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家的大宅內,此時正陷人一片混亂之中。
柳妤柔被綁架了,毫無預警的失蹤,讓每個人都焦慮不安,其中以聶文瑞和聶行風最為擔心。
「怎麼辦?她不能受到任何的傷害,」聶文瑞煩躁地來回踱步,「她懷孕了啊!」有了前妻的教訓,對於懷孕的女人,他總是放不下一顆擔憂的心。
「你說什麼?」原本斂著眉頭,低頭沉思的聶行風,驀地從沙發上跳起來,大踏步地衝到聶文瑞面前去,「你剛剛說誰懷孕了?」
聶行風此時的神情很嚇人,但身為他父親的聶文瑞膽識也堪稱過人,因此沒有被他嚇到,「是妤柔,而且……」他欲言又止地歎口氣,「而且醫生還說她的體質不適合懷孕,如果不好好調養的話,會有危險的。」
聶行風失神地晃了下,「她懷孕了?」這個消息實在太驚人了,讓他一時無法恢復思考能力。
聶文瑞看著他,「我想,那應該是你的孩子吧。」他用的不是疑問句,而是肯定句。
「真有你的,」莫司吹了聲口哨,「想不到你那麼快就搭上車了啊!」
旁人在說些什麼,全進不了聶行風的耳裡,此時他腦中想的只有一件事——要救柳妤柔。
於是他上樓拿了車鑰匙以及手槍,下樓便要衝出門去。
「等等,你要去哪裡?」莫司及時在他出門前攔住了他。
「滾開,我要去救她。」聶行風此時的口氣很沖,一點也不像平常冷然的地。
「你要到哪裡去救她?」莫司壓住他要開門的手,「你根本就不知道她在哪裡,這樣出去像無頭蒼蠅般地亂撞只是在浪費時間罷了,倒不如靜心坐下來等,你自己應該也根清楚才對,衝動只會壞事而已。」
「是啊,行風,」時央也開口了,「歹徒既然綁架,就一定會要球贖金的,相信不久就會有消息的。」
聶行風此時對時央的話再也聽不進半句,他突然靈光一閃地看著時央,「你一直反對我們在一起,該不會是你……」有了前車之鑒,他不得不防。
「你懷疑我?」時央不可置信地看著聶行風,「現在事實真相都已經大白了,我還拆散你們做什麼?」他又不是吃飽太閒,而且他也已經改過自新了。
「那也不一定。」聶行風冷聲一哼。
時央很痛心,也很懊侮,會有今天的局面都是自己造成的,他又能怪誰呢?他低頭一歎,不再為自己辯解。
「總裁,外面有一個人拿了一封倍說要交給你。」就在客廳內氣氛陷入僵著時,聶家的管家拿了一封信從外面走進來。
聶文瑞接過信,「人呢?」
「走了。」
「喔,那沒你的事了。」聶文瑞朝他揮揮手,示意要他下去做自己的事。
「是誰寫來的?是不是歹徒!」信才一拿到手,莫司便壓不住好奇心迫不及待地湊過去。
另外兩個人也跟著圍過去,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那封來路不明的信上,看完之後,每個人的臉色都沉了下來。
信不是用寫的,是用從報紙上剪下來花花綠綠的宇所拼成的,有緣故佈疑陣的味道,不過卻嚇不倒這些全經過歷練的人。
「你想,會是他嗎?」時央沉吟地問著聶文瑞。
聶文瑞瞥到信未的那個符號,附和地點了點頭,「我想應該是他沒錯。」
沒頭沒尾的對話讓莫司聽得一頭霧水,滿腔好奇心又蓬勃起來,「誰?是誰啊?」他左右地看著時央與聶文瑞,希冀一個答案。
不過他們似乎是不打算理會他,逕自繼續著自己的談話。
「一千萬美金,」時央將信揉一揉丟到桌上去,「你要付嗎?」分明是搶錢,去搶銀行恐怕都沒那麼好賺。
「哇!天價耶,」聶文瑞沒答腔,莫司倒是嘖嘖有聲地開口了,「聶伯父,你可要考慮清楚。」
一千萬美金?聶文瑞臉上的表情並沒因這天文數字而有任何波動,雖然這不是一筆小數目,但他還拿得出來,只不過就白白便宜了那個混帳。
聶行風揀起桌上揉成一團的信,「你一毛都不用給,我去救她就行了。」他瞥了眼信上寫的交易地點,便起身又要出去。
莫司再次攔住衝動的他,「信上已經註明要聶伯父一個人去交款,你根本就不知道柳小姐被關在哪裡,你這一去打草驚蛇,對柳小姐很危險的。」哎,真搞不懂風平日冷靜的頭腦到哪裡去了,那麼衝動。
聞言,聶行風停下腳步,猛力地一拳槌在牆壁上,「那你說,現在應該怎麼辦?」此時他心中的焦慮,已非言語可以形容。
「行風,你先不要著急,時央安撫地拍拍聶行風的肩膀,我已經打電話回總部要他們調查了,相信很快就會有消息,就算你不相信我,也該相信弟兄們的情報能力吧。」
聶行風不吭聲,整個人繃得緊緊地站在那裡,一股殺氣正在他體內醞釀著。
確定他不會出去之後,莫司的注意力就轉移目標了,他興致勃勃地纏著聶文瑞與時央,「聶老、時老,反正現在閒著也是閒著嘛,你們就跟我說說那個人是誰吧。」他嘴巴朝聶行風剛丟回桌上那一團信努了努。
「小孩子,不用知道那麼多。」時央冷著聲音,惜言如金。
「聶老……」莫司乞求的眼光看向聶文瑞,他身體裡的好奇蟲正在肆虐著,不知道個一清二楚的話,他就會渾身不對勁。
聶文瑞擋不住莫司的眼波攻勢,終於還是投降了,反正,告訴莫司也無妨,就滿足一下莫司的好奇心吧!「他是我們以前那個殺手集團的領導人,這三十多年來,一直記恨著我的背叛,要絕星來殺我的大概也是他吧。」他眼光飄向聶行風,誰知聶行風瞄也不瞄一眼,他失望地低下頭。
「喔——」莫司明—廠地拉長了尾音,「那他又為什麼要向你勒索,一千萬美金呢?」難不成這是他的「金錢報復」?
時央冷笑地接腔,「不管過去或未來,人心的貪婪都是不變的,如果他可以報復兼讓自己獲利的話,當然會選擇兩者兼得了。」
「說得也是。」莫司頗有同感地點點頭。
從昏迷之中醒過來,柳妤柔眨了眨眼睛適應室內的光線,她微微一動,才發覺自己的雙手被粗麻繩給捆在身後。
屋內的光線並不佳,她只能看到屋內除了被綁的自己之外,還有其他幾個人,只不過由於他們離她並不是很近,所以她看不清楚他們的臉。
「醒來了嗎?」坐在椅子上抽著煙,顯然是帶頭的那個人吞吐著煙霧,高傲地睨著她,由聲音聽來,他並不年輕。
「你……你是誰?」她又驚又恐,但還是強自鎮定地問道,「為什麼要帶我到這裡來?」
她不知道這是哪裡,更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到這個地方來,只記得那天晚上她要睡覺,而被人自頸後劈了一掌,隨後便什麼也不知道了。
「我是誰?」那人獰笑著,將煙丟到地上用腳踩熄,「知道得少一點對你比較有好處,只要你乖乖的,我保證你會平安回到家。」他站起來,走到柳妤柔面前,用手抬起她的臉,「明白了嗎?」
柳妤柔此時才得以看清楚他的臉,斑白的頭髮、難以抹去的皺紋,初步估計他大概有六十歲。
「你到底要幹什麼?」他眼中的那些貪婪慾念讓她看了好心驚,畢竟她不是個見過大風大浪的女人,面對眼前那些未知的人事物,心中的恐懼毫無止境的擴大。
「不,我不會做什麼,我只是要討回我應得的而已。」他朝柳妤柔微笑著。
柳妤柔在他眼中看到了報復。報復?他是要報復誰嗎?怎麼她覺得自己好像是被用來威脅的籌碼,難道是行風……想到這,她不覺打了個冷顫,制止自己再想下去,不,不會的,行風不會有事的。
「你不用擔心,很快就會有人來贖你出去了。」他放開柳妤柔的臉,轉身走了出去,朝手下吩咐道:「看好她。」
聶行風氣憤地將由「漾」總部傳真過來的資料撕成兩半,「明天就是交錢的日子,卻還找不到他們的落腳處,盡傳這種沒用的東西過來,『漾』一向自豪的情報能力到哪去了?」他殺人的目光由時央臉上移到聶文瑞臉上,「還有,如果不是你的房子防盜功能太差,就不會發生這種事了,如果妤柔有什麼三長兩短的話,我絕對不饒你。」
「風,你不要那麼激動。」莫司忙著安撫聶行風幾要引爆的怒氣,「柳小姐一定不會有事的。」風那脾氣一爆發還得廠,這房子恐怕會被夷為乎地,房子內的人大概都不能倖免於難,如果柳妤柔真的有什麼事的話,他怕風會全將他們給轟下地獄去給她陪葬。
「是啊,祺勳,」聶文瑞也跟著加人安撫的行列,「歹徒只是求財,應該不會對小柔怎麼樣的。」其實他又何嘗不擔心,她肚裡可有著他的孫兒呢。
「瑞,你想他會在那裡嗎?」一直沒出過聲的時央,忽然插口道。
「你是說……」聶文瑞明白了他在說什麼。
「對,沒錯,就是那裡,」他興奮地點點頭,「照理說,以他的個性,他應該會躲在那裡才對,因為他一直秉持著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一定以為我們絕對不會認為他在那裡的。」
「對呀,我怎麼都沒想到呢。」聶文瑞恍然大梧地說道,他們以前那個領導人的頭腦實在很簡單,絕對不會費神去另覓藏身之處,所以一定會躲在那個地方,虧他們還找得半死,結果就在最容易想到的那個地方。
「既然知道地方了,那我們還等什麼,救人去嘍!」莫司從椅子上跳起來,「時老,你快說在什麼地方,有人已經等不及了。」他朝時央努努嘴,眼睛飄向一聽完聶文瑞與時央的話,便飆上樓去拿傢伙的聶行風。
「這孩子真的是用情不淺。」時央有感而發地歎了口氣,為自己之前想要拆散他們的蠢動作感到後侮,哎,他差點就毀了一段大好的姻緣,也差點就萬死難辭其咎了。
幸好這兩個孩子的緣分倒是深厚得很,沒有被他的一念之差給害得兩地相思,也讓他頓悟到自己過去是錯得多麼離譜,他真的悔不當初啊。
「對呀,」莫司附和地點點頭,「幸好你沒有鑄成大錯。」想到此,他益發覺得自己的功不可沒,如果沒有他,事情的結局哪會那麼完美……喔,不,現在還有美中不足的地方,女主角被綁架了,至今尚未找著,要女主角回來了才是完美的大結局。
忽然一陣巨大的聲響讓樓下客廳的三個人均嚇了一跳,原來是聶行風趕得太急,將樓梯旁擺飾的大花瓶給踢得滾下樓,照莫司的保守估計,那只花瓶市價約有八十萬,不過他想,聶文瑞應該不會跟兒子計較那麼多才是,只不過眼前這個情況真的有那麼一點好笑。
「風,我求求你冷靜一點好不好,這樣一點都不像你。」他終於忍不住地爆笑出聲。
聶行風理也不理會他的訕笑,現在的自己可一點笑容都擠不出來,「妤柔在哪裡?」他一身的裝備齊全,走到聶文端的面前問道。
受了莫司那陣狂笑的影響,聶文瑞差點也要笑出聲,他用力將即將脫口的笑給吞回肚呵呵子裡,正色看著聶行風,「祺勳,你應該很明白現在不是救人的好時機。」
天時、地利、人和,他們一項優勢也沒佔到,至少也該等到晚上再說,到時還能拿夜色當掩護,成功率也較大。
「快點告訴我妤柔在哪裡!」聶行風壓根聽不進聶文瑞任何一句話,此時的他只想盡快將柳妤柔帶回自己身邊。
在一旁看著聶行風的失常,時央心裡一肚子氣。
「聶祺勳,焦慮讓你失去了你的判斷力嗎?」他決定下重藥,再這樣下去,他二十多年的心血都白費了,即使不當殺手,也應該隨時隨地保持絕對的冷靜才對,心一亂,什麼事都辦不好。
「對對對,」莫司過去將聶行風拖過來沙發上坐下,「我們應該擬定周詳的計劃,這樣才能順利將人救出來。」
「祺勳,你真的可以不用擔心,」聶文瑞跟著坐到他們對面的沙發上,「其實最壞的結果就是我將一千萬美金付給他,小柔絕對會毫髮無傷地回到你身邊。」一千萬美金嘛,只要能換回兒子的幸福,要他傾家蕩產他都不會皺一下眉頭。
「這是你用心血鞏固的江山,其中還含有你對……的思念,犯不著給那種人渣。」聶行風很認真地看著聶文瑞,「媽媽」兩個宇含在嘴裡怎麼也說不出口,只得支吾地跳過去,「我會自己將妤柔給救出來的。」
聶文瑞感動得老淚差點滾出來,他鼻子紅紅的,兩泡淚水死命地憋在眼眶裹不讓它流出來,「那你……」肯認我、肯叫我一聲爸爸嗎?他未盡的話含在嘴裡。
聶行風故意忽略他眼中滿含的希望,困窘地撇過頭去,「有什麼事,等把好柔救出來再說吧。」
聶文瑞失望地垂下頭,不再出聲,他已經聽出兒子語氣中的拒絕。
莫司簡直快被聶行風給氣死了,他真想一拳揍過去,依風現在這個讓父親傷心的舉動看來,已經可以掛上「不肖子」這個一級罪名了,不過想歸想,他還是沒有付諸行動,因為他很明白,如果在聶文瑞面前動到風一小根寒毛的話,那自己的下場很可能就是被丟出這間別墅。
啊,這種別人的家事還是少管為妙,讓他們父子倆自己去解決吧!
坐落於隱密的山間,卻曾經風光一時的「暗獵」總部,此時已是殘瓦片片。
山間入夜的風愈來愈大,吹得那破舊的房子嘎嘎宜響,屋內漆黑一片,怎麼看都不像有人在裡面。
莫司眉頭直皺地看著跟在身後的那兩個不服老的人,「聶老、時老,你們實在是可以不用來的。」雖然他不是殺手,但可從來沒懷疑過自己的槍上功夫,絕對可以幫助風把人給救出來的。
聶文瑞和時央一身煞有其事的黑色勁裝,讓他們兩個都自覺年輕了二十歲,興致勃勃地跟在他們身後,並不去理會莫司那明顯的鄙視。
「你可不要看不起我們喔,忘了我們年輕時是誰了嗎?」時央把玩著自己手上的槍,不時還轉個幾圈,顯示自己的寶刀未老。
「可是……」莫司後面的話吞回肚子裡,很聰明地住嘴了。
他實在很擔心那兩老手中那把槍會「不小心」走火,他還是事多做些,話少說點,明哲保身啊。
「噓,安靜。」一直懶得去理會後面抬槓的三人的聶行風,忽然閃到一旁暗處去。
後面三人發覺情況不對,也很聰明地閃邊,免得待會「壞事」的罪名往自己頭上扣。
自屋內走出三個人,走在最前頭的那個很顯然是頭頭,在他後面跟著兩個小嘍囉。
「是他。」聶文瑞一眼認出那個頭頭就是這次事件的主使人,「暗獵」的領導人——彭安海。
「彭老,」一個小嘍囉在彭安海耳邊畏縮地說道:「裡面那個女人很正的,兄弟們都哈很久了,不如……」他臉上滿是淫慾。
聶行風一聽,就要衝出去扁人,幸好莫司死拖活拉地阻止住他。
「住口!」彭安海瞪他一眼,「裡面那個女人,你們連摸都不准摸。」
「算他還有點良心,」莫司跟著聶行風,要繞到後面,從屋後進去救人, 「時老、聶老,我和風進去救人,你們倆就去跟那個什麼頭頭的去解決你們的陳年舊帳吧。」說完,他就在轉角處沒去了身影。
時央和聶文瑞對看了一眼,很有默契地各發一槍,彭安海身後那兩個嘍囉先後倒地。
彭安海嚇得老膽差點跳出來,「誰?是誰?給我滾出來。」他慌亂地四處張望,想要找出發槍來源,生怕待會倒地的就是自己。
時央與聶文瑞勾著嘴角,自暗處現身,「海哥,好久不見了,別來無恙啊。」
他們手上各掛著一枝手槍晃來晃去,看得彭安海心驚不已,「你們……」發聲困難,他吞了口口水再繼續,「你們怎麼會在一起?」他記得時央恨死了聶文瑞,怎麼如今兩個人會湊在一起哥倆好似的,不僅穿一樣的衣服,還拿著同一款的手槍朝自己笑得好陰險?
「再大的誤會,總是會有解釋清楚的一天嘛!」時央朝他輕笑著。
「誤會?」彭安海瞪大了眼睛,指著聶文瑞對時央說:「他背叛組織、背叛了你耶,你竟然說那是誤會?」
「背叛?」聶文瑞嘲諷地笑了,把玩著手槍漫不經心地戟他緩緩前進,「那些號稱對你忠心耿耿的弟兄們都到哪裡去了呢?你昔日的風光又到哪裡去了呢,」他意有所指地看著身後普輝煌一時的總部。
說起來,他還真是個罪魁禍首。
他「背叛」組織之後,彭安海當然是不可能就這麼放過他,接連派出許多人欲將他給幹掉,沒想到不僅任務沒達成,有些還很鱉腳地落入他手中,紛紛被他給「感化」了——用錢,全部投入他的公司中為他效力,他給他們的說法是,現在要聘殺手的人漸漸少了,殺手這個行業會愈來愈難混,倒不如找份正當職業還來得有保障些。
那些個「背叛者」氣得彭安海直跳腳,差點直接去放火將「旭擎」給燒了,可是彭安海並沒那麼做,只是再接再厲地派出更多人要去宰了他,沒想到損兵折將得更嚴重,到最後,原本十多人的「暗獵」竟只剩下小貓兩三隻,讓原本氣焰極盛的「暗獵」濱臨瓦解邊緣,最後,連剩下的那幾個也捺不住誘惑,終於棄主潛逃了,從此彭安海便立誓要與他誓不兩立。
只是,時央是個例外,時央當時並沒去投靠他,時央看不起他,於是便自行發展,獨成一個局面。
「你還敢說!」彭安海氣得渾身發抖, 「如果不是你,我今天的下場也不會這樣,都是你害我的。」他怨恨的目光射向聶文瑞,彷彿要將聶文瑞千刀萬剮。
「那絕星是你聘的了?」時央此時已經很肯定了。
「沒錯。」彭安海此時眼中閃動著報復的狂亂,「他把我害成這個樣子,我當然要他死,沒想到他命那麼大,連絕星也要不了他的命。」如果此時他身上有槍的話,絕對會毫不猶豫地將聶文瑞射成蜂窩。
時央有點可憐起他來,被仇恨蒙蔽了雙眼,什麼也看不清,現在已經不是殺手的時代了,哎,想當初,自己也曾跟他錯得一樣離譜。
「那你為何不另聘殺手而綁架了他的乾女兒,也只要了一千萬美金呢?」時央問出自己的疑惑,照理說,如果真要報復的話,應該是要文瑞將公司拱手讓出,讓他一無所有比較能打擊他呀。
「一千萬美金只是要他賠償我這三十二年來少賺的損失而已,我還是要殺了他。」彭安海嘴角浮起了冷笑,然後失去理性地狂笑著,隨後又惡狠狠地瞪著聶文瑞,「聶文瑞,你等著吧,我一定會取你的狗命的。」
執迷不悟是可以預見的,但時央沒想到彭安海會變成這副德行,簡直是……「他瘋了。」他也只能下這個定論。
愣了好一會,聶文瑞也跟著點點頭,「好像是。」仇恨會使人失去理智,仇恨也會使人瘋狂,自己真的被人恨到這種地步嗎?
歎了口氣,他確定此時的彭安海不會再對他造成威脅,於是轉了個身,朝身邊的時央說道:「走吧,進去看看祺勳把小柔救出來了沒。」
「等—下。」時央還留在原地,他緩緩地將槍舉高指著彭安海,「這種人留著後患無窮,還是把他給斃了比較保險。」他食措已要扣下扳機,臉上的表情不見任何波動,殺手的本質似乎還未從他體內完全根除。
聶文瑞按住他的手,朝他搖搖頭,「算了,大家都老了,有些事,就不要太計較吧,而且,你也不該再殺人的不是嗎?」說罷,他掏出支票本寫了一張支票丟在彭安海面前,「這是五百萬,你自己好自為之吧!」
「文瑞你……」時央直想發難,對付這種人,那麼好心做什麼?
「走吧。」聶文瑞反手托著時央往屋子的方向走,自己現在最擔心的還是祺勳和小柔的安危,雖然他相信自己的兒子絕對有那個能力應付,但愛子心切的他還是免不了要懸著一顆心。
時央不懂他焦慮的心情,不過感慨頗深,如果當年自己也能看開去討一個老婆,此時是否就能明白他的感受,或與他有著同樣的心情?
聶行風與莫司的救援行動出乎意料的順利,裡面那幾隻三腳貓沒兩下就清潔溜溜了,讓莫司大歎著沒有讓他好好表現的機會,全部都是聶行風在出風頭,讓他槌胸不已,虧他還摩拳擦掌,準備要好好表現呢。
「都是你啦,那麼猴急做什麼,竟然一個也沒留給我。」直到回家的路上,莫司還開著車,還不忘邊埋怨著聶行風。
他一想到自己只不過是晚進去半分鐘,而風竟然連個屁也沒留給他,他就十分火大、萬分不爽。
聶行風坐在後座,連個語音助詞什麼嗯、啁、喔的也懶得施捨一聲給他,只是逕自摟著柳妤柔笑得一臉滿足。
環繞在他們四周散發出的幸福暖流,一再不留情地刺著尚是孤家寡人一個的莫司,讓他更加抓狂。
「你、你、你……」他發洩地狠敲了方向盤一下,把自己的眼睛自後視鏡移開,懶得再去看那會讓人長針眼的畫面。
嘖嘖嘖,如果是一年前告訴他,打死他都別想要他相信風會變成這個樣子,絕星那,說出去人人聞之喪脆的絕星那,現在居然整個人掉進一個女人的柔情網裡,拔都拔不出來,哎,女人的力量真是不能小觀。
「別不平衡了,」坐在駕駛座旁的時央拍拍他的肩,「羨慕的話自己去找一個不就得了,像我,也要開始去尋找我的春天了。」
「去,誰要跟他一樣啊!」莫司雖在美國長大,但擁有一半中國血統的他也是非常大男人的,他嘀嘀咕咕地鄙視著聶行風,隨後又因聽清楚時央的後半句話而瞪大雙眼,「時老,你剛剛說什麼?」是不是他聽錯了?
「我說,我也要去尋找我的春天了。」故意忽略他那看怪物的眼神,時央微笑著又重複了一次。
春天?驚訝過後,莫司跟著笑開了,也對,人家都已經五十幾歲了,實在是沒有多少時間讓時老再蹉跎,「那我就預祝你早日成功嘍!」他很有誠意地祝福著,並朝時央眨眨眼,「如果你需要的話,我還可以介紹幾個美國妞給你認識喔。」
時央大笑著豪邁地拍拍他的肩,「謝啦。」
浩浩蕩蕩一行人回到舒適的家中,聶文瑞坐在聶行風對面的沙發上,一面啜著傭人送上的咖啡,一面不忘用眼睛瞄著他。
只見聶行風若無其事地一手擁著柳妤柔,兩隻眼睛直瞪著電視螢幕,就是不肯看向聶文瑞。
旁觀的幾個人都急翻了,不明白聶行風究竟打算要怎樣。
莫司一直使眼色給坐在聶行風旁邊的柳妤柔,要她想想辦法,給聶行風灌灌迷湯或是獻獻美人計什麼的,看可不可以將這僵局給搞定,他們演得不累,他這個看戲的人可累了。
柳妤柔接收到,才剛要有所行動時,看似沉醉在電視劇情裡的聶行風卻突然拉著她站起來,弄得在場的眾人均傻了眼,被他拉著柳妤柔也不例外。
「在這待了那麼久,我們也該回家了。」他說的家是柳妤柔的家。
「回家?」聶文瑞激動地站起來,「祺動,這裡就是你的家啊,你還要回去哪裡?」他的語音顫抖,兩滴老淚在眼底滾呀滾的,臉上的失望連鐵石心腸的人看了也會於心不忍。
「行風!」柳妤柔定在那裡,死也不肯讓他拉出去,「他是你爸爸那,你怎麼可以這樣對待他?」他到底是在鬧什麼彆扭?
「我不要認他。」聶行風面無表情地說道。
聶文瑞手中端的咖啡杯倏地落地,兩眼呈現呆滯狀態,然後「砰!」的一聲倒地不省人事。
「你、你、你……你這個不肖子,我不打死你我就不姓時。」時央氣不過,雙眼在屋內梭巡著,找看看有沒有什麼可以充當武器的東西,好讓他可以為聶文瑞出一口氣。
「時老,你不要那麼衝動。」眼看場面就要不可收拾,莫司連忙拉住殺氣騰騰的時央,免得時央真的宰了聶行風,然後他轉向聶行風,「風,你為什麼不肯認他?你會變成這樣並不是他的錯啊。」莫司以為他是在記恨聶文瑞把他給搞丟了這件事。
「因為好柔是他的乾女兒,如果我認了他,那妤柔就是我的妹妹了,我們會亂倫。」聶行風說得一臉理所當然。
這個出乎意料的答案讓原本把事情看得很嚴重的他們全愣在那裡,那麼簡單?就只為了這個原因,搞什麼嘛!
「這簡單、這簡單。」聶文瑞從地上爬起來,高興地走到柳妤柔的面前,清了清喉嚨,非常鄭重地對她說:「小柔,從現在起,我們斷絕父女關係。」沉重的氣氛維持了一會兒,然後他又眉開眼笑地親密地一手拉著柳妤柔,一手拉著聶行風,「我們當公媳吧!」
柳妤柔嬌羞地點點頭,所有的人都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