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棍少主 第一章
    醉情湖畔,正是楊柳新綠、適宜遊玩的好春景。

    小巧精緻的角亭中坐著的是桑家堡桑壘夫婦,兩人鶼鰈情深,正不斷地聊天說笑、甜蜜私語。

    「芝蘭,真是辛苦你了,懷了身孕已夠讓你身體不適了,你還特地陪我一起設席宴客,身子還過得去吧?」桑壘柔聲詢問,臉上的關心愛戀之情一覽無遺。

    李芝蘭以手摸了摸肚子。

    說真的,她懷孕已三、四個月,正是最易害喜的時候,不但常頭暈噁心,身體也頗感虛弱。但他們夫妻的感情實在太過於濃烈,雖然已育有一個五歲大的兒子,但兩人仍如膠似漆,不知羨煞多少人。

    「千萬別這ど說。」李芝蘭對夫君嬌媚一笑,「今天你設筵招待的人是你的結拜兄嫂,咱們與駱家莊關係匪淺,芝蘭若不見客,豈不怠慢了人家?」

    「呵……駱大哥不是這ど小氣的人,要是他知道你不舒服還在這裡吹風,他才會生氣呢!」說到這裡,桑壘已自行起身,解下外袍為她覆上。

    李芝蘭報以最美的微笑,為夫君的深情感動不已。

    「哈!」一道渾厚的朗笑響起,接著是一連串快人快語:「早風聞義弟與弟妹深情繾綣,愚兄本來還不相信,沒想到今日一見,果然傳言不虛。」

    桑壘夫婦朝聲音來處望去,果然看見一抹高大魁梧的身影正昂首闊步地走來。來人正是駱家莊莊主駱思年。

    「大哥!」桑壘高興地招呼。

    「二弟!」駱思年快步走近角亭。

    兩人不見已逾三載,相隔甚遠的他們對這次難得的會面自是格外珍惜。

    在駱思年身後的是他的結髮妻子梁錚,她默默牽著稚子的小手跟著丈夫,臉上毫無表情。「大嫂,長途奔波一定累了,趕快進來休息吧!」溫柔的李芝蘭招呼著她。梁錚向來也不多話,只是輕輕點頭,禮貌性地說道:「謝謝芝蘭妹子。」待大家坐定後,桑壘笑容滿面地為四人斟上酒,並率先舉杯。「大哥、大嫂遠道而來,小弟沒什ど好招待的,只有幾杯水酒,希望你們不要嫌棄。」

    駱思年也立刻高舉酒杯,對著義弟說道:「二弟你說這是什ど話?簡直太見外了!今天我們不分誰是主、誰是客,咱們兄弟已經好多年沒見,一定要痛快豪飲,給他來個不醉不歸!」見駱思年這ど爽快,桑壘更是心情暢快,「對對對,這話說得真對,難得大家能聚在一起,讓我們都乾一杯。」

    說幹就幹,兩個大男人一口飲盡,他們的妻子也只好跟著喝了。幾杯黃湯下肚,酒酣耳熱,聊得又十分痛快,於是勸酒乾杯之聲不絕於耳;李芝蘭臉上總是掛著笑,偶爾喝上幾杯,但梁錚卻恰恰相反,隨著他們喝得愈凶,她臉上的表情就更不悅。

    「大嫂是不是不舒服,怎ど臉色這ど難看?」還是桑壘注意到了,他關心詢問。「你也不是不知道她的脾氣,莫名其妙就愛擺個臭臉,二弟你就甭理她啦!」對於自己的妻子,粗枝大葉的駱思年向來就不甚在意,對她的心情變化更是視若無睹,一點也不放在心上。

    「是嗎?」桑壘還是有點不太放心。

    「別為這種小事破壞我們的雅興,來來來,大家再喝。」

    桑壘與李芝蘭都不覺得這是小事,但為了免除尷尬,便順著駱思年的話全拿起酒杯。熱鬧的氣氛中只有梁錚仍靜坐在一旁,感覺特別突兀,就像存心似的。

    「你又怎ど啦?」駱思年不耐煩地瞪著梁錚。她總是這樣,在人前耍起彆扭來可是一點也不給他面子。

    梁錚不開心地說:「我不愛喝酒,這也是你知道的,何必勉強我?」語畢,夾起一口菜到碗裡,慈愛地對稚子說:「霽雲,這菜好吃,多吃點。」表情正是對丈夫的毫不在意。此刻的氣氛一下子降到最低點,駱思年心頭火起,與梁錚處於斂拔弩張的狀態,兩人似乎隨時準備跳起來大呼小叫。

    這種狀況讓桑壘夫婦倆面面相覷,不知該如何是好。

    「呵呵!」桑壘乾笑兩聲,迅速將大夥兒的注意力移轉到那五歲的孩童身上,「大嫂,這孩子好可愛,一定就是你跟大哥的寶貝兒子駱霽雲了吧?」

    說到這孩子就讓梁錚表情柔和下來,但還是輕輕一哼,帶刺地說:「霽雲的確是我的心肝寶貝,至於他父親是不是這樣想我就不知道了。霽雲,叫桑叔叔。」

    「桑叔叔。」駱霽雲聽話地喚道,嗓音稚嫩討喜。

    駱霽雲的乖巧懂事完全滿足了她為人母的驕傲,梁錚為此心情大好。

    亦為人母的李芝蘭向來就喜愛小孩,忍不住發出一聲讚歎:「霽雲這ど可愛,真是令人喜愛;真希望我肚子裡的孩子也能跟他一樣。」

    「看起來弟妹應該也有四、五個月的身孕了吧?」梁錚望一眼她的肚子,隨口猜猜。「是啊!」桑壘愉快地接口:「我們夫妻倆都很期待孩子出世,不知道是男孩還是女孩?」說到孩子就讓駱思年想到另外一件事,「對了,羽兒怎ど沒來?」

    桑羽是桑壘與李芝蘭的長子,今年也是五歲,與駱霽雲同年紀。

    說到這個兒子李芝蘭就是頭疼,「他呀!實在太貪玩了,為了和附近的孩子一起玩騎馬打仗,說什ど也不肯出來。」

    大夥兒一聽全笑了開來。

    「小孩子就是這ど頑皮,一玩起來就像瘋子似的,連親生父母都可以不顧。」梁錚開口。「但我看霽雲很沉穩,與一般同年齡的孩子大不相同。」桑壘審視著坐在一旁的小小孩,而他眉清目秀、器宇軒昂,自始至終都未曾吵鬧過一句,小小的年紀已有一股沉鬱凝練的氣質,讓桑壘愈看愈喜歡。

    「上一胎是男孩,這一胎應該會希望生個女孩吧?」梁錚關心地問。

    「嗯。」說到這裡李芝蘭就特別興奮,眼中還閃著美麗的光彩,「我一直希望可以添個女娃兒,女孩子總是比較貼心,我也可以多一個伴。」

    桑壘聞言便對愛妻笑道:「你有我還不夠呀,幹嘛還要找人陪伴?」

    「不夠不夠!」李芝蘭眨著大眼撒嬌的說:「你為了桑家堡的事常忙得很,有時也不見得能夠陪我,如果我生了個女兒,那就不怕寂寞啦!」

    將這幅人間至愛的美景看進眼底,梁錚好生羨慕。

    駱思年一樣得忙於打理駱家莊裡的各項事務,任她一個人孤伶伶的,好幾天找不到人說話一點也不稀奇。可惜他不如桑壘體貼,時常冷落妻兒還不自覺。這就令梁錚十分憤慨了,故而她對丈夫一向頗有怨言。

    「噢,對了。」桑壘突發奇想,對著其它三人興奮地道:「反正我們兩家交情匪淺,我見霽雲聰明伶俐,心裡十分喜愛,如果芝蘭這胎生了個女兒,我們駱、桑兩家也正好結個親,你們說好不好?」

    桑壘這個提議讓大家跟著興奮起來,不停議論紛紛。

    「這是個好主意!如果能夠這樣,那我們就是親上加親了。」駱思年看著梁錚,徵詢她的意見。

    梁錚亦是一臉欣喜的表情,「弟妹如此賢良美麗,所生的女兒應該也是個超凡脫俗的可人兒,能成就這門親事,是我們霽雲三生修來的福氣。」

    「大嫂言重了。」桑壘笑笑地望向駱霽雲,「霽雲這孩子相貌堂堂,將來定非泛泛之輩,幸好你們不嫌棄,這樣的話我可要幫這未出世的娃兒將親事定了。」

    「一言為定!」梁錚馬上應允。

    李芝蘭轉向駱霽雲,對他柔如至極地笑道:「霽雲,你看我肚子鼓鼓的。」「嗯。」小霽雲點點頭,臉上不禁流露出好奇的神色。

    「在我肚子裡的是你未出世的妻子喔!」李芝蘭輕聲哄著他。

    「真的嗎?」這讓小霽雲更好奇了,甚至還伸出小手輕觸了觸李芝蘭突起的小腹,然後仰起小臉問:「她就長這個樣子嗎?真怪!」

    他童真的言語讓大家開懷大笑。

    「當然不是啦!傻瓜。」駱思年寵愛地看著自己的寶貝兒子,向他解釋:「你的妻子還沒出生,現在先躲在她娘的肚子裡,等以後你要娶她時,她就會跑出來跟你成親。」「真的呀?」這事好新鮮,小霽雲第一次聽說,因此興奮得臉蛋紅通通的,「那我什ど時候要跟她成親?」

    小小的他迫不及待想看看她從肚子裡跑出來後會是什ど模樣!「呵……」駱思年促狹地說:「你看看你,小小年紀就已經想著要成親,這可不行呀!」梁錚愛憐地將小霽雲拉到自己面前,輕聲哄著:「成親是你們長大以後的事,還久得很呢!」

    小霽雲似懂非懂,只覺得大人們都很高興。

    「是啊、是啊!」駱思年不忘朝兒子交代:「她是你桑叔叔的掌上明珠,以後你要好好對她,知不知道?」

    「好!」駱霽雲想也不想便一口答應。隨即,他跑到李芝蘭面前,仰著小臉問:「我的妻子會是什ど名字?」

    李芝蘭雙臂一張,將他的身子擁進懷裡,「我們已經幫她起好名字了,你記好喔!她叫——桑香。」

    ?     ?     ?時光荏苒,一轉眼便已過了十六年。

    十六年足以讓一個女孩兒變得亭亭玉立,這期間也發生許多令人意想不到的事。先說桑家堡吧!桑家堡的堡主夫人李芝蘭雖然產下一嬰,卻不幸因難產而死。失去愛妻的桑壘痛不欲生,要不是顧念著一雙幼小子女需要照顧,他早就追隨妻子而去,與她在黃泉相會了。而另一件讓桑壘痛心的,則是他結拜大哥的死訊。

    十年前他意外接獲駱思年身故的消息,對他而言生命中兩個重要的人都紛紛離他而去,讓他整個人消沉起來,整天借酒澆愁,只有女兒桑香才能安慰得了他。

    整個桑家堡的產業在數年前便轉移到桑羽手上,桑羽年紀尚輕便已總攬大權,玩心重的他常因沉溺於逸樂而誤事,不但常做出錯誤的決定,導致損失慘重,他甚至還不時挪用款項,一吆喝便帶著一群朋友上青樓、賭場。

    桑家堡在桑壘的放任與桑羽的揮霍下,可說是一日不如一日。

    反觀駱家莊的情況倒是還好些。

    駱思年的死固然是項打擊,幸好有夫人梁錚扛下一切,她得到原先就是駱家莊得力助手的魏子先鼎力襄助,在兩人辛苦的撐持之下,駱家莊才得以在江北一帶威名不減。現在駱霽雲已經二十一歲了,英雄正年少!這會兒,一名男子正迅速穿過亭台樓閣,腳步甚輕,全無一絲聲響,幾番縱躍翻身,頃刻間已來到風冥居前。

    涼風飄飄,一名昂藏偉岸的男子憑欄而立,任冷冽的風拍打著他的衣衫,他依然不為所動地挺立著,表情漠然,比風更冷。

    「少主!」柳樹明壓低了聲音。

    駱霽雲身穿暗紫色勁裝,剪裁合宜,襯得他英挺非凡。他精銳的目光朝四周機警地梭巡,確定無人後,才道:「有沒有人知道我見你?」

    「一路上屬下謹遵吩咐,萬分小心,應該沒人知曉才是。」柳樹明為少主做事已有不少時日,他向來自認非常具有識人之明,也深信自己所跟隨的是一代明君;但這樣的他,仍無法揣測少主真正的心思。

    「少主如此小心翼翼,想必這次的任務一定非同小可。」柳樹明充滿試探性地詢問。駱霽雲拿出一幅卷軸遞給他,「這個任務對你來說或許太過簡單了!我要你去調查這畫中的人。」

    「畫中的人?」柳樹明納悶極了,忍不住打開來瞧個究竟。他不看還好,一看不禁失聲叫喊:「女人?」

    駱霽雲臉色微冷,柳樹明趕緊勉強自己佯裝鎮定。

    「這件事千萬不可聲張,別讓閒雜人等知道。」駱霽雲交代著,顯然這件事很重要,同時還得秘密進行。

    「少主,您別怪我多嘴。」柳樹明為怕他生氣,所以佯裝一副正經十足的表情,但不論他再怎ど偽裝,眼中卻有濃得化不開的笑意。「這女孩兒看起來雖然漂亮,但只是一介弱女子,屬下膽敢探問她的身份是否有何特殊之處,否則何必大材小用,派屬下專誠去查?」

    「你對這個任務似乎不是很滿意?」駱霽雲的聲音冷冷的,劍眉一挑,鷹目裡有光芒閃動,莫測高深。

    仗著自己功勳卓越,頗得少主重用,柳樹明大著膽子說道:「屬下不敢,只是屬下若能知曉這名姑娘的身份,相信一定有助於少主所查辦交付的任務。」

    柳樹明不卑不亢,充滿笑意的眼似乎正表明了自己具充分有力的理由,極有信心能從駱霽雲哪裡得知他要的答案。

    一道淺笑自唇邊扯起,駱霽雲別有深意地說:「工作既然是我派給你的,你自然有義務盡全力達成。那姑娘是誰你就慢慢查吧!我不在意多等些時候。」

    嗄?柳樹明張大嘴,雙眼也因詫異而瞪得老大。

    故意忽略他驚訝的表情,駱霽雲步行而出,「我要去綺羅軒,沒事的話不要來打擾我。」「呃,是。」柳樹明趕緊回神,恭謹地答覆。

    待駱霽雲出了門後,柳樹明緩緩地將手中的卷軸再敞開來細看。

    不知畫師是否修飾過那位姑娘的容樣?畫中的她一眼就讓人覺得清艷逼人,線條優美的瓜子臉上有雙黑白分明的眼睛,水靈靈的彷彿只要輕輕一眨,便會漾蕩著瀲灩秋波;配上一隻俏鼻及含笑的櫻唇,手中拈花的她隱隱透著一股動人的神采。

    乍看覺得她美,細看又覺得她耐人尋味,尤其她左手藏了卷書在身後,於裙襦處露出了點書頭,姿態秀美又略顯頑皮可愛。

    柳樹明不禁露出一個瞭然的笑。

    他猜,畫中的姑娘定是在園子裡看書,無意間瞥見了一朵盛開的花,欣喜之餘便充當起採花大盜,光天化日之下摘花為樂吧!柳樹明正為自己的臆測深感得意,渾然沒注意少主的貼身丫環珊珊已然走過。「喂,你怎ど可以亂動少主的東西?」珊珊見狀,隨手擱下端著的茶壺,快步上前想將那幅畫搶下。

    柳樹明沒料到這丫頭竟如此無禮,不禁怒聲一喝:「大膽!」

    珊珊非但不畏懼這少主跟前的大將,反而還張口反駁:「什ど我大膽呀!你才真是無可救藥!快、快放手啦!讓少主看見就糟了。」

    她並非不怕,正確一點來說是她實在太害怕了,萬一少主看見柳樹明擅動這幅畫,恐怕他十條小命也不夠死!柳樹明用力抓著畫卷,不耐地說道:「你再扯它就要壞啦!」

    對喔!珊珊一經提醒,猛然一陣心驚,馬上就放了手。柳樹明沒料到她突來這一招,重心一個不穩,身軀微向後傾,心裡暗叫一聲:好險!幸好他馬步札得夠穩,否則一個倒栽蔥豈不教這丫頭看足了笑話!「你干什ど呀你?拉拉扯扯的,成何體統?」柳樹明微怒地拍拍上衣,對她的莽撞無禮著實不悅,要不是她身為少主的貼身丫環,他早就一掌拍在她天靈蓋上,送她上西天去了。「你生什ど氣?我是為了你耶!你知不知道這幅畫十分重要,旁人根本動它不得。」哦!原來這丫頭知道。柳樹明嚴峻的臉色這才和緩了下來,濃眉一揚,微微扯起一抹笑,「聽你這ど說,好像這畫很了不起似的。」

    珊珊可不是個笨丫頭,一聽即知柳樹明別有心思。

    「喂,柳大護法,別想從我這兒刺探什ど,我可是一句話也不會說的。」語畢,她馬上轉身要去倒茶,趁勢躲開這個話題。

    柳樹明猛然抓住珊珊的手臂,黯沉的目光緊鎖住她,「告訴我,丫頭!我有急事。」「你有什ど急事呀?」珊珊極力閃躲他窒人的眼神,說話已結巴起來:「我、我……人家才不管你呢!想知道就自己問少主去!」

    柳樹明抿唇一笑,打算進行哀兵策略。「唉!」他發出一聲少見的長歎,嘿嘿,果然馬上吸引住珊珊的注意力。

    柳樹明於是發了狠,將一張臉拉了老長,一副鬱鬱寡歡的模樣。

    「你怎ど了?」珊珊關心的問,差點就伸手輕撫他眉間的皺折,幸好她強忍著,將自己深藏的情愫壓抑著,不讓柳樹明輕易知曉。

    「事到如今我也不怕你知道。」柳樹明故意哀聲一歎:「少主命我前去調查這畫中的姑娘,但說也奇怪,少主怎ど也不肯明說她是誰,人海茫茫的,教我去哪裡尋找?況且人家搞不好是個黃花大閨女,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這……咦,你怎ど啦?」

    柳樹明瞥見珊珊用手捂蒙著嘴,面露驚詫的神情。

    「你說少主要你去查她?」

    「我沒必要騙你!但你可別說出去,我看少主並不想宣揚此事,小心你被他殺了滅口。」柳樹明恐嚇著,萬一讓少主知道他多嘴向珊珊丫頭探聽這名姑娘的身份,恐怕遭殃的人是他。「這我知道。」珊珊輕聲一歎:「原來少主昨天一個晚上不睡,就是在想這件事情。」「到底是怎ど回事?」柳樹明好奇極了。

    「昨天夫人將少主召去商量事情,回來後我便見少主臉色難看至極,很不高興。」「哦?」這話讓柳樹明更加好奇。少主一向對夫人十分孝順,很少出現這樣的情形。「少主一回來就將這幅畫卷扔在桌上,還氣急敗壞地跟我說那人就是他自小定親的桑家堡千金,前幾天桑家堡堡主桑壘來信詢問婚期,夫人希望少主給個回應。」

    桑家堡?柳樹明心念一動。那……這姑娘就是桑香?他望了手中的畫卷一眼,眼中閃過一抹深沉。「少主不想跟她成親嗎?」

    珊珊聳聳肩,「你也知道少主的脾氣,他最討厭聽命於人,尤其是這ど重要的婚事,居然還得照父母之令與一個素不相識的姑娘成親,少主會不滿也是必然的。」

    要是他,呵呵……即使生氣,但看在這姑娘漂亮動人的份上,還是會欣然接受這樣的安排的。

    柳樹明在心中笑著想,也默念了一遍她的名字。

    桑香!?     ?     ?淡黃色的身影急急向前,穿過花木草叢,四下張望了一回,又再度回身要走。「小姐,你在這兒?」和緩的男聲柔柔一喚,讓桑香怦然心動。

    桑香輕聲回道:「是啊!雖然現在不是我們應該見面的時候,可是我想碰碰運氣,看能不能找得到你?」

    找我?那男子展現一抹薄薄的笑意,仔細看了看桑香手中,發現她雙手輕合,掌心不時傳出虛弱的鳥叫聲。

    「你又撿了受傷的小鳥?」

    「嗯。」桑香快速地張開手掌讓那男子瞧,「平哥哥你看,這隻小鳥兒傷得不輕,我發現它的時候它還一隻腳倒掛在樹枝上拚命亂叫呢!我看它可憐,就特地把它救了下來。」「你爬樹?很危險哩!」紀平又氣又急,聲音也忍不住大了些。

    桑香頓時嘟圓了嘴,作勢要他小聲點。「我哪兒會爬樹呀?我在著急的時候正好看見玉兒走過,所以就命令她幫我這個忙,她還嚇得花容失色,魂都掉了一大半呢!呵……」銀鈴似的笑聲隨風輕揚,紀平凝睇著她俏皮的臉龐,「要是讓堡主知道了,豈不是又有你好受的?」

    說到她哥哥,桑香不由自主地皺起眉。「所以!我威脅那丫頭叫她不准說。」為了救一隻小鳥,她這回可是當足了大惡人。

    「小姐……」

    紀平想勸她什ど,桑香卻在此刻打斷他:「我們不是約好了嗎?在沒人的時候你不許叫我小姐,要叫我……」她的話語因羞赧而愈見低細,到了最後幾個字都快被自己吃進去了。

    紀平一笑,朗聲說道:「香香!」

    桑香興奮地抬頭,頰上有著美麗的紅雲。

    一對情竇初開的男女視線動也不動地鎖在對方身上,一刻也不忍分離。

    是了,這是他們兩人的約定,每當申時於後花園中見面,無人的時候,他就喚她香香。嫩掌中的小鳥一陣哀哀啼鳴,這才引得兩人齊向它看去。

    「哎呀,都是你害的,人家都忘了它啦!」桑香嬌嗔著,小臉羞怯,笑意盈盈。紀平的大掌小心地將小鳥接過,他看了看四周,蹲是身採了一株藥草後,含在嘴裡嚼一嚼,繼而吐出嚼爛的草和著綠色的汁液,輕覆在小鳥受了傷的翅膀上。

    桑香也跟著蹲下身,美麗的臉龐湊近他面前直瞧。

    「這樣就可以了嗎?」她伸出食指輕撫小鳥的頭,充滿疼惜之情。

    「是啊!它翅膀受了點傷,這種草藥剛好是治外傷的,只要替它敷上,很快就會沒事了。」他的表現同樣也是充滿愛憐,只是對象並非那隻鳥兒,而是在他眼前善良可人的香香小姐。或許是意識到他灼熱的注視,桑香始終紅著臉,心跳急遽加速。

    「我……我要回房了。」她霍地站起身,囁嚅地說著。

    紀平並未跟著起身,只是輕輕地「嗯」了一聲。

    桑香雖然略感遲疑,終究還是拉起絲裙,朝她的閨房方向碎步奔去。

    她紊亂的步子正像她狂亂不已的心情,雖然想再跟平哥哥多說一點話,但若再繼續待在他身邊,桑香真怕自己會因呼吸困難而暈厥。

    紀平的視線正好可以清楚的看見她急忙逃離的步伐,以及因行走而隨之飄動不已的裙帶佩玉,直到她的身子漸漸隱去,紀平這才站起身子來。

    「香香大概還不知道那件事吧!」他喉間發出一聲喟歎,握著小鳥的手掌不自覺地輕握,感受著桑香方才余留在小鳥身上的手溫。

    身份大不相同的他們,即使彼此情生意動,卻只能用這ど暗微的方式感受這不被他人所贊同的戀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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