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 第十章
    可惡的男人!他是不想讓她去見人嗎?在她身上弄了那麼多的紅紅紫紫。

    看著鏡中那些連衣服都遮不住的吻痕,玫藍不禁惱怒不已。

    將濕淋淋的頭發吹干後,她走到客廳坐了下來,神情呆滯的望著窗外,

    放縱一夜後,她睡得很沈,直睡到過午才醒過來。當她清醒時,才發現她已經回到自己房間的床上--獨自一人。

    有片刻會以為昨夜的一切都是夢,但身上點點的紅痕,以及兩腿間的酸疼都證明那並非春夢,而腦中更像塞了一大團棉花,空空、脹脹的。

    他去哪了?她看向窗外,他比她早醒來,離開前,他曾在她耳邊說了一些話,可她太困倦,沒聽清他說什麼。

    經過昨夜,有些東西好像從體內流失,但也有些東西注入進來。

    她伸手觸摸自己的小腹,昨夜他並沒有做任何防護措施,她一直有吃避孕藥在調經,所以並不擔心,但是他呢?他連問都沒問,是不在意還是無所謂?

    深深吐出一口氣,突然感到一陣饑腸轆轆。唔!真餓了,她起身到主屋去找羅莎。

    羅莎一見到她,立刻笑容可掏地迎向她。「帝說你累壞了,這俊小子是不是昨天都沒讓你睡過?」

    她臉一紅,沒想到羅莎會這麼露骨的問她,她只能干笑。「呃!他呢?跟梅特去葡萄園嗎?」在餐桌旁坐了下來。

    「他跟梅特帶著一些葡萄酒去鎮上參展擺攤,剛剛他們有打電話來,說酒已經快賣完了,要我們再補送一些過去,你快吃,吃過之後,我們就出發。」

    「好的!」

    望著羅莎利落的身影,想起昨晚的「婚禮」。

    「羅莎!」

    「嗯?」

    「你年輕時當選羅蕾萊一定很風光吧!聽梅特說你差點就可以當明星了。」

    「是呀!那時候好多雜志、新聞都來訪問我,幫我拍照,也代言一些觀光宣傳的活動,出了好一陣子鋒頭,有一家電影公司就跑來問我要不要做女主角,說他們會好好栽培我,將來可以進軍國際市場呢!」一說起年輕時的事,羅莎的臉立刻亮起來,眉飛色舞地說道。

    「後來--?」

    「梅特那時候向我求婚,我點頭答應啦!所以就沒有進演藝圈當明星了,現在想想--如果我那時候就進去,說不定會跟瑪麗蓮夢露一樣紅呢!」羅莎露出夢幻般的微笑。

    遲疑了一下。「羅莎……你現在會後悔當初選擇嫁給了梅特,而錯過了當明星的人生嗎?」

    羅莎偏頭想了想。「當然有想過呀!可是沒什麼後不後悔,每想一次就會覺得我當初做的選擇是正確的,五光十色的演藝圈的確很吸引人,又可以賺很多錢、穿漂亮的衣服,可是我不會演戲也不會唱歌,站在舞台上連手腳都不會擺……當然我舞跳得挺不錯,勉強可以做做樣子,可是真要又演又唱,我一定會嚇得腿軟,此外--只要仔細想想,我一生中感到最快樂的時光是什麼時候?答案就很清楚,因為幾乎只要跟梅特在一起,我就很開心、滿足,雖然照顧葡萄園很累,有時遇到農害,一整年的辛苦都會付之一炬,可只要我們兩個人在一起,沒有什麼難關是過不了的。」

    玫藍不覺啞然,從羅莎臉上所散發的光彩令她羨慕、感動,她一直以為自己明白愛是什麼,可在羅莎跟梅特身上所看到的,更令她心折。

    「啊!我們動作得快點,他們正等著我們的酒和午餐呢!」羅莎加快動作地說道。

    玫藍端起桌上的果汁一飲而盡,酸和甜同時交會。

    仔細想想,一生中感到最快樂的時光是什麼時候?

    是的!她的確需要好好想想。

    小鎮上因為舉辦酒節而熱鬧滾滾,家家戶戶都在門口擺上自己釀造的葡萄酒,標榜他們的是萊茵河畔最美味的好酒。

    在小鎮中心的廣場上,用帳篷搭了一個展示各家酒品的會場,所有的游客及酒商也都會先聚集在那。

    當她們兩人把酒送到維因農莊的攤位時,沒看到帝,只見到梅特一人守攤,反常的是,根本沒有客人駐足,一向帶著笑容的梅特更板起臉來,即使見到愛妻到來,臉色也末稍霽。

    羅莎忙追問發生什麼事?玫藍則四處打量,尋找帝的身影,環視了數圈,沒看到那高大的身影,令她心浮躁不安了起來。

    「哼!氣死人,仗著自己是大酒廠就可以這樣玩嗎?」聽見梅特氣呼呼地說道,玫藍困惑地轉向他。「他們請了歌舞團在他們的攤位表演,把所有的人都吸引到他們那邊去!」

    順著指示一看,果然發現有個特大帳篷前面塞滿了人,多數人都被圍觀人群給吸引過去。

    「帝呢?」玫藍忍不住問道。

    「他過去看情形,回來之後,說他要去找些東西,就不見人了。」

    找東西?

    「親愛的,那我們要收攤回去嗎?」

    「當然不要!我們的酒品質是最好的!那家的東西根本比下上,才不管他們搞什麼噱頭,我就要證明給他們看。」梅特氣呼呼地說道。

    玫藍在旁邊默默聽著,臉上表情看似平靜,可沒見到帝這件事,卻讓她倍感焦慮起來,她不想這樣,可又無法控制,正想開口說要去找他時,一抬頭就看到他正走向他們,手中提了一個大包包-

    那間,她呼吸有片刻止住。是她的錯覺嗎?這個人是過去這段時間跟她相處的人,但又有些不同,有一些地方改變了,卻又說不出所以然,還是說經過昨夜,她看他的眼光也完全不同了?

    思及此,她的心不禁怦怦跳。

    他和梅特、羅莎點頭打過招呼後,便直接走到她的面前,先看了看她。「你還好嗎?」他用中文對她說道。

    她臉莫名紅了起來。「很、很好!」

    「身體有不適嗎?」

    可惡!他到底想問什麼?怎麼可以在梅特和羅莎面前……狠狠瞪了他一眼。「沒有。」

    「可以跳舞吧?」

    他的話令她眨了眨眼。「咦?」

    「那一家酒廠請了歌舞團助興,我去看了一下,只是跳一些民族舞蹈,既然他們可以用這種方式招攬客人,我們應該也可以。」

    她提高警覺。「你該不會是說--」

    「我想我們的表演應該不會輸給人家。」

    天!她忍不住呻吟出聲。

    「梅特和羅莎幫了我們不少忙,我們出點力是應該的,你覺得呢?」

    她能說不嗎?「你要表演哪一首?而且……表演的衣服和舞鞋--」

    「在這。」他舉起手中的袋子。「剛好這個小鎮有芭蕾舞訓練班,我向他們借了舞鞋和舞衣,應該符合你的尺寸。」

    沒想到他的動作居然會這麼迅速,她打開袋子檢查時,帝則轉過頭跟梅特及羅莎解釋他的計劃,他們兩人聽了很高興,只是--「對方請的是一個舞團,我們才兩個人,這樣--」梅特遲疑地說道。

    「效果會如何,試試就知道了,反正也沒有損失!」

    或許是帝臉上流露出的自信說服了他們夫妻倆,他們都點頭答應,而且立刻著手准備可讓他們表演的舞台。

    玫藍試穿了一下舞鞋,發現非常合腳,而且他很會選鞋,舞衣比了一下也合尺寸,不用問也猜得出他是怎麼得知,令她臉又熱了起來。

    「你打算表演哪個舞碼?」低著頭,暫時不敢看他。

    「即興,我找了一段音樂,應該滿適合的。」

    「……雙人芭蕾舞?」

    「不一定。」

    「不一定?」她有些虛弱地問道。即興演出?!在沒有舞碼規定下,還要臨時聽音樂編舞……

    「不會跳?」他挑高眉毛問道。

    他存心用激將法,她沒打算退讓。「可以試試!不過我有條件--」

    「什麼條件?」

    「你配合我!」才不要再讓他牽著走。

    他愕了愣,似乎沒料到她會提出這樣的條件。「你居然對帝?夏爾提出這樣的要求?」

    抬起下巴。「不敢嗎?」

    他只是挑高眉毛。「有何不敢?反正你怎麼跳,我就跟著跳--這種事不是第一次,也不會是最後一次。」說到最後兩句時,他聲音輕得只有她一人聽得見。

    輪到她呆愣了一下,他這話是什麼意思?

    「我們換好衣服後就開始。」

    「好!」想起袋子裡還有一樣東西。「你--想戴上面具跳嗎?」

    他望向她,表情是平靜的。「是!」

    「……怕人家會認出你是誰?」

    「不是!」

    「那--」

    「我想知道當我不是『帝?夏爾』時,還可不可以吸引人的目光,可以看到我的舞蹈?」說完,他拿起袋子往攤子後方走去。

    她看著他的背影,不知怎地,他方才說的話令她感到悲傷,愈接近這個男人,就愈能感覺到他心中那塊黑暗面,而她完全不知道自己是否有這個能力去應付……

    深吸口氣,亦轉過身開始行動,管他的,走一步是一步,在前往換衣的路上,她的心跳不禁加快,全身湧起一股興奮緊張感,這是每次即將上台演出前會有的感覺。

    她能跳嗎?還能再盡情的跳嗎?換上舞衣、穿上舞鞋,將一頭長發束成髻後別上發飾,看著鏡中的自己,好幾個月都沒有做過這樣的妝扮,既熟悉又陌生,她伸手觸摸鏡面,才多久而已,她竟然已經產生這麼多變化,為情老、為情苦、為情痛……

    為了一段愛情,她失去好多、好多。她好想說這些都是皓害的!都怪他不肯好好地守著她、愛她,才造成這樣的?或者--一切都是自找的?

    拿起袋中只遮住上半臉的面具,凝看了一會兒,她戴了上去,毅然起身。

    初時,所有人都專注的看著歌舞秀,可是卻開始有兩個戴著面具的人在他們之間穿梭,那兩人都未曾開口說話,有時一人會到一群觀光客旁邊擺姿勢,另一人就會用手圈成四方形,假裝在拍照,或者會到某一個人身邊,學習對方的姿勢站立、走動,另一人則如影子般做出相反的動作,節拍、改變分毫不差,讓人看了忍不住噴笑。

    他們的無聲動作吸引了注意力,不少人想看他們在玩什麼把戲,目光都黏在他們的身上,不自覺跟著他們移動,慢慢聚集到維因農莊的攤位前。

    看到人潮聚集後,兩名戴面具的表演者突然躍上桌面,各立一方,開始舞動了起來,有趣的是,沒人搞得懂他們究竟是在跳哪一出?一會兒踢踏舞,一會兒爵士舞……可以看得出是個子較矮的女舞者在主導一切,但高個子男舞者卻也不疾不徐的跟上,看似凌亂無章,卻沒有一人能輕易的從他們身上移開視線,因為即使是「亂舞」,卻能感覺到他們之間在進行一場舞蹈對話,讓人覺得新奇又有趣,尤其他們還模仿了一段剛才看到的歌舞秀,毫無疑問的,他們的舞蹈精彩度更勝一籌。

    圍觀的人群愈來愈多,幾乎把歌舞秀那邊的觀眾全引了過來。

    男舞者突然定住不動,傲慢的舉起手要女舞者停住。

    女舞者不理會,反挺直身軀,舉高手,踮起腳尖,做出芭蕾舞蹈動作。看了一會兒,所有人才知道她正在做的是「天鵝湖」中的黑天鵝三十二圈大回旋,正是芭蕾舞劇中最高難度的技巧之一,眾人沒想到居然可以在此看得到,有些先回神的人開始大聲拍手數她回旋的圈數。

    「--五、六、七、八……」隨著數字增加,女舞者完全沒有疲態,腳尖依舊維持在原處,讓所有人情緒愈來愈沸騰。

    男舞者面具下的眼眸閃過一絲憂慮,但他不動聲色,依舊保持傲慢的姿態看著女舞者,然後在女舞者轉到第二十五圈時,他像帝王一般的從桌上下來,走到維因農莊攤位前,拿起一瓶酒。

    「啵」的一聲,瓶蓋打開,正好是女舞者轉完三十二圈停下之時,眾人立刻拍手歡呼叫好。

    男舞者拿著酒瓶和盛滿酒的高腳酒杯,優雅地走到女舞者面前,恭敬地呈上去。

    女舞者看了看他,然後坐了下來,勾勾手指要他更靠近一點,他依言照做,女舞者拿起酒杯,輕輕品嘗了一下,立刻手擺著胸口,表示驚喜,伸長著手,想要再請男舞者多倒一點酒,可是男舞者卻退開,做個手勢--要她想喝,就自己來拿。

    女舞者不甘這樣被挑釁,躍下桌面,像林中精靈般輕巧地靠近男舞者,而那立刻落入男舞者的掌握中,隨著他一個轉的動作,女舞者整個人全都貼在男舞者的身上。

    嘩!當這兩人站在一起時,所散發的吸引力驚人,讓人屏息。

    女舞者想要拿取酒瓶,男舞者避開,但只是延展著身軀,改變姿勢,並未引動腳步,兩人動作迅速,手如影隨形跟著,偶一定格,像極了兩尊形體極具力與美的雕塑,引人驚歎,然後再開始行動,變換另一種姿態。

    當男舞者一手握住女舞者的腰,提抱她整個人貼地住下彎,使她修長的雙腿高舉提放至他的肩背時,所形成的視覺美更令人贊歎。在眾人熱烈掌聲中,他們恢復正常姿勢,面對面的站好,他為她倒滿酒,他先飲了一口,然後她再飲一口,再用流利的德文同聲說道:「干杯,愛之酒,維因!」

    說完,眾人再度響起熱烈掌聲,他們優雅行禮完畢後,便退場將場面留給梅特和羅莎,夫妻倆早已准備好試喝的酒招待圍觀的群眾了。

    一離開眾人的視線,玫藍立刻不支的倒在帝的懷中,從下了桌之後,她有大半的時間都是靠帝支撐著。

    帝穩穩地抱起她,大步的走向展覽會的休息室,進去後忙摘下她的面具。「你沒事吧?」

    她還來不及說話,他已跪在她面前,脫下舞鞋檢查她的腳和膝蓋。

    「我沒事!只是頭有點暈。」她微喘地說道,直到這時,整個人才放松下來。

    「笨蛋!哪有人沒經過任何練習和准備就跳黑天鵝三十二大回旋,你知不知道剛才你有多危險,稍一不慎就有可能摔下桌子。」他忍不住咆哮道,中間還夾了幾句德文罵詞。

    她睜大眼睛,聽完他碎碎念後,以平和的語氣說道:「我並沒有摔下來呀!」

    不過真的太久沒做了,猛然做完後,停下來立刻頭暈目眩,她可以說是極勉強做收勢的,若非他及時過來掩護她,只怕會現出丑態。

    「那是你運氣好,如果你膝蓋突然承受不住,那該如何是好?你真的大亂來了。」他愈說愈大聲。

    他看起來真的很生氣,他是真的很關心她!

    「別氣了!」她左手搭上他的右肩,軟聲的安撫他。「我知道有風險,但事前暖身足夠,所以我才想要挑戰一下,如果做了沒事……也許我還可以回得去。」

    他瞪著她,當她如此溫柔對他說話,連半絲火氣都沒了,希望這不是轉暈頭後的短暫現象,如果她可以一直如此待他,他願意為她做所有事!可話說回來,當她挑釁對抗他時,卻又能令他感到生氣勃勃,這兩種態度,真讓他難以取捨。

    而在那一刻,他明白他對她的感情,那就像是精神上的領悟……他真的愛上她了。

    她突然對他綻出一朵美麗至極的笑花,令他整個靈魂為之一震。

    「可是我覺得好過癮唷!」她突然放聲大叫,讓他嚇了一跳,驚嚇還未平之際,她突然撲進他的懷中,緊緊摟住他的脖子,他本能的環抱住她。

    「玫藍?」

    感覺到一股燙熱的液體沾濕他的衣服。

    「我好高興!原來--我還可以跳舞!我真的好高興。」她哽咽地說道。

    他心一震,然後偏頭用唇觸碰她的頭頂。「我也很高興,這輩子第一次為還能跳舞這件事而感到開心。」他輕聲地說道。

    仔細想想,你人生中感到最快樂的時光是什麼時候?

    吃完晚餐後,玫藍獨自一人走過葡萄園,來到了那個廢棄的古堡,從那邊可以看到美麗的萊茵河,以及兩岸的風景,在余暉中慢慢沈寂下來。

    羅莎的話不停地在腦海中回響。

    她閉眼想了一會兒,然後淚水悄然地從眼角滑落。

    是呀!她為什麼一直都沒去想這個問題?

    跟皓在一起時,每一刻都是高興、甜蜜、充滿愉悅,享受著被寵愛的感覺……

    她總是被寵愛著--被父母、老師、親友。

    擁有這麼多,所以她把這一切視為理所當然。

    每個人都應愛她!--父母跟皓是最愛她的人,她相信一輩子都會如此。

    所以她才認為皓會跟父母一樣,全心全意守護她,讓她去飛!

    但皓跟父母不同,她與皓之間沒有無條件的血緣牽連,是「有條件」的愛!是需要時間、空間相偎,才會維持熱度的愛,甚至需要一個不可或缺的條件,那就是信任。

    說到她人生中感到最開心的那一刻--是!除了跟皓在一起時,另外還有個時劉--就是當她盡興淋漓在舞台上跳完舞之後,得到眾人歡呼、肯定的那一刻。

    而為了能一直得到那一刻,她毫不猶豫選擇了--離開父母、甚至離開皓……

    皓一定是明白了,明白這一點,所以他不要她在舞蹈與他之間做選擇,雖然真實很傷人,可她早已在不知不覺間做出了選擇。

    是這樣嗎?真是這樣嗎?

    不是皓毀了他們之間的愛情,是她!一直都是她!

    人畢竟都是最愛自己的,所以她才會毅然選擇自己的夢想,更以為所有愛她的人都應理所當然的支持她……

    可回過來說,她拿什麼回報他們?她在意過皓的真正夢想嗎?她所看到的未來是她自己的,有否看到皓想要的未來呢?

    她透過舞蹈追尋著自我,更迫不及待地想將這份意念跟自己最重視的人分享,也許她早有所覺,所以才會不斷地寫信,地不願承認是想透過最親密的愛人來證明自己的存在,其實更想宣揚自己獨一無二的特殊,希望愛人可以更加珍惜,也許她的做法並沒有錯,可她卻忽略了皓真正的感受。

    她總是跟著一群人在一起生活,跟舞團的伙伴們……所以即使離開了父母跟皓,她也不會感到孤單,卻也同時忽略了他們的寂寞。

    不可能去期望一個人可以完全懂你,卻不要求任何回報!

    皓有向她宣揚過他的存在嗎?並沒有!初時以為是皓害羞或是自信,覺得不需多此一舉,她拿此做為皓斷掉音訊的合理理由,但皓的本意真是如此嗎?

    她並沒有真的了解過皓,至少--在他們分隔兩地之後,她完全沒有注意、看到皓的轉變和想法,因為不明白,所以才會愈行愈遠,直到再也無法交會。

    更卑鄙的是,她為了再度得到皓的愛,不惜放棄舞蹈,願意立時嫁給他、成為他的妻、成為他孩子的母親。

    當有這樣的意念產生時,舞蹈之神才會離她遠去……

    原來--真是她的緣故!會演變到今天這一切,全都是她自己造成的。

    領悟到這點之後,她走向萊茵河,原先慢慢走,最後快步跑了起來。噢!冀求萊茵河水可以滌盡她的錯誤,讓她可以原諒自己。

    在抵達河邊時,她蹲跪了下來,觸碰那冰涼的水,整個人打了個冷顫,但某種瘋狂的意念也湧上。

    毫不猶豫地脫下衣服,讓自己一絲不掛赤裸地走進萊茵河中。

    河水很冰冷,一進去她立刻猛打冷顫,可她不退縮,只是往前進,直到水及腰部,她才停下,捧起一把水在掌心,深吸口氣。

    「悠悠的萊菌河水,今天我在你懷中滌去我過去所犯的自大和錯誤。」她讓河水從頭頂流洩而下。

    「悠悠的萊茵河水,今天我在你懷中謙卑地祈求--讓我拋掉過去的自私和對愛情的迷惘,可以重生。」她整個人坐下,讓河水淹沒她的頭頂。

    悠悠的萊茵河水,把我對皓的所有恨與怨念都帶走,只留下曾存在我們之間最純淨之愛的回憶。

    直到再也無法呼吸時,才沖出水面,如此反復數次,每一次,有些記憶浮上,有些感覺更清楚了,她再一次重新檢視自己,再一次認清自己,心頭愈來愈熱。

    悠悠的萊茵河水,請讓我有個重新的開始--

    她閉眼切切祈求,直到寒冷刺骨,再也忍受不住,才往河邊開始走去,可是腳突然一陣抽筋,讓她整個人往前撲了過去,猝不及防,喝了好幾口河水,嗆得她頭昏眼花,欲掙扎坐起時,腳又痛得無法配合,水不斷地淹過她的頭,恐懼不禁湧上,難道她就此--

    一雙手臂從她腋下提抱起來,讓她擺脫水困,得以重新呼吸,她用力的嗆咳,待平靜下來時,卻發現救她的人動也不動,兩人仍置身在水裡,手臂也依舊擱在她的雙峰。

    另一種驚慌湧上,沒忘了自己此刻一絲不掛,若對方是男人,他又豈會……

    可這種驚慌在十秒後就褪去了,雖沒有回頭,但可以從那人擁抱她的力道以及所散發的存在感認出來。

    「你……要不要放開我?」她抖著聲音問道。

    她歎口氣,正想跟他說待在水裡很冷,可不可以離開……

    「你想往前還是往後?」

    她愣了愣,沉默一下。「如果我說往前呢?」

    「那就走呀!」

    「--你要跟我一起?」

    「當然!我們是搭檔。」他的聲音有著不容置疑的堅定。

    他的話令她一陣顫栗。「你是認真的?」

    「帝?夏爾從不說假話。」

    「我……我不懂你為什麼要這樣做?」

    「沒關系,我懂就好!」

    一聲輕歎。「這話--在『當下』是說真的吧?」

    「是!我現在的心情就是如此。」

    她毫不懷疑,他大概會跟那一夜同她一起跳下樓般的走進萊茵河裡,直到現在她才肯承認,某種聯系早在那一夜時就已產生。

    他們都還沒走出那個漩渦。

    打了個冷顫。「往後,回去吧……我想穿上衣服。」牙齒邊說邊打顫,忍不住縮往後貼近他火熱身軀取暖。

    他沒有異議,抱起她轉身往岸上走,待她穿上衣服後,他已經找來一些枯枝生起火來,讓她的身子暖和起來。

    她望著平靜無波的河面,身體不再打顫,回暖後心情也異常的平靜。「你說過--這世間沒有什麼東西是不能出賣的!還記得嗎?」

    「記得!」

    「我曾經為了夢想出賣我的愛情。」

    「……」

    「結果--我的愛情沒了,夢想也沒實現,可--我現在不想再兩頭落空了。」她深吸口氣。「所以我決定要努力實現我的夢想,繼續做另外一件可以讓我活著開心的事--跳舞。」

    她望向他。「這輩子只怕我不會再愛上別的男人,若你跟我在一起,只想要性不要愛,彼此之間沒有任何承諾,沒有責任,誰先感到厭倦可以立刻提出分手,絕不拖泥帶水,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可以接受。」

    他瞇起眼。「聽起來不錯,但我拒絕。」

    「咦?」

    「我曾經出賣舞蹈以換取自由,但是我發現我只能在舞蹈中尋到自由,但就像我之前提出的--我願意出賣自尊以贏得伴侶,你覺得結果會如何呢?」他看著她。「我不在乎你會不會愛我,但你是我選的搭檔,我不想放棄你。」

    她看著他,然後搖搖頭。「我不介意當你的搭檔,但我不承諾期限。」

    「好!這就夠了!除非你找到比我更好的,或者我找到比你更好的,我們就結束合作關系。」說到這,他頓了一下。「當然--我不認為你可以找到比我更好的。」

    她瞪著他,然後噗哧一聲笑了出來。「是呀!是很難再找到比你更自大、傲慢的。」

    看到她再度露出笑顏,他全身緊繃的情緒才慢慢松懈下來。「我有足夠的條件傲慢,不是嗎?」

    真是自傲無比!對他好氣又好笑,不過他有此自信,她又何嘗沒有,能被帝?夏爾選為搭檔的人,自然也有過人之處呀!想到這,她不禁又笑了。

    「想到什麼笑出來?」

    「秘密,」

    「需要我提醒你嗎?搭檔之間不可以有任何虛假、欺瞞--」

    「我想跳舞!」她站起身,手伸向他。「我們先來跳舞吧!我們先從默契良好的舞蹈搭檔做起。」

    其它的則以後再說嗎?帝壓抑著問題,注視地一會兒,然後伸手握住她的,然後一躍而上,「好呀!就先從這裡開始。」

    月光下,圍著火,淙淙水聲、高低不一的蟲鳴和著夜鶯啼聲是唯一的音樂,他們隨興的舞著,時而芭蕾,時而隨興扭動,不顧章法,只管痛快。

    她現在不想說到愛,他也不勉強,可他絕不會放棄任何可能改變她想法的機會。

    當舞到筋疲力盡,當舞到不能再舞的那一天--

    他將會好好地誘她同意當他永恆終生的搭檔。

    因為只要是他想要的,他就絕對不會輕易放手!帝默默地對純淨的萊茵河由衷的發誓。

    【全書完】

    編注:有關「皓」的相關愛情故事,請見花蝶808《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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