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狂炎的陽光密密地籠罩四周,空氣中有股騷動。小小的水泥集合場來來往往地穿梭著許多青春的身影,晚歇的蟬聲斷續響起,仿若正掙扎,渴望得到一絲絲同伴的回應;但是夏日已殘,那絲渴望就像撞在堅硬透明的牆上,而後碎裂。
孟寒雨站在草皮上唯一的一顆樹下,望著集合場對面那排被暫時權充社團場地的教室,想著自己該參加哪個社團?或者是什麼都不參加?
這兩節課是學校明文規定的社團時間。
孟寒雨念的這間迷你省高,學生人數雖少,但是登記有案的社團還不少,密密麻麻也有三大張紙。
二、三年級的學生對自己中意的社團活動當然甚少遲疑,早在上個星期,第一次課外活動時就選定了。學校為了給新入學、懵懂的菜鳥們多些時間選擇——畢竟他們是乍到的嬌客,對於「社團」這個新名詞都還處在適應、認識階段,總得給些緩衝時間,所以將登記時間延到這星期,希望每個學生在求智過程能不忘休閒,以真正達到德、智、體、群、美兼修的教育終極目標。
孟寒雨又瞄了一眼手中的社團簡介,再次發現紙上說的只是一堆廢話,不明白自己怎會將它留到現在?將那張簡介揉成一團紙球後,她緩緩地走出陰涼的樹蔭;風很虛弱地輕拍她的臉頰,微弱得揚不起一根髮絲。
她慢慢往前走,漸行漸近那一排灰色的兩層樓建築物。在行進的過程中,她很清楚地看到各間教室內的活動情景;有些教室內沸沸揚揚,好像早晨的菜市場;有的教室就冷清許多;還有的,已經成為補足午睡的最佳場所。
踏上高起的走道,孟寒雨馬上感到一陣脫離艷陽的舒涼。走道上的學生不多,徘徊的多數都像她一樣,是一條槓的小高一,臉上均掛著委決不下的猶豫。看著這些新同學,猶豫之中多了股興奮的意味;但才一瞬間,選擇的困難情結立刻又襲上心頭,發皺的雙眉靠得更近了。孟寒雨毫不在意週遭注目地走過一年忠班、誠班,直到毅班,依舊沒看到令她感興趣的社團。她意興闌珊地又越過實班,發現樸班居然是座空城。
她站定,看了一會,慢慢地踱進教室。突然,外頭有陣昂揚結實的聲響吸引她靠近。她駐足在後門,在炎熱的陽光底下,看到十幾個純白的身影分成幾組,按著奇異的秩序,很有節奏地發出簡短有力的短喝聲。
孟寒雨望著那整齊劃一的動作,整個思緒竟莫名地被牽引,尤其那整齊的出拳、抬腿動作,無一不吸引著她。
正當她入迷看著那些的時候,空中倏地劃過一道冷厲威嚴的嗓音——
「連太極三場都不熟練,你配帶這條紅黑帶嗎?」
孟寒雨微探出頭,看到最旁邊、人數最少的那一組前,一個高個子正側對著她。刀雕似的臉龐,立體浮凸在金陽下。他也是一襲白衣,只是腰上繫著她適才剛發現與他人都不同的黑色腰帶。
「出列!」他的聲音寒得能凍死人。
「到旁邊去做兩百個伏地挺身和仰臥起坐。」
做完兩百個伏地挺身,再做兩百個仰臥起坐?!
那會死人的!
孟寒雨看著那個被責罰的人毫無異議且面無怨色地到一邊做伏地挺身,而那個發號施令、系黑帶的傢伙則無動於衷地點叫出一個人。
「可安!出列!」
「是!社長!」一個身形中等的男孩聞聲後立刻跑步出列,腰上繫著的也是紅黑帶。
「三步對練。」
「是!」
「拿護具!」系黑帶的人轉身對其他人說。一時之間只見井然有序的場面忽然混亂起來。孟寒雨不解地看著眼前所發生的這一切,更不懂這些人怎麼忽地興奮起來!
「快!可安與社長對練!」
孟寒雨的眼珠子隨著那些人的行動移來轉去,就在她仍停留在猜想之際,四周突然又靜了下來。然後她注意到那個系黑帶——也就是他們口中的社長,和那名叫作「可安」的人,互相一鞠躬後即靜靜地立在中央,其餘的白衣人也收起浮躁,安靜地看著他們倆。
整個氣氛在剎那間變得詭異起來,而孟寒雨也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強烈壓迫感,一股狂猛的肅殺之氣——來自那個系黑帶的人,陡然翻升。
所有的人似乎都在屏息以待,臉上的表情複雜無比,有興奮、有羨慕有期待,也有恐懼……
「喝——」那個系黑帶的人猛然暴喝一聲,長身出拳。只幾次來回,就將那個叫可安的男孩踢倒在地。
孟寒雨皺著眉看著這一切。她看得出來,那個社長,也就是系黑腰帶的人,實力很好;如此以強凌弱,勝之不武!
其實,他也不過是一開始在氣勢上就勝過對手,如此而已,卻還故意賣弄,算什麼英雄好漢?!
孟寒雨在心中哼了一聲,轉身正待離開,一隻手卻牢牢扣住她的肩頭,同時自她身後傳出爽朗含笑的聲音。
「少陵!不愧是省大賽的冠軍!三、兩下就撂倒可安。可安!和上段者對練,滋味如何?」
「棒透了!副社長!」可安興奮,臉紅地笑說。
「加油!」
孟寒雨抬頭瞪視那個一直箝制著她的人,而那個人竟毫無所覺地繼續和別的人談笑風生,好像忘了他正緊握住她的肩。
「聖中,放開她,她已經在瞪你了!」童少陵,也就是那個系黑腰帶的人,脫下一身護具,下了捉對對練的命令後,走到孟寒雨面前,淡淡地說。
「哦——哦!對不起!」杜聖中連忙放開手,迭聲對孟寒雨道歉。
孟寒雨朝那個冒失鬼點個頭,移回目光,直盯著童少陵看。近看他,才發現他長得好看且斯文;瘦高的身材,劍眉星目,挺直的鼻樑和抿緊的薄唇,一點也沒有殺氣騰騰的態勢。
「我說啊——」杜聖中突地出聲,打破了孟寒雨的注視。「這位學妹可是想報名參加我們跆拳社?真是歡迎。有了你的加入,那我們這個全是臭男生的社團就有趣多了!」
「我只是來看看——」
「看她那副嬌嬌女的樣子,可沒人有閒工夫伺候她!」童少陵清冷地說,瞳仁中也射出寒冽的冷芒。
孟寒雨面無表情地掃了他一眼,轉身走向前門。
「小學妹——你別急著走啊!」杜聖中對著她的背影喊,又忙著轉頭對童少陵說:「少陵,你說話就不會婉轉一點嗎?再這樣下去,我們跆拳社就要倒社了!」杜聖中著急地說。
童少陵輕哼一聲,逕自走到空地前,巡視社員練習情況。
杜聖中一甩拳,返身奔到門口。左右望望,才看到那個纖細的身影就在前方不遠處;他快步走上前,與孟寒雨並肩前行。「學妹,你別在意,少陵說話就是那樣。」他低頭安慰說。
孟寒雨斜睇他一眼,不以為然地說:
「我既不認識他,又何須在意他?」
杜聖中一拍額,音量微揚地說:
「啊!都還沒自我介紹。來!」
他拉住孟寒雨的手,她則皺著眉掙脫他。
杜聖中笑笑。「你似乎不習慣碰觸別人!」
「這不關你的事!」孟寒雨冷冷地看著他。
杜聖中愣了一下,接著大笑起來。「你還真直言不諱!不過,沒關係!少陵也是這種個性,我天天受他的訓練,你這還算是小case!」他略略收斂,仍帶笑意地說:「你好!我叫杜聖中,二年毅班,現任跆拳社的『插花』副社長。至於那個很酷的男生,也就是童少陵,他是社長。他也是二年級,二年樸班。所以……」
孟寒雨不理會他,逕自提出疑問:「為什麼你是『插花』副社長?」
「這個嘛……」他笑笑說:「因為我不務正業啊!別管我了,倒是學妹可否告知你的芳姓大名?」
孟寒雨斜睨他一眼,輕淡地說:
「孟寒雨!」
杜聖中默默念了幾次,點點頭。「我記起來了,一年孝班孟寒雨。你是否決定要加入跆拳社了?」
孟寒雨望望走廊外的烈陽,又轉頭看向杜聖中。我再考慮一下。」說完,跳下走道,再次讓自己浸淫於火陽的炎曬下。
「可是學妹——」下課的鐘聲淹沒了杜聖中的呼喊,孟寒雨腳步不歇地走到對面的教室,一點也不理會杜聖中情急的喊叫。
最後,孟寒雨在那琳琅滿目的的社團裡草草地選了一個加入,算是為她的群育分數盡點心。
???
捱過了漫長的倒數幾秒後,最末節課的鐘聲終於響起。透過薄薄的牆面,隔壁班的歡聲雷動聽得一清二楚;一年孝班也傳出此起彼落的竊竊私語聲,相熟的女孩,三五成群的,莫不細聲討論下課後等車的這段空檔要做什麼。
教室內滿滿地沸騰著滾滾的氣流,唯獨角落裡的孟寒雨絲毫不受影響收拾著書包。
她並不急著趕車回家,卻也不像其他女孩計劃著去哪消磨時間;她只想隨性而行,反正最終她還是會回家。
將書包上的鈕子仔細扣好後,甩上左肩,才走一步,就被攔了下來。
是坐在她右偏旁的顧成美,笑盈盈地問她:
「孟寒雨,你要坐幾點的車?」
孟寒雨望了她一眼,側著身子繞過她往前走,冷漠地說:
「還沒決定。」
「那我和你一起走好嗎?」顧成美跟在她身後,仍然笑著問她。
孟寒雨停下步伐,轉身冷冷地說:
「不好!」旋身便大步走向前方,丟下一臉尷尬的顧成美。
目睹顧成美拿熱臉去貼孟寒雨的冷屁股的同學們,不平地說:
「顧成美,你何必自討沒趣,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傲得很……」
「不會啦!我想她只是……」
走出了門口後,孟寒雨就沒聽到顧成美是如何為她辯解了。她倒也不在乎她們說她些什麼,反正這個世界就是這樣,好的人、壞的人、多嘴的人、無聊的人、偽君子、鄉願,比比皆是,若真要計較,哪裡計較得完?!
她在走廊下駐足了一會兒,再順著廊道走入那條長春籐纏織而成的青綠小路,經過水泥集合場,左轉拐出校門口。
一路上淨是與她穿著相同顏色校服的學生;望著他們臉上的笑靨,她不明白,在他們的世界裡,為什麼總是有那麼多值得高興愉快的事?
她並不是因為聯考失利,淪落到這個志願而難過,雖然那會跌破所有師長的眼鏡;但是,只有她自己知道,還能蒙上這間學校,算她幸運。在酷暑中走出考場的當時,她以為自己准落榜無疑;放榜後,她居然還有學校可念,她真是驚訝萬分。
孟寒雨的成績一向是名列前茅,這次之所以會慘遭滑鐵盧,是因為她的父母早已無暇管她。在某個梅雨午後,孟寒雨的世界就已破成碎片,她的童稚和笑顏,再也拼湊不回來;就算挽救起來,也只是殘缺的鏡面,再也映照不出清晰的影像了。
她的家,原是人人稱羨的幸福家庭,父母開明而慈愛,小她五歲的妹妹可愛而活潑;所有的一切,不管是物質或精神,都是在標準之上;她的家再怎麼看,永遠都是和樂融融。
但是,那個梅雨的午後,這全部的景象,就像片脆弱單薄的玻璃,鏗鏘一聲,支離破碎……什麼都不同了!那天下午,她的父母神情嚴肅地進到假寐方醒的孟寒雨房中,輕輕告訴她——他們離婚了。
那句話像是一塊重重的水泥磚,敲碎了孟寒雨腦中所有的意識。她曾試圖掙扎,以為是自己陷入白晝的惡夢裡;但,愈是掙扎,卻愈發現她是清醒地墜入一個逃脫不了的現實夢裡。
她的父母在她仍努力接受這個消息的當時,毫不令她有喘息餘地又說:她的小妹妹將由她的父親帶至國外;而她的母親,即將展開一段無牽無絆的新生活;至於她,他們認為她已能為自己的將來作決定,所以無論她如何打算,他們都無異議。
孟寒雨擁著絲被,看著那兩個曾誓言守護她、呵護她的人,居然在她最需要他們的時候,輕言撤退;說得好聽一點是尊重她,一切由她全權決定,實際上,那是他們不負責任的作法!
她瞪看她的父母,不斷在心中告訴自己,這只是一場午後夢魘,她最親愛的父母絕不會對她如此無情。
不管她如何強迫自己不要相信,但,就這麼活生生擺在她眼前的殘酷現實,教她如何欺騙得了自己?她一滴眼淚也沒掉的,只禮貌地請她父母先出去,她要仔細想一想。
那天,孟寒雨沒有出房吃飯;再後來的那幾天也都沒有。然後有一天,她很有禮貌地告訴她的父母,她誰也不跟,就讓她獨自住在這間房子——這間如今只剩下殘破記憶的屋子。
她的父母也平靜地接受她的決定。
一個星期後,她的父親帶著她的小妹妹飛到國外的分公司上任。而她的母親,重又投入因婚姻而被迫放棄的學術研究。留給她的,真的就是一幢空洞的大房子,和好幾位數的銀行存款。
然後是她聯考失敗的打擊。只是,到了這時候,這個打擊又算得上什麼?
她沒有接受師長的建議——重考。對於她來說,第一志願和最後一個志願並沒有差別;如果她的成功無人分享,念哪個學校對她來說,都是一樣的。
到了這時候,什麼對她都不重要了。
她閉閉眼。是的,什麼都不重要了!在她的生命裡,她再也不知道還有什麼是她能在乎、能確定的了。
在她神思恍惚時,有個物體輕輕擦過她身側,伴著一聲輕漠的「對不起」,她渾然不覺地往前走去。當天際最後一絲桔紅隱沒在輝煌的燈海後,這條小鎮上最熱鬧的街道,人群也漸稀少了。
這個傍山依水的小城鎮,從外觀上看來已有些年歲,但因為有了這所省中而年輕許多;只是一入了夜,學生都離去了後,總有那麼點淒迷,總有些夕陽無限好的蒼涼;縱然再如何掙扎,都擺脫不了風霜加身、歲月印染的結局。
這個小鎮,就好像一張斑黃的地圖,無論如何補救,終究免不去破散分裂、隨風紛飛的命運。
小鎮的淒迷,正適合孟寒雨現在的心境。
她茫然地停在紅燈前,忽然有股衝動想往流動不息的車陣裡走。這場自己無法選擇開場的戲,總還能由自己批下終場的時間,不須借問他人吧!
如果往前跨一步——
那來往的車輛就會迷惑了她的眼,她的神智就能永遠被幽暗接管……
只要往前跨一步,她就可以結束她黯淡愁痛的生命了……
孟寒雨微傾身,才抬起腳,手臂就被一股力量緊緊地扯住。由於對方用力過猛,使得她步履不穩地向後倒去。
「就算你不想活,也別連累其他人!」冷漠的語調夾著濃重的指責,狠狠地刺進孟寒雨的耳膜。
「誰要你多事?」孟寒雨穩住了身軀後,藉著燈光的映照,認出這個多事的人就是那個跆拳社的社長,而且她還看得一清二楚,他正用一種她根本是個麻煩的嫌惡的眼光看著她。
「你若想怎麼樣,就找個荒僻之處吧!不要在這公共場合,否則,根本就是要找大家的麻煩嘛!」
「你……」孟寒雨瞪著他,眼中回應的是一種厭惡的眼神。「你以為你是誰?憑什麼對我說這些?我可不是你那些可憐的社員,必須看你的臉色,所以請你收起你副權威的嘴臉,省省無聊的教訓吧!」
童少陵雙眉一攏,眼中的輕蔑更深重。「那你又以為你是誰?只要你喜歡,就可以胡作非為了嗎?」
孟寒雨強壓住心中那份想狠狠踹他一腳的衝動,但她仍不甘心,想不顧教養地對他破口大罵;無奈,這種行為她未曾有過,竟然不知該如何表現,只好悶著氣、死瞪著他。
「我怎麼樣,都不用你管!」好一會兒,孟寒雨才悶悶地說。
「像你這種人,我看太多了。」童少陵冷著臉,帶著不齒的口吻說:「以為自己很優秀,只能待在都市裡,如果跑到鄉下來,就埋天怨地,仿世界虧欠你多少似的……」
「我沒有!」孟寒雨猛地大喊,臉色發白地瞪著他。「你什麼都不知道,憑什麼這麼說我?你根本不知道……」她倏地住口,滿臉憤怨地盯看他一會兒,便轉身衝過馬路。
當時燈號正好由黃燈轉換成紅燈,對邊的車輛均已啟動了,當孟寒雨陡地衝出,一時間喇叭聲、緊急煞車聲交相大作。
「喂!」童少陵追了幾步,便被車輛阻了下來,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孟寒雨極快速地到達對面,然後一直跑進車站。
剛剛那瞬間,當他看到她臉上顯現的蒼白,心中忽然急速湧出一股罪惡感。其實就如同她說的,她想怎麼樣,他實在管不著;但不知為什麼,似乎只要遇上她,他就特別沉不住氣。練跆拳最注重,而他也一向最自傲的控制力,不知為什麼,一碰上她,就馬上如冰消雪融,消失殆盡了。
他承認自己被她所吸引,被她身上散發的那股冷冷、淡淡的檸檬香所迷惑。還有她眼中那道意欲掩蓋卻怎麼也隱藏不住的憂愁,對了,就是那縷愁絲牽動了他莫名的情愫!
事實上,第一次看到她時,他腦海中就立刻浮現「完蛋」這個念頭。果然,他無論如何下定決心不去招惹她,但是她臉上、眼中的那分無依與憂愁卻不時浮現在他腦海中,並極盡地挑戰他的自制力。或許他對她的惡劣態度只是為了掩飾他那被俘虜了的心靈!
但是他也沒說錯,他是真的看過太多像她這種城市孩子,因聯考失利而淪落到這小鎮來的所有不適應心理。
不像他,留在這兒是出自自己的選擇,他放棄城裡的明星高中而留在自己家鄉的學校就讀。他從不迷信能否考上大學完全取決於所念的是否是好學校的說法,他有自信,無論他念哪所學校,絕對都能考上心目中的理想大學。但是其他的學生就不這麼想了,他們總牽掛著自己是聯考失敗者的自卑陰影;而他就在孟寒雨的臉上見到那抹陰影,雖然他是那麼強烈感覺她並不是拘泥世俗規戒的人……
遠遠地,他看到火車慢慢地滑進站,不知為何,他竟微笑地朝車站方向揮了揮手,才轉身離開十字路口,走了幾步,身邊竟多了個人——
「去哪?」杜聖中笑笑地問。
「隨便走走。」
兩個大男孩並肩沉默地走了一會兒,杜聖中打破沉默。「最近很少看到你找王漪!」
「嗯。」童少陵平板地應了聲。「少陵……」杜聖中忽然支吾了起來。
「什麼事?」少陵側首望了他一眼,不明白他這罕見的猶豫所為何來。
「你還記得前幾天那個到過我們社上參觀的學妹嗎?也就是後來我告訴你,她叫孟寒雨的那個小學妹,你還記得嗎?」
童少陵揚揚眉,沒有作聲。
「我想……」杜聖中還是支吾其詞。末了,他露出一臉的笑。「沒什麼,只是問你記不記得她而已,沒什麼事。我要回家了,我家人在等我吃飯呢!明天學校見了。」說完,他轉進一條巷子,身影迅速被黑夜吞噬。
童少陵不解杜聖中適才一番話的用意。他也許是吊兒啷-但從來不說廢話,因此,他一點也不相信他說的沒什麼。
算了,多想無益!童少陵對著一片夜色歎了口氣,繼續朝他家前進,打算明天碰到杜聖中再問個詳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