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家金壁輝煌的大廳,在深夜裡依然燈火通明;所有人都神情凝重地聚集在大廳中,望著盛怒的白承民和跪在地上一臉不平的白家少爺——白偉平。
「爸!求求您答應我和心玫的婚事好嗎?心玫是您從小看著長大的,她的性情、她的為人您又不是不瞭解,沒有理由只為了她的家境就反對我跟她的婚事嘛!心玫從小就在我們家來來去去的,您也從沒說過什麼,不是嗎?」
白偉平雖然已經和白承民爭執了很久,可是他仍然不放棄的想說服白承民。
「不行!說什麼都不行!以前是以前,你們年紀都小無所謂,可是現在不一樣了。我們白家在地方上也算是名門望族,怎麼能娶心政這種身份卑微的人進門!況且,我們白家人的婚姻向來都是由父母作主,你也不能例外!我已經幫你選定韓家的二小姐韓瑛,日子也看好了,你們彼此也見過幾次面,不算完全陌生。你就等著做新郎吧!」白承民態度堅決。
「爸!那個韓瑛我也沒見過幾次,連長什麼模樣都記不太清楚,更別提什麼感情了,我怎麼能娶她呢?心玫她溫柔、體貼、善良、懂事,是大家都知道的,您卻為了守住您的門第之見,寧可犧牲我的感情,也不肯讓心玫進門。現在都什麼時代了,您還要我承襲你們那種時代的荒謬婚姻!」
白承民怒聲指責:
「你說的是什麼話!你說我的婚姻荒謬?可你不要忘了自己是這種荒謬婚姻下的產品!我不管現在是什麼時代,只要我還活著一天,你就非得聽我的不可!我跟你母親婚前連面也沒見過,不也相安無事地過了大半輩子?既然我可以,你為什麼不行?」
「爸!如果您當初娶的是您心愛的女人,你們彼此之間心意相屬,您就不會再娶二媽!如果您真的那麼堅持門戶之見,那為什麼您就可以娶二媽進門?二媽她不也是……」
白承民猛拍桌子,盛怒道:
「你給我住口!越說越不像話,什麼時候開始學會頂嘴、批評你二媽了?」
白承民望了站在一旁滿心委屈的秀萍和臉色難看的佩雯一眼。事實上,偉平完全道出了自己的心事!偉平說得沒錯,如果不是因為他對佩雯只有責任而沒有感情,他也不會愛秀萍愛得那麼強烈。遇到秀萍之後,他才真正有了那種歸屬感。
佩雯對他娶秀萍進門這件事雖然沒有表示過什麼,可是他心裡很清楚那是因為佩雯受傳統禮教的束縛而不得不默許,並不是她贊同這件事。他知道佩雯的心中對秀萍有太多的不滿和怨恨。今天偉平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說出他們三人間最忌諱的事情,所以他立即打斷了偉平的話。
白承民站了起來,走向偉平。
「再怎麼說,你母親還是元配是不是?」白承民停頓了下,繼續說:「好!如果你一定要娶心玫也可以,不過……」
白偉平心中燃起一線希望!他抬起頭,熱切、期盼地望著白承民。
「不過什麼?只要您答應我和心玫的事,任何事我都可以答應您!」
「好!你可以娶心玫,但是你必須先娶韓瑛進門,兩年之後再讓心玫進門!」
偉平眼中的神采頓時消散無蹤,他搖著頭說:
「不!您怎麼可以逼我跟您走同樣的路?二媽在法律上根本沒有地位,而戶口上二媽也只是個寄住的身份。我不能這樣委屈心玫!我要娶心玫,是因為我愛她,否則我可以把她放在任何地方,何必苦苦地堅持要娶她?這輩子除了心玫,我誰都不要!而且這麼做對心玫、對韓瑛都是極殘忍的;我跟心玫要的是一生一世的相守,絕不是那種殘缺不全的生活。就算我真的娶了韓瑛,我也不會對她付出任何的感情,與其這樣,為什麼不讓她另嫁他人呢?所以,就算心玫願意這樣委屈自己,不計名分,我也不會答應的!」
白承民臉色難看地指著他——
「我已經對你作了讓步了,你竟還不知好歹!你給我聽清楚,今天你答應也好,不答應也罷,總之,你非給我娶韓瑛不可!」
偉平站了起來,神情絕望地說:
「爸!如果您能成全我們,那麼您就可以擁有我和心玫;如果您仍是堅持己見,那麼您將永遠失去我們!」
白承民心頭一震!他沒想到偉平的心意竟會這麼堅決。可是為了在眾人面前維持他一家之主的尊嚴,他不得不狠下心——
「很好!你真是個孝順的兒子!居然敢威脅我!你眼裡還有我這個父親的存在嗎?」白承民怒不可遏地指著偉平,「好!與其讓你娶那個女人來辱沒家風,我不如不要你這個兒子!你非給我娶瑛不可!老陳——」
白承民大聲喊來管家,老陳急急趨上前:
「先生!什麼事?」
「你聽清楚了!從現在開始,不准少爺出房門一步!把房門鎖起來,三餐送進去給他吃,課也不用去上了,直到他娶韓瑛進門為止。這件事交給你負責,出了什麼差錯,唯你是問!」
佩雯心疼偉平,站起來走到白承民的面前:
「需要把關係搞得這麼糟嗎?難道你不能好好跟他商量嗎?為什麼一定要把他關起來?他才20歲,就算真的要結婚,也不必急於這一時,等他大學畢業再談也不遲啊!」
「不能再等了!我已經老了,身體也不是很好,誰都不能預料明天會發生什麼事。況且他只需把人娶進門,其他的事他根本不用費心,他仍然可以把書念完!這件婚事必須早日舉行,才能了我一樁心事。就這麼決定了!心玫的事不准誰再提了!」
白承民說完,隨即走回房間。
白偉平則仍不死心地向母親求助:
「媽!我不要娶韓瑛,拜託您跟爸爸說說好不好?媽!求求您!」
佩雯拉著偉平的手說:
「偉平,如果你真的那麼想跟心玫在一起,唯一的方法就是照著你爸爸的意思去做,雖然這樣心玫不能當正室,但至少你們可以長相廝守,世俗的名分又算什麼呢?如果你堅持不肯,你可能永遠都無法再見到心玫了!我想心玫不會計較名分的!」
偉平轉向秀萍:
「二媽!爸一向最聽您的話,您幫我去跟爸說說好不好?」
秀萍知道以自己的身份和立場是不能表示什麼的,否則只會掀起更大的事端。所以她只是搖搖頭,愛莫能助地看著偉平。
偉平絕望地說:
「好!你們都不幫我是不是?你們就算不替心玫想,你們也要替那個韓瑛想想。媽!爸娶二媽,您心裡好過嗎?獨守空閨的滋味好受嗎?二媽!您做爸的偏房,您的心裡難道沒有一點委屈?沒有一點不平?縱使爸對您有再多的深情、再多的寵愛,您心中還是會有遺憾的不是嗎?為什麼你們就那麼殘忍,眼睜睜地看著韓瑛和心玫一步步走上你們的後塵而袖手旁觀?眼看著同樣的悲劇再次發生仍然無動於衷?」
偉平的話讓佩雯感到難堪,而秀萍只是流著淚悄悄走回房間。
「偉平!你真是越大越不像話!我們已經替你找了台階下,留了後路讓你走,你卻不知好歹!我沒辦法幫你了,你好自為之吧!」
佩雯說完,丟下偉平,氣憤地走回房間。
偉平沮喪又惱怒地站在大廳中。
管家上前小心地說:
「少爺,您還是先回房去吧!好好把事情想清楚再決定。」
偉平自言自語地:
「不行!我要去找心玫!我不能就這樣放棄而任人擺佈!」
偉平說完,就要往外走,管家緊張地拉著偉平的手:
「少爺!您可別出去啊!先生讓我看著您,您這一走,我怎麼跟先生交代啊?您就別為難我們做下人的了好不好?」
偉平看著管家,哀求道:
「老陳!求求你讓我出去好嗎?我一定要見心玫一面。我保證,我只出去一會兒,跟心玫說幾句話就回來,爸爸不會發現的,好嗎?」
「不行啊!少爺!先生現在正在氣頭上,您要是出去被他發現了,事情會越弄越精的,對您和心玫小姐的事一點幫助也沒有。我看您還是照著先生的意思去做,過幾天等先生氣消了,您再好好跟他談,事情一定會有轉機的。」管家婉轉地說。
偉平板著一張臉,心不甘情不願地:
「說來說去你們全都一鼻孔出氣!好!我就回房去,可是就算你們關我一輩子,我也不會改變心意的!」
管家跟著偉平走到房門口,偉平進房後,他就將房門上鎖,偉平氣得開始摔東西。
管家站在門外喊:
「少爺!您冷靜點吧!別把先生給吵來了,又是一頓罵。」
老陳站在房門外聆聽偉平的動靜,直到房內不再有聲音出現,才搖著頭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