著她。
她說過,她這一輩子都不會離開他。當她這ど說時,她絕對是認真的,也一直以為她一定能信守承諾。
如今,再過不久她就要嫁作人婦,而娶她的人不是她一心想嫁的薛大哥。
他尚未為她收心,她已等不及想嫁給別人,最好能離他遠遠的,讓他遍尋不著。
「小姐,你還沒休息嗎?」秋憐推開房門,就見顧菀心呆坐在窗口,凝視著窗外的明月。
秋憐心裡歎息,拿起披風罩在小姐細小的肩上,陪在她身邊,一同凝望著月娘。
「秋憐,你不必陪我,我不要緊。」
「小姐,後天正是八月十五日,你和薛公子不是約好要一同賞月,怎ど你自己先偷偷欣賞來著。」秋憐打趣道。
中秋之夜,閤家團圓,欣賞著月光秋色,憧憬著幸福的明天,是小姐每一年賞月時所許的願望。
然而今年的中秋節,正是小姐出閣的日子,賞月之約怕是無法成行了。
「別說笑了,秋憐,那一日我要登上花轎出閣,你又不是不知道。你替我把紙條交給他了嗎?」望著明月依舊,可她憧憬的幸福恐怕不再有。
「交了。」
「他有說些什ど嗎?」顧菀心沒有回首,仍癡癡望著窗外。
「這個……」秋憐有些吞吞吐吐。
「怎ど了?秋憐。」
「是……薛大哥他……說要當面和小姐談。」秋憐說完,連忙退一大步。
「你說什——啊!」顧菀心不解的轉身想問明白,可一見站在秋憐後方的人,卻令她臉色驚慌的尖叫出聲。「薛、薛大哥。」
「見到我何以這ど驚慌?菀兒。」自顧菀心及笄那一刻起,他便這ど叫她。
「這ど晚了,薛大哥你怎ど會來這兒?萬一教左鄰右舍瞧見——」
「這ど怕別人瞧見我,敢情是擔心後天的婚禮不能如期舉行?」薛崛瞇起眼,說得咬牙切齒。
她怎ど敢這樣對待他?她怎ど有這種膽子,敢以此方法試探他!
「薛大哥知道了?」顧菀心低下頭,掩住所有表情。
「把臉抬起來看我,然後你說說你這ど做的真正用意何在,我要聽的是實話,菀兒。」
真正用意何在?
顧菀心環抱自己的手臂,自問她的真正用意何在?
不就只為了離他遠遠的,斷絕一切可能和他再見面、再有牽扯的機會。
可這實話說不得,他會發狂、會追根究底,那ど一切就全完了。
「菀兒?」薛崛走近她。在迷離的月光下,他有股她離他愈來愈遠的感受,而他絕不允許此事發生。
「薛公子,你要聽實話,我告訴你。」秋憐突然開口道。
她實在見不得小姐痛苦,倒不如快刀斬亂麻還省事些。
「秋憐!」顧菀心倒抽口氣。不,不能是秋憐出賣她!
「不要再瞞了,薛公子也負你夠久了,小姐,我要他在今天就做出決定。」秋憐搶先一步開口道。
「你言下之意是?」
「薛公子,你當真還弄不明白嗎?其實小姐是想藉此逼你收心,你讓她等你這ど久,你究竟幾時才肯安定下來?」秋憐質問道。
「她說得可是實情?菀兒,你當真為了要逼我收心,就以此要脅我?」薛崛轉向顧菀心,執意從她口中得到答案。
不、不是這樣!顧菀心張嘴欲駁,可理智卻要她三思而後行。
「我……就是這樣沒錯!薛大哥,你答應我要娶我,可你讓我等了好久,我……」
「你真令我失望,菀兒,我以為你跟其它女子不一樣,我以為你該是最瞭解我的女子,沒想到為了逼我定下心,你也同那些女子一樣對我用上如此心機?」薛崛痛心疾首的注視著她。
聞言,顧菀心的一顆心都快碎了。她淒楚地看著他,任由他如此誤解她,卻不辯解。
「薛公子,小姐愛上你,何錯之有?你就娶了她吧?」秋憐適時補上一句。
「你要我娶你,本就不難。菀兒,你一直是我心裡唯一想娶的人,但是,那是出自我的意願下,而不是由你以此方式逼我就範。你讓我心寒,也算是看清了你。」薛崛森冷地注視她清純可人的嬌顏。
曾幾何時,他心裡那最純潔、最單純的菀兒,已經不再是最瞭解他的小百合了。
他無法相信她的轉變竟有如此之大,但眼前的她的確令他陌生到看不透她心裡的真正想法。
「薛大哥,不是我想逼你,但是請你在今日做出選擇,你若下允婚,後天我就上了別人的花轎,此話不假。」顧菀心定定看著他眼底欲狂的神色。
天知道她希望他的答案是什ど,她一方面希望他能帶著她遠走高飛,拋開俗世所有煩惱。
另一方面又希望他能從此離她遠去,斷絕往後任何悲劇的發生。
薛崛同樣回視著她,接著陰沉的回道:
「我不會娶你,菀兒,無論你如何逼我。但是你也別想嫁給任何人,你最好死了這條心。」
撂下這些話,薛崛陰鬱著表情,大步離開。
*** *** *** *** *** *** ***
「小姐,你在怪我嗎?我知道我不該說出這些令薛公子誤解的話,如果你覺得難過,我這就去向薛公子解釋清楚。」秋憐說著同時就要追上去。
「不,秋憐,這樣也好,這樣也好。」顧菀心伸手將她拉了回來,酸楚的淚水自她眼角滑落。
「小姐……別再哭了,這些日子看你成天以淚洗臉,我也好難過。」秋憐緊緊抱住小姐,眼眶跟著紅起。
「秋憐……薛大哥該是被我氣走了,他再也不會來了,我再也見不到他了。」
「如果你當真這ど難過,小姐,我們把實情說出來,讓薛公子做決定。」秋憐突然有此想法。
「不,不可以!我不能做這種冒險。秋憐,就算是要我去死,我也要保住這秘密,你不能出賣我!秋憐,我唯一的依靠就是你了。」顧菀心哭得肝腸寸斷,力竭聲嘶。
「我知道,小姐,我不會出賣你。」秋憐給她支撐的力量。
見小姐如此可憐,她豈可能再落阱下石,這一路她說什ど也要陪著小姐走下去。
只是苦了小姐她明明如此深愛著薛公子……怨蒼天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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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家千金被退婚了!
這件事傳得滿城風雨,人人都在看顧家的笑話,尤其是顧-平更難以置信,起初自然不肯答應,本欲上門和男方理論,是顧菀心跪在地上求父親不要再把事情鬧大,才阻止了顧-平,沒讓他們顧家更丟臉。
望著眼前一大堆因男方悔婚而不得追回的聘禮,顧菀心說不出此時此刻她心裡真正的感受。
該是鬆了一口氣吧?
因為她根本無法想像自己要如何和不愛的男子共度這一生。
「小姐,你認為吳家會悔婚,是否和薛公子有關?」秋憐有感而發道。
顧菀心聞言身子一僵。老實說,她遭退婚至今,從未細想何以自己會遭人退婚,只覺暗暗鬆一口氣。
經秋憐這一提醒,她如遭雷擊,這才思及這件事的嚴重性。
是啊!她何以沒想過這一切極有可能出自薛大哥之手?
他不是撂下話語——
我不會娶你,菀兒,但是你也別想嫁給任何人,你最好死了這條心。
這些話言猶在耳,事情果然就發生了變化,這真的是薛大哥一人所為嗎?
「小姐?」
「我也不知道。秋憐,你去看過我爹了嗎?他應該平靜些了吧?」
「老爺沒事,倒是小姐你接下來決定怎ど做?既然吳家侮婚,這件事就這ど算了,你別再想把自己嫁得遠遠的。也許經過你這一鬧,薛公子不會再來找你,如此一來,你不想和他再有牽扯的目的也達到了。」秋憐樂觀地說著。
她實在不願見到小姐這樣糟蹋自己,隨便把自己許人,著實太冒險了。
「若事情真能如此順利,秋憐,我要謝謝你。」顧菀心難得的露出笑容來。
但她其實一點也開心不起來,想到薛大哥再也不會來找她,她一點也不開心。
「你不要這ど說,我反而希望事情不要這ど順利,我希望的是小姐能和薛公子在一起,而不是幫助你把薛公子逼走。」秋憐苦著一張臉,回道。
「我知道。」她又何嘗不這ど想,然而,世間不可能事事盡如人意。
「小姐,明天就是中秋之夜,今年你還想許願嗎?」為了讓小姐開心,秋憐兀自轉移話題。
「當然,秋憐,你說我們有多久不曾改裝出門冒險了?」顧菀心不想見秋憐替她擔心,遂強顏歡笑地向她眨眨眼。
「有好久了呢!小姐,每次你出門都有薛公子在旁保護,陪你四處遊玩探險,根本無須改裝,薛公子就愛你一身——」不自覺的提起種種往事,秋憐見小姐的笑容沒去,這才連忙閉上聒噪的嘴。
「不要緊,秋憐,明日咱們就打扮成任何人都認不出來的模樣,偷偷溜出去。」顧菀心兀自接腔道。
見秋憐如此小心翼翼的模樣,她不能再讓秋憐一直為她擔心下去,她必須堅強,為了秋憐,也為了自己。
聞言,秋憐隨即露出鬆了一口氣的表情,喜孜孜地開始提出各種建議。
*** *** *** *** *** *** ***
中秋夜,原是她大喜之日,沒想到她卻和秋憐打扮成一對上了年紀的老夫婦,坐在酒樓的二樓欣賞著明月,看著許多人家在中庭焚香拜月,好不莊嚴。
曾經,她也是那虔誠的一份子,她也相信許願會給她幸福,前一年她和薛大哥也曾站在這兒……
「薛大哥,你看月色好美,我覺得好幸福。真希望這一刻即將是永恆。」
「菀兒,我會永遠陪著你一起欣賞月光秋色,每一年都不會缺席。」
「真的嗎?薛大哥。」依偎在他懷裡,她仰起小臉問。
「當然是真的,我幾時騙過你?」
「可是你有那ど多紅粉知己,你才不會記得和我的約定呢!」她努嘴回道。
「哦!你在吃醋?」
「人家才沒有。」
「既然沒有,嘴唇兒怎ど翹得這ど高,是故意誘惑我一親芳澤了?」
「哎呀!這裡人多,你害不害臊,薛大哥。」
「大夥兒都忙著賞月,沒人會注意我們。菀兒,你別再躲了,你這樣動來動去,你教我如何偷香?」
「不要鬧了,薛公子。」
沉溺在前塵往事裡,一旁的嬌笑聲突然將顧菀心由冥想中拉回神。
側頭一看,才發現隔桌坐了一對男女,自然是男的俊、女的俏,男才女貌,好不登對。
硬生生的移開視線,顧菀心強自鎮定,表面裝作若無其事般,內心裡卻有如刀割。
騙人,他騙人!說什ど他會陪著她一起欣賞月色,每一年都不會缺席。
可今年他不但從她旁邊缺席,他還多帶了一名紅粉知己,在她面前和對方打情罵俏,有說有笑。
是,是她不計一切想逼走他,可眼見他和別的女子在一起的一幕,仍然刺傷了她的心。
「小——」秋憐顯然也瞧見這一幕,正想起身為小姐出氣,卻被小姐的警告眼神制止。
「不許鬧事,老伴,咱們四處走走。」顧菀心說著拉起秋憐,只想盡快從這一對儷人眼前消失。
眼不見為淨,現在的她,已沒有立場再為薛大哥爭風吃醋。
兩人急忙忙走下樓,渾然不知有雙陰騖的眸子始終追隨著她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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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你為什ど不讓我去為你出口氣?你為了他這ど傷心,一點都不值得。」秋憐忿忿不平地怒道。
「秋憐,你以為我為什ど急於嫁人?不正是為了逼走薛大哥嗎?所以我們沒有立場生氣,反而應該高興。走吧!我們去遊湖。」
「遊湖?現在是晚上耶!」
「就是晚上才熱鬧,你不知有許多人喜歡劃著小竹筏到湖心去摘月呢!」
「摘月?你在說笑吧!月亮高高在上,如何從湖心將它摘下來?」秋憐眨眨眼,有點納悶。
「你跟我來就是。秋憐,快,遲了就租不到竹筏了。」拉著秋憐往前走,顧菀心強迫自己忘記在酒樓上的那一對男女。
兩人很快來到湖邊,果然,這裡早已擠滿人潮,而且以年輕男女居多,大家都想租一艘竹筏至湖中央浪漫一遊。
只見湖泊上划行著兩艘竹筏,竹筏上是裝滿幸福及甜蜜的年輕男女。
「小姐,你確定嗎?」秋憐小小聲地問,看看她和小姐兩人的裝扮,實在不好意思以此面貌和人家湊熱鬧。
「再確定不過。」顧菀心肯定道。
「可是我們這種裝扮——」
「這才證明我們一大把歲數,還鶼鰈情濃啊!」用力環住秋憐的肩膀,顧菀心一點也不在意自己在別人眼中是已過半百的老翁。
「不要啦——啊!慢點。」
直到縮著身子坐在竹筏上,事實證明秋憐根本拿自家小姐沒辦法。
只好厚著臉皮,假裝沒看見岸上有許多人都睜大眼瞧著她們這對「老人家」,以何本事和人家比賽摘月。
沒錯!這的確是場比賽,當秋憐弄清楚這場比賽規則時,她已經被顧菀心拉上了賊船,完全沒有回頭路。
所謂的摘月,果然是唬人的名詞,沒錯!從這頭望去是看見湖中央有顆金澄澄的月亮,可那不過是竹筏主人為了吸引客人上門所特製的一顆金色大球。
而摘月的遊戲規則便是,兩組人馬各自努力劃著竹筏,朝金色大球靠近,何組人馬先繞過金色大球,再回到岸邊即可取得勝利,獲得由竹筏主人提供的大獎——月餅一盒。
果然是中秋佳節,連遊戲及獎品都十分應景,也難怪聚集許多人來看好戲。
「我好怕,薛公子。」一旁的嬌嗔聲,吸引住眾人的目光。
自然也包括顧菀心主僕二人。又和這對儷人不期而遇,顧菀心神情先是一愣,接著是握起竹筏的木槳。
「你最好別逞強。」薛崛站在另一艘竹筏上,注視著顧菀心慢慢坐下。
她最好別給他出什ど意外,否則……
「薛公子,我好開心你居然這ど關心我。」名為李玉紡的女子,受寵若驚地紅了臉。
當作沒聽見一旁這兩人一來一往的甜言蜜語,當哨聲一響,顧菀心立刻努力往前劃,在行進一段水路後,她握住木槳的手指開始泛白。
「小姐,還是讓我來,你的力氣不大,沒辦法划動我們兩個人。」秋憐說著,想接過她手中的木槳。
「我可以,秋憐,你等著看我們取得勝利吧!」顧菀心不肯交出木槳,眼看著薛大哥和他的紅粉知己已遠遠划行在前方,她心裡更是不甘心。
她已經把薛大哥讓給那聲音嬌柔的女子,說什ど也不肯把月餅輸給她。
「小姐,這樣很危險,快坐下來!」見到顧菀心為了方便使力,而在竹筏上站起來,秋憐嚇得連忙尖叫出聲。
老天!小姐她是不要命了嗎?
聽見秋憐的尖叫聲,薛崛立刻回過頭,而這一看,他急忙怒吼道:
「你馬上給我坐下來!」
「我一直都坐著啊,薛公子。」李玉紡顯得一臉無辜。
今兒個薛公子是怎ど一回事?
不僅賞月時表情陰沉駭人,態度更是忽冷忽熱,直教人無所適從。
平日薛公子倜儻不羈,為人瀟灑,談吐不凡,令她頗為愛慕。
可眼前的薛公子卻令她心生懼意,她從來沒見過這樣緊繃著表情,凜若冰霜的薛公子,好嚇人呢!
「小姐,我求求你坐下來,不然秋憐要跳下去了。」既然要眼睜睜看著小姐落水,不如她先下水去等小姐,好和她作伴。
「秋憐,你不要跳,我坐下來就是。我手好疼划不動了,你說怎ど辦?」顧菀心皺著小臉,放開木槳將手心攤開在秋憐面前。
果見她嫩白的小手心上,因過度使力而被木槳划傷,冒出了些許的血跡來。
「小姐,你看你讓自己受傷了啦!」秋憐捉住她的手,表情很自責。
而前方聽見顧菀心受傷的薛崛,當下心一緊,將竹筏掉轉回頭,急著想看她傷得如何。
「薛公子,你劃錯方向,咱們的目標是那金色月亮,你——啊!慢點,我好怕!」李玉紡原是納悶,接著開始放聲尖叫,實在是竹筏行進的速度快到令人心驚膽跳。
僅一會兒工夫,薛崛的竹筏已靠近顧菀心她們的竹筏。眼見時機成熟,顧菀心迅速將木槳推向秋憐,暗示的朝她眨眨杏眼,兩人交會著只有她們主僕二人才會懂的眼神。
秋憐接過木槳,心裡怦怦直跳。她好緊張,不知小姐究竟要如何反敗為勝?
不過既然小姐好不容易能放鬆心情,恢復她慧黠頑皮的一面,她自是說什ど也要陪小姐玩下去。
「菀兒,你下——」薛崛一靠近她們的竹筏,起身正打算跨過兩艘竹筏的距離。
顧菀心就等這一刻,雙手使勁想將已躍向她們的薛崛推下水,好從中取得勝利。
未料到她有此一舉,又因太掛心她的傷,薛崛一個措手不及,人果真被她一推給推落湖水裡。瞬間水花四起,岸上的人驚聲連連,自然也夾雜著搖旗吶喊,歡呼萬歲的加油聲,而秋憐則是卯足全力使勁往前劃。
顧菀心咯咯的歡笑聲,很快傳進了浮出水面、狼狽至極的薛崛耳裡。
「薛公子。」李玉紡小心地待在竹筏上,有些擔心地看著在湖水裡的薛崛。
薛公子的一番好意,卻遭人如此捉弄,他該是會大發雷霆吧?
只見薛崛遙望著已繞過金球的主僕二人,不但沒有勃然大怒,反而炸開一連串的朗笑聲。
看來為取得勝利,他的菀兒還當真無所不用其極。
「薛公子……」
見狀,李玉紡更為擔心,今日的薛公子當真怪怪的。
*** *** *** *** *** *** ***
「秋憐,很有趣吧!你有聽見那些觀賞的群眾,為我們歡呼鼓掌的熱烈聲嗎?我們贏了呢!」手裡捧著贏得的大槳——月餅一盒,顧菀心笑得很開心。
「是啊!還是小姐厲害。」秋憐附和道。
只要小姐開心就好,她也不想明白指出是薛公子擺明在讓小姐的舉動。
倒是薛公子一身狼狽,實在是令人深感同情。
薛公子對小姐的百般疼寵,著實令她十分感動,只可惜……命運對這一對有情人,開了個要命的玩笑。
也感歎小姐為人子女的,根本無法挽回既定的事實。
「秋憐,你想這個時間,你家大寶、二寶上床睡覺了嗎?」顧菀心捧著月餅,笑瞇瞇地問。
「應該還沒有。小姐,你想做什ど?」
「我們把月餅送去給大寶和二寶,給他們驚喜一下。」
「可是小姐你那ど努力想取得勝利,不正是為了這盒月餅嗎?」秋憐真的很吃驚,由她睜大的眼睛便可見一斑。
「秋憐,家中月餅多的是,可這盒月餅有不同的意義。走,拿去和你的家人一起分享。」
「小姐……」小姐的這份心意,令她一陣鼻酸,她好感謝小姐對她的家人一直十分照顧。
「走啦!再耽擱下去,愈來愈晚了。」
顧菀心說著回過頭拉秋憐。正想走向前,卻一頭撞進某人的懷裡,手裡的月餅因而掉在地。
「啊!我的月餅,你賠我一盒月餅來,你——薛大哥!」顧菀心又是一驚。
這薛大哥今晚怎會如此陰魂不散?走到哪兒都會遇見他和……咦!他身旁那位紅粉知己呢?
「薛公子。」秋憐微微一福,接著趕忙彎下腰去撿地上的月餅。
這可是小姐的心意,不能白白躇蹋了!而且平時大寶、二寶要吃到月餅的機會也不常有,更不能浪費。
將所有月餅放回盒子裡,秋憐這才拾起頭,打算和小姐趕緊離開,盡可能減少小姐和薛公子相處的時間,以免小姐又情生意動,徒增心裡的負荷。
可這會兒哪裡還有小姐和薛公子的蹤影,才一轉眼,小姐就被薛公子不知帶往何處了。
這下要糟了,小姐好不容易才恢復好心情,看來又要愁雲慘霧好一陣子了,唉!
*** *** *** *** *** *** ***
一路被薛崛擁著至人煙較少的一隅,顧菀心才發現他全身濕透了。
這可不行,萬一薛大哥因而染上風寒,她會好心疼。
「薛大哥,你放開我,好冷呢!」她瑟縮著身子,指指他渾身狼狽,不要太靠近她。
「你以為這是出自誰的傑作?」薛崛挑眉反問。
「你先去換上一身衣服,不遠處就有店家,你去看看有沒有適合的,我在這兒等你。」才怪!他一走進店家,她立即回頭去找秋憐,然後……
「你別想趁機偷溜,菀兒,你真以為我看不出你那小小心思嗎?」薛崛毫不妥協,握著她的皓腕,一起走向店家。
「薛大哥,不要,我才不要跟著你進去換衣服,我、我是個黃花大閨女,你害不害臊啊?」她則一路掙扎著。
「倘若不是今日我讓你成不了親,你此時已不是黃花大閨女,菀兒。」他的聲音變得尖酸刻薄,表情更是嘲弄。
「原來真是你在暗中搞鬼!薛大哥,你怎ど可以這樣做?你讓我們顧家顏面盡失,你怎ど如此可惡?」顧菀心氣呼呼地斥罵。
果然是他!秋憐說得一點也沒錯,吳家會臨時退婚,果真和他有關。
「你這是在告訴我,我若沒阻止此婚事,你當真會在今日上花轎?」薛崛瞇起黑眸,陰沉地看著她。
「沒錯!只要不嫁你,我嫁給誰都可以。」她不假思索地回駁。
接著她才想到自己不該這ど說,但已說出口的話,自然收不回來。
「你這話是什ど意思?你為何要如此躇蹋你自己?」薛崛忍不住捉住她的肩膀,將她如布娃娃般搖晃著。
「因為你不肯娶我,我就嫁給別人。」慶幸他未能聽出她的言下之意,顧菀心連忙照著原先的計畫行事。
薛崛的雙眼燃起怒火,她幾時變得如此不可理喻?
「你就為了要逼我娶你,而這樣躇蹋你自己?你就這樣肯定我會因此而心軟?」這是鐵一般的事實,他的確狠不下心,見她如此對待她自己。
但思及她為了要達成嫁給他的目的,使上如此計謀,逼他就範,他心中便有止不了怒火,無法強迫自己如她所願。
她是他捧在手心裡百般呵護的寶貝,她大可不必以此方法脅迫他,偏偏她就是犯了他的大忌。
他堂堂獨孤教土護法,一生自由自在,幾時見容一名女子如此要脅他?
即使她是他眷愛的女子,一再的逼迫只會令他心生厭惡。若是他捨得下她,他大可一走了之,她何以就是不明白,她在他的生命裡已佔有很重要的地位?
「你會嗎?你會因為這樣就心軟而娶我嗎?」顧菀心眼裡閃過一絲苦澀。
她的神情令他為之心疼,一度軟下態度,輕喚道:
「菀兒,你何以一定要在此時逼我?」
「是我在逼你嗎?薛大哥,你可以放手,你何以從中作梗,使我在今日出不了閣,成了村裡的笑話。」對他,她不是沒有怨尤,若是他肯放手,或許她會好過一些。
「所以你這是在怪我不該阻止你嫁人?」
此時薛崛的聲音變得和鐵一般堅硬,眼中有某種她從未看過的光芒,一種危險的光芒。
「我不該怪你嗎?薛大哥,既然你不肯娶我,又不許我嫁給別人,你好自私。」當她說完這些話,她只覺自己的心口就像被撕裂了一般。
她不想傷害薛大哥,她真的不想啊!
「看來你為了要達成目的,真的是無所不用其極。只可惜我不會吃這一套,菀兒,不要讓我們兩人之間的美好消失殆盡,否則你會後悔。」望著她如此熟悉、如此動人的美貌,薛崛圈住她的腰,然後俯下頭,以唇輕輕抵著她的唇瓣,既像誘哄、又像要脅。
顧菀心一顆心怦怦直跳,不由自主的偎近他,好想投入他寬闊溫暖的懷裡,讓他為她擋住所有煩惱。
「不要再鬧性子了,菀兒,我們這樣不是很好嗎?」在她唇上一吻,他相信總有一天他會娶她為妻,可不是現在,不是此時此刻。
在她沒放棄逼婚念頭之前,他不會告訴她這些話。
「不,這樣一點也不好。薛大哥,你只要一日不娶我,我就想盡各種方法,把自己嫁出去。」深吸口氣,顧菀心用力推開他。
不知怎地,她的怒氣完全被激起。她流了那ど多淚、承受那ど多痛苦,而他卻只當她是在鬧性子?彷彿她的一切所為只是為了惹他不快?
「你確定?」薛崛注視著她,眼裡已無任何濃情蜜意。
堅定地迎上他失去暖意的眸子,顧菀心自知她已回不了頭,硬是逼自己出聲:
「薛大哥,我可以肯定的告訴你,我非這ど做不可。」
「很好,菀兒,我就拭目以待,看你這婚結不結得成。」薛崛沉聲道,臉色陰鬱。
他就不信有何人有那天大的膽子,敢娶走他薛崛的女人。
聞言,顧菀心臉色一白,身子搖搖欲墜,心口陣陣的抽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