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一大早。
在大殿上,太監、宮女,以及宮廷侍衛正在為待會兒就要開始的壽宴做最後的準備,眾人忙碌的不斷穿梭其中。
朱以蕎鬼頭鬼腦、神秘兮兮地自偏殿探出頭來。
這下有機可乘了。
她賊兮兮的笑了笑,才大聲咳了咳,走進大殿裡。
眾人一看到公主來了,連忙下跪,「公主萬福。」
「都起來吧!本公主只是來這裡看看你們這些人有沒有很認真做事情,你們要知道,今天可是母后的生日,不可以掛一漏萬的。」朱以蕎裝模作樣的東摸西看,「怎麼?看樣子都準備得差不多了,嗯,很好,效率很不錯。」
「謝公主誇獎。」眾人一致的回著。
「好了、好了,你們都不要管我了,快去做自己的事吧!記得,做仔細點,萬一出了什麼差錯,可是有人要倒大楣了。」話說到最後,朱以蕎又賊兮兮的就要笑出來。
此時,威風凜凜的趙子震也進了大殿,看見朱以蕎也在,先是微微皺了皺眉,才上前躬身問道:「公主,你怎麼有空來此?」
一看到嚴肅的趙子震走上前來,朱以蕎眼神不自覺的晶亮起來。但這異樣的光彩卻經常被她包裹在不服輸的倔強裡,別說她自己不明白了,就算看在別人眼裡,也很難理解這代表的是什麼意思。
對於趙子震的問話,朱以蕎一貫耍脾氣的用小鼻子哼了哼,只肯拿眼角睨人,「怎麼?這裡只有你能來,本公主不能來嗎?」
「公主言重了,屬下並非這個意思。」趙子震站直身子,一雙沉黝的利眼梭巡著四周,「只是這兒人多事雜,萬一不小心碰撞到公主千金之軀,屬下可就難以交代了。」
「你會怕我受傷?是怕我擋路礙事吧!」朱以蕎皺起柳眉哼了哼,用力嘟起小嘴,「你這個人就是心高氣傲、自信自負,從來不把別人當一回事!對啦,整個皇宮就屬你最謹慎小心、認真負責了,別人都是成不了事的笨蛋,這樣你高興了吧!」
她存心挑釁的話讓趙子震在心裡歎氣,「公主何出此言?屬下身受皇恩,理應克盡職守,實無貶低他人的意思。」
「沒有才怪!」朱以蕎渾身一繃,索性翻起舊帳來,「就說上個月吧,明明我不過是到狩獵場玩玩而已嘛,你居然膽大包天,半威脅恐嚇的就將我趕了出來,可恨的是,皇兄還站在你這邊!你知不知道,我可是氣了好幾天哪!」
「狩獵場並非兒戲的地方,更何況當天是騎射比賽的日子,公主實在不應到林子裡去湊熱鬧。」
「我湊熱鬧?拜託,你沒看見我也騎了馬、帶了弓箭嗎?你們打獵就屬正事,我去打獵就是玩樂兒戲!這麼不留情面的當著眾人眼前把我揪出來,讓我丟臉丟到宮外去了,真是太過分了!」
「公主,你當日女扮男裝混入騎射比賽之中已犯大忌,屬下職責所在,不得不如此。公主若是想責備屬下,屬下也無話可說。」
「無話可說?!什麼嘛,每次都說這句話來堵我的嘴,可惡透頂!」
不知為何,只要趙子震三、兩句話,總可以讓朱以蕎特別激動。她用力抬頭挺胸起來。
「我知道,從以前你就一直看我不順眼,只把我當作會惹是生非的小丫頭!但是趙子震,你看清楚,本公主已經滿十六歲了!是個有思想、有抱負的-蔻少女,不是只會哭鬧找糖的小孩子,你不要狗眼看人低了!」
趙子震只是盯著她的俏臉瞧。他並非不想看眼前這副窈窕的嬌軀,只因在無數次的午夜夢迴裡,他早就將之深深烙印在腦海裡了。
「公主,你如果真要證明自己不再是個孩子,那麼,從今天起就該謹言慎行,成為一個知書達禮的姑娘家才是。」
「大膽趙子震!你拐著彎罵我沒教養了?!你可知光是這句話,我就可以叫皇兄下旨斬了你的頭?」她齜牙咧嘴的叫道,「好!為了證明本公主不是你所謂沒用的笨蛋,待會兒我也會參與檢查的工作,讓你看看我跟你一樣,不但長大了,還足以擔當重任!」
趙子震皺起濃眉來,突然有種不祥的預感,「依屬下之見,公主還是回鳳麒宮,靜待宴會開始吧!」
「本公主說要幫忙也不行嗎?趙子震,你好大的膽子,敢阻止我?信不信我真在皇兄面前告你一狀,要皇兄治你的罪!」朱以蕎瞪著大眼怒斥。
「公主若是再不離開這裡,屬下才真要讓皇上降罪了。」趙子震倒是說得無所顧忌。
「趙子震,我說要留下就是要留下!」她瞪眼,不悅的手叉著腰,「你走開啦!不要擋我的路,我現在要去檢查龍椅後頭是不是有人躲在那裡,伺機行刺,你是讓還是不讓?」
「公主,確保皇上的安危乃是屬下分內之事,實在無法假他人之手,如果公主執意要參與的話……」趙子震指著大殿兩旁讓文武百官坐的長桌,勉強說道:「麻煩公主查看一下這些桌上的酒杯是否齊全,還有,那邊那塊紅布幔是否掛歪了。」
朱以蕎瞪大的眼裡有著極端的怨懟和不滿。
這個可惡的混蛋傢伙!居然這麼看輕她?!在他心目中,她就這麼無足輕重、沒有份量?!
「這麼點小事也教我去做?趙子震,你活得不耐煩了嗎?」
「公主,事實上屬下做的全都是些繁瑣又不起眼的小事,公主若是覺得大材小用,不如回宮去吧!」
「你……哼!你要我回宮,我就偏不回,看你拿我怎麼樣!」朱以蕎高高的仰著下巴,「好啊!檢查酒杯就檢查酒杯,要是真讓我看到有疏漏的地方,你就倒大楣了!」
趙子震安適的回著:「屬下負責的是大殿安全事宜,如果公主真覺得酒杯擺放位置有何不妥,可以請陳公公來問話。」
「你……你好樣的!趙子震──」
朱以蕎脾氣就要爆發了。走近趙子震身前,馨香的小臉蛋直快要湊到他眼前去了。
「你以為這樣我就抓不到你的把柄了?哼,本公主警告你,驕兵必敗!你這頭一天到晚自負自傲的狂妄獅子,本公主必定會將你的毛刷到服服帖帖,讓你徹底變成一隻整日在我面前喵喵叫的溫順小貓咪!」
鼻尖飄漾著清淡的粉嫩香氣,這麼近的距離,趙子震幾乎能看見她冒著兩團火焰的瞳眸中的自己。
大庭廣眾之下,腹下竟突然傳來一陣熟悉的燥熱感,趙子震強斂收氣,後退一步。
太危險了!
他必須謹記今日這個教訓,盡量遠離這小妮子無意的誘惑才行,斷不能再如此想入非非、徒增困擾了。
「公主請息怒,屬下既非獅子,也不可能成為一隻貓,公主又何必出言威脅屬下?」
「整個皇宮裡,就屬你膽敢將我當成眼中釘,既然你也是我的肉中刺,我就偏要威脅你!反正你不要再惹我了,給我小心點!」朱以蕎虛張聲勢的說了不可能做的狠話後,才哼的一聲,像趕蒼蠅似的揮著小手,「好了,你走吧!沒見到本公主很忙嗎?不要妨礙我做事,快走囉!」
到底是誰打擾了誰?趙子震實在不想提醒朱以蕎。
罷了,再這麼鬥下去肯定沒完沒了。
搖著頭,趙子震也不再搭理朱以蕎,逕自走到雜耍武夫放置兵器的架子,拿起一把把兵器準備做最後的確認工作。
此時,眼角不斷睨著趙子震一舉一動的朱以蕎收拾起怒氣,假意走到桌旁東摸西弄起來。
賊溜溜的大眼睛不住骨碌碌的轉動著,她捺著性子等待,終於在趙子震檢查完離開後,才假裝沒事人似的走到兵器架旁。
輕摸著一把長槍,腦中不禁浮現出趙子震驚慌失措的臉,以及朱燁在文武百官之前將他罵到臭頭的畫面……
呵,太完美了!朱以蕎愈笑愈詭異,愈笑愈有掩不住的開心。
活該!本來在做這事之前,她的良心還有一點小小的愧疚,但這混蛋居然敢不把她放在眼裡,她非得讓他知道她的厲害不可!
她就不信這次整不倒他!
吉時已到,器宇不凡的朱燁端坐在龍椅之上,精睿威嚴的趙子震站在朱燁身後,而雍容華貴的皇太后及嬌俏可人的朱以蕎則端坐龍椅一旁。
宴會開始,清亮悅耳的樂曲首先奏起,十數名體態曼妙的歌女分別由大殿的前門、側門翩翩然妙舞而入,水袖輕揚處,令人目眩神迷。
歌女載歌載舞過後,大殿下的文武百官共同舉杯,祝賀皇太后鳳體康健、福如東海、千秋萬世。
皇太后年過五十,風韻猶存,今日這場壽宴辦得熱鬧非凡,讓她十分開心,對百官絞盡腦汁的祝賀辭頻頻滿意點頭。
朱以蕎的心思又怎會在這些無聊的事情上頭?她不斷幻想編造著待會兒可能發生的事,想著、想著,一雙滴溜溜的大眼又忍不住往兵器架上瞄去,隨後掩著小臉暗自竊笑起來。
朱以蕎這副鬼頭鬼腦的模樣,直瞧得一旁的趙子震濃眉微皺。
這個小妮子難道又要出什麼讓人防不勝防的餿主意了不成?看來,等會兒他還是得找個機會提醒朱燁這事,希望別讓他料中了才好。
宴會繼續進行。
一陣大鼓敲打聲響起,鑼響震天後,幾名武夫站在側殿口,以一個又一個漂亮的鷂子翻身,熱熱鬧鬧的一一上場。在熱身之後,隨即表演的就是踩釘床、軟骨功等民間絕技,看得文武百官拍手叫好,皇太后也是笑得闔不攏嘴。
朱燁亦頻頻點頭,對著皇太后說道:「母后,此乃京裡數一數二的雜技團,聽說功夫十分了得,母后可慢慢欣賞。」
眼角不經意瞄到朱以蕎的眼神總是不斷飄呀飄的,一副心緒不寧的模樣,朱燁不禁皺眉喚著,「皇妹?皇妹!」
「啥?皇兄叫我?」朱以蕎像是被嚇到似的,在座位上跳了一下,眨了眨大眼,不好意思的轉過頭來,「皇兄有事?」
朱燁先歎了一聲才開口,「皇妹,怎麼朕瞧你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是不是因為這些戲碼你昨天已經事先看過了?」
「皇……皇兄……你怎麼知道的?」朱以蕎著實愣了一下。
回過神後,她當然以為這又是趙子震在存心陷害!
鼓脹起一張紅通通的俏臉,朱以蕎用自以為最惡狠的眼光瞪著一旁無辜的趙子震。意思是說──你這個可惡的大嘴巴,不告我一狀你會死是不是?
趙子震早知道會遭朱以蕎誤解,凝斂的眼神朝她看了一眼,意思是──你若覺得是我告的狀,我也無話可說。
他這副神色自若、沉著冷靜的態度,直讓朱以蕎氣得小小拳頭緊握住,火冒三丈!她開始用最狠毒的眼神、再加上咬牙切齒的表情告訴他──你這個只會扯人小辮子的大魔頭死定了,我不會放過你的!
趙子震只回以冷靜自如的神情,說明他一切悉聽尊便的想法。
兩人之間你來我往的火花激射到了朱燁眼前。
他撫了撫微微跳動的額頭,歎著氣,無奈的說:「皇妹,你不必懷疑子震,這事並不是他跟朕說的。你這丫頭,不是皇兄愛說你,怎麼說你也半大不小了,一個黃花閨女,實在不該如此任性妄為,有失身份呀!」
「皇兄不用再替他說話了,哪次不是他告狀害慘我的?」
朱以蕎只認為朱燁在替趙子震掩飾,說話間,帶著殺氣的目光從沒有離開一派凜然的趙子震臉上過。
皇太后耳裡聽著兩人的對話,知道朱以蕎又出岔子了,不禁也跟著歎了口氣,「怎麼?蕎兒,你是不是又調皮惹事,給皇上添麻煩了?」
「母后,我哪有?!」
朱以蕎原本還想理直氣壯的解釋哪!
但在朱燁半警告的眼神下,她只好不悅的嘟著小嘴說道:「好啦……也許只有那麼一丁點而已嘛!噯,小事一件,又沒有什麼關係,母后,今天是你的壽辰,咱們不要說這些無關緊要的事了。」
朱以蕎不斷對著朱燁拚命眨眼,要他別把昨天的事說出來,省得又多一個人罵她。
朱燁當然不會在大殿上提起她枉顧體統的作為。「母后,沒事的,還是好好看戲吧!」
此刻,精采的戲碼總算上演了。
只聽得鑼鼓聲綿密的「咚咚」作響,在一聲吆喝後,數名武夫拿起本就放在一旁的長槍兵器,就虎虎生風的舞了起來,配合著數把不斷在空中拋接的銀亮短劍,數名武夫在刀光劍影中穿梭自如,如此精采絕倫的表演直讓眾人屏氣凝神,連大氣也不敢喘一下。
而隨著表演愈來愈扣人心弦,朱以蕎的一顆心也提到了胸口上,她興奮的屏息以待!心想,快了,等一下她就會讓趙子震知道她的厲害了!
就在眾人看得目不轉睛的同時,突然,其中一把銀亮的長槍槍頭竟莫名其妙的飛脫開來!
朱以蕎興奮得就要發出尖叫聲,只可惜小嘴才剛張開,一張小臉就霎時轉為蒼白。
原來武夫耍得興起,舞動的力道甚猛,沒長眼的槍頭竟硬生生的直往皇太后及朱以蕎眼前射來。
這突發的狀況委實太令人措手不及,彷彿都只在一瞬間發生而已。
趙子震見狀,倏地瞪眼,心中一凜,連詛咒聲都不及發出,立刻一個搶身飛上前去,在千鈞一髮之際,有驚無險地將脫落的長槍頭給抓在手中。
雖然趙子震及時阻止了一場悲劇發生,但皇太后差點遭到刺傷,此乃不得了的大事,非同小可。
頓時,由四面八方湧入的御林軍已將皇上等人團團圍住,而那些嚇呆了的可憐武夫則全被宮中侍衛一個個架了起來,嚇得差點屁滾尿流。
這混亂的一幕同樣令大殿上的文武百官不知所措,而皇太后由於首當其衝,臉上驚魂未定,看來的確受了極大的驚嚇。
「皇上、皇太后,受驚了!」
趙子震神情嚴肅,自知事態嚴重,緊抿著唇,手執長槍頭,一個單腳屈膝,便跪在大殿之上,向皇上及皇太后請罪。
朱燁濃眉深鎖、面色異常凝重。顧不得跪著的趙子震,連忙起身查看皇太后的情況,「母后,您怎麼樣?」
皇太后臉色蒼白,由於驚嚇過度的關係,竟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朱燁急得大手一揮,吩咐道:「快將皇太后扶回嘉英宮去,並盡速傳御醫過來!」
原本在大殿上呆若木雞的太監宮女們,在這句話說完後,開始像無頭蒼蠅一樣騷動起來。
當太監宮女七手八腳的將皇太后給扶出大殿後,朱燁這才沉重的深歎著氣,回到龍椅上坐好。
對著一直單膝跪在眼前的趙子震,他威嚴的沉下臉問道:「子震,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趙子震緊抿著唇,沉穩冷靜的回道:「臣有罪,請皇上降罪!」
「你昨日不是告訴過朕,今日之事你皆已安排妥當,為何還會發生此等無法原諒的錯誤?子震,你有何解釋?」
「皇上,臣在昨日及今天稍早確實都已將每把槍、每支劍都詳實檢查過,並無任何可疑之處。」趙子震句句屬實。
「既然如此,你手上這支差點要了母后性命的長槍頭又做何解釋?」
趙子震沉默不語。
依他的個性,斷不可能讓自己發生這麼嚴重的疏失!那麼,到底是哪一個環節出了問題……
眼角不經意看到一臉蒼白、嚇到渾身僵直的朱以蕎,想到今早她突然出現在大殿之上的種種奇怪舉動,趙子震突然明白,這中間到底是出了什麼差錯。
如果這次又是這個小公主搞的鬼,那麼她的麻煩可就大了。但看她一副嚇到說不出話來的樣子,應該也知道已經玩過頭。
看來,他不一肩擔起也不行了。
趙子震輕抿了抿唇,緩緩沉聲回道:「皇上,不管如何,今日這事全怪臣辦事不力,疏漏未查,致使皇太后無妄受驚,驚擾聖駕,臣確實有罪。」
這回換朱燁不說話了。
趙子震一直是他最為信任的人。只因他不但文武全才、智慮過人、做事精明幹練,對他亦忠心耿直,朱燁堅信,普天之下若要他擇一心腹,也只有趙子震一人而已。
但看著大殿下交頭接耳的文武百官,朱燁縱然有心袒護,在眾目睽睽之下,他又如何饒恕趙子震這不可原諒的過失?
「子震,身為禁宮侍衛之首,不論是否真有過失,亦難辭其咎!按律例,理當重責三十杖後,斬首示眾!」
朱燁當然不會真的將趙子震斬首,但是話才說到此,一旁驚呆了的朱以蕎突然大聲倒抽著氣,眨著惶亂的大眼,急急衝到朱燁身前。
「皇兄!你不可以……不可以斬他呀!」
朱燁不明所以,只當朱以蕎也被剛才的事給嚇壞了,伸手招了一名侍女上前,要她將朱以蕎扶住。
「皇妹,朕看你受的驚嚇也不小,如果有不舒服的地方,還是回宮休息,請御醫替你把把脈吧!」
「皇兄!我沒事,不要緊的!只是……只是……」
朱以蕎驚慌的看著眼前混亂的一切,想到這全是她一個人搞出來的好事,小嘴巴一扁,差點就要哭出聲來。
怎麼會這樣啦!事情怎麼會變得如此嚴重啊!
她弄松長槍繩索的用意,不過是希望藉此機會製造一點無關緊要的小小混亂,只要讓趙子震當場出糗、顏面無存,她就很高興了!怎料長槍頭不長眼,竟然飛到大殿上來。
如今朱燁要降罪於趙子震,本來她應該很高興的,但是斬首示眾?!她就算再恨趙子震,也不願無端傷害一條人命呀!
朱以蕎又驚又怕,不知該不該說實話?
一張小臉皺皺的,小鼻子也跟著一抽一搐,瞳眼中蓄不住的淚珠幾乎就要奪眶而出。
這楚楚可憐的模樣看得朱燁更加不捨,他安撫道:「皇妹別擔心,剛才這事應只是意外,並無人意圖行刺朕或母后,你就別哭了,如果身子沒事,就去嘉英宮看看母后要緊。」
「我……皇兄!」朱燁對她的關心讓朱以蕎再也承受不了良心的苛責,「哇」的一聲徹底哭了出來。「皇兄……皇兄,你不能治他的罪,這一切都是我不好……嗚,都是我的錯呀!」
後悔的淚水流了滿臉,不顧滿朝文武百官錯愕的神情,朱以蕎開始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懺悔。
「皇兄,其實是我把那長槍的繩子給弄鬆了的。我本來只想製造一點事端,好親眼看看皇兄罵他的樣子;沒想到……沒想到事情會變得這麼嚴重!我真的不是故意的,皇兄,你不要怪我,我知道錯了!」
朱燁直聽得頭皮發麻,不敢置信的張嘴問道:「皇妹,你所說的可是實話?」
「皇兄……」朱以蕎抽抽噎噎的答道,「我只是好玩嘛,我以為大殿那麼大,那槍頭頂多不過是掉在大殿中央,充其量只會引起眾人捧腹大笑而已,哪裡知道……」
「好玩?!人命關天的事,能讓你這麼玩的嗎?」
朱燁難得的動怒起來,他用力拍著龍椅,對著朱以蕎皺眉訓斥。
「大殿之上,何等嚴肅!是讓你開玩笑的地方嗎?你這麼大的人了,宮裡的規矩難道還不清楚?這裡一旦出事,將會連累內宮侍衛受到懲處,嚴重者甚至項上人頭都要不保!你居然拿人命這般玩法,簡直胡來!胡來!」
連著兩聲胡來,罵得朱以蕎淚如雨下。
「皇兄,我知道錯了,你要怎麼責罰我都沒有關係,只要皇兄別降罪於那些武夫,還有──」
「住嘴!責罰你自然是必須的!但就算如此,又有什麼用?」
朱燁緊抿著唇,看了一眼低頭不語的趙子震,面色凝重。
「如今事態嚴重,就算這事全是你搞出來的,但子震身為內宮侍衛之首,朕又如何饒恕子震的罪過?身為公主,不思端正其身,反而牽連諸多無辜,這豈是你一句知錯就可以解決的?」
「皇兄……」朱以蕎這輩子從沒讓朱燁罵到這麼慘過,難過的淚水怎麼也停不住。
「不要說了!」朱燁氣得一揮手,「將公主給帶回鳳麒宮去,沒有朕的旨意,誰也不准讓公主擅離鳳麒宮一步!還有……」他沉重不捨的歎了口氣,「將子震押入大牢,容後處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