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痛……一陣刺痛的感覺自眼皮上傳來,舒子馨迷迷濛濛的想睜開眼睛,才發現眼睛上覆著的濕毛巾,她伸手拿了下來。
眼睛刺刺的,好難受—她瞇著眼,努力撐開眼睛,才發現四週一片黑暗。
她的床頭燈呢?她習慣性的摸索著,卻摸上一具溫熱的物體。
這、這是什麼東西?舒子馨驚嚇的迅速坐起身,清醒了大半。
逐漸適應屋裡的黑暗後,她憑藉著窗戶透進來的微弱光芒,看出躺在自己身邊的東西。
是人嗎?好像是個人,可三更半夜,這個人躺在她床上幹嘛?!
如果她沒看錯的話,這人不但是個男人,而且還是個沒穿上衣的男人!
「啊……」舒子馨想發出驚叫聲,卻聽見一聲低啞難聽的聲音,從自己的喉嚨裡進出來。
怎麼會這樣?舒子馨摸摸喉嚨,困惑的回想,記憶的輪廓終於慢慢清晰復原。
對了,她跟爸爸吵架之後,就在蔣承禮的辦公室哭了一個下午,後來……後來好像就睡著了?!
所以這麼說來,她現在所處的地方應該是……
「啊!」恍然大悟的舒子馨又沙啞的再度驚呼,連忙摀住了嘴。
「睡覺!」
一道低沈的聲音,毫無預警的自黑暗中響起,再度嚇愣了舒子馨。
不但如此,下個瞬間,一隻大掌已經將她扯回床上,而她的臉則貼在一個溫熱的赤裸胸膛裡。
「蔣……」是他!真的是他!舒子馨想開口,瘩啞的嗓音卻下合作的卡在第一個音節。
怎麼會這樣?舒子馨苦惱的蹙起眉。肯定是下午哭太久了,喉嚨才會啞掉。
安靜下來,她忽然感到自己正被蔣承禮以一種曖昧的姿勢緊摟著,不但可以清晰聽見他的心跳聲,他陽剛的氣息緊密環繞著她,而他的腿甚至跨在她的腰間。
意識到這點,舒子馨小臉乍紅,先是僵直了身體,然後不安的開始扭動,企圖掙開這種奇怪的姿勢。
「你在幹嘛?睡覺!」
他低沈又威嚴十足的命令驀然進起,舒子馨愣了愣,然後絕望的發現摟著她腰間的鐵臂又收得更緊了。
這樣是不行的!舒子馨眨眨刺痛的雙眼想著。
他明明之前就表現出一副不喜歡她的樣子,為何現在又要這麼親密的摟著她睡覺呢?
舒子馨越想越氣悶,伸手想扒開他緊箍在她腰間的粗壯手臂,卻一點成效也沒有,她困難的轉動方向,伸手抵著他胸膛想將他推開,卻仍是動彈不得。
好吧!看來她不得不吵醒他,跟他好好溝通。舒於馨下定決心這麼想著。
「蔣承……」她艱難的想從喉頭吐出他的名字,還沒說完,一聲挫敗的低吼打斷了她的努力,然後腰間的手臂忽然鬆開,來不及慶幸,一雙大掌就握著她的腰間將她向上提舉……
夜正漫長,原始而古老的節奏點亮了寂靜的夜,愛與不愛已經不是問題,而是答案……
好煩。
「起床了。」低沈的嗓音第N次在耳邊騷擾著她下得安眠。
她不要起床!她要睡覺!
可惜她一個字也講不出來,因為她好累,快累死了,身體酸痛得像被十輛卡車同時輾過。
「我得上班去了。」
低沈帶著笑意的聲音在她耳際反覆,舒子馨終於投降的從睡夢中掙脫,瞇起眼睛,企圖從縫隙裡找出擾她清夢的兇手。
「啊—」甫張開眼,她就被一張過近的俊酷臉龐嚇了一跳。
「早安,小姐。」蔣承禮單掌扶起她的後腦杓,低頭綿密地吻仕她嬌艷紅嫩的唇辦。
他溫熱的鼻息拂在她的臉頰,舒子馨才猛然想起昨夜發生的事情。
她依舊這麼甜美。
蔣承禮撬開她的唇,淺嘗她的味道,好半晌才依依下捨的放開。
「好了,起床吧,我該去上班了。」
蔣承禮站起身,一身筆挺的西裝和抖擻的精神,令舒子馨大感不公平,明明昨晚兩個人都做了一樣的事情,為什麼他看起來一點事情也沒有,她卻得忍受滿身酸痛。
做了一樣的事……等等,舒子馨紅著臉,困惑地想記起事情怎麼發生的。
天啊!為什麼每次跟這男人發生完關係後,她都還搞不清楚狀況?
第一次還情有可原,可是這一次,她從頭到尾都……咳!都仔細參與了。
為什麼她還是有種丈二金剛摸不著腦袋的困惑?
對了,其實她從昨晚就處於困惑狀態了,一開始是半夜醒來,莫各其妙的在他懷裡,後來又莫名其妙的被他抱住,然後事情就忽然莫名其妙的發生了!
「你昨天晚上為、為什麼要……跟我……」舒子馨想問他為什麼對自己做這件事情,看著他興味盎然的表情,她怎麼也說不完整。
「為什麼跟你怎麼樣?」蔣承禮閒散地撇起嘴角。
「你明明知道我在問什麼!」舒子馨懊惱地羞紅了臉。
「你不喜歡嗎?」蔣承禮慢條斯理地走上前,俯身與她平視,很壞地挑起眉。
「我……那、那不是重點。」被他深沈的眼眸和濃厚襲來的陽剛氣息弄得心跳加快,舒子馨覺得自己全身熱得快透不過氣了。
「可是對我來說,那才是重點。」蔣承禮的聲音低沈沙啞,氣息拂過她臉頰,充滿挑逗。「你喜歡嗎?回答我。」
「我……我不知道。」舒子馨被他壓迫的不自覺向後傾。
「那我的答案也是不知道。」蔣承禮一笑,伸手扶起她快傾倒的身子,閒閒地抽身踱開。
「什麼?你不知道?!」舒子馨怔了半晌才嚷起來。
他跟她發生關係的原因居然是不知道?!
「如果你的答案是另一個的話,那我的答案也會跟你一樣。」蔣承禮意有所指的撇唇一笑,踱向門邊。
答案是另一個?他指的是,「我喜歡」嗎?
舒子馨訝然無語。
「別發呆!我要出門上班了!」蔣承禮打斷她的胡思亂想,朗聲說道。
「噢。」舒子馨怔怔的答著,想依言起身,卻發現身體仍酸痛得不受控制,忍不住歎了口氣。「我好累,不想去。」
「那今天我請假好了。」蔣承禮一笑,說出令她出乎意料的話。
「真的嗎?」舒子馨詫異地瞠大眼睛。
「可是,請假在家的話,我就得找點事情做。」那驕傲自信的笑又出現了,蔣承禮氣定神閒的開口:「看來,在我家裡,最好的娛樂就是跟你做某件事情。如果你不介意的話,那我就請假。」
「不要!」舒子馨連忙忍著四肢無力的酸楚,坐起身。
「真令人傷心的反應哪。」話雖如此,蔣承禮卻深感有趣的大笑。
「出去啦!我要換衣服。」笑笑笑,哼!舒子馨氣鼓鼓的拿枕頭扔他。
「需要我幫忙嗎?」他的表情百分之百的紳士,褐色的眼眸卻閃爍著興味的光彩。
「出去啦!討厭!」舒子馨紅著臉嚷著,終於趕走了蔣承禮。
幾分鐘之後,舒子馨梳妝完畢,走出他的房間,神色有些沮喪。
「又想起舒老爺的事情嗎?」蔣承禮一針見血的說。
「嗯。」舒子馨悶悶下樂的應著。「為什麼爸爸非要我嫁給一個根本不想娶我的人?」
「因為他是騙你的。」蔣承禮目光坦率的直視著她。
「什麼意思?」舒子馨瞪大眼睛問。
蔣承禮將整件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訴她,舒子馨的臉色則越來越難看。
「那我昨天是白哭了?」被騙的感覺令她很受傷。
「那是不得已的,我們必須讓敵人信以為真。」
「所以寧願讓我傷心?」舒子馨啞著聲音反問:「為什麼不事先告訴我?」
「沒有時機。」蔣承禮簡潔的回答。「我的辦公室跟你的住所都已經被對方監控。」
「我的住所?我的房間嗎?」舒於馨感到一陣寒意。
「你記得那天我吻你的時候,又忽然離開嗎?」蔣承禮嚴肅的說著。「因為那時我發現你房間裡有監視器。」
「監視器?」舒子馨覺得宛如被人從頭淋下冷水,震驚地說。
「在我的行軍床裡。」蔣承禮說:「行軍床是公司外借的物品,被動手腳並非不可能,之後我們又在你房間和房子裡的某些地方找到監聽器,甚至我的車子裡也有,為了避免對方起疑,我們一直沒有拆除的行動。」
「你也是因為對方在監聽的關係,才不跟我說話?」舒子馨不知道該高興還是難過,一想到這些日子以來,自己的一言一行都被人所監視著,恐懼和厭惡的感覺油然升起。
可是當她明白,那幾天蔣承禮對自己的疏遠是有理由的時候,心裡卻又不知為何放鬆了許多。
「那是原因之一,另外我必須盡量隔離我們的關係,以免情況更加複雜。」蔣承禮說:「畢竟是我們公司的內賊,要在我身上下手非常容易,為了避免讓他有機會接近你,我只好連帶疏遠你。不過目前內賊的問題已經解決了,我們暫時也不需要再保持距離,只是簡單的問題解決,麻煩才要開始。從今天起,你必須恢復和先前一樣,二十四小時不能離開我的視線範圍。」
蔣承禮簡單說明,不願意對她提起好幾次對方不成功的偷襲,和她所沒意識到的險境。
當然,他也保留了其他事情,例如這幾天裡,看著她卻不能靠近的感覺……
舒子馨聽完之後,沈默半晌,又抬頭靜靜的打量著他。
不知道為什麼,儘管他讓她傷心了,可是她很輕易的相信了他的說法。
他這麼做絕對有充分的理由,而現在她只想確認一件事情。「這表示,其實你是喜歡我的嗎?」
∼∼∼
陰暗的房間裡,充斥著煙酒味,交纏的身軀橫陳在雪白的床單上。
「親愛的,為什麼事情拖這麼久都還沒解決?」床上艷媚的女子嬌瞠道。
「快了。」回答的正是紅都國際的未來接班人,粱勤致。
此時,他斯文的裝扮卸下,神情也不再謙恭有禮,與平日判若兩人。
「你每次都說快了,可是她卻到現在還活得好好的。」
「對方聘請的保全公司不好對付。」梁動致有一口沒一口的抽著煙,皺著眉頭說。
「你不是已經收買了他們的人?」
「不要急,慢慢來。」梁勤致瞇起眼神,抽了口菸。
舒家一直以來是紅都國際的最佳戰友,自從有了董事會之後,董事們一直無條件支持他父親獨攬大權的原因,除了因為他父親仍握有絕大部分的股權外,還有就是舒家這個顯赫企業的全力支持。
最近父親身體狀況不良,他乘機在公司做了不少小動作,導致公司裁決錯誤頻傳,讓董事會以為父親已經年邁昏庸,接著他只要收拾掉舒家,父親僅存的人脈也會完全斷絕。
與舒家聯姻雖然好處不少,他最後也很可能成為傲東企業的接班人,但他同時明白,舒家老爺在這幾年內,是不可能將權力放下,加上傲東企業是完全正派的公司,董事會更加難纏。如果真的接下傲東企業,他不可能再繼續走私販毒的路子。
所以目前他唯一的目標,就是提早接手紅都國際的首位,不需要再背著一心想漂白的父親,而私賣毒品。
「我怎麼能不心急嘛?你的婚期都快到了,那些老頭子不是都在催你準備婚事了嗎?」
「不會有婚事的,放心好了。他們這次運氣再怎麼奸,也逃不過了。」梁勤致擰笑著。
「真的嗎?你有什麼新計畫?」
「我昨天聽到一個很有趣的消息,他們已經發現我們在監聽了,而且準備將計就計引我們出來。」
「等等,這不是壞消息嗎?」
「如果被我們發現,就是好消息了。難道,只有他們會將計就計嗎?」
「你是說……」
「對,我們用他們的將計就計,再來個將計就計。」粱勤致瞇起眼睛,不自覺露出陰狠的表情。「我們先按兵不動幾天,等他們開始鬆懈後,就是我們行動的時候了,這次,我會親自讓他們全部掛掉。」
∼∼∼
女人心當真是海底針哪!
縱橫情場十幾年,保持著無往不利紀錄的蔣承禮,第一次有了這種感慨。
對組員發佈完命令,蔣承禮瞥了眼坐在一旁沙發上,面無表情,堅持不肯說話的舒子馨。
三天之前,當他親口向她承認自己對她的確有感覺的時候,她還高興得要命,連著幾天雖然不能說如膠似漆,但也甜甜蜜蜜。
而在他的誘導之下,她的熱情也被引發出來,從生澀的回應到主動的需索,令他不禁也懷疑自己是不是跌進了這股迷戀之中。
可就在昨晚,她神色變得很奇怪,甚至忽然沒頭沒腦地問他想不想結婚。
他只是誠實地說自己目前沒有這個打算,然後當天晚上,她就拒絕他的求歡,十分有骨氣地到客廳睡沙發。
他並不是不明白女人在交往之後,難免會有想結婚的念頭,但問題是,嚴格算來,他們也不過才正式交往了三天,三天就要論及婚嫁未免也快了吧。
不過話說回來,他倒是不排斥和她結婚,甚至很樂意與她共組家庭。
雖然,她看起來不是可靠的賢妻良母,個性膽小怯懦,但畢竟她是第一個讓他有「想要一輩子保護她」的念頭的女人。
只是,那些都不重要,他現在只想知道這狀況,是不是就是情侶間所謂的「冷戰」?
蔣承禮從來沒有認真和女人交往過,只要對方一發脾氣或耍任件,他就會直接離開,他向來討厭男女間那種囉哩囉嗦的解釋、誤會,或糾纏不清。
「你打算一輩子都不跟我說話了嗎?」蔣承禮打破沈默,也打破自己的慣例,頭一次試圖去瞭解身邊的女人在想什麼。
可惜他的嘗試並未成功,舒子馨只是臉色難看、若有所思的保持沈默。
現在正是晚上十一點多,非常保全的辦公樓層仍舊燈火通明、人聲鼎沸,最近勤務太多了,龐大的工作量壓得每個人疲於奔命。
蔣承禮這幾天都在異常的忙碌中度過,一天睡不到三小時。
今晚原本預定加班到十點,卻一拖拖到了現在,還沒有下班的徽兆,舒子馨也沒問原因,只是沈溺在自己的煩惱中。
她完了!她完蛋了!她居然懷孕了!
從昨天中午在便利商店買了驗孕棒驗孕之後,她就一直處於震驚狀態。
怎麼會這樣?算算日子,那是她第一次跟男人發生關係,而且還是個不記得的關係下,就受孕了。
天哪!一定是老天爺懲罰她。
而孩子的爸,居然表示不想結婚,舒子馨今天第一百次陷入「單親媽媽」的恐怖想像裡。
「舒子馨!」
低沈、飽含警告的嗓音,令舒於馨嚇了一跳,一回神,那張過近的怒容映入她眼瞳。
「你、你幹嘛突然跑過來?」
「你發什麼呆?」蔣承禮一手將她急忙挪開的臉扳向自己。
「我沒有。」舒子馨垂下睫毛。
「你到底在鬧什麼彆扭?」蔣承禮扯松領帶,眉宇間帶著淡淡的疲憊。「我最近很忙很累,沒空照顧你的情緒,有什麼事情你直接說,我沒有力氣猜。」
若是平時,舒子馨一定會坦率說出煩惱,可這回……
不知道是不是孕婦情緒下穩定的症狀使然,舒子馨覺得莫名委屈,卻不敢說,對方又不願意娶自己,還這麼惡聲惡氣的說話,她眨了眨眼,黑眸迅速浮起一層薄霧。
「該死!」蔣承禮悶咒了一聲,低頭猛然吻住了那張微微顫抖的粉唇,霸道的舌尖輕而易舉的入侵,濃烈翻攪,需索著他此刻最想要的溫柔。
鹹鹹的淚水滲進了交纏的唇舌,蔣承禮氣悶地置之不理,只是一手抹開她的淚水,薄唇仍與她抵死交纏。
「我都說我喜歡你了,你還要怎麼樣?」許久,纏綿的熱吻漸歇,蔣承禮抵著她的額頭,歎了口氣,不解又無可奈何的低語。
我沒有要怎麼樣,我只是要你娶我啊!
舒子馨一面怔怔掉淚,一面在心裡回應著說不出口的答案。
「這樣還下夠嗎?」蔣承禮放開她,坐在沙發上燃起菸,心情極糟。
「如果你要的是婚姻,我的答案還是跟三天前一樣,目前我辦不到。」
「我、我知道。」舒子馨哽咽著回答。
「那你哭什麼?」蔣承禮褐眸陰鬱,近日來為了擺平梁勤致的事,他已經忙到焦頭爛額,她還選在這個時候對他發脾氣。
舒子馨不肯回答,也沒來得及回答,行動組的組員又闖進辦公室了。
「隊長,監視組回報,有動靜了。」
「好。」蔣承禮迅速地從沙發上站起,闊步往外走,行至門邊停頓下來。「我回來要知道原因,你已經不是小孩子了,哭是不能解決問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