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裡三更時分,一處坐落於偌大莊苑裡的雅致廂院,陷約傳來竊竊私語的交談聲,間或有低吼應和著嬌嗲聲,令人聽在耳裡即刻瞭解廂院內室裡此刻正在進行著何種勾當。
季如悠纖細嬌柔的身子倚在廂院外門扉前的支柱上,她必須以著一雙小手緊緊的、毫無空隙的摀住自己的唇瓣,以防自己在吃驚之餘發出驚叫聲,繼而教內室的兩人發現她的存在。
然而這好難,也幾乎費了她全身力氣,淚流滿面,季如悠才勉勉強強將自己的驚訝及抽氣聲全數掩回肚裡。
教她如何相信這廂院內室裡,和外頭的男人正在床榻上進行苟合之事的人,正是那位她心目中最親愛的娘親。
即使爹爹與世長辭的前一刻,口中仍稱讚娘親是個賢慧的好妻子,而她也認定娘親是世上最好的娘親。
想不到爹爹才逝世沒多久,娘的廂院裡就傳出別的男人的聲音,這樣的打擊要她如何承受?
清麗的臉上掛著兩行清淚,季如悠深吸口氣,強迫自己必須眼見為實,萬萬不能憑著廂房裡隱約傳出的男人嗓音,就認定母親變節背叛父親。
餓死事小,失節事大,在這個強調守節貞操的時代,她不能誣蔑自己的娘親,她必須親眼見到才算是事實。
一雙小手緊揪著自己的衣襟,幾乎用力得指頭泛白,胸口則因為萬分緊張不安而強烈起伏著。
季如悠挺直背脊,望著上了鎖的門扇,柔細無骨的皓腕顫抖著。慢慢的,小手往前伸,一直來到描繪著美麗山水畫的門扇,她只須輕輕一叩,裡面的一切便可見真章。
但這輕輕的動作卻令她掙扎許久,仍然無法付諸行動。這萬—……這要是萬一娘當真偷了人,她要如何面對?
但若是她誤會了自己的娘親,她就是萬死也不足彌補她身為子女居然懷疑自己娘親的不孝罪名。
兩相矛盾之下,讓季如悠叩門的動作猶豫了下,就在同時,廂房裡也傳來那陌生男子粗野的嗓音。
「我心愛的小柔柔,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想你!我的小心肝,來,再給我香一下。」
廂房內的人正濃情蜜意,廂房外的人卻教淚水直逼眼眶,原先打算敲門的手收了回來。
季如悠明白再沒必要堅持眼見為實了,裡頭的一聲聲小柔柔,已證實她母親不再是她心目中那個賢慧淑德的好母親。
她不在乎娘親在爹爹逝世後找個好男人改嫁,但是至少須在娘為爹守喪一百天後再來擇賢而嫁。
絕不是像此時此刻一般,娘在爹屍骨未寒之際,就將外面的男人帶進原是爹和娘居住的廂院。
那是爹和娘曾經相親相愛、也是她時常好戲撒嬌的地方,娘怎能讓別的男人進去,破壞原是季家最美好回憶的地方?
娘怎麼能夠這麼做!?她怎麼能夠——
再也掩不住胸口沸騰的怒焰,季如悠眼裡迸出忿恨之光,把心一橫,正準備推門強行進入,痛斥那對不知廉恥為何物的男女。
此時男人的話聲又傳了出來,而令季如悠更為詫異的是,房內的兩人似乎正在談論她!她的心猛然一緊,屏住氣息,靜聞裡頭的交談內容。
「小柔柔,我已經同怡香院的老鴨王媛媛談好價碼,就等我們把死老頭的女兒送過去交給王嬤嬤。」
怡香院的老鴿王嬤嬤?
聽見這番話,季如悠當下怔在原地,心都涼了大半。即使她再沒見過世面,她也瞭解怡香院是個什麼樣的地方、老鴇子王嬤嬤又是個什麼角色。
但她拒絕相信她的娘親會這樣對待她自己的女兒,除非她非娘親生。
「小柔柔,你還有什麼好猶豫的,反正那女娃又不是你的親生子女,你還在捨不得把她賣掉?想想她可是咱們的搖錢樹,將來咱們要享福,可得靠那標緻丫頭了。」
房內陸續傳出的一言一語,證實了季如悠心裡的疑慮,然而這消息聽在她耳裡,宛如青天霹靂,感覺像是被人捅了一刀的狼狽與難受。
原來她不是娘親生子女,這便足以解釋娘何以如此狠心,對她這個無血緣關係的女兒做下淌滅人性的決定。
「蒼元,這事兒再緩一緩,死老頭剛走不久,倘若急著把悠兒賣進技院,恐怕會惹人閒話。」
「小柔柔,你真傻!等到拿到銀兩,我就帶你遠走高飛,哪聽得見那些閒言閒語?你想想看,有了這筆錢,再加上這幾年你從死老頭身上掙來的,可夠我們享用一生好日子了,你當真一點都不心動?」
「可是——」
「別再可是了,小柔柔,我是這麼的愛你,你難道不想同我過著只羨鴛鴦不羨仙的生活,你真打算為那已死去的死老頭守節到老?」
「我當然不想這樣過一生。」
「那你還在考慮什麼?答應我,明早咱們就一起將那丫頭送到王嬤嬤那兒,然後開始過我們的好日子。」
「唉!再怎麼說悠兒也叫了我十七年的娘了……」
「你想要當娘還不簡單,咱們就來努力做人吧!」
「啊……嗯……你好討厭,蒼元!」
「討厭嗎?我瞧你分明是一臉愛死的表情,來。」
「你真死相。」
「你不就愛我這個樣子嗎?」
「嗯……」
眼眶裡罩著一層薄霧,季如悠深受打擊,身子幾乎站不住,但她不能倒下,不能倒在這裡,更不能在此時此刻倒下,要不然明兒個一早她就要萬劫不復了。
「啊啊!蒼元,愛我,再用力一點。」
「小柔柔,我當然會愛你,只要你答應我,明天想個理由哄騙那丫頭隨你出門,今晚我會好好伺候你。」
「好,一切都依你,蒼元……」
再也聽不進廂房內各種淫穢的對話,不想再多待片刻,季如悠捂著不時發出哽泣的唇瓣,如同來時一般悄悄然地遠離廂院,待離廂院有一段距離,她終於發出心酸的吶喊,仰天嚎陶大哭了起來。
***
回到房裡,季如悠匆匆打包了幾件衣裳,並換下自己一身累贅的雪衣長裙。換上輕便的服飾,再隨手塞了幾樣值錢的金眷、首飾,她相信這逃跑的路上,絕對用得著這些珠花飾品。
聽見廂房內的那番對話:她是一刻也不能多待,只怕她這一耽擱,明兒一早她便成個人人可欺的窯姐兒。
淚水不停滑落臉龐,即使到了眼前這非走不可的一刻,她仍然無法相信娘親對她的絕情絕義,到底她也叫了她十七年的娘啊!何以娘要這樣對待她?
娘如何狠得下心來將她賣進妓院裡?娘難道不知她這一進青樓,她的一生也要完了嗎?
娘肯定知道,但為了和她口中的蒼元遠走高飛,娘根本無心顧及她未來的一生幸福。
小小的貝齒咬了咬唇瓣,季如悠硬逼回自己的淚水,眼前她不能再軟弱,必須先逃出生天,萬萬不能在此坐以待斃。
等天一亮,娘就要帶她出門了。
將打包好的細軟緊抱在胸前,季如悠環機房內一眼,難以割捨的情感充斥在心頭。
多希望這只是一場夢,待醒來她會發現最敬愛的爹爹仍坐在大廳對著她露出寵溺的笑容,一向豎淑的娘親則在一旁帶著和藹的面容注視著她。
閉了閉眼,季如悠再睜開眼,四月仍是空蕩蕩的一片冷清,遠處傳來的更夫報時聲,硬生生打斷她做美夢的通想。
時間逐漸逼近,季如悠抹去頰上最後一行清淚,毫不停留地踩著凌亂的步伐往季府後門跑去……
***
季府大廳——葛蒼元坐在主人椅上,產然一副季府男主人似的,神情姿態淨是耀武揚威,好不得意。
打從他住進季府第一天起,他就擅自作主將季府原有的丫環、奴僕全部趕走,換上他信任的下人,以及個個年輕貌美的丫環,每天供他欣賞。
這季老頭留下的遺產可真驚人,在夜裡將那老頭遺孀哄騙得什麼話都對他招了,他才知原來這季老頭是一方富商,成年在外面跟人做生意,凡是進賬少說要成千成萬來計算。
想到這千千萬萬的銀兩,將來都歸他甚蒼元所有,葛蒼元一張貪婪的嘴險更是得意的咧嘴大笑。
早知季老頭有這麼多錢,他也犯不著將念頭算計到季老頭那有天人之姿的女兒頭上了。
他該將那可人嬌俏的美人兒收為己有,而不是將她賣進妓院,任人糟蹋。
光是回想那丫頭片子一身曲線玲戲、柳腰婢停的身段,葛蒼元便感到胯下一緊,幾乎無法自持。
他想若是能和小美人兒在床上廝磨幾回,肯定是銷魂蝕骨,讓人欲罷不能。
可惜的是他的盤算出了岔子,讓那小美人兒給逃了,否則他真想嘗嘗她的滋味,是否真如他想像的令人欲仙欲死。
愈是如是想,葛蒼元心裡愈是對季如悠充滿著淫穢的退思,也更想得到她了。
但這不打緊,葛蒼元在心裡嘿嘿笑兩聲,他現下有的是銀兩,真要找回季家千金,只要砸大錢,還怕人找不回來嗎?
哈哈……有錢就是好辦事,就連美人兒都會自動送上來。瞧,眼前不就有兩名年輕貌美的丫務等著伺候他呢!
「老爺,您今天不來芙兒房裡過夜了嗎?芙兒好想念您的勇猛呢!」名喚芙兒的丫環,穿著清涼,全身柔弱無骨的靠在葛蒼元身上,一雙小手更是挑逗的直在他的胸膛上來回撫弄。
「我才是想念老爺得緊!老爺,您再不陪蘭兒,蘭兒肯定會因寂寞而死!我不管,您今天要上主兒的房裡才行。」一旁的蘭兒也不甘示弱的貼在葛蒼元的背上,對著他的耳朵直吹氣。
「好,好一今晚我肯定——」葛蒼元正要允下承諾,瞥見大廳門口突然出現的婦人,令他連忙使眼色要兩名丫環速速退開。
但顯然這兩名丫公遲得不夠快,站在門口的季家夫人蘇玉柔,已瞧見廳內曖昧的一幕。
「你們這是在幹什麼?」蘇玉柔怒叱,大步走到兩名丫頭前,二話不說便各自摑了她們一巴掌,以示懲戒。
「夫人,奴婢什麼也沒做啊!」兩名丫挺同聲道。早在跟了老爺之時她們便跟老爺有了默契,那就是絕不在夫人面前道出她們與老爺的關係。
「你們還頂嘴!我親眼看見你的手放在老爺的胸上摸來撫去。」蘇玉柔先是擰了芙兒的臉,再轉向蘭兒道:「而你貼在老爺背上做什麼?」
「我們……奴婢……」
「小柔柔,你要嚇壞她們了。」葛蒼元適時阻止,並將蘇玉柔攬進懷裡。「怎麼?你這是在為她們心疼?」蘇玉柔兩眼一瞇,風韻猶存的嬌容仍不惜這些丫裡。
「你不會是在吃味吧?我的小柔柔,你放心,她們不過是半大不小的小姑娘,哪裡比得上你雍容華貴、美麗動人呢!」葛蒼元這張能言善辯的嘴是專為哄女人而生的。
他承認當初之所以搭上這季家夫人蘇玉柔,的確是看上她風姿綽約的姿態。
後來教他瞧見季如悠的嬌顏,蘇玉柔的美已屬平庸。在他的思想裡,再美麗的女人都可以用錢買到而今他有萬貫錢財在手,還怕會沒有美人陪伴嗎?
倘若不是這蘇玉柔對他還有點用處,他是連哄都不想哄她,就看在她為他帶來榮華富貴,凡事多順著她一點吧!
「如果不要我吃味,你就把她們給辭了。」她雖是凡事都依著他,但女人就是心眼小,她也不例外。
「行,都聽你的。你們兩個還桿在這裡做什麼,還不退下去收拾衣物,滾出這裡!」葛蒼元一聲喝令,飛快下決定。
辭了兩名還有幾名候補,他可一點都不在意,他心裡真正想要的從來不是這些庸脂俗粉。
「老……爺!」芙兒顯得難以置信,臉上毫無血色。
蘭兒的表情也好看不到哪兒,這時她們方知原來男人在床上的那些甜言蜜語、情話綿綿不過是種手段,根本不該信以為真。
「老爺的話你們沒聽仔細嗎?黃總管,還不將這兩人請出府!」
「是,夫人。」一直跟在蘇玉柔身後的黃總管不敢怠慢,拉著芙兒和蘭兒離開。
「這樣你可滿意了?」伸出手來擰了擰蘇玉柔的臉,葛蒼元故意以著寵溺的口吻說話。
要騙這老女人上當,對他而言可說是輕而易舉,不費吹灰之力就可入主季家當男主人。
「蒼元,我把所有一切都給了你,你萬萬不可負了我。」蘇玉柔依偎在他懷裡。
她不是不知道自己這麼明目張膽地讓葛蒼元入主季家,會引來議論紛紛。
然而她真的是孤單太久!嫁進季府給季老頭當第二個老婆,實非她所願,若不是家境清寒,她怎肯嫁給一名年紀大她十來歲的男人當妻子,並且替他照顧亡妻所留下的女兒呢!
這十多年來她雖享清福,但在心靈上她也想有人愛,季老頭長年在外打拼事業,時常冷落她獨守空閨,她又無傾訴對象,日子實在難熬。
經過了漫長歲月,賠了她多年青春,好不容易蒼天給了她一個不計較她寡婦身份的男人,她無法再顧及禮法的教條,她只想傾盡所有,享受那種愛人與被愛的幸福。
「你放心,這一輩子我絕不負你。」葛蒼元信誓旦旦的承諾,眼裡閃過一抹狡猾神色。
他是不會負了她,她可以永遠當她有名無實的夫人,而他則拿著她的錢,揮霍他的男人本色。
只要她不阻礙他,她可以活得很自在、很悠閒。
聽見葛蒼元的保證,蘇玉柔原先尚有一絲絲的不安終於消失殆盡,她深信自己沒有看錯人。
***
「唉!」官紫嫣一雙纖纖玉手,托著香腮重重歎了口氣。
一旁的丫愛聽了,只當她們的教主夫人無聊的毛病又犯了,自是不予理會。
教主夫人嫁給教主已有兩年,在絕塵谷的行宮裡,仍然搞不清楚行宮裡各個莊苑的所在位置,以致教主君無塵十分擔心他這個小麻煩娘子,有一天會由於分不清東南西北而再次跑出行官外,誤闖那片保護行官不讓外人得以侵人的殺人林。
於是君無塵為了保護嬌娘子的安全,特地在官紫嫣身邊安排了幾名隨身丫羹,確保她不會四處亂跑,以免發生危險。
教主對教主夫人的用心,行宮裡每個人都可以體會教主的用心良苦。唯有一人自始至終都恨透了教主的這種安排。
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被限制自由行動的官紫嫣。無論她到哪兒,總會有人緊緊跟在後頭,日子實在無趣得令她大歎無聊。尤其是近來曲玲田剛產下一女,注意力全放在可愛的女嬰孩身上,根本沒有多餘時間前來非塵院和官紫嫣談談心事,官紫好就更找不到談天的對象。
「唉唉!」連歎兩聲大氣,這會兒官紫嫣整個臉蛋直接靠在桌几上,連動也不想動。
看著水姐姐曲玲戲都有自己的小孩了,她的肚皮卻一點消息也沒有,官紫嫣心情更是低落到極點。
她想要有孩子的念頭,一直不讓君無塵所接受,無論她如何撒嬌使波,或是要脅不與他同床而眠,都無法打動鐵了心不讓她生孩子的君無塵。
不過,官紫嫣也做得再和他計較,在她單純的心思裡,她相信總有一天送子娘娘會將她的孩子送進她的肚子裡,屆時無論君無塵想不想要,都改變不了這個事實,所以她一點也不擔心。
「唉唉唉!」這一次她讓自己的聲音有氣無力,非要引起一旁丫環的注意力不可。
「教主夫人,你又怎麼了?」名叫香君的丫環是用在官紫嫣身邊最久的人,因此她的一舉一動,通常進不過香君的眼睛。
「我好無聊,香君,你說怎麼是好?」官紫嫣可憐兮兮地轉頭看向香君,扁扁紅唇的模樣,完全沒有教主夫人該有的尊嚴。
果然!香君暗暗思忖,忍住想在教主夫人面前畝白眼的衝動。她就知道教主夫人一定會這麼說,倘若不是不想再聽教主夫人唉聲歎氣下去,她著實不該開口回應教主夫人的歎氣聲。
「教主夫人,我也不知該怎麼是好?不然我帶你去金廂院找護法夫人,你不是說你最喜歡聽金護法夫人那嬌嬌柔柔的嗓音了。我替你帶路,如何?」香君說著放下手邊的工作,起身正要走出非塵院。
才走了幾步,香君便發現她的教主夫人沒有跟上來,仍然趴在桌几上不曾移動。
「你是不是生病了?教主夫人。」香君見她一臉無精打采的樣子,連忙走回教主夫人身旁。
這教主夫人萬一當真受了風寒,教主第一個怪罪的人,肯定就是她,這個時時刻刻跟在教主夫人身邊的苦命丫環香君。
「我沒事。如果我有病,那就是患了無聊的毛病,你就跟你的教主說,他的杏兒會患.病,都是他害的。」官紫嫣故意說著負氣話。
香君一聽差點噗啼笑出聲,但她極力忍住,以免讓教主夫人以為她在笑話她。
教主夫人為人天真又善良,可也不是沒有脾氣的,但一旦拗起來,除非有教主在場,否則沒有人敢惹教主夫人不開心。
「香君,你幹嘛不說話,我又沒說錯話。還有,我也不想去找榮傳,金護法前兩天提起他要帶他的娘子出谷,四處遊玩,榮憐肯定不在金廂院,我才不要白跑一越。」提起這個,官紫嫣心裡更有氣。
想他金護法柴漠然都可以偶爾帶他的小花兒娘子出遊,何以身為高高在上的教主君無塵,反而老是抽不出空閒時間陪陪他的杏兒娘子?
簡直是差別待遇!教主和金護法究竟誰比較大,答案不是很清楚嗎?何以她的相公就是比別人要忙到沒時間陪他的親親小娘子?
「那麼我們去看水護法的女兒芋芋可好?」香君遊說著。
「不要。」官紫嫣的兩頓鼓起。
「教主夫人,你不是很喜歡小孩子嗎?水護法的女兒芋芋,可是人見人愛的小美人啊!」一向喜歡孩子的教主夫人,居然拒絕去看水護法的女兒豐芋,這下真的大大不對勁了。
香君皺了皺眉頭,以眼色暗示另外兩名同是服侍教主夫人的丫授小翠、小紅,交代她們看好教主夫人,便悄悄然退出非塵院。
既然教主夫人表現的太奇怪,她還是去請示教主比較妥當。這行宮沒有人會不清楚,教主夫人是教主最重視的人,若稍有差池,這責任沒有人拉得起。
「就是啊,教主夫人,那個芋芋才剛彌月就會笑了耶!直讓人護法見人就洋洋自得的稱讚自己的寶貝千金,有多聰明、多可愛,笑得嘴都合不攏了。」為了掩護香君悄悄溜出非塵院,而不被教主夫人瞧見,小紅連忙附和先前的話題。
殊不知她愈說,官紫嫣心裡愈是不舒坦。她也好想要有一個小孩抱抱!為什麼無塵就是不肯讓她受孕呢?
究竟是為什麼呢?
她想倘若有了孩子,她的日子就不會再那麼無趣了。唉!
***
一聽見自己的小娘子身體微恙,君無塵立刻丟下公事,大步趕回非塵院。才走進內室,果見他的小娘子一臉無精打采地趴在桌几上,連他走進來的聲響也沒引起她的注意。
「怎麼了?杏兒,你身於不適嗎?」來到她身後,君無塵索性宜接大手抱起嬌娘子,往床榻走去。
「是你啊。」官紫姆保做的回道,臉上沒有平時見到他的歡喜表情。
君無塵挑了挑眉,以眼神示意一旁的丫授退去。等一干閒雜人等退出非塵院,君無塵才將官紫嫣安置在床榻上,俯身探視她仍然挑腮徽星的嬌美容顏,著實看不出這丫頭片子有什麼地方不對勁。
只見君無塵一再盯著她看,卻未再多發一言,直盯著官紫嫣渾身不自在了起來,於是她也隨著他的視線,低頭審視自己,除了一身橘紅色羅裙外,她也瞧不出異樣來。
「你在看什麼?」「這是我要問你的吧?杏兒,你的丫勇說你身子不適,從外表看不出來,只好請我過來瞧一瞧。」君無塵將疑惑丟還給她,由她來告訴他。
「我才沒有身子不適。」官紫嫣連忙否認,然後皺了皺可愛的小鼻子。
一想到身於不適,就得喝苦哈哈的藥汁,打死她也不會僅裝生病來引起他的注意,她才不想自討苦藥吃。
「我看你定是生病了,才會如此無精打采,我還是要香君去請今大夫來一趟,我才能安心。」君無塵說著,起身就要走開。
「啊!」官紫嫣趕忙從床榻上跳下來,小小身子追上前從背後抱住君無塵。
「杏兒?」君無塵語似不解,但因背對著她,所以臉上掛著滿意的笑。
「我沒生病,不要找令大夫啦!」緊緊抱住他的腰,官紫嫣一面著急得直跺腳。
「這麼說你是肯說出你何以提不起精神的真正原因了?」回轉身,君無塵收起笑意,又一次提抱起宛如他第二個女兒的小娘子。
即使這兩年他讓她吃好、睡好,她的身子骨仍然強壯不起來,外表始終看起來在弱得令人心疼,重量也幾乎比女兒庭庭重不了多少。
所以說她是他第二個女兒,一點也不為過,其中的差別就是這個女兒是他的親親娘子,能讓他抱、讓他獨寵到無法無天而已。
「我好無聊,無塵,你連陪陪我的時間都沒有,為什麼不讓我有個孩——」官紫嫣話至此,馬上就被他熾熱的索吻,吻住了最後的聲音。
討厭!他又來這一套;每次都把她吻得暈頭轉向,然後就什麼思緒都沒啦!
不行!這一次她說什麼也不想再妥協。
「晤!」她嬌呼一聲,兩隻手掌硬是使勁想推開他。
她心裡明白自從她的手腕受過傷,他就捨不得讓她的手太出力,因此這一推一定可以將他推開。
「杏兒。」君無塵果然離開她的唇瓣,而他也十分清楚這小妖女心裡打著什麼主意。
看來以親吻轉移她的思緒是行不通了,這小妖女不再是單純的小傻瓜,當了兩年的教主夫人,可也不是毫無長進。
然而憑她這種小智慧,想和曾經在江湖上叱吒風雲的獨孤教教主君無塵鬥智,她還早得很。
「我真的好無聊嘛。」她細緻的五官全皺在一起,表示她已為此苦惱許久。
君無塵幾乎被她可愛的神情逗笑,也同時看出她快被無所事事的悠閒生活運瘋了。
也許他該找件事情讓她去忙碌,免得她因為日子太好過,而想生個孩子打發時間。
自從庭庭的生母國產下庭庭而難產過世,他就決定不再讓杏兒承受這種危險,無論她如何要求,他不曾改變他的原則與決定,畢竟事關她的安危,自是毫無妥協之理。
「杏兒。」
「你不要只會杏兒、杏兒一直叫,我不想再聽你說話了。」扁扁嘴兒,官紫嫣推開他的手,轉身要跑出內室。
君無塵長手一伸,早將她拉回懷裡,硬是將她圈在強壯的手臂裡。「你想不想知道近來我在忙些什麼?」他低頭在她掙扎不休的耳畔說。
「不想。」她賭氣道。
「那麼很遺憾,你就不能參與這次的計劃了。杏兒,別說我沒告訴你,是你不想知道,我看還是請——」
「我要知道!誰說我不想知道。」官紫嫣在他手臂裡急轉身,飛快打斷他的話,兀自接下去說。
「你不是才說不想聽我說話了?」君無塵揚唇而笑,伸手擰了擰她的臉。
「我不管,你快說啦!」官紫嫣最擅長的就是耍賴而一耍賴她就會抱著君無塵的脖子又叫又跳,時常惹得他又好氣、又好笑。「其實還不就是木護法的事。」
「木大哥怎麼了?」官紫嫣急著想知道。
「杏兒,木護法叫武悔,你又忘了?」君無塵無奈地提醒她。「我知道木護法叫武悔,可是我喜歡叫他木大哥。」就如同她稱金護法柴漠然金大哥、水護法曲玲戲水姐姐、火護法封士磊人大哥、上護法薛崛土大哥一樣。
懶得再去糾正她的稱呼,她都叫了兩年多的時間,要她改掉這稱呼,已不容易。於是君無塵撇開這事兒,逕自說道:
「不說這個,杏兒,你認為武悔是否該討房媳婦了?」嘴裡如是說著,君無塵心裡對他的結拜好兄弟武悔,可是充滿了抱歉。
為了轉移杏兒的注意力,他唯有拖兄弟一起下水了。
「武悔,那個很少主動說話的木大哥?」官紫嫣偏著頭想了下,隨即認同的直點頭道:「對股!火大哥和水姐姐是一對,金大哥也有何榮傳,連向來四處奔走的土大哥,他的風流史更是時有所聞,就只有木大哥身邊什麼人也沒有,他的木廂院一直冷冷清清的。木大哥一定很寂寞。」
「所以香兒想不想幫你的木大哥呢?」
「我要怎麼幫木大哥?」官紫嫣的明亮大眼裡這會兒全是興奮與期待,先前的想法早被她丟至腦後。
見此狀,君無塵知道魚兒上鉤了,既然魚兒咬了線,那魚餌往後的日子恐怕要難熬了。
看來武悔僅能自求多福,身為教主的他,可一點都幫不上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