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有首飾嗎?
秦舞坐在榻上,看著那一攤在被*上的珠寶玉飾在燭火映照下同著晶光,纖手輕輕撫過,微微出神。
遠傳姊疼愛她的程度,到了每次上街都會到古玩店或金銀珠寶店買件首飾給她。她從來不知道那些東西的價值,直到有次頭上的翠玉簪被眼尖的客人認出是件名貴的古物時,她才知道自己擁有一堆價值不菲的寶藏。
沒有首飾就配不上他嗎?若真是如此,事情還好辦多了。素舞浮現自嘲一笑,將那些首飾—一收入珠寶盒。她不怕身份的差距,遠傳姊早已對她灌輸“人不分貴賤”的觀念,就算她是乞兒出身,她行端坐正,依然不怕任何人指責。
唯一讓她畏懼的是——他執意封閉的心;那是她費盡心思也難以改變的。
吳雪蓮的冷嘲熱諷算什麼?除了他之外,再也沒有別人能傷得了她。秦舞扮了個鬼臉,將珠寶盒放回收藏的位置。遠伶姊要她把這些首飾帶來裝扮一下自己,可她卻是一直藏了起來,要是遠傳姊知道了,八成會氣得罵她一頓吧!
“叩、叩——”門外傳來了輕響。
秦舞低頭看看自己因准備就寢而只著單衣的裝束,不耐地擰起了眉。不要又是吳雪蓮她們那群潑婦來找麻煩,她已經沒啥耐性跟她們耗了。“誰?”她沒好氣地問。
“是我,開門。”傳回的卻是令她意想不到的溫醇男音——司敬之。
怎麼可能?秦舞微微一怔,連忙上前開門,果見卓爾不群的他站在外頭。他不是深怕會給她妄想而避嫌避得緊嗎?怎麼會主動在這夜晚時分來找她?
“進去,我有話跟你說。”他臉色平板地低道。
是為了今天下午的事嗎?他已經知道了?滿腔的疑問沒有問出口,秦舞轉身走進房裡。
提防會有上次被人擔見的事情再度重演,司敬之順手帶上了房門。一踏進光線明亮的房間,他微愣,方才門口昏暗他沒有發覺,直至此時才看到她居然只穿了單衣來應門!那薄運的衣料在燭火的映照下根本起不了什麼這該作用,她玲戎的曲線完全呈現在他的眼前。該死!她到底要用多少的方法來折磨他才甘心?
司敬之臉色微變,深吸口氣,強迫自己不去看那誘人的一幕。“聽說你今天把人推下水池?”
果然,那群沒品的女人!秦群在心裡低咒,走到榻沿坐下,愛理不理地回答:“是,也不是。”
“前因後果?”他不滿意這樣的回答。
“如果我說是吳雪蓮的錯,你信不信?”她斜睨他一眼,挑釁反問。
“你說我就信,我了解你。”司敬之倚著牆,雙手環臂看她,眼神卻很不自然地只敢在她頸於上方飄移,深怕隨便一眼都會點燃欲望的引線。
秦舞聞言沒有喜悅,反而板著臉,走到他面前直視他。“那為何我說我愛你,你卻不相信?”
司敬之強迫自己忽視她的接近對他所造成的影響,勉強捉回自己心猿意馬的理智。“這不能相提並論的!”
“有什麼不同?”她逼近他,軟馥的身子兒與他相貼。
她的體香混合著淡淡的熏香直接竄入他的鼻際,清雅卻誘人,帶著濃郁的蠱惑氣息,撩撥著他所剩無幾的清醒,他只能用咬牙來強迫自己回神。“你別老是舊事重提,你對我而言只是個孩子。”她是個妹妹,她是個妹妹,他不該有任何遐想……司敬之不住告誡自己,自責與壓抑欲望的折磨幾乎將他通得崩潰。
“別再用這爛理由來搪塞我!我十八歲了,請你正視我的成長好嗎?我不再是那個什麼也不懂、只能被你耍著玩的小女孩了!”秦舞雙手用力將他的臉扳下,不讓他逃避她的眼神。
她的觸碰像帶有炙熱火苗的導火線,引燃了體內的大火,燒疼了他的憤怒,沖破了他瀕臨崩潰的自制力。天!在她用眼神與動作雙重的誘引下,叫他如何把持?司敬之再無法克制地一把握下她置在他下頜處的手,嘶聲怒吼:“你要是真正成熟了就不會穿成這副模樣貼在一個男人身上!你以為在撩撥起男人的欲望之後,真能夠全身而退嗎?”
秦舞櫻唇微啟地看著那張怒意奔騰的俊客,愣在那兒。她從不知道斯文爾雅的他竟能狂怒到如此肆張的地步,一時之間意忘了該反駁他的話。
“你以為一個男人的忍耐力能到達怎樣的程度?”司敬之轉身將她鉗制在牆與胸膛之間,把她的雙腕用單手固定在頭頂上方。“你任性妄為所引起的後果根本不是你所能承擔的!”
秦舞回神,怒氣上湧。她不能讓他這樣侮辱她的感情!“這不是任性妄為,而且你也根本不可能給我什麼後果!”她不滿地反駁。
司敬之聞言勾起冷酷一笑,俯首在她耳畔低道:“你太小看男人了,即使他對一個女人沒有感情,依然也能引起肉欲……”
他從沒有用過這麼撩人的低喃語調對她說話,而且還是這麼貼近……秦舞雙頰微微染上櫻色,不由自主地掙扎。“放開我……”話還沒說完,就被他低俯而下的溫熱唇瓣給封住了口。
不同上次那輕描淡寫的吻,他張狂的渴求仿佛連她的呼息都要將之掠奪,他的舌強勢地竄進她的口中,將他體內的火熱也傳導給她,秦舞只覺腦中一片昏沉,就連他的手已深入單衣裡覆上地挺立的胸前,她亦不自知,她只是呼吸急促地沉溺在他用情欲交織的歡愉之中,完全無法思考。
他原本扣著她雙腕的手也已放下,隔著褻衣逗弄著她胸前的蓓蕾,感覺它在絲滑的衣料下挺立,他的欲望中心更加疼痛了。在此時,什麼理教規范全部拋諸腦後,他的心裡只有一股念頭在吶喊,吶喊著要深埋進她的體內,讓她的溫潤緊緊地包圍他!
“嗯……”當他修長的手指探進她的身子時,她難以抑制地嬌吟出聲,全身泛起了激情的輕顫,她幾乎站不住腳,只能倚賴他的胸膛才得以支撐。
那聲嬌喘驚醒了他,司敬之抬頭冷汗淋漓地看著那因情欲而潮紅的麗顏,震驚不已。他——竟失控了!他原先只想嚇嚇她而已,卻反而難以自拔地沉淪在她的身上!
呼吸急促的秦舞胸膛不住起伏,氤紅的水眸不解地看著他,不懂他為何停下。
“這就是後果,會讓你失身辱節的後果。”那特意平穩過的語音依然暗啞。司敬之別開了臉,不敢再看她任何一眼,怕自己會忍不住再次侵上她的唇瓣。
秦舞調整急促的呼吸,抑下羞怯,伸往環住他的胸膛,貼近他的耳旁輕輕柔道:“對象是你,我不怕。”只要能逼他正視自己的心,她就算失身辱節也不怕。
她的話讓他的心突然漏跳了一拍,像是最動人的旋律,緊緊包圍住他的心……不!再待下去他絕對會忍不住要了她!這樣的念頭讓他渾身冰涼,驚出一身冷汗。司敬之用力將她推開,往外奔去,不顧她是否失衡跌倒,一心只想離開這個房間,離開那令他無法自持的她。
“司敬之!你到底在怕什麼?”秦舞跌坐在地,無暇顧及膝上的疼痛,急急起身大喊,不要好不容易失防的他又這麼消失。
司敬之身子一僵,腳步徽頓,只是片刻,他隨即邁開步子,掠出了門外。
望著那扇隔絕了他的身影的門,秦舞咬唇,環膝坐在地上心痛地揪緊了襟口。
你到底在怕什麼?
一直到他狂奔進夜深無人的後院,她那句問話,依然如影隨形地緊跟著他。
司敬之從水井裡打出一桶水猛烈地澆倒在自己頭上,立刻又放下水桶吊起另一桶水,周而復始,地上都已濕了一片,然而他身體裡的火焰都怎麼也澆不熄。
他頹然地斜靠著石井。手上的水桶滑落地面。他到底在怕什麼?他仰望滿天星子,無奈地閉上眼。他——到底在怕什麼?
他是一個身份形同她父親的長輩啊!她只是一個孩子,一個別人臨終托孤給他的孩子,他不該對她心有綺念的!可他非但心存遐想,更甚而付諸行動。
他怕什麼?他怕自己的舉動褻瀆了秦老爹對他的信任,怕讀遍聖賢書的他做出罔視倫常的敗德之事!司效之懊悔地掩面,痛恨自己的意志不堅。
“敬之,怎麼了?怎麼渾身濕透?”
司敬之據然抬頭,發現唐臨援一臉訝異地看著他。他閉上眼,用最短的時間收拾心緒,再睜開眼時,又是平常從容自若的他。
“天氣熱得讓人發狂,出來潑些井水消暑。”他緩緩起身,泰然地淡淡笑道。
“我也是睡不著出來散散步,聽到聲音才過來瞧一瞧,沒想到居然會遇到你。”唐臨援保留地笑笑,不敢明講他是因為擔心秦舞才睡不著的。
“既然如此湊巧,咱們來舉杯相對直至天明吧!”司敬之伸手搭上了唐臨援的肩,狂放地笑道。今夜的地,竟怯懦到不敢回房去獨白面對孤寂,伯在這麼碰觸過她之後,會再也無法抑制對她的感情。
唐臨援看得出他有點不對勁,卻無法察覺哪兒出了差錯。他猶豫了一會兒,點頭答應。“好,我捨命陪君子。”他其實是存了私心的,想借機多打聽一點有關佳人的消息。
“爽快!”司敬之放聲大笑,重重拍了他一下。“走,咱們上酒窖拿酒去,然後給他喝個酩酊大醉!”兩人相偕走出了後院。
布置雅致的閨房中,正被一陣又一陣的旋風侵襲著。
秦舞把桌椅、鏡台全挪到了角落,在中央騰出的空間裡用力打著拳法,那虎虎生風的勁勢帶得房中的床幔、布簾不住晃動。
在被司敬之這麼對待過後,她還睡得著嗎?滿腔的怒火與哀傷只能借著這個方式紓解,否則,她真會抑郁到投湖自盡的地步了。”秦舞柳眉倒豎,更是專心一志地借著拳法,將情緒完全發洩出來。
門上傳來了輕響,但專注於練拳的秦舞並沒有聽見,窈窕的身形依然躍動著,不曾停下。門外的人見許久沒有回音,更用力地拍門,最後干脆搖起門來。
好不容易秦舞才注意到門外有人,她停下了動作,呼吸因活動後而有些急促,看著那扇不住晃動的門,眉頭皺起。“三更半夜的本姑娘不想開門,走開!”被人打斷武興的她口氣不善,不想見任何人。
門外的吳呈恩和他那群跟班抬頭看了看日光明亮的天色,一個個瞪圓了眼。三更半夜?不會吧!“現在是辰時了,秦姑娘!”他大聲喊道,一使眼色,旁邊的跟班會意又開始用力拍門。
辰時?秦舞望向窗外才猛然驚覺,一心發洩的她不知時間流逝,竟打了整夜的拳。知道了時間以後,疲倦伴隨而來,她累了。秦舞撥撥凌亂的發,走到榻前准備除農就寢。“那我要睡了,你走吧!”她聽出來人是吳呈恩,她對他向來就沒啥好印象,壓根兒就不想見他。
睡?這怎麼成?她要是不開門的話,什麼都沒得玩啦!吳呈恩急了,靈光一閃,想起吳雪蓮教他的說詞。“司公子他有東西托我拿給你呀!”
秦舞聞言一怔,正拉開腰帶的手頓了下來。他要拿什麼東西給她?她猶豫了下,重又系好腰帶,走到了門口。門一拉開,看到聚集在門口那一群狐群狗黨時,她的臉色立刻沉了下來。死司敬之,誰不托,居然托了這一群敗類?“東西呢?”她簡短問道,不想跟他們有太多接觸。
要不是有雪蓮提醒,他都忘了這小妞長得有多誘人了!吳呈恩忍不住邪笑,一雙色迷迷的眼直在秦群身上繞,從懷中掏出一條布巾,緊緊地握在手中。“在這兒。”
只想趕快拿過東西的秦舞不疑有他地伸出手,可吳呈恩非但沒有把東西交給她,那只手反而朝她的門面直襲而來。
糟了!秦舞暗叫一聲不好,立刻避開。依吳呈恩對平民的厭惡,是不可能會叫出“司公子”這種有禮的稱呼的,她居然聽到有關他的事就失了判斷力!她對這樣的自己氣憤不已,連忙退進房內,就要把門關上。
“上啊!”見她閃過,吳呈恩趕緊下令,身後的跟班立刻一擁而上,把幾乎關合的門撞開,七手八腳地抓住了秦舞。
“放開我!”任她身懷武功也無法動彈,秦舞怒吼,眼睜睜看著一臉獰笑的吳呈恩拿著一條布巾捂住了她的口鼻。
一陣奇異的甜香竄進了腦門,原本清醒的神智瞬間昏眩。
王八蛋司敬之,都是你的錯……腦海中只來得及閃過這個念頭,接著她眼前一黑,昏了過去,毫無意識地任由他們將她五花大綁,用麻布袋套住抬了出去。
頭好痛……司敬之難過地伸手撫額,這一動,連背上的肌肉像被千軍萬馬踏過般地酸痛。
他忍著強烈的痛楚坐起身,發覺兩眼酸澀得根本張不開。他手指不住在眉間按摩,一面辨視著四周環境,一面回想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他現正處於樹叢林蔭的包圍之下,衣服沾滿了清晨的露珠,只有些微透過樹梢葉縫的晶陽淡淡地撒著光輝,身旁還躺了一個呼呼大睡的唐臨援。
他想起來了……他昨夜和唐臨援拿了酒,在花園的涼亭裡對酌,喝到興起,兩人一路喝酒、一路笑鬧高歌,最後居然在這種不知是哪個園景角落的鬼地方睡了一夜!
司敬之對自己這樣的失常感到懊惱不已,不禁撫額呻吟。借酒澆愁向來是最受他唾棄的行為,如今他卻喝到這種程度!
身旁的唐臨援翻了個身,好夢正酣的他喃喃說了些夢話,又沉沉睡去。
毫無心機的家伙!司敬之看了他一眼,搖頭笑笑,不知該說這樣的純樸是幸抑或不幸。深吸了口氣,感覺胸口郁塞的酒氣流散了些,他雙手隨意置於曲起的膝上,仰望上方那片由翠綠與燦陽交織的景色,想起了五年前第一次和小舞見面時,也是這樣的好天氣,頂上也是一片翠綠……他陷入了沉思,唇畔浮現溫柔的微笑。
突然不遠處傳來輕微的嘈雜聲,司效之回神,凝神一聽,仿佛聽見了小舞的聲音。是錯覺嗎?他略一遲疑,但還是一躍而起,撥開圍繞的樹叢,往聲音來源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