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顏 第九章
    三天了。

    他已經昏迷三天了。

    夕顏用布沾水濡濕他乾裂的唇,看著他蒼白的臉,哀淒滿佈心頭,她連忙狠咬下唇,不敢讓眼淚落下。她完全照著他的話去做,為何他還是高燒不退、昏迷不醒?只有在她餵他喝藥、喝粥時,他才會微微睜開雙眼,但他的神志依然沒有清醒過。

    「我這三天很堅強,你知道嗎!」她握住他的大手,沉甸甸的,完全失了他以往的力量,禁不住的淚,還是滑落了。「我會提水了,甚至連柴火都是自己劈的,要是你看到我進步這麼多,會不會改變心意、讓我留下?」她哽咽道,執起他的手貼上了臉頰。

    這三天賴以果腹的米已經空了,藥草也快沒有了,她即使想採,也不知上哪兒去採,更怕迷失在山林裡走不回來。她的信心、她的堅強,在兩天的擔憂掛慮折磨下,已幾乎消磨殆盡,如今面臨的絕境,更讓她完全地坐立不安。她好怕,她怕傷重的他撐不到韓姑娘來的時候……

    「如果,如果,韓姑娘來不及趕到的話,我也不會離開你的,我會生一把火,點燃這裡,陪你一同共赴黃泉。」夕顏柔聲地說著,以死相許的承諾,卻輕描淡寫得像是理所當然。「我對生命的期待是你給的,你若是走了,也是連帶地將我的期待毀去。」

    彷彿聽見了她的話,禹逍痛苦地皺起了眉,發出斷續無意義的囈語。

    他醒了?!夕顏滿懷希望地看向他,看到他又沉入昏睡時,剛要揚起的笑容僵在唇畔,化為愁苦。當期待狠狠撕裂時,只會帶來更深的痛苦。

    若不是她打開了柵欄,這一切都不會發生了吧?緊緊握著他的手,那溫度,比平常降低了許多,夕顏難過地閉上了眼。這些天她一直忍著不去自責,一心一意地照料著他,但此時,她真的抑不下恨自己的心情。

    更或者,她不上祁山,他就永遠也不會遇上她這個麻煩了吧?她心一慟,眼淚又忍不住奪眶而出。

    那隱隱的啜泣聲不住在耳邊迴響著,禹逍掙扎著從黑暗中逃離,想收回自己游離的神智。

    一定又是她,她最愛哭了……他顫動著眼,想看看她的臉,眼皮卻像千斤重似的,怎麼也睜不開。可惡……她不知道她一哭……他的心就慌了嗎……應該是不知道……否則她定會用眼淚逼他讓她留在祁山了……

    那輕微的吸泣,還是一直不止息。禹逍皺起了眉,手微微抽動了下。

    「不……許哭……」瘖啞的囈語,悶悶地從他喉頭傳來。

    夕顏止住了哭泣,睜大了眼看他,她的眼睛不敢稍瞬,就怕一眨眼就錯過了任何微兆。她應該沒聽錯吧……

    這樣就好了……沒再聽到那讓他心疼的哭聲,禹逍心一放鬆,又沉入了昏迷之中。

    是他在懲罰她造成了他的麻煩嗎?夕顏咬唇,淚無聲落下。她已經禁不住這樣的折磨了,心被高高提起,又被重重擲下,她真的快要撐不住了……

    「夕……逍……」突然,屋外傳進來的隱約聲響讓她睜大了眼。凝神一聽,似乎有人在喊她和他的名字。

    韓姑娘來了!夕顏心中大喜,連忙奔出門外,果見韓玉淨著急的臉孔出現在柵欄外,身後還有一群人,被韓玉淨的身形擋住,看不真切。

    「夕顏,快將柵欄拉開!」看到她出來,韓玉淨忙不迭地大喊。

    「我馬上開!」夕顏急喊,三步並作兩步朝開關奔去。

    「夕顏!」突然,一聲清亮的呼喚頓住了她的腳步。

    夕顏身子一僵,怔怔地循聲看去,看到了從韓玉淨背後探出頭來的朝霧,秀麗的臉上滿是關懷。

    朝霧來了,是否也代表……未曾謀面的姊夫也來了?他們是來帶她回去的嗎?這個念頭讓她渾身一震,腳像生了根,怎麼也邁不開。

    「夕顏!」見她發呆,韓玉淨連忙又喊。「阿逍不是傷重嗎?快讓我進去看他呀!」

    傷重!韓玉淨的話驚醒了她。夕顏牙一咬,上前握住開關,用力拉下——他的命比任何事情都重要!

    「快,他在屋內!」完全無暇回應朝霧的呼喚,夕顏急忙拉著韓玉淨的手,奔進了屋內。

    一看到禹逍露在獸皮外的腿傷,韓玉淨不禁變了臉色。「怎麼傷得這麼重?!」她迅速執起他的手,指尖按上他的腕處,神色愈加沉凝。

    夕顏在一旁咬緊了唇,將滿腔的問題吞忍而下。她好想問他要不要緊,好想問他能不能醒來,可她不能打擾韓姑娘的診斷,只能焦急地等在一旁。

    突然韓玉淨站起,開始對擠在門口擔心觀望的人發號施令。「小魏拾柴、劈柴,準備起火煎藥;孟哥你拾些乾草回來,越多越好;還有金叔,請你帶人去幫我採這些藥草來!」她迅速念了藥方。「其餘的人去找食物。好了,快去,阿逍的命等著你們救!」她一擊掌,那些人立刻散了個無影無蹤。

    見他們離去,韓玉淨立刻不停手地掀開禹逍身上的獸皮,開始小心地清理復在他傷處的藥草。

    「我能幫什麼忙?」夕顏手足無措地站在她身後,不知該做些什麼。

    聞言,韓玉淨停下手,站起身面對著她,心疼地歎了口氣。她沒病,卻比生病時更憔悴了。

    「你休息吧,這幾天累壞你了。別擔心,有我和那些人在,阿逍不會有事的。」韓玉淨握住她因害怕而冰冷的手,給予安慰的微笑。「你該做的是出去和你姊姊聊聊,她擔心死你了。」

    莫名的沉重又壓上心頭,夕顏咬唇,一回頭,正好對上朝霧擔心的目光。

    「去吧,相信我,他不會有事的。」對於她的不安,韓玉淨又再次給予信心。輕輕一推,將她推出屋外。

    「夕顏,你有沒有怎麼樣?那個禹逍有沒有傷了你?」一見她出來,朝霧連忙拉了她的手,擔心地看上看下,就怕在這段期間內她遭遇到什麼不幸的對待。

    朝霧的擔慮她全沒聽進耳裡,她在意的是站在朝霧身後那名器宇非凡的男子。「你是……谷允臣嗎?」看著他,夕顏問出了心頭的疑問。

    「他不是,他只是谷家的……」那男子還沒開口,朝霧已搖起頭來。

    「我是。」男子淡淡的兩字,輕易地打斷了朝霧的話。

    朝霧震驚地回頭,臉上滿是不可置信。「你就是……谷允臣?」她的聲音隱隱顫抖。

    看著她,男子緩緩點頭。「我是。」

    為什麼朝霧像這時候才知道他的身份?夕顏疑惑地看著他們。

    「這些事,之後再說,現在不是時候。」谷允臣走到朝霧身旁,握住她的手輕道,卻被朝霧用力甩開。

    眼眶泛出了淚,朝霧看了他一眼,掉頭往屋後走去。

    看著朝霧那哀傷的背影,夕顫心中的疑惑更加擴大。到底怎麼了?尤其是朝霧臉上的表情,像是……心碎了般,她從沒見過朝霧有過那樣的神情。

    輕歎口氣,谷允臣看向夕顏。「很抱歉,因為我個人的因素,害你捲進這場麻煩。」

    為什麼他和她想像的完全不一樣?她以為會辱人清白的他,該是流里流氣的登徒子模樣才是,不該是這麼彬彬有禮……夕顏退了一步,疑惑地看著他。他真的是谷允臣嗎?

    「我是谷允臣,因為一些事,所以朝霧並不知道。」看出她的疑慮,谷允臣再次重申自己的身份。「韓姑娘可以證實我的身份。」

    「你們怎麼會跟韓姑娘他們一起來?」這一點,亦是讓她頗為不解的一點。

    「韓姑娘是我們在前往祁山的路上遇到的,她說有些誤會要解開,堅持要和我們一起上祁山,在半途就接到了你的飛鴿傳書。」谷允臣簡單扼要地回答她的問題。

    誤會?「是關於禹遙姑娘的嗎?」心念一動,夕顏連忙問道。

    「沒錯,禹逍似乎有點誤會。」谷允臣微微地揚起了唇。「只要再忍耐幾天,等他醒來,誤會解開,就可以帶你下山了。」

    下山?夕顏咬唇,逃避地不去正視這個讓她心驚的字眼。她下意識地絞扭著手,心頭的不安昭然若揭。「我和禹逍都以為……你不會來了。」她低道。

    「這其中,也發生了一些事。」谷允臣又是一笑。她的舉動,沒逃過他銳利的眼。看來,誤會的人不只是禹逍,他和朝霧似乎也誤會了,夕顏她似乎不是很想下山。

    沒將他的話聽進耳裡,夕顏擔心地看了木屋的方向一眼,心又懸提了起來。有韓姑娘在,他應該沒事的……她深吸一口氣,回過頭,發覺他正饒富興味地看著她。

    「你似乎很關心錯擄你的人?」谷允臣笑道,語氣裡有著淡淡的調侃。

    她的舉動太明顯了嗎?夕顏臉一紅,連忙問出心頭另一個疑問。「為什麼說禹遙姑娘的事是個誤會?」

    似乎察覺她在轉移話題,但谷允臣只是笑笑,並不點破。針對她的問題,他斂起了笑,緩緩地搖頭。「因為那個人並不是我。」

    夕顏一怔,微蹙起眉。「那為什麼京城傳遍了謠言,卻不見你出來澄清?」

    「人言可畏,永無止息,我多說又有何益?」谷允臣嘲諷道,淡淡的話語裡卻滿是語重心長。「何況這關乎到禹姑娘的名節,我若出面否認,豈不更加抹黑人們對她的批判?」

    沒想到,他所顧慮的比他們還更深一層!夕顏驚訝地看著他,突然明白了他的考量。他是怕他一否認,所有的矛頭會全指到禹姑娘身上,更甚者,會引起禹姑娘男女關係雜亂的流言。

    「只是沒想到會拖累到你。」谷允臣輕歎口氣,看向她。「禹逍應該沒讓你吃太多苦吧?」

    她怎麼覺得他這句問話似乎另有涵義?夕顏臉微微一紅,低下頭來。「他人很好。」他的話讓她憶起了那時的畫面,好不容易稍稍遺忘的哀痛又攀上了心頭。「就是因為太好,才會受了那麼重的傷。」她低道,語音有難掩的哽咽。

    「他會痊癒的。」谷允臣輕按她的肩給予支持,有著兄長對小妹的關懷,此時外出的人陸續奔進,四周開始忙碌起來。「我得去看看朝霧,免得她妨礙了別人。你要來嗎?」他朝她提出詢問。

    夕顏咬唇,搖了搖頭。「我想一個人靜靜,好好地想一想。」

    「那我走了。」谷允臣諒解地一笑,往朝霧離開的方向走去。

    知道了事情的原委,禹逍的恨意消失,強擄她的理由就完全消失了。夕顏緩緩蹲坐下來,無助地雙手環膝。等他醒來,是否亦即是她離去的時候?

    ※  ※  ※

    「韓姑娘……」輕輕的叫喚從門口傳來。

    韓玉淨一回頭,看到夕顏站在門口。「進來沒關係,都弄好了。」她笑道,朝夕顏招招手。經過一天大夥兒不眠不休地搶救,總算是將禹逍從鬼門關前拖了回來,一切已無大礙。「還有,別叫我韓姑娘,叫玉淨。」

    「嗯。」夕顏點頭,悄步走到禹逍身旁,怕過大的聲響會驚動了他。

    經過韓玉淨和藥鋪上來幫忙的人的處理,沾染血污的乾草和衣服已被完全清除,如今禹逍除了臉色較為蒼白,假如不去瞧他腿上包紮的白布,他的模樣看起來和沉睡幾乎沒什麼兩樣。

    儘管她再怎麼盡力,有些事她還是辦不到。夕顏緩緩蹲下,指尖輕觸他厚賈的大掌.強烈的無力感攀上心頭。她也曾想替他除去髒污的衣服,也想替他換上乾淨的乾草,可她的力量不夠,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躺在染血的乾草堆中。

    「他沒事吧?」夕顏低問,關懷的雙眸離不開他的臉。

    「沒傷到筋骨,只是失血過多,傷口有些發炎,他才會昏迷不醒。放心吧,阿逍身體很強健,很快就會好的。」韓玉淨笑笑,而後看著她柔道。「這些天,夠你受的了。」自他們來後,她八成也擔心得無法成眠吧!

    「不會……」夕顏搖頭,眼淚卻不受控制地撲簌落下。她慌忙地拭去,淚卻像決了堤,愈拭愈加洶湧。

    韓玉淨話語裡的瞭解,觸動了她內心一直抑壓的心弦,所有深藏的恐懼與不安在這一刻澎湃地傾巢而出。夕顏緊捂著唇,失聲痛哭。除了自責,她真的好怕、好怕……

    輕攬著她因哭泣而顫抖的肩,韓玉淨沒有說話,體貼地讓她將抑壓的情緒發洩出來。她只是個大家閨秀,可能連大門都沒有邁出過,突然遇到這種變故,怕不嚇壞她了?

    「我好沒用……」夕顏哽咽道,無能為力的自責讓她泣不成聲。

    「你做得已經夠好了。」溫柔地撫著她的發,韓玉淨柔道。「夠好了,真的。」

    「要不是你們來……我……」夕顏激動得無法言語,只是一逕地搖頭,眼淚更加滾滾而下。她害他陷入危險,卻沒有足夠的能力將他從危險裡救回!

    「這是我們的專長,你不能這樣比,對你太不公平了。」韓玉淨替她拭去眼淚,低聲安慰。「對一個毫無經驗的人來說,你做得真的很好。」

    「可是……」夕顏倏地抬頭。「若不是我,他也不會受這麼重的傷……」

    她哽咽著,斷斷續續把事情發生經過說出。韓玉淨聽著,即使她說得破碎,也沒將她的敘述打斷。

    聽完了,韓玉淨柔柔一笑。「別怪自己,是阿逍自己決定冒著受傷的可能去救你,他有權抉擇,卻下了這樣的決定。」她握住夕顏的手,認真地說道。「那是他的事,與你無關,你別把責任往自己身上攬。」

    「但我若……」夕顏還想再說,卻被韓玉淨復上唇的手給阻下。

    「若真追根究柢,假如阿逍當初設起惡意把你擄來,他也不會受傷了,不是嗎?」見她怔然,韓玉淨微微揚起了唇角。「說再多的假如、若是,都改變不了現在。重要的是,阿逍沒事了。」

    他沒事了……夕顏輕抿著唇,感覺狂躁不安的心,漸漸地緩和下來,那種懸宕半空的無助,終於落了地。

    「我以為那只是貓……」夕顏囁嚅道,直至此時,那時候的驚嚇才湧上心頭。

    聽到她的話,韓玉淨知道她已釋懷,忍不住笑了起來。「平地的叫貓,吃老鼠,山裡的叫山貓,牙尖嘴利,連人都吃,很兇惡的。」她俏皮地皺著鼻頭。

    「早知道我就不逗它玩了,誰知道它媽媽竟然這麼凶。」被她的輕快氣息感染,夕顏也不自覺地揚起了笑。

    「可不是?」韓玉淨聳肩。「我們出去吧,會有人進來接手照顧阿逍的。」她領先走去,沒聽到跟隨的腳步上回頭,卻見夕顏仍然站在原地。「怎麼了?」

    「我想……再看他一會兒……」夕顏低道,一接觸到韓玉淨驚訝的眼神,她才驚覺自己不小心把心裡的感覺都說了出來,臉刷地紅了起來,連忙改口:「我是說……我想再看顧他一會兒……」

    那欲蓋彌彰的模樣,更加印證了她的猜測。韓玉淨從驚訝轉為驚喜,愉悅地笑了。想不到阿逍那粗魯暴躁的脾氣,竟也能讓姑娘家喜歡上他。

    「那就交給你了。」看到她的臉像熟透的番茄似的,不忍再在她的尷尬火上加油,韓玉淨體貼地說道。「如果太累記得說,別逞強,知道嗎?」

    「嗯。」夕顏點頭,目送著她走出門外。

    她走到禹逍身邊坐下,看著他的大手,忍不住又輕柔地將之執起,緊緊地握執在雙手之中。

    「姊夫說,等將禹遙姑娘的誤會解開,就要帶我回京城了。」沉默了會兒,她開始低低說道,眼中有著落寞。「現在我的心裡很亂,我知道我應該要祈求你醒來,可是我又忍不住希望你能再多睡些時候,別讓我這麼早走。」

    這些天,禹逍的下頷長出了短短的鬍渣,使得原本就相貌粗擴的他,更增添了一股不羈的魅力。夕顏怔怔地看著,猶疑了半晌,終於伸出手,輕觸上他的下顎,細嫩的指尖被刺得麻麻癢癢的,撩起心頭一陣椎心的刺痛。

    「發生這件事,你應該更不可能會讓我留下了吧?」她輕咬下唇,覺得心裡好空好空。「我不敢跟我姊姊和姊夫說我不想離開,若我說了,你還是執意要我走,就顯得我很自作多情了。」

    緩緩地收回手,再次握緊了他的手掌,她抓緊了他的手,卻抓不住他的心思,也改變不了他的心思。夕顏癡癡地看著他,感覺心裡只剩下痛。他醒來,她就連他的手也抓不到了。

    她將他的掌貼上了臉,感覺到他恢復了以往的體溫,淚,忍不住滑下。「我該怎麼做,才能讓你改變心意?」她難過地閉起眼,無助低喃。「要怎麼做,你才會讓我留下?教教我……」

    她又哭了……指尖濡濕的感覺,讓昏沉的禹逍微微顫抖著眼,儘管刺骨的疼痛從右大腿不斷傳來,他還是掙扎著想從無意識的黑甜鄉脫離。

    沒看到他的顫動,夕顏依然低頭哭泣。「我該怎麼辦……」

    該死的……別哭了……他微微睜開了眼,四周的平常光線在他眼中卻成了刺眼的光芒,他皺緊了眉,好不容易才又緩緩睜開。

    第一眼,是她緊執他的手傷心低泣的模樣,讓他的心狠狠揪緊。

    「不許哭……」他乾啞道,自以為氣勢十足的吼聲出了口,卻成了氣石游絲。禹逍虛弱喘氣,這小小的舉動耗了他不少的力氣。可惡,他居然成了病貓子了。

    不會又是她的錯覺了吧……夕顏連忙看向他,那和平常一樣總帶著不耐的眸子映入了眼簾。

    「你醒了……」夕顏喜極而泣,擔憂和不安在這狂喜的一刻盡皆拋在一旁。「玉淨,快來,他醒了!」她急喊,淚止不住地湧出。

    要命,她反而哭得更凶了。禹逍皺眉,卻是沒有力氣再出聲,只能勉強地微動手指,染上她溫暖的淚。

    紛雜的腳步聲即刻從屋外奔進,欣喜的韓玉淨和藥鋪的人全部關心地闖了進來。

    「你終於醒了!」看到他皺著眉頭的樣子,韓玉淨開心地笑了。

    「快!快點把熬好的粥拿來給少爺喝呀!」

    「還有藥,快點!」其他的人,也狂喜得手忙腳亂了起來,霎時間,整個歡樂的氣氛充滿了整個屋裡。

    這些傢伙還是跟以前一樣吵!禹逍努力扯了扯唇角,勉強算是回應他們的笑容。突然覺得手心一空,他的手被輕輕放下。怎麼了?他的目光連忙找尋她,卻見那抹纖瘦的身影悄悄地出了屋外。

    禹逍緩緩地閉上眼,蘊貼掌心的柔嫩觸感似還殘留,卻帶來更深的失落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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