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清早,「清閒徵信社」內播放著輕快的流行歌曲。
何希雨一邊跟著哼唱,一邊拖地,瞧見地磚恢復潔白明亮,滿意地彎唇微笑,一路拖到門邊,一名約莫六十歲、頭髮灰白的男人,正巧走進徵信社,她出聲詢問:「有什麼事情需要幫忙嗎?」
「我想要尋人。」
「你這邊請坐。」何希雨擱下拖把,領著他往沙發坐下,倒了一杯茶水給他後,自己再坐在他對面的位子。「咦,我覺得你好面熟喔,好像在雜誌上看過你……你是不是『薛氏集團』的負責人呀?」
薛柏琛頷首。「我想委託你們幫忙尋找我的兒子。」
「你兒子不是已經……」何希雨一臉驚詫。一個月前,新聞媒體才報導出薛柏琛的妻子與兒子,在一場車禍中喪生了啊。
「是我和前妻生的兒子,他叫薛承燁。」他從上衣口袋中拿出兩張照片遞給何希雨。「我身邊只剩下他們這兩張照片了。」
一張是一名長相秀麗女子的獨照,另外一張照片裡的主角,是名小男孩,約莫三、四歲左右,他光溜溜地站在澡盆裡,雙手壓在頭頂上,俊俏稚氣的小臉上表情很無辜。
何希雨瞧了,趕緊抿抿唇,忍住笑意。嘖,真可憐,這麼小就被迫拍裸照!
「二十年前,我和我前妻離婚時,她就把十歲的兒子一起帶回老家了,這麼多年來,我們都沒有再聯絡過。」
啊?薛承燁都已經三十歲了,那她手中這張他三、四歲時的照片,對於尋人一事,不就沒什麼幫助了?
「為什麼都過了二十年,你才想到要找回兒子啊?」何希雨直覺問道。
薛柏琛歎了口氣,蒼老的臉龐佈滿憂愁。
何希雨猛然明白了,自責地輕捏自己的大腿。
薛柏琛的妻兒在一個月前喪生,如今薛家只剩下他一個孤獨老人,莫怪他會想積極找回另一個親生兒子。
「呃,薛先生,你知道你的前妻有哪些親人、朋友嗎?」她趕緊岔開話題。
「我前妻是個孤兒,八歲那年被一對夫妻收養,她的個性很孤僻,不愛和人來往,所以沒有什麼朋友。」薛柏琛從口袋中掏出一張紙條遞給她。「這是他們舊家的地址,不過現在已經不住在那了,不知道這對你們調查會不會有幫助?」
何希雨低頭望著紙條,上頭寫著他前妻的姓名和一串地址,地點是在台中縣某個小鄉鎮。「嗯嗯,這是線索的頭,我們一定會先從這裡開始著手調查的。」
「求求你們一定要幫我找到兒子,我年紀大了,希望至少在死時,承燁能回來替我送終。」薛柏琛老淚縱橫,平時在商場上意氣風發的模樣,早已不復見。
何希雨趕緊抽張面紙遞給他。「你別難過,我們一定會盡力而為,幫忙找回你兒子,讓你們父子團聚。」
「查到他的下落後,請你們立刻打電話通知我。」他從皮夾中抽出一張名片遞給何希雨。
「好的,沒問題。」
「至於價錢——」
「尋人價錢總共六萬,需先付三萬訂金。」
薛柏琛掏出支票本,快速寫下數字,接著撕下支票遞給何希雨。「就麻煩你了。」
「好的,你慢走,一有消息會立刻通知你。」何希雨起身送他。
薛柏琛步出門口,與從電梯中走出的羅巧映擦身而過。
「小雨,一大早就有生意上門啦?」羅巧映走進徵信社。
「是啊,『薛氏集團』的老闆委託我們幫忙尋找他與前妻生的兒子。」何希雨將手中的支票遞給羅巧映。
「尋人?唔,糟糕,最近大家都很忙,看來這件案子只能你自己負責了,你應該沒問題吧?」羅巧映拍拍她的肩膀。
「沒問題。」何希雨低頭望著手中的照片,又忍不住掩嘴偷笑。
呵,如果讓那名叫做薛承燁的大男人,知道他孩童時期的裸照落入其他女人的手中,應該會氣得想抓狂吧
兩日後,何希雨動身前往台中。
上午十一點,她步出台中火車站,身後背著一個黑色大包包,長髮綁成馬尾,頭上再戴著一頂米白色鴨舌帽,身上穿著粉紅色無袖T恤和刷得泛白的牛仔七分褲,腳踏白色球鞋。
「小姐,你的東西掉了啊!」
身後突然傳來一道女聲,何希雨旋身,望向一位中年婦女。「什麼?」
「你背包的拉鏈沒拉上,東西全掉了啦!」中年婦女指著車站出口處前方散落成一直線的物品。
何希雨看到自己心愛的小抱枕、幾件粉嫩嫩的內衣褲、上衣、短褲、筆記本和幾片衛生棉大剌剌地躺在地面,驚得猛倒抽口氣。
路過的行人低頭瞧見女性內衣褲,莫不抿嘴偷笑。
「噢∼∼我的媽呀!」臉蛋瞬間脹得通紅,她扭頭望向背後的包包,發現拉鏈不知何時被拉開了。
「還不快去撿!」中年婦女說完,邁步離開。
何希雨拿下大背包提在手中,快速衝上前,彎著身子沿途拎起自己的東西塞入背包中,聽到一旁傳來訕笑聲音,她羞得超想挖個地洞將自己埋下去。
衰衰衰!
這種超級丟臉的衰事怎麼會落在她身上?不如就讓她死了吧!
「哇!」
她一逕彎身往前衝,不慎猛力撞上一名理著光頭、身形胖碩的男人的背,身子一彈,整個人跌坐在地上。這一撞,手上的背包掉落地面,才剛拾妥的衣物又掉了出來,她拚命揉著疼痛的額頭。
男人往前踉蹌幾步,捧在手裡價值不菲的古董花瓶不小心掉落地上,砸個粉碎,他轉過身瞪著何希雨,吼了出來。「喂!你走路不會看路嗎」
「我……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眼前這男人約莫二十多歲,有著綠豆小眼、大鼻子、厚嘴唇,一副橫眉豎目的模樣,像是道上混的,而他身上那件白色T恤,胸前還印著「洪門」兩字。
哇咧∼∼洪門?真的是古惑仔
何希雨嚇得咋舌,連掉落在背包外的內衣褲都忘了趕緊收起。
男人正打算揪起她、狠狠臭罵一頓時,後腦勺突然被人敲了一記。
「阿凱,你做什麼?」一道低沉、飽含威嚴的男性嗓音傳來。
阿凱聽到聲音,眸中怒意迅速斂去,轉過身,咧開笑臉地望向他。「師父。」
師父?
何希雨站起身,微仰著頭,望向蓄著三分頭、被喚作「師父」的男人——
他好高喔,應該超過一百八十公分,一襲緊身的黑色T恤襯托出精壯勁瘦的體格,膚色黝黑,五官稜角分明,兩道濃密劍眉斜飛入鬢,星眸深邃,渾身流露出一股浩然正氣。
是個十分性格的男人!
「你沒事吧?」薛承燁望向她那張清秀平凡的小臉,語氣淡漠。
何希雨搖搖頭,猛然想起自己散落地面的衣物,趕緊蹲下身,將衣物塞入包包裡。「哇∼∼怎麼不見了」見不到放在包包裡的皮夾,她下意識地驚叫出聲。
難怪她背包的拉鏈會突然被人拉開,原來是遇到扒手了……該死的!為什麼她一點都沒有察覺?
不過幸好那個被偷的皮夾裡只放了三、四千元,她所有的證件、提款卡則是分開放在褲子口袋中的零錢包裡,損失不算太大。
「師父,這個古董花瓶是剛剛顏老先生割愛送給你的,被這個臭丫頭一撞,都摔破了啦!」阿凱氣急敗壞地說道。
何希雨拉上背包的拉鏈,乾脆直接將包包背在胸前,站起身,一臉歉意。「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那個花瓶多少錢?我賠給你們好了。」
「要二十多萬啊,你賠得起嗎?」阿凱吼。
「二十多萬那……那……」何希雨嚇得呆住了。
「算了,反正她也不是故意的。」薛承燁手一揚,擋在阿凱身前,阻止他衝上前嚇壞她。
「師父,算了?你有沒有說錯——」
「我說算了就是算了。」薛承燁沉聲說道,利眸射向他。「你還不快點想辦法,把地上的陶瓷碎片清乾淨。」
「好啦,我去借看看有沒有掃把。」阿凱不甘願地跑開。
「呃……真的不用賠償嗎?」何希雨一臉緊張。
「嗯。」薛承燁淡淡應了聲。
「謝謝,真的很不好意思。」她慶幸地鬆了口氣。
薛承燁望見一名身材高瘦的年輕女子步出車站出口,邁步上前。
「哇∼∼薛大哥,今天武道館不忙嗎?你怎麼有空來接我回去呀?真是太感動了!」單適柔興奮地撲進薛承燁的懷中。
「你姊臨時有事,托我幫她過來接你。」薛承燁冷淡地將單適柔推開,目光搜尋著徒弟的下落,無意間與何希雨的視線交觸,下一秒隨即移開。
武道館?
何希雨瞥了他們一眼後,聳聳肩,拿出薛柏琛交給她的地址,轉身邁步,準備前往。
一輛黃色計程車駛入偏僻的小鎮,停在某條巷子口,何希雨付錢後下了車。
進入巷子,她走過一間又一間的舊式平房,手中拿著紙條,一一對照著門牌號碼。
「二十六號……二十六號……」站在一扇赭紅鐵門前,她的視線對上門牌,臉上綻露一絲笑容,伸手按下門鈴後,以手背抹去從額頭淌下的汗液。
等了一會兒,鐵門終於從裡頭開啟,出現一個約莫五十歲上下的歐吉桑。「找誰?」
「請問你認不認識洪月鳳?她以前住這的。」何希雨將薛柏琛前妻的照片遞給歐吉桑看。「她現在大概五十多歲了。」
歐吉桑瞄了一眼,搖搖頭。「不認識。」
「那請問這裡的上一任屋主是誰?你有沒有聽他們說過後來搬到哪了?」她拿回照片。
「十年前這間房子是由一位老先生賣給我們的,後來他們搬到哪,這就不清楚了。」
「喔,謝謝。」
這時隔壁一位白髮蒼蒼的老人正好走出家門,聽見他們談話,走過來問何希雨:「小姐啊,你要找以前住在這裡的老洪啊?」
「老洪?」
老人瞥見何希雨手上的照片,拿起老花眼鏡戴上,仔細看著照片。「咦,這就是老洪的養女嘛,她很可憐啊,十多年前就病死了啊。」
「病死了?那她兒子呢?」
「不知道。不過我知道老洪以前開了一家武道館,如果你要找他,可以到那裡去。」
何希雨眸中燃起一絲希望。「真的嗎?那家武道館在哪、叫什麼名字?」
「就在南邊的石頭鎮上,好像就叫做……」老人抓抓白髮,努力挖掘腦中的記憶。「對啦,就叫做『洪門』啦,是用他的姓來命名的。」
「洪門武道館」何希雨一愣,想起剛才在火車站前遇到的那名衣服上印著「洪門」兩字的男人,又想起後來那名女子嘴裡說的「武道館」。
嘿,真是有緣啊,竟然讓她一到台中,馬上就遇到「洪門武道館」的人了。
「對啦對啦,那家武道館很近,你走一會兒就到了。」老人拉著何希雨走到巷子中間,開始指示方位。「巷口出去,你往右直走,走到底後,再往左直走,就會看到往石頭鎮的路牌指標了。他們那家武道館很有名,你隨便問問就知道了。」
「真是多謝你了。」何希雨道謝完畢,轉身跑出巷子,在荒涼的馬路上走著,一邊回頭注意看有沒有公車或是計程車。
可惜,這裡地處偏僻,根本沒有什麼車輛經過,她只能靠著十一號公車,努力往石頭鎮邁進。
然而,她完全沒想到那位老人的「很近」,竟然讓她走了快兩個小時——
走到氣喘吁吁、汗流浹背,何希雨終於看到一大塊石碑上刻著「石頭鎮」三個字,她快速衝進一旁的商店,向櫃檯裡的中年婦女詢問:「老闆娘,請問『洪門武道館』該怎麼走?」
「小姐,『洪門武道館』是在青石鎮,你應該往北走喔。」
「啥咪」不是往南嗎?
何希雨傻了,一陣無力。
幸好!
商店的老闆娘是位大善人,幫她打電話叫了一輛計程車,免得讓她繼續頂著烈日四處亂闖。
四十多分鐘後,計程車進入「青石鎮」的範圍後,突然拋錨,停靠在路邊。「小姐,車子有點問題,你自己下車用走的好了,前面那條路直走,就會看到『洪門武道館』了。」司機伸手指示著方位。
「好的,謝謝。」何希雨付了車費後下車,照著司機所指的方向前進。
這裡的整條街道皆是用五色彩石鋪成,左右兩旁的房子全是兩層式建築,造型古典雅致,整齊劃一,充滿濃濃的古色古香氣息。
何希雨走了一會兒,出現兩條岔路,她走向一旁的雜貨店,欲向人詢問時,突然看到今天在火車站前見到的那名胖碩男子,他正走出雜貨店。
「嘿,太好了,竟然能在這裡遇到你!」她驚喜地向他打招呼。
阿凱喝著冷飲,一見到何希雨,哼了聲。「又是你」
「你是『洪門武道館』的人,請問你認不認識有個叫洪月鳳的女人?」何希雨趕緊拿出洪月鳳的照片給他看。
「她是我師父的母親,你怎麼會有這張照片?你究竟是誰?」阿凱瞇起眼打量著她。
「你師父?喔∼∼我想起來了,是在火車站遇到的那個高大男人,原來他就是薛承燁。」何希雨雙手一拍,興奮極了。
YES!終於找到了。她原本還以為要在台中待很多天,才會找到薛承燁呢,沒想到一天就搞定,真是太幸運了!
「喂,你到底是誰啊?」阿凱開始不耐煩。
「我是薛承燁的親生父親——薛柏琛,派來找他回家的,請問『洪門武道館』在哪?我到底該走哪一條路?」何希雨指向前方那兩條岔路。
「親生父親?」阿凱搓搓下顎,眼中閃過一抹狡猾神采,伸手指向右方的那條小路。「右邊那條路直走到底,再右轉,爬上山頂,就是我們武道館了。」
「謝謝你啊!」何希雨感激地彎身鞠躬,接著轉身跑走。
一名頭髮染得紅艷的少女從雜貨店走出來,拍拍阿凱的肩膀。「喂,左邊那條路走到底,才是『洪門武道館』啊,你幹麼騙她上山?」
「呿,我師父這輩子最恨的人就是他父親了,千萬不能讓師父和他父親派來的人見面,否則又要影響師父的心情了。」阿凱撇撇嘴,對何希雨沒啥好感。「阿花,記得喔,如果她又回來問路,千萬別告訴她。」
「放心,等等我就去和街坊鄰居們串通一下,如果她再來問路,就把她耍得團團轉。」朱阿花用力點頭。
阿凱讚賞地拍拍她的臉頰,邁步走回武道館。
八月酷暑,艷陽高照,炙熱噬人。
何希雨撐著不斷顫抖的酸累雙腿,努力地踏上一層又一層的階梯,渾身汗水淋漓,衣物全濕透,雪白臉蛋早已被毒辣的陽光曬紅了。「呼,我的媽呀,到底還有多遠啊?」
累得快喘不過氣時,她停下腳步休息,抬頭望著那陡斜、蜿蜒的漫長階梯,雙腿發軟,腦袋一陣發昏。
老天!她預估走到山頂,起碼還得花超過四、五十分鐘啊。救命哪∼∼之前到石頭鎮,她已經走了快兩個小時,現在又要爬山,她的雙腳真的快斷了啦!
「嗚嗚嗚,真討厭,平常去跟監也沒那麼辛苦。」何希雨苦垮著臉,拿出背包中的礦泉水灌了幾口後,轉頭四處觀望——
唉!這裡除了她,根本沒有其他人嘛,真是一個偏僻的鬼地方。
休息幾分鐘後,她咬著牙繼續努力往上攀爬,不斷自言自語著。「快了快了,確定真的是薛承燁後,再通知薛柏琛來認親就行了。」
一小時後,何希雨千辛萬苦終於爬到山頂。
她彎著身子,雙手壓在膝蓋上,拚命喘氣,抬頭隨意瞄一眼,尖叫聲迅即從她喉嚨衝出,衝上前轉了個圈,往四周察看,最後眺望著山下的美麗風景。「啊∼∼怎麼會這樣」
山頂上根本不見任何房舍,只有一座孤單的涼亭和幾棵老樹罷了。
「媽呀∼∼『洪門武道館』在哪咳咳咳……咳……」她激動得被口水嗆到,一陣猛咳,猛拍著胸口。
「小姐,你要找『洪門武道館』啊?」一位坐在涼亭裡寫生畫畫的女子聽見她的尖叫聲,出聲問她。
何希雨拚命點頭。
「『洪門武道館』在山下,從『富貴』雜貨店左邊的那條路直走進去就是了,你怎麼會跑到山上來呀?」女子一臉疑惑。
「什麼」她嘶聲吼著。
可惡!
那個男人竟然敢騙她,害她爬得要死要活的!
何希雨轉過身,瞪向漫長的階梯,纖細的雙腿不斷地抖抖抖抖抖,她氣得真想直接昏倒在地。
太可惡啦!
她真的要痛宰那個男人一頓!
夕陽緩緩落下山頭,何希雨拖著疲憊的身子,一步一步地邁向「洪門武道館」,雙眼赤紅,充滿恨意。
此刻,一群穿著黑衣黑褲的男人,聚集在偌大的練武場裡練武,他們身後矗立著一間豪華、氣派的日式大宅。
何希雨逐漸靠近,瞄見欺騙她的那個胖碩男人站在第一排,她瞇起眼,磨磨牙,強忍著全身肌肉的酸痛,拔腿就往他衝去,插腰站到他面前。「你真過分,為什麼欺騙我」
「哇,你怎麼又來了?」阿凱嚇了一跳,往後跳離幾步。
「我哪裡得罪你了你、你、你竟然這樣耍我?啊——」何希雨突然被人從後面拎了起來,雙腳離地在半空中亂踹。「誰?是誰?快放我下來!」
「你是什麼人?是誰容許你亂跑進來『洪門』的?」一道摻著不悅的嗓聲響起,下一秒,他鬆開手,將何希雨丟在地上。
何希雨摔疼屁股,痛得嘶嘶叫,撐起身子,望向來人,瞬間愣住。「薛承燁?」
「說!你到『洪門』做什麼?」
「等會兒再跟你算帳,我先辦正事!」何希雨瞪了阿凱一眼後,拿出洪月鳳的照片遞給薛承燁。「這是你母親吧?」
「你怎麼會有我母親年輕時的照片?」薛承燁疑惑地望著何希雨。
「太好了,真的是你沒錯。」何希雨咧開微笑,鬆了口氣。「我是薛柏琛先生派來找你回家的,你們父子很多年不見了,他很想你啊。」
「我不認識他。」薛承燁神情一沉,眸色變冷了。
「怎麼會不認識他?他是你親生父親啊,你不會忘記他了吧?」何希雨一愣。
「哼,他一點都不配做我的父親。」薛承燁冷嗤了聲,轉身想走回大宅。
何希雨迅速跑到他身前,忍不住開口教訓他:「你的態度怎麼這麼惡劣呀?等我通知薛先生來時,如果他看到自己的兒子都不想認他,他會有多難過?」
「這不關你的事!」薛承燁繞過她,繼續往前走。
何希雨再度跑上前擋住他。「厚,如果你是我兒子,敢對我說這種大逆不道的話,我一定會把你掐死!」
「把她趕出去。」薛承燁沉聲吩咐徒弟們,一雙黑眸迸射出怒火。
「畢竟來者是客,你別那麼無禮。」何希雨瞪大雙眼。
薛承燁薄唇冷冷輕佻,逕自邁進屋裡。
「喂喂喂……」
阿凱與另外一名師弟趨上前,兩人分別左右架起她。
「放開我啊,我還沒跟你算你整我那筆帳咧∼∼」她扭動掙扎,雙腳在半空中亂踢。
他們將她架出練武場後,才將她放下。
「告訴你,我們這裡絕對不歡迎和薛柏琛有關係的人,你千萬別再亂闖進來,否則別怪我們對你不客氣!」阿凱掄起拳頭,粗聲說完後,和師弟一同走回武道館。
「怕你喔!」何希雨朝他們背影扮了一個鬼臉,決定馬上通知薛柏琛下台中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