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方法是否躁進了些?
削著木頭的高逍停下了手中的動作,看向從進屋後就熟睡至今的夕顏,眉頭深鎖心中不斷思忖。她的體弱讓他感覺困擾極了。
她那虛脫的模樣不像是裝的,而她的手腳,也真的滿是傷痕,造成這模樣真都是他的錯嗎?可是……他懊惱地扒過額前的發。韓玉淨不也是女人嗎?不也是長得瘦瘦弱弱的嗎?怎麼她就能走山路、能提水,而這個司徒夕顏就什麼也不成呢?
看著手中的木頭,禹逍歎了口氣,拿起小刀又熟練地削起來。
柴火間或響起的僻啪聲和削木頭的細微刷刷聲交織成一種安謐的氣息,睡夢中的夕顏輕輕喟歎了聲,感覺整個心好靜好靜,好想就這麼一直睡下去。她微微蜷縮手足,想更往溫暖的被窩鑽去,沒想到這一動,卻瞬間將她從天堂帶到地獄!
「痛……」猛烈的痙攣侵襲她的左腳,夕顏疼得掉出眼淚,手不住地捶,卻是無法減緩疼痛。
禹逍見狀連忙拋下手中木頭,一把掀開覆在她身上的獸皮,攫住她的左腳踝將之用力拉直。「你別動。」他低道,雙手抓住她的足掌往前扳。
痙攣立刻就得到了經解,夕顏鬆了口氣,才發覺疼痛的眼淚已爬滿腮際。不曾勞動過身體的她沒嘗過痙攣的苦,今天是第一次感受到,這經驗夠她牢記心中了。
她的腳起了水泡,還有大大小小的傷口。看到她的腳讓禹逍的胸口一問,有股莫名的怒氣席捲心頭。「好些了嗎?」他平板著聲音問,不知是在氣他自己,還是氣她。
直至此時,她才意識到他的舉止有多親密,在他溫暖大手的包覆中,她的足掌顯得如此渺小,又是如此冰冷,他手上因經年累月而磨出的繭輕輕摩挲著她的足底,帶來一種奇異的觸感。
「嗯,不痛了……」她心頭一悸,臉不禁紅了起來,掙扎著想把腳抽回。「謝謝……」
「再等一下會比較好。」禹逍收緊手,不讓她收回。看著她的腳,一恍神,不由得發起怔來。她的足掌白白淨淨的,在他黝黑的大手襯托下,更惹人產生一種憐愛的心疼……他連忙搖了搖頭。他在胡思亂想些什麼?!
見他搖頭,夕顏臉更紅了,怕他又在怪她的添麻煩。「真的不痛了……」她聲若細蚊地說,試著抽回腳,這次,他沒再阻止。
禹逍鬆了手,不發一語,眉宇微擰的臉上讀不出思緒,他突然起身,走到掛在門邊的麻布袋前拿出某樣東西,然後又走回她面前。
「拿去,擦在傷口很有效。」他將手中的小瓷罐遞給她。「擦完記得把獸皮蓋上,免得著涼。」說完他就逕自坐回椅上,拿起原先拋下的木頭又削了起來。
原來她剛剛聽到讓她心安的是他削木頭的聲音。握著手中的瓷罐,夕顏感覺心頭沉甸甸的,好似有種不曾體會的情愫逐漸蔓延開來。她垂下眼睫,不知心頭的悸動為何,打開了瓷罐,開始將藥塗抹上傷口。
屋裡陷入了沉默,兩人各做各的事,各懷各的心思。
禹逍拿起地上削好的木頭,開始用樹籐纏繞起來。好了。看著手上的成品,他露出滿意的微笑。「從明天開始,你每天都得跟著我上山採藥。」他開了口。
聞言,抹藥的手頓時停下,夕顏知道她的表情一定垮了下來。想到下午那幾乎讓她要以死解脫的情形,她的心就萬般沉重。
「喂、喂,可別又求我把你丟去餵野獸啊!」看到她表情一變,禹逍連忙舉高了手上的東西。「我又替你重做了把背椅,有扶手、椅墊,還是用樹籐編的,好坐得很,以後我就帶這把椅子出去,你走累了就坐上來。」
夕顏怔了半晌,才指著他手上的椅子,不可置信地問道:「我的!」
「不然我做給誰坐啊!藥草還是木柴!它們可沒你那麼麻煩。」禹逍嗤哼了聲。「我去幫你拿藥和吃的東西來。」他拿起椅子往外走去,消失在夜晚的黑暗之中。
阿逍他人很好……韓玉淨說過的話又再次浮現腦海。
老威脅著要把她餵進獸口的他,是真心的嗎?憶起下午的情形,夕顏發覺他的恐嚇,其實真的只是恐嚇。否則的話,為何當她逼著他讓她死時,他反而——慌張了起來?
夕顏一怔,想到他反倒開始鼓勵起她的模樣,不由得微微地揚起了唇角。他若真的想置她於死,又怎麼可能會有這種反應?
那,這麼說來……夕顏看向那把剛剛完工的背椅。他今天叫她劈柴和上山採藥的行為,也不是為了折磨她了,不然,他大可以想其他更殘酷的方式,而不是特地為她做了張舒適的椅,以備她體力不支之需。
他是想利用這些方式好讓她能增加體力嗎?這個發現讓夕顏掩住了口,一時間說不出話來。他何苦!她只不過是他為了復仇擄來的人質,甚至還是害他擄錯了人的麻煩,他何苦!
怔忡間,禹逍拿著一碗裡頭裝了山菜和粥的碗進來。
「喂,吃東西。」禹逍把碗遞給她。還好她不挑食,粗茶淡飯也沒聽她抱怨,不然他八成氣死。不過,食量稍嫌小了點就是,像小雞啄米似的。「吃完喝藥,睡一覺,明天給我走遠一點,別以為有了那把椅子你就可以偷懶,知不知道?!」他齜牙咧嘴說道。
為什麼她到現在才發覺,他的兇惡其實一點都不恐怖?夕顏看著他,那張牙舞爪的模樣突然變得有趣,她的眼中不由得染上了笑意。
怎麼回事?她怎麼不像之前一樣被嚇得拚命發抖?禹逍一愕,少了兇惡的表情變得一點威脅性也沒有,他尷尬地撇了撇嘴,心頭滿不是滋味。「知不知道!」他瞪眼,惱怒地又問了一次。
他那樣子就像陷入泥沼卻又要勉強維持尊嚴,她終於知道為何韓姑娘一點也不怕他了,他的兇惡根本就是在虛張聲勢。
「知道了。」夕顏強忍住笑意,很給面子地點了點頭,端起碗開始吃了起來。
為什麼他好像看到了第二個韓玉淨!那敷衍的服從根本就如出一轍!禹逍不悅地繃緊了下顎,起身清理地上木屑,借此發洩滿腔的怒氣。
「如果我姊夫沒來,你會怎麼辦?」吃了小半碗,夕顏放下手中的筷子,問出這個存在心中許久的問題。
該死,就連說話也和韓玉淨一樣,老踩著他痛處!禹逍倏地抬頭,瞪她一眼。「他會來的!」那異常堅定的語氣像在說服她,也像在說服他自己。
「會嗎?」夕顏撥弄著碗中的東西,不置可否地低道。
「你有點信心成不成!你是他小姨子,不可能那麼沒有份量。」看到她碗裡的東西,禹逍皺眉。「你管那麼多做什麼!快把你的東西吃,外頭藥快煎好了!」
「嗯。」夕顏沒再說話,乖乖地吃起粥。為什麼她突然覺得兩人的角色似乎顛倒了!她才應該是那個篤信會被拯救的人,不是嗎?不自覺地,笑意又攀上唇畔。
「喏,藥。」轉眼間,禹逍已出去外頭端著冒著煙的藥進來,把藥放在一旁。「我要去睡了,你動作那麼慢,我可沒時間跟你在這兒耗。」他冷哼一聲,打了個大呵欠,轉身就要往外走去。
他要離開了?夕顏一怔,想留住他的念頭不住在心中盤旋。
這幾天到了夜晚,他都將屋裡讓給她和韓玉淨,自己到外頭找地方過夜,之前她對他避之唯恐不及,恨不得離他遠一點,當然不覺得怎麼樣,但現在……她猶疑地蹙起了眉。外頭很冷,他露天席地地要睡哪兒!
「請等一下,別走……」等她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話已衝口而出。她連忙咬唇,臉紅了起來,怕這些話聽在他耳中會成了另有涵義的挽留。
「什麼事啊!」禹逍頓下腳步,雙手插腰不耐地回頭。「如果吃完,碗放旁邊就好了,我沒耐心在這兒等。」
「我在想……或許……你可以睡在之前韓姑娘睡的位置……」夕顏低著頭,赧紅了臉,話越說越小聲。「外頭很冷,又有猛獸,我這樣鳩佔鵲巢把你趕出去太說不過去了……」
他有沒有聽錯!禹逍挑起了眉,整個身子轉了過來,完全面對她。之前就是韓玉淨說她會怕,才把他從屋裡趕出去,現在她居然說要留他待在屋內!
「你是說,在屋裡過夜!和你共處一室!」他難以置信地又問了一次。
天,丟臉死了!夕顏臉更紅了,低下頭胡亂點了幾下,根本不敢看他。
「你說的,可不是我逼你的哦!」他又再次重申,見她點頭,他狐疑地皺起了眉。奇怪,她是哪根筋不對勁?
算了,這些天氣候開始轉冷,能待在屋裡也好。他一聳肩,拿起掛在牆上的披風,走到在她腳的方向靠牆的那堆草葉處,和衣躺臥下來,將披風覆上,準備沉入夢鄉。
他那灑脫的樣子反倒顯得她小家子氣了。夕顏自嘲地一笑,覺得方纔的躊躇害羞根本是多此一舉,他才沒轉那麼多心思。小心翼翼地將熱燙的藥喝了,把碗擱在一旁,她也躺了下來。
看著在屋頂晃動的火影,夕顏發覺她睡不著。存在已久的疑惑,如今更加鮮明。妹夫和他,到底有什麼過節!她坐起身,看向他,又黯然地垂下眼睫。或許該說是……姊夫是怎麼地傷了他!經過今天的相處之後,她不相信像他這樣的人,會無端傷人。
此時原本正躺的禹逍翻了個身,發出的聲響,姿勢變為面對著牆。
「請問……你睡著了嗎?」猶疑了會兒,她悄聲試探地問道。
可惡!禹逍睜開了眼,不悅地皺眉。她以為常年待在深山野林的他會睡得多熟?隨便一點風吹草動就得醒了,更何況是她這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喊聲?
他寬闊的背影不曾或動,沒想到他這麼快就睡著了。夕顏輕歎口氣,拉開獸皮鑽了進去,努力將自己蜷縮成一團,好使冰冷的手足末梢趕快溫暖起來。身體不好的她手足一直是冰冷的,有時天氣冷些,睡到半夜她甚至會被自己的手足凍醒。
若是像他那麼溫暖就好了。看向他,夕顏又歎了口氣。腦海中浮現他大手握著她足踝的畫面,她不由自主地又紅了臉,連忙用力搖了搖頭,想搖散那令人心慌的情境。
「什麼事?」突然,他不悅的聲音傳來。
夕顏一怔,朝他的方向看去,他背對的姿勢依然沒有變過。可能是她聽錯吧。她聳了聳肩,正要躺下時,卻見他突然坐了起來。
「喂,到底什麼事?」禹逍用力扒著散落的發,被打斷睡眠的他脾氣並不太好。煩死了,把他吵醒也不問,不理她又不成,誰曉得待會兒睡到一半她會不會又來一次啊?
這突然的舉動把夕顏嚇了一跳,她撫著狂跳的心口,好半晌才找到自己的聲音:「你沒睡?」
「睡了,可是又被吵醒了。」他橫眉豎目地瞪了她一眼。「到底什麼事?有話快說。」
「對不起,我沒想到你這麼容易醒。」他的指責讓夕顏歉疚地低下頭。「因為這個問題一直在我心中揮之不去,所以……」
「快點問、快點問,問完快睡。」禹逍不耐地打斷她的話。連問個問題都要解釋那麼多,煩!
夕顏抿了抿唇,在心頭斟酌了好一會兒,才開口問道:「你……和我姊夫到底有什麼恩怨?」
這什麼爛問題?!禹逍一僵,臉色陰沉了下來。「你怎麼會想到問這個?」
他那模樣就像只踩著痛腳的猛獸!雖然明知他不會傷她,但他那冷怒的表情還是讓她忍不住瑟縮了下。嚥下心頭的恐懼,夕顏頓了下,才又囁嚅道:「擄來的是我……你不覺得……我應該知道原因嗎……」
禹逍啞然,不知該怎麼答,怒噴了聲,抓了根草葉用力扯著,半晌都沒出聲。
這件事真的那麼難以啟口嗎?韓姑娘也不願提,她是否過於探人隱私了!「如果你不願意說,那就算了,沒關係的。」不忍他陷入兩難的局面,夕顏搖了搖頭,掀開獸皮打算躺下,不想再繼續追問。
「我有個妹妹,叫禹遙。」沒想到,禹逍卻在此時開口了。他板著臉,以平板的語音說道,看得出正勉強抑制著內心澎湃的情緒。「我們禹家世代以採藥為業,我負責採藥,禹遙負責和買藥的商家周旋。」
他的舉動怎麼都這麼出人意料之外?夕顏連忙坐直了身子,專注地聽著。
「有次有個大買家,來到我們藥鋪,那個買家就是谷允臣,他想要涉足藥材的買賣,需要穩定的藥源,於是找上了我們禹家。」說到此,禹逍的拳用力握緊,頓了下,才又續道:「他怎麼和禹遙談的我不曉得,但最後禹遙和他去了京城,教他一些關於藥材的事。後來過了兩個多月,禹遙捎來飛鴿傳書,要我也前去洽談,那時我剛好從祁山下來,於是也去了。」
為什麼她心裡有種不好的預感!朝霧之前說過的話浮上心頭,夕顏身子一僵,開始覺得她好像問了不該問的事。或許……這關係到一個姑娘家清白的私密事……而那位姑娘,很可能是他的妹妹禹遙……
「沒想到去到那裡卻看到一個憔悴的禹遙,她什麼話也沒說。只一個勁地要我帶她回來,回這兒,祁山。」禹逍繃緊下頷,朝地上指了指。那是他第一次看到倔強的妹妹流淚。「一到這兒沒多久,才知道韓玉淨也被她叫來。」
為什麼不回禹家,反而要到祁山?夕顏開始惴惴不安,偏偏禹逍在此時又陷入了沉默,氣氛沉室得嚇人。
「我不想知道原因了,我要睡了。」不希望他再受回想的折磨,也沒勇氣等待那可能駭人聽聞的答案,夕顏躺了下來,緊緊地閉上了雙眼。
對她的逃避視若無睹,禹逍深吸口氣,才緩緩低道:「她懷孕了。」他閉上了眼,握緊的拳因強烈的憤怒而隱隱顫抖。「後來,她生下一個女孩兒,完全沒讓家裡人知道。」
夕顏睜開眼又猛地坐起。她發覺自己的身子也無法克制地顫抖起來。「是……我姊夫的嗎?」
「你說呢?」禹逍揚起譏消的苦笑,目光灼灼地看向她。「她到谷家為了幫他打理藥材的生意,鎮日相處在一起,她有什麼機會和別人……」他一咬牙,硬生生將不堪的字眼吞回。
「可是那也只是你自己的猜測,並沒有向她求證,不是嗎?」在他的注視下,她不知道自己哪來的勇氣辯駁,也不知自己為了誰辯駁。
她的心亂成一片,不願相信這是真的,不願相信朝霧所嫁的人真是這種負心漢,不願相信那位禹姑娘真的遭遇此事,不願……不願他因為這件事痛心……
「我問過她,她沒否認。我要去找谷允臣理論,她也不肯。問她發生什麼事,她更是不說。」禹逍板著臉,發怒地扯著身下的草葉。「韓玉淨才剛幫她坐完月子,她就帶著小孩離開,已經兩年沒有消息了。」
心頭像壓了塊大石,夕顏難過地閉上了眼。「你原先打算擄走我姊姊,是為了以牙還牙嗎?」她深吸口氣,看著自己的手,低聲問道。他當初的凌辱威脅,究竟是真是假?
「別把我跟那傢伙相提並論!」禹逍氣得一躍起身,握緊拳大聲咆哮。「我只是不想讓他像個沒事人一樣成親!他毀了禹遙的一生,自己卻成家立業,這叫禹遙情何以堪?!我要擄走他的老婆,讓他在大婚之日丟臉,讓他上祁山,知道他負了禹遙些什麼,而不是默不作聲就可以淡化一切!」
難怪當他知道他擄錯人時,會氣成那樣。「我不是我姊姊,對不起。」夕顏絞扭著手,難過得想掉淚。他的希望可能無法實現,因為姊夫不會為她上祁山來的,在聽到這件事,她更加確定了心頭的擔慮。經過這麼多天都沒動靜,她還能盼著什麼?而他,又豈有不知之理?
她那句道歉,使他無法再忽略那現實的問題——谷允臣不可能為了一個無關緊要的人上祁山受罪!
「可惡!可惡!啊——」他突地握緊拳,用盡全身力氣嘶喊,像把這些天沉積的怒氣和懊惱借此全數發洩出來。「為什麼——」
不堪那震耳欲聾的音量,夕顏摀住耳,秀眉因痛苦而蹙起,那嘶喊聲裡所含的苦澀和不甘,讓她忍不住落下淚來。
不知喊了多久,禹逍氣竭了,他停下來,深吸一口氣,而後長長地呼出,發覺心頭的氣憤似乎褪了一些。糟了,這吼聲她不知受不受得了?直至此時,他才想起她的存在,連忙朝她看去,這一看,不禁讓他愣在原地!
搞什麼?該哭的人是他才對,她哭個什麼勁啊?「喂,你別哭啊!」他為難地皺起眉,走到她面前蹲下。
「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要害你擄錯人的……」感覺他的靠近,夕顏哽咽道,卻忍不住又啜泣起來。她沒辦法克制,眼淚不停地流,她真的停不下來。
「現在說這些也沒有用啊!」禹逍挫敗地歎了口氣。「谷允臣不來也就算了,等你身子好一點我就送你下山,別哭了。」
聽到他的話,夕顏的淚湧得更急了。「真的對不起……」她已泣不成聲。
「喂、喂、喂!」禹逍慌了手腳,他最怕女人哭了。「你再哭我把你丟出去餵野獸哦,聽到沒有!」不料此話一出,她反而掩面哭得更凶。
該死的,他忘了恐嚇對她是沒有用的!「哎,我說笑的,瞧我說了那麼多次,哪一次丟過,是不?」他連忙陪笑保證。為什麼一遇上她,他老是得扮這種丑角逗她呀?
「我知道,我知道。」夕顏強忍住哭泣,抬起頭來。「你是個好人,我知道。」
他是個好人?禹逍一臉錯愕。這女人眼睛是瞎了還是腦子傻了!居然說他是好人?
「隨便你說,只要你別哭就好了。」最後,他聳了聳肩。「快睡吧,跟你耗了那麼久。」他一揮手,轉身走回他的位置,躺下來,閉上眼睛不再理她。
拭去眼角的淚,夕顏屈膝坐著,她怔怔地看著他,紊亂的心裡理不出思緒。
為什麼她會哭得那麼凶!是因為……心疼他嗎?這個一閃而過的念頭讓她瞬間羞紅了雙頰。她心虛地朝他看去一眼,看到他依然安沉地閉著眼,下禁無聲地吁了口氣。
心疼……他嗎?夕顏側身躺下,水眸微瞇,迷濛地看著他。
為什麼才一天,她對他的觀感就已完全改變!真是她之前太過先人為主,所以才會看不到現在所看見的他的優點!
心疼他嗎?已沉入半昏睡狀態的她揚起了笑,有著情愫初動的甜蜜。
心疼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