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姬 第一章
    風光明媚、人文薈萃的金陵城裡,穿梭著衣著鮮麗的紅男綠女。

    今兒個正是三月三日上巳節,在這一年一度的節日裡,人們總要到水邊舉行沐浴拔除儀式,以求洗去身上的霉運與晦氣,一整年平安順利。

    又因時節已是暮春,騷人墨客都在這時候趕著送春,乘興飲宴游樂。許多公子哥兒尤其喜愛成群聚在水邊,在碗裡盛上美酒,任之隨水漂流,隨意吟詩取用。

    而平時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千金小姐,也會趁這難得的機會,仔細打扮過後,群聚出外踏青,正所謂“三月三日天氣新,長安水邊多麗人”。

    才子佳人互相遙望,尋覓愛情……“君硯,你瞧!”余少揚以長袖遮住紙扇,朝一群鶯燕女子的方向暗暗一指,他目不轉睛地望著,嘴裡更忍不住發出一聲贊歎:“好多美女啊!”

    “呵呵呵……”章君硯不看反笑,順手便撈起一碗美酒來。

    余少揚有點惱了,劈頭就問:“笑?你笑什麼笑?”

    “笑你呀!”章君硯一仰頭,喝盡那碗香醇濃郁的狀元紅,他眼裡唇邊都噙滿笑意,在陽光下尤?炫人。“上巳節是個難得的佳節,拔除、喝酒、吟詩、賞花……好多事可以做,你看你,急色鬼一個,到底又做了哪些?”

    章君硯在笑他眼底只有姑娘家,余少揚不甘心受到好友如此奚落,馬上反駁道:“上巳節也可以賞佳人啊!況且人們不也常將絕色女子比擬成花嗎?如果看不過去,你就當我是在賞花吧!”

    “生氣啦?”章君硯揚起一邊俊眉,笑看著余少揚。

    “我當然生氣呀!這裡這麼多人全都色迷迷地盯著姑娘們看,我也不過是看到幾個對眼的,想請你幫忙瞧瞧罷了,就被你說得那麼不堪,你到底還是不是我的好友哇?”

    “當然是*!”章君硯隨手又撈起一碗酒,湊鼻一聞,“這是一碗上好的女兒紅,清香沁鼻,若是女子嘛……”章君硯故意賣個關子,頓了一會兒後才說:“一定是你喜歡的那種嬌俏可人的類型,喏,你就暫且喝了它,過過干癮吧!”

    “哼,瞧你!堂堂迎曦山莊的少主竟然這麼輕浮!”余少揚笑著干了那杯酒。

    頓了一會兒,余少揚馬上不解地問道:“你爹娘難道沒逼你成婚嗎?怎麼你完全不著急?不趁這個機會看看各家女子,挑個美嬌娘?”

    一語中的。

    向來閒適自得的章君硯也難得的攢緊眉峰。

    “就因為抱著選妻的心情來,我才連看女子的興致都沒有。其實,娶妻但求淑女,倒也無須太強求。”

    話是這麼說,但一向了解他的余少揚卻在嘴邊露了個了然的笑。

    章君硯平時看起來是一副瀟灑大度狀,但他同時也非常識大體,一遇見大事,作風足可堪稱嚴謹。

    這種人……對自己的終身大事想必亦不會輕率馬虎!

    余少揚故意探問:“你覺得張家千金如何?她長得很美,是個遠近馳名的美人。”

    章君硯不知道這是個陷阱,還往前一跳,“不好!張小姐雖貴?名門,但卻全無大家閨秀的風范,你看她怕生到縮緊了身子,充其量也只是個小家碧玉而已,難登大雅之堂。”

    余少揚贊同地點點頭。

    是了,要當名震四海、文武傳家之迎曦山莊的少夫人,可不只要是個大家閨秀而已,還得才德兼備,管得起整個山莊才行。

    “那……李姑娘呢?”

    只見余少揚朝李詩箴的方向努了努嘴,章君硯便又馬上發表自己的看法。

    “李姑娘是不錯,但你仔細看她走路的姿態。”

    “妖嬌美麗,是每個男人都會喜愛的典型啊!”

    “沒錯,她是那種很會吸引男人目光的人,舉手投足間都充滿了冶艷風情,但這種女人只能遠觀,不適做妻子。”

    “怎麼這麼麻煩?”余少揚撇撇嘴,心裡直笑章君硯。

    虧他還好意思說他直看女人哩!原來章君硯還不是一樣。不但將環肥燕瘦全看進眼底,還對人家懷有諸多評論哩!

    “你不相信呀?娶了這種女人以後才更麻煩呢!”

    章君硯的話讓余少揚心底有所感慨,“可惜了你家世輝煌、一表人才,有不少姑娘還拚死命地對你頻送秋波哩!哪知道你連李詩箴這麼美的人都看不上眼,真是白白浪費了一身讓人垂涎的豐厚條件。”

    “過獎了!”章君硯一拱手,這才對余少揚坦誠道:“其實也沒有浪費呀!我此番前來正是專誠為了等待一名女子。”

    “誰?”余少揚瞬間瞠大眼,大聲一叫。這一叫嚷惹來不少注目禮,余少揚漲紅了臉看一看四周,這才降低音量再問:“到底是哪家姑娘?快說!”

    “她也是金陵一大名家……”

    章君硯話都還沒說完呢!余少揚已撫掌大笑,“我早該猜到是她的!金陵城裡的兩大山莊──迎曦、鴻景,雙方各有一個好兒女,兩大家族聯姻,正好是門當戶對,傳?神仙佳話。”

    “你是媒婆嗎?”章君硯不耐煩地瞪了余少揚一眼,真不知道他今天是不是興奮過了頭,從頭到尾一張嘴講個不停,淨會亂說一氣。

    “我們是朋友,我是關心你哪!”余少揚笑說。

    “你當然關心我啊!”章君硯給了他一個大白眼,調侃他道:“誰不知道你是個包打聽,有事沒事就愛挖些小道消息回去,好讓你在眾人面前說嘴。”

    “嘿嘿!”余少揚只是笑,沒再進一步說穿。因為章君硯是目前最炙手可熱的貴公子,多少女孩兒對他抱著深深的憧憬與愛慕,只要有幾件章君硯的事可以拿來賣弄,就連他昨晚吃的宵夜是冰糖燕窩這種芝麻綠豆大的消息,也是有許多姑娘搶著包圍著余少揚,央他說來聽聽的。

    ***

    有一粉紅色的軟轎,在大家談笑之際,悄悄地來到曲水河邊。

    “姑娘,章公子也在河畔。”隨行丫環笑意匪淺,低聲向轎裡笑說。

    轎裡的人兒頓時染紅雙頰,輕?朱唇責道:“娟娟,快別胡說,還不來攙我下轎?”

    “是!”娟娟那圓亮的眼笑成了一彎新月,伸手入轎,攙出她來。

    水邊多是麗人行,一個身穿繡綾的姑娘原是引不起旁人多大的注意,但偏偏這頂軟轎吸引了章君硯的視線,順著他的眼光,大伙兒皆凝神等待這姑娘下轎。

    她始終低垂著頭,微涼的風吹得她衣衫發鬢輕輕飄搖。

    好個端莊女子!

    “是鴻景山莊的小姐!”眼尖的人認出了她身邊的丫環。

    “你說她就是方雪霏?”

    “沒錯,就是她!”

    人群中有人竊笑,“也難怪迎曦山莊的少主會目不轉睛了。”

    “豈止呀!你看!”有人指著曲水河畔坐成一排的年輕公子,“他們的眼全都看得發直了。”

    娟娟瞥了一眼那一排癡呆而衣著華麗的男子,忍不住恥笑他們起來,“小姐,他們好討厭喲!”

    方雪霏連眼也懶得?,只是淡然地說道:“別管他們,我不想與他們有任何關系!”

    她是?所矚目的大家閨秀,別說是自己,連她身旁的丫環也得舉止合宜。

    “是。”娟娟馬上答應。

    余少揚看夠了人家,才發出聲音,像是贊歎:“你的眼光果然是……是……不同凡響哪!”

    章君硯的臉上是一副理所當然的神氣。

    “她是我迎曦山莊看上的媳婦兒,怎麼會差?”

    “唷!”余少揚掩不住失聲怪叫,“你又怎麼知道她一定就嫁給你?也許人家早已說定了親事。”

    “沒有!”章君硯答得自信,這些相關事宜他早就調查妥當了。

    余少揚還不死心,非要削削章君硯不可,“也許,她已經和別人私定終身也不一定。”

    章君硯臉上勾起一抹俊魅的笑,“這還不簡單?我自有辦法一試芳心。”

    “怎麼試?”余少揚的耳朵高高豎起,差點沒整個人撲過去抓著章君硯問個仔細。

    章君硯沒答他,只是喚來自己的貼身侍婢:“屏書,拿我的袍子給方姑娘!”

    “是,少主。”屏書依言解下章君硯身上穿的猩紅色暖袍,擱在手間,在?所矚目下來到方雪霏面前。

    “方姑娘,現在起風了,我家少主章君硯擔心您的玉體,特地解衣相贈,差奴婢送過來。”

    相隔兩箭之地,余少揚遮起了眼不敢看,“完了完了,方姑娘若是不受,那我們的臉可就丟大啦!”

    方雪霏妍麗的臉蛋一?,眾人直至此時才得以看清她的容顏,她容貌清媚,尤讓距她咫尺的屏書猛地驚艷。

    為了徹底把握住每個可以探究她的機會,章君硯審視著。

    “謝謝姑娘,也幫我謝謝您家少主。”方雪霏輕?朱唇,甚是有禮的伸手接拿暖袍。

    能當迎曦山莊少主的貼身侍婢,想當然耳定是冰雪聰明的女孩。

    屏書怎會輕易地讓袍子落入她手呢?她笑了一笑,輕靈地來到方雪霏身側,以著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她披上暖袍。

    袍子尚余著先前主人的體溫,以及一股濃烈的男子氣息。

    方雪霏雙頰酡紅,喜上眉梢,暗中對屏書這俏丫頭投以感激的一笑。

    “我還沒問你的名字呢!”方雪霏溫婉地詢問。她知道若章少主屬意於己,那她也得早日拉攏好他身邊的人才行!

    “屏書。”屏書開心地回復。

    方雪霏更進一步交代:“娟娟,拿點四川來的珍果給屏書姑娘嘗嘗。”

    這四川珍果可是江陵一帶難得吃到的果點,娟娟洞悉她的心意,專挑些精致可口的點心塞往屏書懷裡。

    屏書道了謝,喜孜孜地回到少主身旁。

    “屏書丫頭,你覺得她如何?”余少揚按捺不住,搶在當事人之前問起話來。

    “?稟兩位公子,方姑娘果然美若天仙、氣質不凡,是個做夫人的大好人選。”

    章君硯滿意地笑了笑,後又睨了屏書一眼,“該不會是你這丫頭貪嘴好吃,被這些稀奇的果子給收買了吧!”

    “屏書哪敢呢?”才這麼說著,屏書便當著這兩個少爺的面,津津有味地吃起剛才得來的果點。

    “屏書丫頭,拜托你行行好,別在這裡丟你家少主的臉行不行?”余少揚一臉嫌惡模樣,對屏書嚷嚷。

    屏書仗著自己向來受寵,才不把個“區區”余少揚給放在眼裡呢!她一聲嬌斥:“我少主都不嫌我,偏生得你這麼多事!”

    “耶!你這惡僕!”余少揚瞪大眼睛地鬼叫鬼叫。

    屏書亦大剌剌地叉起手來喝道:“我是惡僕?你豈不就是個惡少?”

    章君硯差點瞧不過去,連忙出聲阻止:“屏書丫頭,休得無禮!”章君硯面向屏書,對她說道:“你明明知道余少的意思,怎麼還故意與他作對?”

    屏書低下了頭,委屈地說道:“知道了,少主!”

    話才說完,馬上就見著屏書將那包果點乖乖地呈到余少揚的面前。

    “這還差不多。”余少揚邊大快朵頤邊露出個滿意的大笑臉。

    章君硯故意忽略屏書咬牙切齒的表情,畢竟這是大庭廣?,多少得給余少揚一點面子,私下再叫他向屏書道歉了事也就罷了。

    不再管他們的胡鬧,章君硯目送方雪霏上了轎,一行人漸漸遠去。

    “你到底是不是真的喜歡人家?”

    余少揚的聲音將章君硯的視線拉回。

    章君硯的表情似笑非笑,直直地望著余少揚,“怎麼會突然這麼問?”

    不再吊兒郎當,余少揚的表情正經到非比尋常,“我算是最了解你的人,不知道為什麼,我總有一個直覺,你娶妻是為了對你爹娘有個交代。”

    的確,對章君硯而言,只有家族的興盛繁榮才是他關心的全部,娶妻只是為了能有一個女人漂漂亮亮地站在他身邊,與他分享一切光華。

    章君硯想也不想,笑意粲然地說道:“說真的,我不知道什麼叫做喜歡,什麼又叫做不喜歡!我只知道我該娶妻了,而方家小姐是一個不錯的人選。”沒空理會余少揚驚訝的神情,章君硯站起身來,對屏書說道:“我們也該走了。”

    一達到此行的目的,章君硯對游玩也失了興致,馬上就想離開。

    “喂,你這樣會害了人家的。”余少揚禁不住馬上大聲嚷嚷。

    “你少在這裡窮叫嚷了。”章君硯不客氣地斜睨余少揚一眼,唇邊則勾起一道溫柔魅人的弧度,“只要娶了她,我就一定會讓自己愛上她。當然,我對女人可是很溫柔呵護的,嫁給我我就會給她絕對的幸福。”

    章君硯的自信不是憑空而來的,斯文有禮的他對女孩兒總十分愛憐,光看屏書丫頭就可以知道她是被主子給寵壞了。

    雖然余少揚的心裡總覺得對方雪霏不太公平,但總歸一句:這事兒輪不到他來插手。

    “你真的就這麼走啦?我還沒找到意中人呢!”余少揚連忙說著,想拉章君硯再待上片刻。

    “不了。”章君硯揮了揮自己身上的灰塵道:“我還得幫我爹照看航運水利,沒空在這裡與你瞎扯。”

    在余少揚一連?的挽留聲中,章君硯頎長的身軀也消失在人叢中,隱約只聽得余少揚氣呼呼地一句:“可惡,真是不夠朋友!”

    沒辦法*!他忙嘛!

    先去看過浚通河道的工程進度後,他還要再忙著督管錢莊的營運,至於絲綢部分,就留待明天再看吧!

    章君硯算了算自己的時間,暗忖著:或許真該娶房媳婦,就算不能分擔生意,可以看著她的笑臉分憂解悶也好。

    腦海中,方雪霏的倩影清楚地勾勒而現。

    愛不愛是不重要的,重要的是他娶定她了!也會給她幸福。

    他太忙了,只需要找個人共同生活就好,只有閒得發慌的人才會在意愛情那玩意兒,而這種人絕不包括他章君硯!

    ***

    上巳節才剛過,迎曦山莊便央媒人前往鴻景山莊提親。這兩家都是大戶人家,光是媒婆帶去的聘禮便是奇珍異寶,多到無法盡數。

    而鴻景山莊的方老爺和方夫人馬上便一口答應,雙方更以交換玉佩做?定親信物。

    隨之而來的,便是兩家人趕著籌辦婚禮。他們都是當地望族,又是獨生兒女成親,所辦的婚事自是隆重至極。

    最近的金陵城,大街小巷中沾滿熱鬧的喜氣,四處洋溢著興奮愉悅的氣息;迎曦與鴻景這兩大山莊裡更是風光熱鬧得不得了,許多人莫不攀著一點親戚關系便趕著來送禮,山莊裡鎮日人聲鼎沸,賀禮堆積如山。

    “這種情形,大概會持續到君硯成親當天吧!”迎曦山莊的夫人陸千雲眉目含笑,心花怒放。

    “娘呀!您要是喜歡熱鬧,以後我天天請人到家裡來唱大戲,也免得您老是逼孩兒盡速成親。”章君硯故意逗他娘親。

    “別在這裡耍嘴皮子,我可不是愛吵愛鬧的,只是要你早早了結終身大事,省得我和你爹天天面對著大魚大肉、溫床好被的卻是寢食難安。”

    迎曦山莊世代單傳,香火延續也是每一代少主必定面臨的頭痛問題,從來就沒人例外過。

    陸千雲在談話之際,望著正在一旁忙得天昏地暗的相公章敬恆說道:“你爹當初就是這樣子,被逼急了,才趕快選了我成親的。”

    沒有怨懟,卻是滿腔的幸福甜蜜盈上了陸千雲風韻猶存的臉。

    章君硯很是欣慰,更進一步說道:“娘,您放心,我的媳婦兒可是人中之選。”

    陸千雲含笑點頭,與章敬恆互望的眸中流露出幾許欣慰,“的確,你的眼光很好!在金陵城中,有誰不知方小姐端莊嫻淑,才貌兼備,最難得的是與我們正好門當戶對呢!”

    “是啊!”章敬恆也贊同地說道:“還好你沒選上一個身份地位不相配的人,不然我們家可要天下大亂了。”

    這點小道理章君硯豈會不知?

    娶妻已經夠麻煩了,他又怎會專程挑一個備受爭議的女子,讓眾人來反對婚事而增加自己的困擾?

    這種不聰明的事他絕對不會做,也不會是他的作風。

    “君硯,成了親之後就是有家室的人,記得要好好照顧自己的妻子,也讓雪霏?我們章家多生幾個白白胖胖的娃娃。”陸千雲慈愛地叮嚀著。

    “知道,這我會。我們夫妻倆一定會加倍努力,讓爹娘有數不盡的孫子可以抱。”

    “你能這麼想是最好的了。”陸千雲笑瞇了眼,很高興兒子如此善解人意。

    “當然*!”章君硯似在自嘲:“如果又是單傳,豈不表示以後我兒子又要受到逼婚之苦?倒不如多生幾個胖小子,免得整個家族的興衰榮辱全系於一人身上,實在太苦了。”

    這他可是深受其害的。

    陸千雲笑睨了兒子一眼,“逼你成婚也是為了你好,要不是有我在一旁嘮叨,還不曉得你要拖到什麼時候?”

    一講到這個話題,章敬恆只會捻著山羊小須,面帶微笑地看著兒子挨?。這是最聰明的作法,否則等一下連他也會有事。

    好巧不巧,屏書正在這時回到府裡來,馬上便被夫人喚住。

    “屏書,你送了珠釵首飾過去,新娘子喜不喜歡?”陸千雲忙問。

    “喜歡,方姑娘豈止喜歡,還愛不釋手呢!尤其她一眼就挑上夫人特地送的翡翠墜子,馬上就戴了起來。”

    陸千雲一笑,“你這丫頭真是愈來愈滑舌了。方姑娘家境富裕,又怎會在你這丫頭面前對那些首飾愛不釋手呢?准是你存心討我歡心,故意說這些話來哄我。”

    屏書伸了伸舌頭,姜畢竟還是老的辣!她在夫人面前真是無所遁形。

    不過,心思細密的屏書可也有出賣一點點情報給方雪霏喔!她要她切記在成親當天,千萬要戴上今日送去的翡翠墜子。

    那是夫人仔細挑的,若瞧見媳婦兒與自己心意相通,一定可以為她們婆媳之間加溫。

    屏書丫頭這會兒還在?自己的聰明伶利而沾沾自喜呢!

    於是她還自作聰明地對少主說道:“屏書看得出來,方姑娘很想早日嫁給少主你呢!”

    章君硯很有興趣看屏書這丫頭還想搞什麼花樣。

    “哦?”他挑高了眉,臉上是詢問的神情。

    “方姑娘一直拉著我問東問西,問的全是有關少主的事情,邊聽還會邊笑哩!”屏書像在賣弄什麼似地笑道:“哦,對了,她笑起來好美,讓人忍不住要盯著直看。”

    這他早就知道了。

    章君硯極力忍受著屏書在他耳邊的絮聒,聽著有關方雪霏的一切。

    快要成親了,他想更了解他的未婚妻。

    ***

    再過五天,就要和章君硯拜堂成親了。

    一切的東西都已預備好,而今只是盼著良辰吉日快快到來。

    方雪霏可說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兒,現在雖然已是夜深,但她卻難掩興奮之情,毫無倦意。

    她杏眼四望,瀏覽著自己的閨房。

    這間房間因她要出嫁的關系,被布置得喜慶洋洋,不但紗幔床帷全換上了艷麗華美的大紅色,窗上門上,更是貼上了一個個討喜的喜字。

    輝煌的燭火一點燃,一片紅光燦燦,直逼人雙目。

    方雪霏輕輕撫著自己新裁成的嫁衣,臉上淨是幸福的表情。

    “真想再試穿一次嫁裳!”雖然她今天才剛試過,但,女孩子在面對自己最美的一刻,總難免多些自戀。

    方雪霏不假思索,隨即換穿了她心愛的喜服,四周燈火挑著高張的艷色,更加襯得她嬌艷無雙。

    方雪霏在鏡前做出各種美麗而撩人的姿勢,她窈窕的身子在層層喜服的包裹下,讓人直想一窺其中奧秘。

    “先前喜婆跟我說了不少新婚之夜的事情,可是她說得含糊不清,到底該怎樣做才對呢?”待嫁少女,難免對洞房之夜充滿浪漫情懷,方雪霏用手按上了自己鮮美豐潤的唇,羞赧地喃喃自語:“他是不是會吻我這裡?”

    這是她聽娟娟那壞丫頭說的,還不知是真是假哩!

    房屋的一角,有道碩大的身影微微晃動,間接伴著一聲男子隱忍不住的粗喘。

    而方雪霏只是一直沉浸在美麗的幻想裡,渾然沒注意周遭有異。

    她繼而審視自己的嫁妝和堆滿房的禮物。不禁笑了開來。

    “反正我也睡不著……”方雪霏走向各色禮品,不如來一一細看吧!

    這些禮物堆滿她的房間,讓她的香閨略顯狹隘。但方雪霏並不心煩,相反地,她還很開心呢!

    在屋子裡一個不起眼的角落,有道男子熱烈的目光一直沒自她身上移開過。

    她白裡透紅、熠熠生輝的臉頰,看來勻淨的頸子與四肢,還有那被緊密包裹的窈窕身段,在在讓他血脈噴張。

    方雪霏細看首飾,看到不少貴重的東西,笑靨正如妍麗盛開的玫瑰,那男子卻在此時悄悄地由她身後逼近。

    “唔……”方雪霏在毫無預警的情況下被人由身後蒙上口、猛力抱住。

    她驚恐的雙眼雖睜得老大,但卻無法動彈,也叫不出一絲聲音。

    那男子就像一頭凶猛的野獸攫住他盯了許久的獵物般,瘋狂地一撲而上,直剝她衣服。

    方雪霏的衣裳被那男子胡力扯亂,但因他動作狂暴,無法解下她的腰帶,於是憤而掀開她的前襟,用力地抓弄她胸前的雙峰。

    方雪霏只覺得胸前一片涼意,繼之是被人出勁把玩的疼痛,她連“不要”都叫不出口,只能潸潸地掉著淚。

    她淚落得更凶了。

    因為她感覺到自己的繡裙正被人揭開,那人粗鄙的手直探進她女性身體的最深處。

    終於他空出那只蒙上她嘴的手。

    “嗚……”方雪霏哭嚷出聲,“你干什麼?”

    那人一手抱緊她幾近全裸的身子,一手繞至前方,探在她腿間。

    “在教你呀!你不是想知道新婚之夜該干些什麼事嗎?現在懂了沒有?”那人語氣無賴,大手依舊摩挲不停。

    “住手……住手……你再不住手,我……嗚……我可要叫人了!”

    “叫誰?”那男子不屑地冷哼,“最好也把你未婚夫一起叫過來,讓大家看看你這名門淑媛正在如何地風流快活!”

    那男子深知方雪霏沒那個膽叫眾人齊來觀賞這一幕不堪的活春宮,所以他更放縱肆恣,一點也不用擔心她會大聲呼救或哭鬧。

    “可惡!”那男子忿聲低吼,“既然你那麼不合作,我也顧不了那麼多。”

    他早已性欲高張、情欲沸騰了。

    那男子捉住她的身子,猛力沖刺,與她交合。

    陣陣疼痛難當的撕扯感從下體不斷傳來,方雪霏壓抑著痛叫,血絲更順著她的大腿汨汨流下。

    已與他交合了,方雪霏始終沒正面瞧見這男子的面容。

    直到她筋疲力竭,那男子還未退足獸欲。

    他推她在地,撲上她的身繼續。

    方雪霏就這樣倒進一片可怕的世界裡,她的眼睛泛起一層水霧,只見四周景象全成了張牙舞爪的腥紅色,四處滿是詭異飄揚的布幔及堆積如山的禮物,一樣樣全都放大、無情地朝著她撲面襲來。

    方雪霏閃避不及。

    她知道那人又再度攻擊自己,但不論她怎麼努力想看清,那人的臉孔卻呈現一片模糊,唯獨因極度興奮而漲紅,他就像青面獠牙的鬼,逼她自焚。

    在一片火紅的暈染中,方雪霏暈死過去,在她閉眼的那一剎那,她看見了那人的胸膛印著一只赤色毒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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