純屬虛構 第三章
    「對不起,」電話的另一端傳來一陣吵雜的聲音,就連電話彼端的季曼婷都不太確

    定她是不是聽得見自己的聲音:「喂?喂?請問戴門在不在?」

    「什麼?」電話的另一端是個女的,濃厚的法國口音正試著從吵雜聲中捉取季曼婷

    的聲音。

    「請問——」她拉高了自己的音量,又重複了一次:「戴門在不在?」

    「Demian?」她彷彿聽懂了季曼婷的話,一聲等一下,便轉頭在吵雜聲中大叫戴門

    的名字。

    季曼婷暗地歎了一口氣,從來沒有想過打個電話給他竟要花上這麼久的程序;一直

    過了許久,電話的彼端才傳來熟悉的聲音……

    「Hello?」

    「戴門?」

    「曼婷?」戴門的聲音顯得有些驚訝:「你怎麼打電話來了呢?」

    「是啊,」感覺自己好像很久沒有聽到他的聲音似的:「搬來這裡之後一直沒有打

    電話給你,想知道你在巴黎過得怎麼樣?」

    「很好。」他好像向四周的人說了些話之後又轉回話筒:「那邊一切都還好吧?」

    吵雜聲讓他的聲音顯得斷斷續續的。

    「很好,」她揚了嘴角:「朋友的弟弟跟想像中的完全不一樣……」

    「曼婷,」她的話都還沒有說完,他的聲音便又打斷了一切:「我還有點事,不能

    多說,我回舊金山再打電話給你。」

    「你什麼時候回來?」

    「可能還要一、兩個禮拜。」電話那一端的吵雜聲顯得更加的大聲:「就這樣了,

    我再打電話給你。再見。」

    「再……」她的話都還沒有說完,戴門早己將電話掛上。

    聽見話筒不斷地傳來嘟嘟的聲音,她的心頭竟莫名地感到一陣沮喪,這麼久沒有聽

    到他的聲音了,沒想到一打電話竟然是這麼簡短的對話。

    她原本還以為兩個人可以好好地聊一聊天呢……

    「以這麼失望的表情望著話筒,該不會是讓男朋友掛了電話了吧?」

    方洛煒低沉性感的聲音-時打斷了季曼婷遠走的思緒,她反射性地回了頭,就見他

    的身影不知在何時已站在門口,正盈著那抹誘人的微笑望著她。

    「沒有,」她心虛地掛上話筒,甚至不敢直視他半彎的黑眸:「只是突然忘記朋友

    的電話,所以只好對著話筒發呆。」

    「是嗎。」他沒有再多說什麼,善解人意的他好像早已習慣為他人保有該有的穩私:

    「準備好了嗎?」

    「嗯。」她點點頭,便自床上站起身。

    在打電話之前,她早己為自己換好衣服了;簡單的紫羅蘭色無袖連身裙合身地描繪

    出她玲瓏有致的曲線,針織的裙擺輕柔地在她的膝上擺動,她什麼妝也沒化,只是淺淺

    的口紅顏色已把她原本就精緻的臉龐顯得格外的突出。

    他揚了嘴角,快速地欣賞她的每一道曲線,心想;她大概沒有意識到,像她這樣優

    厚的條件,其實很適合當個模特兒。

    「好了嗎?」她走至他的身旁抬起頭輕問道。

    他回給她一個微笑,半彎的眼眸總讓人感到不自覺地迷惑:「好了。」他彎起了自

    己的手臂,好讓她的手勾上他的臂彎:「只不過,還要告訴你一件事。」

    「什麼?」

    季曼婷抬起頭,還來不及從對話中反應過來,他輕柔的吻早己落在她的額際,她聽

    見他低沉性感的語調淡淡的一聲:「你很漂亮。」說罷,便領著她走向樓梯口。

    不知道為什麼,只是一句輕聲的讚美,竟讓她原本皙白的臉頰在瞬間熱得像火燒似

    的,好像他的每一句話都在不知不覺中竄流在她身體的每一處感官神經。

    她抬頭望向他誘人的臉龐,思緒頓時變得迷惘。

    他真的是同性戀嗎?好像有那麼一刻的時間,她覺得他應該不是……

    ※                              ※                                  ※

    晚餐在海灣的一家水上餐廳用餐,昏黃的燈光和悠柔的八零年代紓情音樂,讓整個

    氣氛多了種難以言述的浪漫。

    月光映像在海面上,隨著水層面的波動浮現出若隱若現的光點,將整個海平面雕塑

    成一大片閃亮的舞台。

    來舊金山這麼久了,這還是季曼婷第一次到這個地方。

    舊金山海灣的海鮮一向遠近馳名,好像不管做成什麼樣的料理,都比一般來得鮮美

    可口。

    想著,她又叉了塊龍蝦肉放到自己的嘴裡,喜歡那種好像入口即化的感覺……

    「這裡的海鮮真的很好吃,」她顯然很滿意自己嘴裡的食物:「吃再多都不會膩似

    的。」

    方洛煒微微地揚了嘴角,性感的臉上-時又多了份誘人的溫柔,他舉起了眼前的酒

    杯,輕啜了口杯中的香檳,許久才緩緩地開口:「只可惜,太多的海鮮,對會過敏的人

    來說可不是一大福音。」

    她才不管:「我該慶幸我的母親把我生得百毒不侵,吃什麼都不會過敏。」

    他沒有接口,臉上還是盈著那抹微笑;老實說,他不說話的時候,美得像個雕像,

    老讓她看得有點出神。

    「你的話好像不多。」

    他的嘴角又上揚了一度,沉穩的他早已不像記憶中那個可可愛愛的小男孩,他又輕

    啜了口手中的香檳,深邃的眼眸足以溶化每一個女人:「是嗎。」他有點不以為意:

    「只是比較喜歡聽別人說話。」

    「什麼話都無所謂?」她只是好奇。

    「什麼話都無所謂。」

    季曼婷望著他英俊的臉孔,竟霎時不知道自己該些什麼,好像有那麼一瞬間的時間,

    心裡頭莫名地湧上那麼一絲絲的悸動。

    「你很奇怪,」她低下眼瞼,努力地試著將所有的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食物上面:

    「不是很多的男人喜歡聽女人說廢話。」

    「是嗎?」他不以為意地輕道:「你是指男人不喜歡聽?還是你覺得自己在說廢話?」

    她抬頭,因他的話而感到一陣楞怔,卻隨即因他眼角的笑意而跟著笑了:「都不是,」

    她覺得自己好像鬥不過他:「只是大部份的男人不會浪費時間聽女人說話。」

    「那他們都在幹什麼?」

    她怎麼會知道:「聽男人說話?」

    她的回答讓他自嘴角並出一聲輕笑,低沈富有磁性的笑聲莫名地在她的心裡頭震起

    層層的漣漪:「那麼,」他舉起手中的酒杯:「我應該不算『大部份』的男人。」說罷,

    他一口便喝盡了杯中的酒。

    思緒在她的心裡頭-時變得混亂,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有這樣的反應,只是,

    他的一舉一動好像都在不知不覺當中牽動了她所有的情緒。

    就像回到小學初戀他時的那個模樣……

    「要跳舞嗎?」

    「什麼?」他低沉的聲音唐突地打斷她所有的思緒,她抬起頭,還未能從記憶中回

    過神。

    只見他以頭傾了傾一邊的舞池,伸了手之後又問了次:「要跳舞嗎?」

    她望向了一旁的舞池,柔和的燈光和海面映上來的月光,伴隨著樂團演奏的八零年

    代紓情音樂,在不知不覺中彷彿多了種拉丁情調的浪漫。

    她回過頭,還來不及做任何的決定,他早己握上她的手,緩緩地朝舞池的方向走去。

    他的手好大……

    牢牢地環住她纖細的手腕,不斷地傳遞著令人迷惑的溫暖,她從來不知道記憶中的

    他在何時己經長得這麼大,更不知道心中的那股混亂到底是怎麼樣的情緒,一直到自己

    的臉頰觸碰到他結實的胸口,她才意識到他己不是記憶中的小男孩,而是個成熟的男人

    了……

    「時間過得好快……」

    「什麼?」聽她說話,他必需半傾著身子。

    「我還記得,」她抬頭望向他誘人的黑眸:「剛認識你的時候,你才到我的額頭,」

    他大概不記得了:「怎麼一下子長了這麼高。」

    「我發育得很快,」他笑著伸手撫上她的頭頂:「現在我只能檢查你有沒有頭皮屑

    了。」

    「可不是嗎,」她喜歡他說話時語氣中那股低沉的性感:「我還記得那個時候的你,

    可可愛愛的。現在大概是不能用可愛兩個字來形容你了。」

    「那你覺得該用什麼字來形容我?」他語氣裡的笑意老讓人感到迷惑。

    季曼婷再度望向他誘人的臉孔,一股莫名的情愫快速地在她的心裡頭竄流。

    英俊、誘人、溫柔,抑或是……性感。

    「我不知道。」她選擇一個字也不說:「想到了再告訴你。」

    他很懂得什麼時候住口,在這種情況之下,他往往只回給她一抹誘人的微笑。

    悠柔的音樂讓人莫名地沉醉,這樣靜靜地依在他結實的胸口,竟會讓她對戴門感到

    一種背叛似的罪惡感?

    不對!不對!她急忙在心裡頭告訴自己;她可是在幫好友的大忙呢!她的任務是來

    堪查洛雪的弟弟是不是同性戀的,怎麼會對戴門覺得罪惡感呢?

    她又沒做什麼對不起戴門的事。

    只是,一想到同性戀這三個字,她的腦子裡隨即浮現出那個喬治男孩的影像,她可

    沒忘記,有那種男人在洛煒身邊,鐵定會造成不良的影響。

    「對了,」她猛抬頭的聲音再度拉回方洛煒所有的注意力,望見他專注的眼神,她

    不知道該怎麼開口,只覺得喉間-時變得乾澀;她趕緊抿抿自己的雙唇,在支吾了一會

    之後,才開口接道:「那個叫喬治的男人,他……他是誰啊?」

    「喬治?」他挑高了眉頭,倒不曉得她為什麼會突然提到他:「怎麼了?」

    「沒什麼,」她突然覺得心虛:「只是覺得好奇罷了。」

    他笑了,對她的問題倒是沒有太大的戒心:「只是一個朋友而己,」他又想了一會:

    「應該也稱得上是工作夥伴吧。」

    「是嗎?」她怎麼覺得好像還不只這樣?

    「在想什麼?」看她低了眼瞼,什麼話都不說,他好心地又問了次。

    想什麼?

    她楞怔了一會,總不能告訴他自己在懷疑他是同性戀的事吧?

    「沒有。」很老套的說法,心裡頭卻覺得好像對不起自己,也對不起洛雪似的。

    當她猶豫了很久,才又準備抬頭問他時,一個旋轉卻-時讓她無法做任何的反應。

    舞池裡的音樂,不知道何時己變成輕巧的爵士音樂,身旁原本稀稀疏疏的人群,也

    開始漸漸地湧上人潮。

    方洛煒熟練地領著她,一圈又一圈地在舞池中旋轉著,那種節奏的快感,好像在瞬

    間散撥了動感的因子,讓整個身子都跟著跳動了起來。

    這種舞,她一向只看過別人跳過,卻沒想到他也會……

    「頭很昏,對不對?」她看見他揚了抹性感的微笑輕道:「剛學的時候,我的頭轉

    都轉昏了。」

    「你學跳舞?」她很驚訝。

    「嗯,」他還是揚著嘴角:「幾乎什麼舞都學過。」說著,他又轉了她一圈。

    「可是,」節奏讓人很自然的舞動:「大部份的男人不會學跳舞。」

    「我說過,」他將她拉近了自己的胸前:「我不是『大部份』的男人。」說罷,又

    拉長了自己的手臂,轉了她一圈。

    現在她真的不懂了;這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什麼叫他不是「大部份」的男人?

    如果他不是「大部份」的男人,那他就是「少部份」的男人囉!這包不包括他是同

    性戀在內?

    她望向他英俊的臉龐,他總是揚在臉上的笑容,很容易感染到身旁的每一個人。

    不管了!她決定暫時別去想這個問題;因為這種舞跳起來好像真的挺好玩的。

    隨著他將自己轉得一圈又一圈的,她的嘴角也不自覺地盈上一抹笑意;節奏很容易

    迷惘人的思緒,她任著他帶領著自己,在舞動中尋找另一種快感。

    他是不是同性戀,暫時不是那麼重要了……

    ※                              ※                                  ※

    「謝謝你今天晚上帶我出去。」

    也不知道幾點了,回到家的時候好像都有點晚了,跳了一整個晚上的舞,到現在,

    腳都好像不是自己的似的。

    季曼婷從來沒有像今天這麼開心過,雖然累,卻玩得很愉快。

    跟戴門在一起的時候,他不喜歡流汗,所以別說是跳舞了,只要是稍微激烈一點的

    運動,他幾乎都不喜歡。

    她己經忘了自己最後一次玩得這麼愉快是什麼時候的事了。

    「別說這種話,」他低沉的語調輕柔地說道,眼角還不難看見那一絲笑意:「你搬

    進來,本來就應該慶祝一下,更何況你還是洛雪的朋友。」

    對喔!她不清楚自己為什麼突然感到一陣黯然;她怎麼差點忘了自己只不過是「洛

    雪的朋友」。

    「還是謝謝你。」她低了眼瞼,試著不讓他看見眼中那麼一絲絲莫名的失望:「我

    今天玩得很高興。」

    「那就好了。」他顯然盡了地主之儀:「時間不早了,你也早點睡吧。」他望著她

    細緻的臉龐,一會像在摸小孩子似的伸手撫向她的頭頂:「很高興你搬進來。」

    說罷,在落了抹笑意之後,便轉身走向自己的房間。

    「晚安。」她在他進門之前急忙地說道。

    只見他停下了自己的腳步,在轉頭望向她之後,臉上又是一抹微笑:「晚安。」他

    也說道,便隨即消失在那扇門板之後。

    走廊上瞬間變得空無一人,季曼婷遲疑了好一會,這才轉身走進自己的房間裡,輕

    聲地將門帶上。

    一天就這麼莫名奇妙地結束了,時間好像在不知不覺中便飛逝了一大段。

    她全身疲憊地跌進那張大床之中,思緒卻好像跟自己的身體成反比地清醒,她顯然

    一點睡意也沒有,腦子裡還滿是方洛煒迷人的笑容。

    他真的變了好多。

    跟十二年前的樣子一點也湊不上來,根本是個完完全全不一樣的男人。

    常常在想,若當初不是以洛雪的弟弟而認識他,不知道現在會是什麼樣的情況。

    還記得小學的時候,雖然偷偷地暗戀他,但每次看到他,自己總要以一副老大姐的

    樣子出現,即使到今天,她都有同樣的感覺。

    明明臉紅心跳,卻還要故做鎮定;天知道她還整整小了他三個月!

    她歎了口氣,一種無奈的感覺在她的心頭油然而生;他溫暖的手掌好像還環在她纖

    細的腕上,他撫著她頭頂的感覺,讓她像個未成年的小女生。

    在他的身前,她像個急需要讓人照顧的小女孩,別說他以前才到她的額際了,現在

    的她,根本要墊著腳尖才碰得到他的頭頂。

    他總是微笑的臉龐讓人覺得好溫暖,好像所有的防備都因他的笑容而不知不覺的瓦

    解了。

    還有他性感的雙唇,好像足以融化懷裡的每一個女人。

    突然,戴門的影像如煙般地畫過她的思緒,她揚了嘴角;-時覺得自己像個女色狼

    似的,滿腦子儘是他的影子。

    可不是嗎,她可是有男朋友的人呢,怎麼還滿腦子胡思亂想的?

    最好笑的是,對方還是好友的弟弟?一個很可能是同性戀的弟弟……

    她搖搖頭,決定甩開一切亂七八糟的思緒,但心中彷彿還有那麼一聲可是……

    如果他不是洛雪的弟弟呢?

    如果他不是個同性戀呢?

    夠了!她快把自己的頭甩斷了;她真的不能再想了,怎麼想得愈多,愈是將自己思

    緒搞得一踏糊塗。

    她是來這裡做偵探的,不是來這裡移情別戀的。

    戴門是個很好的男朋友,只是不像他那麼會說笑。戴門是個很有趣的男朋友,只是

    不像他那麼懂得生活的樂趣,還有,戴門他不會跳舞,可是他的舞真的跳得好棒………

    她還記得他領著她在舞池中漫舞的樣子……

    不對!怎麼想著,想著,竟全替洛煒說起好話來了!

    啊!她拿起枕頭蓋住了自己的小腦袋瓜子,不斷地告訴自己;真的不能再想了。

    睡意快速地湧上心頭,她還是沒忘記告訴自己,真的不能在想了。

    只是,當意識再也不能自我控制的時候,那道影像彷彿又漸漸地浮現在她的腦海裡。

    她到方洛煒正輕柔地領著自己,在水光上面漫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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