盜愛薔薇 第二章
    將傷者送進手術室,上官朔堂意外地在醫院中發現那個揚言說要在家等死的人。

    眼尖的妮雅很快地便自走廊的那一頭奔過來,然後撲進上官朔堂的懷裡,「朔堂,我好想你喔,我就知道你一定捨不得我的。」

    心滿意足地埋首在上官朔堂寬厚的懷中,妮雅甜蜜地以為是有人通知上官朔堂說她人現在在醫院中,所以他一下飛機便馬不停蹄地趕過來醫院看她。

    將膩在自己懷中的妮雅扶正,上官朔堂微微蹙一下眉,快得不著痕跡,又恢復他的溫文儒雅,「妮雅,你怎麼會在這裡?」

    妮雅淚眼汪汪地將裙子撩起來,露出包著繃帶的腳,「我扭到腳了,好痛喔。」並放作不支地又要朝上官朔堂倒過去,她忘了自己剛剛的狂奔。

    上官朔堂用手擋著她蠢蠢欲動的身子,「怎麼那麼不小心?」他淡淡地問。

    「我就知道你還是關心我的。」妮雅欣喜地一把抱住他的臂膀,「早知道受傷可以換來你的心疼,那我就早些去扭到。」這樣你就不會跟我提分手了。

    「妮雅,這裡是公共場合,莊重些。」上官朔堂略顯不耐地將她自自己手上「剝」下來,「既然受傷了,你就早點回去休息吧。」

    「好嘛好嘛。」嘟著嘴,妮雅乖乖地站好,「那你什麼時候要來找我?」她雙眼閃著期待的光芒望著他。

    「妮雅,我想你那天可能沒聽清楚我說的話。」他捺著性子重申一次,「我說我們已經結束了,這樣夠明白了嗎?」

    「朔堂……」妮雅不死心,張口又想講些什麼,卻被上官朔堂難得的冷漠給凍在口中。

    「同樣的話不要讓我說第三次。」緩緩吐出這句話,上官朔堂語氣毫無溫度。

    「可是……可是我愛你啊。」拳頭握了又緊,緊了又握,妮雅浮起淚光地朝他喊道,然後自經過身邊的人搶過他手上的水果刀,讓原本離上官朔堂兩步遠的烈見狀趕緊過來護在他身前。

    上官朔堂只是不發一語地冷眼看著她。

    妮雅狂亂地將刀抵在自己脖子上,「不,我不要跟你分手,如果你真的要分的話,我就……我就……」

    「自殺嗎?」上官朔堂替她把話說完,然後緩緩搖頭,「妮雅,你知道我不接受威脅的,不要惹惱我。」

    水果刀匡噹一聲落地,妮雅也跟著緩緩滑坐在地上。

    一直以為他是個溫柔的優質情人,體貼又不發脾氣,出手大方又富裕,也沒有大男人主義,應該是每個女人心目中的白馬王子,可是……為什麼他會有這麼冷漠的聲音跟表情?

    上官朔堂將手伸到妮雅面前,臉上又恢復溫和,「起來吧。」

    他並不想嚇到她,但誰教她這麼不知進退,就怪不得他了,但是該有的紳士風度還是得有,不能眼睜睜看一個小姐跌坐在地上而不去扶她。

    被嚇到的妮雅只是愣愣地看著停在自己眼前的手,不敢貿貿然伸出手,她怎麼知道他待會會不會又突然變臉?

    「放心,我不會打你的。」看她被自己嚇到的呆樣,上官朔堂朝她溫柔一笑。

    笑?妮雅簡直被嚇呆了,怎麼有人的情緒表情可以在頃刻間變化那麼大?她往後挪了挪,然後沒借助他的力量站起來,「我還有點事,我先走了。」

    說完便拉著身後的傭人離開,速度之快令人以為她沒受傷,且是不是後面有啥在追趕她。

    上官朔堂看看自己的手,「我的手有毒嗎?」他百思不解。

    「門主,你嚇到她了。」旁觀者的烈替他解惑,然後瞄到手術室的燈熄了,「手術結束了。」

    「喔?」聞言,上官朔堂往手術室方向走去,剛好迎向推門而出的醫生,「醫生,她怎樣了?」

    「傷勢並無大凝,她受到太大的驚嚇所以才會昏迷不醒,只是她腦中有積血塊,所以必須留院觀察兩天。」醫生一口氣將狀況說完,「現在你可以去看傷者了。」

    「嗯!」上官朔堂沉吟一下,然後在醫生吃驚的瞪視之下轉身離去,「我兩天後再來。」

    他肯救她已經是仁至義盡,應該犯不著再在醫院照顧她吧?

    「等……等一下。」愣了半晌,醫生終於在上官朔堂走遠前喊住他,滿臉薄責與不贊同,「你這男友也太失職了,就算真沒時間照顧她,好歹也該去看她一眼吧?」

    「啊?」莫名而來的指責讓上官朔堂哭笑不得,他咳了下,「你誤會了,她並不是……」

    「小兩口吵架也是在所難免,但你怎麼可以因為賭氣而這麼狠心地將她一個人丟在醫院裡?」醫生毫不理會他的解釋,繼續自己的諄諄教誨,「更何況你還是害她出車禍的人。」

    什麼?車禍?上官朔堂開始佩服醫生的高超想像力,「她並不是車禍。」他不得不澄清。

    「不是車禍?」醫生偏著頭,然後驚叫出聲,「難道是你想謀財害命,所以才……」

    天啊!上官朔堂翻了翻白限,然後橫了正在竊笑的烈一眼,決定不再理會這蠢醫生的天馬行空,「我兩天後再來。」說完便頭也不回地快步離去,對身後醫生的叫嚷聽若未聞。

    「怎麼這樣啊……」目送上官朔堂的背影遠去的醫生喃喃自語,「現在的年輕人真沒良心。」

    睜開眼睛,對於迎面襲來滿室的白,闕夜薇先是愣了愣,過了一會思緒才恢復正常。這裡是醫院。

    不安分地動一下,被右手的點滴扯痛得齜牙咧嘴,她這才放棄蠢動的念頭,乖乖直直地躺在病床上,瞪著天花板發呆,腦中繞著同一個問題打轉她怎麼會在這裡?還有……她是誰?

    「你醒啦?」戴著聽診器的醫生推門進來見她正直勾勾地瞪著天花板發呆,笑容可掬地問道:「有沒有什麼地方不舒服?」

    盯著醫生看了半晌,闕夜薇才緩緩地朝他搖搖頭,然後冷眼看著他為自己做著各項檢查以及換點滴。

    縱使此時她心中有著千萬個疑問,但她直覺地認為眼前這個醫生絕對不會是個詢問的好對象。為什麼?她就是這麼覺得。

    「你知不知道,你的男朋友真沒良心,竟然將你送來醫院後就回去了,到現在一次都沒來看過你。」檢查完後,醫生開始喃喃抱怨起上官朔堂的「惡行」。

    啊?男朋友?眨眨疑惑的眼,闕夜薇滿臉問號地看著醫生,誰是她的男友?

    不理會闕夜薇的疑惑,醫生氣呼呼地繼續往下罵,「現在的年輕人真是愈來愈沒良心,說不定他只是為了你家的財勢才跟你在一起,你可要自己小心點。」他又在發揮他的高度想像力,「提醒」著闕夜薇要小心,「人心隔肚皮啊,你可不要太相信他。」

    闕夜薇好笑地看著醫生口沫橫飛地發表著他的長篇大論,好不容易才抓到空檔插進一句話,「呃……我可以請問一下嗎?誰是我男友?」

    聽到她的問題,醫生非但不驚訝,反而只是憐憫地看著她,「可憐的孩子,你一定是嚇壞了吧,對他已經徹底心寒了,不然怎會不承認呢?」

    闕夜薇強忍住想翻白眼的衝動,心裡開始佩服起這個醫生的想像力,覺得他應該轉行去寫科幻小說才對,「對不起,我真的不知道我男朋友是誰。」更重要的是,他說的那人真的是她男朋友嗎?她在心中補上另一個問題。

    「我都瞭解,你就不要太難過了。」醫生走過去安慰地拍拍她的肩。

    「可是我真的不知道……」話說到一半,闕夜薇決定放棄,因為跟這個「青番」醫生似乎有理說不清。

    不理會闕夜薇一臉無力樣,醫生再度拍拍她的肩,「你放心,根據你男朋友的說法,他應該明天就會來接你,你好好休息吧。」說完便帶著慈祥和藹的笑容退出去,將滿室安靜留給闕夜薇。

    瞪著醫生離去的背影,闕夜薇不知自己該做何表情才好,她覺得這一切真是荒謬極了。

    「啊——」她想到頭痛,索性大叫一聲,不想了,愈想頭愈痛,反正明天她那個「男友」就會出現,到時就知道怎麼一回事了。

    而現在是睡覺時間,晚安。

    隔天,那個「據說」是她男朋友的人終於出現,溫文儒雅地出現在她床前,而他身後跟著的另一個男人則捧著一束花。

    他的穿著極為休閒,看起來瀟灑而愜意,但休閒中透著不凡,讓人直覺他就是個不簡單的人物。

    自己怎有機會交上這種男朋友?闕夜薇百思不解。

    「聽說你是我的男朋友?」她鼓起勇氣怯怯地問,語氣中充滿不確定。

    他看起來對她一點也沒那種男朋友對女朋友的親暱感,更何況除了那束花,她實在在他眼底找不到任何一絲擔憂與關心。

    上官朔堂前進的腳步倏然而止,挑起一道眉看著她,男朋友?

    「門主,她……」烈也覺得這太扯了,門主只是救了她,何時變成她的男朋友啦?唉,又是一個貪圖門主男色而要硬巴上來的蠢女人。

    上官朔堂給了他一個眼色要他稍安勿躁,然後反問回去,「我是你男朋友?」

    而闕夜薇卻當他是給肯定句,於是再丟出一個問題,「那我可不可以請問你,我是誰?」

    什麼?上官朔堂傻在那裡,而烈則是差點嚇掉下巴,她剛剛問了什麼話?她是誰?這問題應該要問她自己吧,怎麼會反過來問他們?

    「你是誰?」烈呆呆地重複她的話,而後不以為然地撇撇唇,「這問題應該要問你自己吧,小姐。」想借失憶賴上門主?真老套的戲法。

    「問我自己?」闕夜薇低下頭喃喃自語,然後茫然地看著他搖搖頭,「可是我真的不知道我是誰啊。」

    烈走過去將花放在她床邊,「我告訴你,你少玩花樣,你這點小把戲是騙不過我們的……」

    「烈。」正當烈說得興高采烈時,上官朔堂淡淡制止住他,「叫醫生。」

    「啊?」烈眨眨眼,看到王子的臉色正趨向嚴肅,才發覺到事情的不尋常,於是便傾身按下床頭的緊急用鈴。

    上官朔堂看了她半晌,然後緩步走向她,立定在她床前,「你說你不知道你是誰?」

    望著他深邃若湖的雙眸,闕夜薇不禁愣然地點點頭,然後直直地看著他發呆,他真的長得好好看,這樣的男人,真的有可能是她男友嗎?

    「那你知不知道我是誰?」上官朔堂問了個連他自己都覺得很蠢的問題。

    她連她自己都不記得了,哪有可能知道他是誰?更何況,他們兩人本來就是陌生人。

    「你是我男友?」儘管遲疑,但她還是說出口。

    「你覺得呢?」上官朔堂靜靜地反問她。

    「我覺得……」闕夜薇瞄著他,偷偷吞一下口水,「不太像。」

    烈揚起了眉,原來她是真失憶,不是要巴上他們門主啊。

    「你這沒良心的小子終於來了?」聽到鈴聲終於趕到的醫生一到病房看見上官朔堂便開始展現他 嗦的本領,「竟然真的放著你女友無依無靠地在醫院過了兩天!」

    天啊,怎麼又是他?上官朔堂無奈地翻翻白眼。

    「我說了她不是我女友。」上官朔堂再次重申,並希望自己此時能有望月謙臣或宗御宸的冷漠,能以目光便要那三八醫生閉嘴。

    「你這臭小子,都已經到了女朋友面前竟然還這樣說。」醫生邊碎碎念邊走向闕夜薇,一臉憐憫地看著她,「我終於知道你心寒的原因了。」

    「她失憶了。」為免那個三八醫生吐出更多令人哭笑不得的話,烈趕緊將闕夜薇的「症狀」說出。「失憶!」醫生訝然地拔高聲音,「是真的嗎?」他轉而詢問闕夜薇。

    闕夜薇無奈地點點頭,「好像是如此。」

    醫生搖身一變,神情馬上變得專業,「你會感到頭昏或頭痛嗎?真的什麼事都想不起來?」

    闕夜薇搖搖頭再點點頭。

    「看來是血塊壓迫到她的腦神經了……」醫生喃喃自語,然後回頭朝上官朔堂說:「我看她最好再留院觀察一天。」

    上官朔堂點點頭,也好,否則她失憶對他來講也是個麻煩事,唉,早知道就不雞婆伸出援手了,真是自找麻煩。

    「那我明天再來。」如同兩天前一樣,上官朔堂丟下這句話又要轉身離去。

    「你又要將你女朋友一個人丟下啦?」醫生不滿的聲音自後頭追過來。

    忍無可忍,上官朔堂冷著聲音下命令,「烈,去辦理轉院。」

    反正留在這邊給個連失憶都診斷不出來的蒙古大夫醫,也醫不出個結果,倒不如轉到更大間的醫院,他也省得聽這個三八醫生 哩 嗦。

    「是。」領完命,烈馬上轉身去執行。

    「你怎麼可以這樣?她是我的病人。」醫生不平地抗議。

    「很快就不是你的病人。」上官朔堂淡淡地說,然後朝闕夜薇走過去,「你可以走嗎?」

    愣愣地朝他點點頭,闕夜薇發現他表面溫柔下的那抹淡然,他到底是個怎樣的人?

    「那走吧。」上官朔堂朝她伸出手。

    盯著那隻手,闕夜薇知道紳士是法國人的特性,但她還是沒將手伸出去,朝他搖搖頭,她自己下床,「我自己可以走。」

    聳聳肩,上官朔堂無所謂地將手收回,「那我們走吧,先到車上等他,這裡真吵。」他指的是醫生。

    說罷,他們不理會醫生在後頭哇啦哇啦的亂叫,逕自頭也不回地步出病房、步出醫院,留在這裡,簡直是虐待他們自己的耳朵。

    「沒血塊!」即使穩重如上官朔堂,仍是不禁拔高聲音。

    推推鼻樑上那副象徵長久鑽研的眼鏡,醫生專業地盯著病歷點點頭,「沒錯,根據我們的診斷,在她腦中並無發現任何血塊,她會失憶可能是因為受到猛烈撞擊所引致的。」

    那個蒙古醫生!上官朔堂暗自低咒一聲,然後慶幸自己下了一個明確的決定——轉院。

    「那要多久才可以治好?」上官朔堂問了一個再普通不過,只要是正常人都會問的問題。

    「多久?」醫生隱藏在厚重鏡片下的眼睛瞄了他一眼,然後很乾脆地回答,「我不知道。」

    「不知道?」他揚起了眉,「不知道是什麼意思?」

    「不知道就是不知道。」醫生也很酷,乾脆又明瞭。

    上官朔堂看向醫生胸前所掛著的識別證,「你確定你是醫生?」

    「如假包換。」醫生傲然地挺挺胸,將自己的識別證亮清楚一些給他看。

    「既然是醫生,對於病人的疑問,可以以簡單一句『不知道』矇混過去嗎?」上官朔堂不悅地瞇起眼,在法國住了這麼久,他今天才發現原來法國都只有庸醫。

    「失憶症並無藥可醫,何時能恢復記憶要看病人自己,短則一個月,慢則一輩子都有可能無法恢復,所以我才跟你說不知道。」醫生聳聳肩,表示他也無可奈何。

    「一輩子?」上官朔堂不自覺看向闕夜薇。

    「我不會賴著不走的。」看出他眼神底下的含意,闕夜薇朝他保證道。

    「那你要上哪去?」明知道是失策,上官朔堂卻還是忍不住脫口而出。

    闕夜薇眼神倏地變得茫然,「我不知道……」

    一看那個表情,上官朔堂就知道自己完了,他絕對放不下她,誰叫……就如祈律岍所說的,他是個對每個女人都溫柔的濫好人!

    「門主,帶她回去門裡的醫療組?」烈在上官朔堂耳邊建議著。

    上官朔堂閒言蹙起了眉。

    沒錯,聖星盟無論總堂或分門,都擁有一支由精良醫生組成的醫療小組,每個醫生都是盟內精挑細選出來的人才,再出資培育的,個個絕對都擁有與世界權威抗衡的實力,只是他們服務的範圍只限於聖星盟的相屬醫院,至於其它外面的醫院想挖角?休想!

    所以儘管他們發表的論文震驚全球,儘管外頭的醫院以比原醫院高的薪水想聘請他們,仍是個個鎩羽而歸,他們仍是義正辭嚴地以「不」字回絕。不過換句話說,真正有能力以高薪挖角的醫院也不多,因為他們原屬醫院便已是各地數一數二的了。

    而上官朔堂當然可以一開始就將她帶回門裡,總比在醫院受那三八醫生的氣好,但他沒有,因為他不想惹麻煩。

    第一,他不知道她的真實身份為何,或許她是暗處敵人派來的奸細;第二,就算她不是任何人所派來的,但他也不知道她的真實個性為何,是否會發現他的背景而死賴上他,畢竟貪慕虛榮的狂蜂浪蝶,他已遇過太多。

    但眼前的她,似乎完全不符合他心中的兩項懷疑,於是上官朔堂下了個破天荒的決定,讓只是建議、並不希望他真考慮的烈也傻眼了,「好,就帶她回去。」

    烈呆愣在那裡看著主子,就算主子對女人再溫柔再好,他也從沒見過他答應要帶哪個女人回門裡,這……還是頭一遭。

    見烈一直愣愣地瞧著自己,上官朔堂蹙眉看他,「看什麼?你建議的啊!」

    「喔,我先去開車。」急忙收回自己疑惑的目光,烈一溜煙地跑出診療室,先去停車場將車給開出來。

    「我們也走吧。」轉身走向門口,上官朔堂淡淡地朝仍坐在椅子上的闕夜薇說道。

    「去哪?」眨眨眼,她薇茫然地問。

    「我家。」毫不贅言,簡潔有力。

    「你……你家?」闕夜薇吃驚地霍地自椅子上站起來看向他,「為什麼?」她不解地問。

    剛剛他不是才在擔心她會賴著他不走嗎?怎麼這會兒又要帶她回家?

    「為什麼?」上官朔堂皺著眼看她,「難道你希望我將你這樣一個失憶、毫無謀生能力的人給丟在醫院裡自生自滅嗎?」

    「可是……」垂下眼,她欲言又止。

    「什麼?」他索性抱胸倚在門邊等她將話說完,他首次發現,原來不迷他的女人也挺麻煩的,比如她。

    他都說要救她、幫她,她還在那邊躊躇再三,他看起來真有那麼像壞人嗎?

    「可是我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闕夜薇抱頭苦思,腦中仍是一片空白。

    上官朔堂翻了下白眼,這女人還真番。「就是因為你什麼都忘了,所以我才要帶你回我家。」

    不然以為他怎麼,太閒嗎?無端端帶個女人回家,他可從沒帶過女人回玉衡門,就連交往最久的妮雅也不曾有過。

    「但……」闕夜薇依舊沉浸在自己的自怨自艾中,「我連自己叫什麼名字都不知道。」

    難不成要她當無名氏嗎?這種感覺就好像她不存在於這個世界上一樣,很糟糕。

    「名字很重要?」上官朔堂莫名所以地反問,不明白她在執著什麼。

    況且都說是失憶了不是嗎?那連名字都忘掉有什麼好奇怪的?

    「為什麼不重要?」闕夜薇反問,「沒了名字,你如何能知道別人在叫你?」

    「那不過是一個稱呼罷了。」他一臉不以為然,然後目光別過她手臂上刺的那朵鮮紅欲滴的薔薇,「那是什麼?」

    這……」看著薔薇,闕夜薇腦中似乎閃過一抹什麼,卻快得來不及捕捉,她皺起秀氣的眉,「我不知道,我什麼都想不起來……」

    「想不起來就別想了。」看著她痛苦的表情,上官朔堂的心不自覺地顫了下,不禁開口安慰,「想要名字,取一個便是了,」然後他若有所思地看著她手臂上那朵艷紅,「不如……就叫薔薇,你覺得怎樣?」

    「薔薇……」喃喃念著,闕夜薇發現自己對於這個名字有著無比的親切感,「我好像從以前就叫薔薇的樣子。」她不自覺冒出這句話。

    「是嗎?」上官朔堂淡淡一笑,「那就叫薔薇吧!這麼,我們可以走了嗎?」

    瞪著他那抹微笑,闕夜薇竟然看呆了,以至於忘了任何表示與行動,只是愣愣地直盯著他瞧。

    「你還好吧?」上官朔堂伸手在她眼前揮了揮,有點擔心地問。

    該不會是什麼突發性後遺症,讓她變傻了吧?

    「我……我沒事。」闕夜薇如大夢初醒般地眨眨眼,然後心虛地移開視線,不想讓他知道自己當那麼恬不知恥地盯著他瞧。

    「沒事那我們就走吧?」上官朔堂詢問地看著她,「烈應該已經開好車,在下面等很久了。」

    「嗯。」此時除了選擇相信他、跟他走之外,闕夜薇根本沒有第二條路可以選,誰教她失去記憶呢?

    現在的她,根本快與白癡無異了,差別只在於——她還會思考。

    偌大的廳內,黑衣黑褲的傢伙聚了滿室,一致地面無表情,冷冷的,恍若冰雕。大廳的最裡側,高高在上地坐了一個女人,年過半百的她,頭髮已花白,額上的皺紋像雕刻般的明顯,惟一還炯炯有神的是她的雙眼,散發著犀利的光芒。

    「情況怎麼樣了?」銳利的目光掃過恭敬地站在她面前的人,她沉著聲音問,語氣中隱約聽得出一絲興奮與期待。

    「她已經成功混進去了,現在只待她主動與我們聯絡,我們就可以知道發展如何。」那人低垂著頭不敢直視女人,只怕一不小心多看個幾眼就會被拖下去挖掉雙眼……

    「是嗎?太好了……」拿絲嘴角微往上勾,露出陰陰的笑意,右手不自禁撫上自己的臉頰,為那已然年華老去而有些發皺的面皮皺了眉,於是偏頭問著站在一旁的女傭,「你說,我是不是變得好醜?」

    女傭噤聲不語,只是一臉恐懼地看著她猛搖頭。

    「你搖頭是什麼意思?」她臉上逐漸凝聚怒氣,「我醜到讓你不會說話了嗎?」

    女傭還是一直猛搖著頭,嚇得一口上大的淚珠直淌,卻仍是說不出話來,這讓拿絲更生氣,大手一揮,「將她給我拖下去,舌頭割掉,既然她不想說話,那就一輩子別說了!」

    「不……」女傭悲泣出聲,「主人,我不要啊……」

    「拖下去!」無視她的哭喊告饒,拿絲冷眼看著她被拉離,臉上所有的,只有殘酷的笑意。

    任何比她年輕漂亮,又看不起她的女人,全都該死!

    廳內一片沉靜,沒有人敢出聲替可憐的女傭討饒,因為誰也無法預料喜怒無常的她,下一波的怒氣何時會蔓延到自己身上,還是明哲保身的好。

    「看什麼看?」拿絲開始歇斯底里地瞪著廳內低垂著頭的所有人,「你們一定都在心中偷偷笑我醜,對不對?對不對?」

    所有人能做的,只是將自己的頭盡量往下垂,免得被矛頭給指中,對於這種每日必來一次的情況,他們早已習慣,卻仍是不敢輕忽。

    「滾!你們全都給我滾,一發完標,拿絲開始趕人,等到聽內空無一人時,只剩她一個人面對自己的衰老。

    看著鏡子中毫無昔日光彩的老顏,拿絲悲泣地嗚咽起來,然後狠狠地將鏡子摔碎在地上。

    她一定要重新獲得青春,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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