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
開門後,望著一整片落地窗的夜景,春天只有更加驚歎的份,她興奮得有如看到什麼似的,急忙轉頭望著身後的蕭啟煒說道:「要是春天知道日本的夜色這麼美,早就叫席森斯教我怎麼飛了……」
蕭啟煒只是微笑,便將手上的外套隨手丟至床上,為自己倒了杯冰水;面對她的興奮,他也只有笑的份;眼前這女人的思考模式,果然跟一般人不太一樣。
「怎麼有人會飛呢?」他說,除了童話故事之外,他從來沒有聽過有什麼人在天上飛來飛去的。
「席森斯就會!」她急忙轉頭答道。
「席森斯?」蕭啟煒揚了一抹微笑。「從遇見你到現在,就一直聽你提到這個名字,他到底是誰?怎麼所有人的通天本領都讓他學會了?」
春天揚高了下顎,抬高了語氣猶如孩童的獻寶般驕傲。「席森斯是創造春天的人,他當然什麼都會!」
「那麼說,席森斯是你的爸爸嘍?」不知道為什麼,他的心裡頭竟莫名地鬆了一口氣。
「爸爸?」春天又皺了眉頭。「為什麼你說的話,我全都聽不懂?」
望著她的反應,蕭啟煒只有無奈地搖搖頭。「算了,」對牛彈琴。「講了你也不懂。」
「才不是呢!」她反駁道。「席森斯說春天最聰明了,只要說一次,就什麼都記起來了!」
他不理她,轉身便朝浴室的方向走去,只見她不服氣地又跟上他的腳步說道:「春天去過了世界七十二個國家,每一國的語言都記得起來,中文雖然筆劃比較多,但我還是全都記進腦子裡了啊!」
「只可惜,字彙方面似乎有待加強……」他調侃道。也不知道她是在說真的?還是假的?
哪有人真記得那麼多國的語言、去過那麼多個國家?他最厲害的朋友,也頂多精通八國語言,去了三十一個國家。
不過看她中文說得這麼溜……好吧!就當她是日本華裔好了。
「你又不相信我了!」
自己都還沒開口,就聽她這麼說。他好笑地挑高眉頭又問了句:「怎麼說?」
只見春天再度嘟起嘴說道:「每次你不相信我的時候,眼睛總是到處亂瞄。」
他只是一愣,隨即便揚聲大笑,自己倒是從來沒有注意到這件事情。「好了!好了!我相信你總行了吧?」他隨手開了浴缸裡的水龍頭,這才又轉頭向一旁的她說:「我現在要洗澡了,你該不會也要站在這裡看吧?」
「洗澡?」很顯然,這對她來說又是另一個新名詞。她直直地望著水龍頭裡冒出來的水,好一會兒便會意似地笑了起來。「就是玩水嘛,我也要……」
她還來不及做任何的動作,便一把讓蕭啟煒丟出了門外;老天,他還沒有見過哪一個女人這麼男女不分的……
「等我洗完再換你吧!」說罷,大手使勁地將門給帶上。
一直等到了門外沒有任何聲音之後,他才又開始轉身脫掉身上的衣裳,緩緩地走向浴缸。
望著氤氳的水氣,他不禁又笑了;真要讓春天跟著進來,他大概真的會控制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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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你了……」
剛洗完一場熱騰騰泡澡的他,一出浴室的門口便看見熟睡在床上的春天,他揚了嘴角,自然的壓低音量,再度為自己倒了杯冰水。
這個叫春天的女孩,真是怎麼也讓人摸不清她到底在想些什麼。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她竟然一點防人之心也沒有?!
望著她過分天真的睡臉,他的心頭不禁湧上一抹無奈;像她這般毫無防範之心的模樣,又怎能叫人不擔心呢?
「哪天讓你看看男人都是大野狼的真面目。」他口是心非地恐嚇道,然後輕柔地為她蓋上被單,這才轉身走出臥房,將整張大床全讓給了她。
這個讓人又愛又憐的小女人……他笑了;只怕他這多年不為所動的心,也要開始陷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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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叩!叩!」
一連串的敲門聲,讓蕭啟煒不情願地自睡夢中張開了雙眼;熾熱的陽光不知道從何時開始,已將整個屋內灑滿了金光。
他瞇著雙眼,抬頭望了下床頭的鐘,只見時針不偏不倚地指著十二點的方向,他這才意識到自己已經睡得好晚……
他緩緩地自床上坐起身,只有那麼一剎那,他便意識到自己究竟身在何處。他輕蹙起眉頭,不懂,昨天他不是在沙發上睡著了嗎?怎麼……
他又反射性地回頭望了下身旁的位置,不見春天的影子,不知她去了哪裡?彷彿消失得無影無蹤般。
他不禁更加迷惑了;難道昨晚的一切都只是在作夢?要不然,為什麼會有這麼多的矛盾?
聽見門外的敲門聲一直不斷地響著,他這才暫時拋開所有的疑慮,起身為自己在腰間圍了條浴巾,慢慢地朝門的方向走去。
「早!我只是順路經過,所以上來看看你是不是還在睡覺?」
開門後,由美子的身影讓他下意識地鎖起了眉頭,他不記得自己何時告訴過她飯店住址,更別說是跟她約了時間見面?
「你怎麼會來這裡?我是說……你怎麼知道我住在這裡?」
只見她揚起了一抹笑,這便大大方方地走進了屋子裡。「日本就這麼幾家飯店,當然找得到嘍!更何況,每次你們出國的時候,總會交代秘書幫你們安排行程,難道你忘了嗎?」
沒忘!蕭啟煒在心裡頭暗自回答了聲,也順便提醒了自己,下次做什麼事,絕對不要依著老習慣辦理。
看她一副把這裡當自己家的樣子,蕭啟煒只有搖頭的份,他將門掩上後,順手拉了拉自己腰間的浴巾,早知道由美子會出現,他鐵定會將自己最厚的衣服都拿出來穿。
「是什麼風把你吹來的?」他輕咳了幾聲後又說:「我是說,你怎麼有空?」一大早的,講話都講不清楚,他在心裡頭低咒一聲。
只見由美子脫了自己的外套後,便隨即在沙發上坐了下來,她朝他腰間的浴巾瞄了眼,又是一個曖昧的笑。
「人家今天沒工作嘛,所以上來看看你要不要一起出去喝杯咖啡,順便帶你逛逛日本……」
她半曖昧的語氣讓蕭啟煒翻了個白眼,一大早的,遇見由美子實在不是件令人愉快的事。
「我……」他想了一會兒。「今天已經跟人家約好了,可能沒有辦法跟你一起出去了?」
「唉呀!」她嬌嗔地輕咳下聲,這便站起身子朝他的方向走去。「有什麼事不能等到明天再說……」她伸出手,順勢地朝他的胸膛貼近。
蕭啟煒巧妙地避開她的手後,這才又接道:「是公事,所以有點急,可能沒有辦法改期……」
「那我們現在還有一點時間。」
不知道為何,此時的他感覺像是要被人強姦的處子似的,竟然也有種無助感?
他急忙握住她的雙手,收回自己的腳步,在確定那雙手再也對他產生不了任何威脅後,這才又接道:「由美子,真的很抱歉,可是我真的該走了。」說著,他亦順勢朝門口的方向走去。「改天吧!」
「可是……」
還不待她說完,蕭啟煒便一手將門給帶上,狠狠地將由美子丟在門後。一直到見不到她的人影後,他再度鬆了一口氣。
不知道為什麼,他有種感覺;再這樣下去,他鐵定會死得很快。
想著,春天的影像再度莫名地印上他的腦海;他再度笑了,要不是為了春天,他鐵定今天下午就整理行李跑回台灣,好離由美子遠遠的。
☆☆4yt☆☆
「真的不多留一會兒?晚點我們還可以去銀座喝個兩杯……」
臨走前,巖野央在門口落了句,只見蕭啟煒揚了嘴角,再度搖搖頭笑道:「很晚了,我也該走了。」
十一點多了,他看了手錶,東京這個地方像是永遠都不用休息似的,為了由美子的事,他已經跟巖野央整整談了一個下午,現在,他只想好好的休息一會兒。
「急什麼?」巖野央的話再度打斷了他遠走的思緒。「難得來東京一趟,應該好好的玩一場才對!」
「是嗎?」他不以為意地聳個肩。「我是來這裡休養的,要是以你這種玩法,大概回到台灣也沒有體力工作了。」
見他一直推托,巖野央也只好放棄,他無奈地搖搖頭,才又接道:「大家出國都是好好玩的;第一次看到像你這樣的,連出個國都忘不了工作!」
「這不算是件壞事吧?」他笑了下。「對了,關於由美子……」
「她的事,我自然會解決。」巖野央無奈地聳個肩笑道:「誰叫我是她的經紀人呢!」
聽他這麼一說,蕭啟煒這才鬆了口氣似的報以微笑。「那就拜託你了。」
「我知道!」巖野央點點頭。「你確定不跟我去喝一杯?」
「改天吧!」他說,再度低頭望了下手錶,這一整天就這樣莫名其妙地過去了,看來,回飯店以後又得要好好的睡上一覺了。
「也好!」巖野央微笑。「那我就不送了。」
蕭啟煒點點頭,轉身走出了這棟公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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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京的夜景總讓他聯想到台北的夜,才來日本三天,他便己經莫名地愛上如此漫步的感覺,特別是晚風,總是讓他格外的清醒。
他笑了下,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散步,也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
「救命啊——」
一聲叫聲再度劃過寧靜的夜,他抬起頭,還來不及做任何反應之前,一個人好巧不巧地狠狠跌落在他的雙臂之中。
他下意識將這個人接起來,也不知道日本為什麼老有人在天空飛來飛去的……
「謝謝!」在確定自己安全後,春天急忙地謝道,才大大地喘了口氣想道:每次落地都差點把自己摔得半死。
回了神,望向自己臂彎中的人影,蕭啟煒再度揚了一抹性感的微笑,沒有見過哪個女人像她這樣的。
「你似乎很常從天上掉下來。」
聽見那熟悉的聲音,春天急忙回頭,先是一愣,隨即露出一個蜜糖似的微笑。「我本來想先回飯店的,沒想到會在這裡先遇見你。」蕭啟煒抬頭,望了下一望無際的天空,沒看到樹或是什麼大樓的,也不知道她到底是從哪裡冒出來的?
「你……」他輕蹙了下眉頭。「是從哪裡掉下來的?」只見春天天真地指著天空,這又接道:「那裡!」她肯定地說。「我剛剛從法國飛回來!」
「法國?」他更不懂了,短短一天的時間,她又怎麼去法國?他無奈地對自己一笑,也不知道她的腦子裡到底裝些什麼?「你去法國做什麼?」
「製造春天啊!」她開心地笑。「你花好多的時間在……『睡』,所以我就先走了,本來以為回來的時候,你大概也醒來了,可是卻沒有想到回到日本時,天色都黑了……」
她興奮地講了一連串不著邊際的話,卻讓蕭啟煒聽得一頭霧水。「是不是所有叫『春天』的女孩都要像你這樣到處去製造春天?」
只見她笑得更甜。「『春天』是獨一無二的!當然要去製造春天嘍!」
可不是嗎?為她的天真,蕭啟煒愉悅地揚了嘴角,長這麼大以來,還沒有見過哪個女人能露出那般純淨、童稚的甜笑。
他從來不知道一個女人竟可以如此這般的單純,要是在台灣,他鐵定會認為這個女人過於虛偽,可是為什麼現在他非但不覺得她虛偽,反而被她的一舉一動所吸引呢?
「那你明天大概一大早就要去意大利了吧?」他不以為意地笑道。
卻見春天搖搖頭地笑了聲。「可是你說看不到春天,你的心會痛,所以春天決定明天要一整天跟在你的身邊。」
不知道為什麼,此刻他的心竟漲滿了滿足與喜悅的心情,他伸手撫上她的頭,好一會兒,這才又接聲:「真該拿繩子將你綁起來,免得你到處亂跑!」
他將她緩緩地放至地面上,卻見春天才一著地,一雙手便隨即套上蕭啟煒結實的手臂,緊緊地擁著。
她抬頭,這又是一個蜜似的笑。「我今天在塞納河看到好多人都這樣走路,感覺好好,應該是件好事。所以,春天也想這麼做……」
真的拿她沒轍了!蕭啟煒在心裡一聲無奈,這個像花般的女人,該叫人如何愛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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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父親是公務員,母親是家庭主婦,」蕭啟煒想了好一會兒,才又聳聳肩輕道:「沒什麼好講的。」
河邊的草地有種說不出來的舒適,兩人肩並肩地坐在河邊,享受著晚風中淡淡的綠草味;蕭啟煒嘴角輕扯一抹微笑,在台北,他從沒有如此這般的閒情逸致。
他再度回頭望了下身邊的春天問道:「你呢?從來沒聽你說過你的家人。我是說……除了席森斯以外。」
春天將雙腿半浸泡在水中,滿足地深吸了一口氣,這才又轉頭對身邊的蕭啟煒投了一個微笑,說:「席森斯是四季之父,大地就是春天的母親,所以春天是用大地的土和席森斯的手捏出來的。」
蕭啟煒再度皺了眉頭,無奈地笑。「為什麼你說的話總像是從希臘神話裡編出來的?我一個字也聽不懂。」
「神話?」春天搖搖頭。「春天不是神話,是真實的!你看,」她握上他的手,緩緩地貼上自己的臉頰。「春天是有生命的。」
感受著她的體溫隱約地傳送到自己的掌心,蕭啟煒愛憐的雙眸再度鎖住她細緻的臉龐,眼神怎麼也無法自她的身旁移開。
他又是一陣無奈的輕歎。「你真是個讓人又愛又疼的小妖精。」
只見春天再度嘟起了嘴。一把放開他的手後又道:「都說過幾次了,我不是妖精,我是春天!春天是會消失的……」
說著,她的臉竟不自覺地黯淡下來,此刻的她,一點也不想消失,可是再過80天,她便會化得跟塵土沒什麼兩樣。
那時,眼前的這個人,是不是還會這麼溫柔地看著她?
人人都說,春天該是值得高興的,可是為什麼現在的她,怎麼也高興不起來?還有她胸口中那股莫名的情緒,究竟是為了什麼?
她喜歡跟這個男人在一起的感覺,可是如果等到她真要離開的那天,她會不會很難過?
「如果……」話不自覺地從她的喉間逸出,引來了蕭啟煒的注意力,他回過頭看她,這又是一個溫柔的微笑。
她結舌了好一會兒,這才緩緩地開口:「……如果,哪一天,我真的消失了。你怎麼辦?」
「怎麼辦?」蕭啟煒挑了眉頭,一陣笑意淡淡地劃過他的嘴角;他佯裝認真的想了好一會兒,這才又接口:「大概會回台灣,繼續努力工作,再找個像你一樣有趣的人嘍!」
話才剛說完,就見春天的臉色當場黯然下來,蕭q3煒朝她瞄了眼,這便笑著輕逗上她半噘的紅唇說道:……那也得等你先『消失』了再說。」
蕭啟煒不覺得自己說錯什麼話,便見春天什麼話都不說,一股腦地起身便想離開他的身邊。
蕭啟煒見情形不對,急忙握上她的手,卻在將她拉回自己身前時,竟望見她眼眶中的淚。
他不懂,只是一個玩笑,為什麼會惹來她晶瑩的淚水?「你……不是真的以為自己會消失吧?」
春天的一雙黑眸在霎時狠狠地望向身前的蕭啟煒,第一次,她感覺到自己的胸口竟是如此的難受!
「為什麼不?」她問道:「每一個上帝創造出來的東西都會消失,不是嗎?花會凋謝,大地會幹枯,春天當然會消失!就連人也會老死,不是嗎?」
雖說如此,蕭啟煒仍是試著安撫她激動的情緒,他將她緊緊地擁向自己的懷裡,盡可能平穩自己的語氣後,這才開口說道:「你不是說自己會活到九十歲嗎?那可是好長的一段路要走……」
「就快到了!」還不待他落句,她再度盈著淚水吼道:「就快到了!春天很快便會變成泥土一般,再也不會有人記得,就連你再也不會記得春天曾經真實過。」
就在她激動的情緒尚未得到平靜,蕭啟煒二話不說,便傾身鎖住她嬌嫩的雙唇,空氣中瞬間瀰漫著令人窒息的寧靜。
而他的吻,奇跡似的撫平她內心所有的情緒,更莫名地讓她的內心產生一道暖流,就像……春天一樣?
春天不懂,他是怎麼做到的?席森斯從來沒有告訴過她這些事,她更不可能知道自己該怎麼反應,他的舌不斷地在她的唇中探索,她該回應嗎?
為什麼此刻的她,竟像街邊的流浪漢喝醉酒一樣,竟也有種微醺的酣暢!
蕭啟煒不知道該如何形容自己現在的情緒,記得那些不切實際的浪漫故事裡總說,情侶總在接吻中偷嘗彼此口中蜜似的芬芳,而今,他竟真的在她嬌嫩的唇中嘗到蜜似的花香?
是他在作夢嗎?還是她真是他生命中的那個人?
他不懂,她是怎麼做到的?
一直過了好一會兒,蕭啟煒才不捨地離開她令人迷惘的唇,起身望向她晶瑩剔透的雙眸。
對於身前這個令人不捨的女人,他想,他永遠無法解釋自己的情緒。「你……」他遲疑了一會兒,仍是不確定自己到底想說些什麼。「……像朵花。」
春天不懂。
就見他一把將自己擁進他結實寬厚的胸膛,這又聽見他一聲歎息似的讚美,笑道:「到處都是花香……」
從第一次見到她到現在……他笑了,在心中默默地告訴自己——
這個春天,他在離家不大遠的日本東京,遇見一個像花的女人,她的名字叫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