颺愛 第四章
    適容追著目標已一月有餘。人如其名的「酒狐」狡詐滑溜,硬是帶著他由東向西兜了一圈;若不是礙著這是工作,早交了「酒狐」這位明友。能有這般能耐躲得過他的索命符,他打心底佩服。

    這會兒順道經過昀璣住的山頭,適容心想著看一眼昀璣再繼續追,卻沒想到竟見到昀璣發著高燒昏睡在床上,盼譽則不知去向。

    這五年來,昀璣母子的身體狀況一向很好,沒什麼病痛,也令適容的警覺心降低。現在昀璣脈象經他一探,不覺令他又驚又氣,驚的是昀璣竟撐著虛弱的身體操持這許多年,氣的是自己竟放任她將身體-蹋至此。

    「昀璣,昀璣,醒醒!我是適容。」扶起昀璣,適容試著讓她先喝下一杯水。

    「唔……是……誰?」昀璣奮力地想睜開眼睛,看清楚是誰在喚她。

    「我是適容。昀璣,先喝口水吧。」將杯子挪近,甫一沾唇的清涼令昀璣不覺一顫,隨即便貪飲著清水。

    「是……適公子。」昀璣發出低啞無力的聲音。

    「是我,我要到山下抓藥。盼譽去哪兒了?」適容將昀璣安置在床上,一雙眼毫不隱藏對她的愛意與關懷。

    昀璣沒看到適容眼裡的溫柔,只感到身子很重,頭像是有人在燒火似的熱,恍恍惚惚地應了聲:「學堂。」便又昏睡了去。

    適容輕撫昀璣細緻的臉蛋,多盼望能藉著指尖將滿心的愛意讓她知曉。

    進了城,適容挑了間藥鋪,說明需要的藥材,待要問說學堂在何處時,外邊的藥房小廝聊天的話語進了他耳中。

    「欸,前幾日大夫去醫治的那位姑娘,聽說是個無鹽女哪!」

    「你又知道了?大夫也只嘀咕這大戶人家心難測,哪裡說到那姑娘的事。」

    「大夫不說,難道其他人的嘴就是死的!這消息也是鷹府自家傳出來的,哪會有錯!」

    「就算是個無鹽女又怎麼著?你別成天淨聽這些蜚短流長。」

    「哼!你不愛聽我偏要說。你可知那位無鹽女就是幾日前賣蜜茶的小娘子,她啊,不僅帶了個孩子,聽說還每天換男人哪,就不知耍了什麼手段。聽說連鷹家老爺也看上了她……喂!喂!你幹嘛走啊?喂……」

    怔了一會的適容,直到出了藥鋪才回過神,心中閃過一絲不安。他守了五年,難道……難道……唉!過著這種噬血日子的自己有資格嗎?

    心裡擱著這個問題,適容問明學堂方向,要去接盼譽,卻是撲了空;再去劉大嬸處尋人,還是不見盼譽蹤影,問了鄰人才知劉大嬸早在昨日省親去了;心中雖是著急,但他更擔心孤身在家的昀璣,便帶了藥趕回。

    趁著熬藥的空檔,適容反覆思量之前的問題。今日若不是聽見那番流言,他或許會一直等下去,因為他不想讓昀璣變成流言中的女子,他的心早在五年前便已在昀璣身上,更不想在癡守五年後,昀璣的心被別人給奪了去。

    下定決心,適容像卸了重擔一般,不再像之前面對昀璣時那般痛苦了,舉手投足間已是無顧忌的溫柔,只盼自己的呵護能喚起佳人對他的眷戀。

    ΩΩΩΩΩ

    「喂!小子,可捉住你了,這鷹府豈容你隨意闖入!」小三子拎著小男孩的領子,惡狠狠地準備教訓他一番。

    「放開我!我要找劉大嬸……劉大嬸!」小男孩死命掙扎,就是無法脫困,遂大喊起來。

    「閉嘴!」小三子右手大力地-住小男孩的嘴,「劉大嬸不在這,你要是再大聲叫喊,我就捉你去餵野狗!」

    「唔……唔!」小男孩眼露不服,一臉倔強,似乎不把小三子的威脅放在心上。

    小三子見男孩如此,手一轉,將他兩隻手拽到背後,左手高舉,正要打上小男孩臉頰,便被制住。

    「小三子,怎麼回事?」鷹翊只看見小三子捉著一名小孩,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

    鷹翊經過一夜思索,好不容易確定自己想娶妻的心意,晨起還心情愉快地露了點口風給石敏。

    這會兒要不是石敏去準備三人出遊的事項,恐怕早拉著他在一旁審問了,自己也不可能陪著何基之在鷹府遊逛。

    「老爺,」小三子帶著小男孩一同向鷹翊請安,「這小子胡亂闖進府裡大鬧,還不知悔改,我正要給他點教訓。」

    鷹翊看著被小三子強壓下的身子還掙扎的想反抗,不由得對這名小孩產生興趣,便示意小三子放了他。甫一放手,小男孩便彈起身子,小小身軀散發著傲氣,臉蛋雖髒,但卻是鷹翊這幾日來尋找的人……

    「孩子,告訴我你闖進府裡的原因。」鷹翊心中雖高興,卻不願表現得太明顯,一切事還未成定局,他不想讓何基之多想。

    「你是上次救我和我娘的人!」盼譽驚喜叫道。

    鷹翊笑著點點頭,又問了一次男孩到此的原因。

    「娘生病了,我來找劉大嬸幫忙。」盼譽一提起這事,憂愁佈滿整張小臉。

    鷹翊聽得心裡一驚!什麼事啊、人啊全忘了。「我和你去吧。」說完,先向何基之道歉,並交代小三子轉告石敏需好好招待何大人,便帶著盼譽走了。

    「咦?小三子,你可知你家老爺去探望的是哪一位?」何基之望著鷹翊疾去的背影問道。

    「回何大人,小的猜想,我家老爺一定是去看那一位無鹽女了。」小三子歎了一口氣,「真不明白老爺怎麼會這樣!還有忠伯也是,明明那小娘子不姓紀,還硬要我和看過她的人說是,不懂啊!」

    「無鹽女?」何基之沉吟道。

    ΩΩΩΩΩ

    昀璣徘徊在混沌的意識中,也許是那時時誘哄的溫厚聲,也許是那總支撐在背後的有力臂膀,也或許是……那雙泛著疼惜的眼睛陪著她……

    而夢,終究是要醒的。

    昀璣首先聞到的是漫在空氣中的濃重藥味,微張的眼因酸痛而無法看清眼前。「嘶……唔……」乾燥的喉頭發不出聲音,昀璣奮力想撐起沉重的身體,卻是一個不穩跌下床去。

    疼痛與沉重的軀體令昀璣眉頭皺了起來。昀璣喘著氣趴伏在床上,心中氣惱著自己的身體怎地變得如此虛弱。

    「娘!」盼譽一進門就看到娘親狼狽地跌坐在地上,慌忙地把濺了大半的藥汁放在桌上,只想趕快扶起她。

    「嘶……盼……譽……」昀璣想發出聲音,卻是力不從心。

    「娘,先到床上!」盼譽努力地用小小的身子要撐起娘親,但沉重的身子令他屢屢失敗,就在兩人急得渾身發汗時,一道黑影輕易地抱起昀璣放到床上。

    「還好吧?有沒有哪裡傷到了?」鷹翊對上昀璣驚詫的大眼,著急問道。

    「……嘶……你?」干痛的喉嚨令昀璣不適地皺起眉頭,先是搖頭表示自己沒事,又以眼神詢問著盼譽。

    盼譽貼心地先倒了杯水給娘親,才說:「鷹叔叔就是前幾天救我的人,鷹叔叔人很好喔!一聽娘病倒,就帶我和大夫趕上山來。」

    鷹?難不成是……昀璣轉頭望了眼一直在夢中伴隨的眼睛後,微低下頭拉過盼譽,用著低啞干痛的喉嚨說道:「盼譽不能這般沒大沒小,要叫鷹老爺。」像是訓斥的聲音剛落,又轉向佇在床邊的高大男子冷冷道謝。

    「鷹老爺,感謝您多次幫助。」

    鷹翊不明白她何以在彼此之間劃下層級分別。

    「不客氣,你別放在心上。」

    一旁的盼譽雖不明白娘親的態度,可卻也敏感地發覺到兩個大人之間似有若無的暗潮洶湧。

    「娘,您好多了吧?我再把藥拿去熱一熱,等我。」

    說完又細心地拉好昀璣身上的被子,低聲向鷹翊道了歉,才端著藥出去。

    除了偶聞的短暫咳聲,兩人之間一片靜默。每當昀璣一咳,鷹翊的眉頭就跟著緊皺。

    「鷹老爺,待小女子身體康復,必登門拜謝。」

    「我說了,你不必放在心上。」見昀璣如此疏離,鷹翊口氣也跟著失了溫度。沒想到一顆善意的心卻被丟棄一旁,任誰也無法很快釋懷。

    「既然如此,小女子再謝一次鷹老爺,您請回吧。」昀璣說完,閉上眼,臉也轉向裡側,很明顯不打算再搭理鷹翊。

    「你!」鷹翊無故被冷落,雖說一切是自找的,但也不必如此撇清關係吧!一臉氣憤又懊喪,鷹翊站起身來準備離去。

    「鷹叔……老爺,您要回去啦?」盼譽正巧熱好藥,在門口遇上鷹翊。  

    「欸,你娘要多休息,我不打擾了。」看了床上兀自咳得厲害的人兒,鷹翊眉頭又是一皺,帶著盼譽往外走了一步,小聲交代:「我明日再來。」

    「嗯?鷹叔叔再見。」盼譽一張小臉笑著,低聲向鷹翊道別。

    鷹翊心情一舒,憐愛的摸摸盼譽的頭,翻身上馬去了。

    盼譽回身進屋,把熱好的藥端給娘親。「娘,喝藥。」扶起昀璣,只剩半碗的藥散發濃濃的苦味。「這藥是義父留的。」

    「咦?」昀璣聽得盼譽這樣一講,這才朦朦朧朧記起適容好像回來過。點點頭,不多講,皺著眉將藥一口氣喝了下去。

    「盼譽,你怎麼遇到鷹老爺的?」一番折騰下來,身子虛軟的昀璣又感到昏昏欲睡了,趁著神志尚清醒,問著心裡的納悶。

    轉身拿著一封信的盼譽講了經過後,又說:「娘,義父留了封信給您。」

    「信?」眼皮沉重的昀璣再也撐不住,再次昏睡。

    盼譽一邊看顧著母親,一邊將信放在一旁等候娘親拆看。

    ΩΩΩΩΩ

    散著柔和月光的「芳苑」傳來潺潺流水聲,聽著蟲鳴蛙聲,加上清脆的幾聲陶瓷碰撞,鷹翊三人就著月光各懷心思飲酒。一頓飯下來,他覺得其餘二人的眼光老往他身上飄,看得他極不自在。

    好不容易筵席散了,憋了一天的石敏拉著鷹翊往「華賢樓」書房前進。

    「你可得好好給我解釋解釋。」聲調中大有「一定要讓我滿意」的威脅。

    坐在椅中喝著茶,鷹翊的態度不慌不忙。

    「你想聽什麼解釋?」

    在被無故拋棄一整天,又被城裡流言、鷹翊早上的驚人之語所擾的石敏,露出一臉很樂的笑意說:「鷹老爺,你一整天去哪兒啦?」

    被這一張笑臉逼近的鷹翊,覺得再好的茶都變冷難喝了。

    「找妻子去了。」

    「妻子?」鷹翊如此坦白,石敏一時轉不過來,「是那個小娘子?」

    點點頭,鷹翊笑看石敏臉上倏忽變換的各種表情。「那這一堆和那一個,你要怎麼處理?」石敏抱胸正經問道。

    「只要我娶了,這些問題就都不存在了。」鷹翊長手一擺,臉上一派輕鬆。

    「鷹翊,你可知道……知道……」看了疑惑的鷹翊,石敏猶豫著是否要將市井間的流言全盤托出?並非他相信了流言,而是,要不畏人言是一件不容易的事,不事先警告又不行。「你知道這城裡最近流傳什麼嗎?」

    「石敏你該知道,我一向對那些事不在意。」鷹翊望著石敏凝重的臉色,腦中一閃!「難道是我和盼譽他娘的事?」見石敏點頭,鷹翊禁不住發怒。

    「荒唐!荒唐!」

    接著,石敏將一些他聽來的全告訴鷹翊。  

    「鷹翊,我跟你說這些,是讓你心裡有底好去面對何基之,也是希望你能盡量不去傷害到那位小娘子。」

    鷹翊沉著臉。他想不到一樁再單純不過的事,竟會被眾人說得如此不堪。「我知道,我會注意的。謝謝你,石敏。」

    石敏也算達成了目的的一半,臉上倏而轉成笑臉。

    「唉,你啊!什麼事都寫在臉上啦,擔心不如想想對策吧!對了,你說要娶,人家可是答應了沒?我是不是得早點準備新房、筵席什麼的?」

    「八字還沒一撇呢。」鷹翊想到她的態度,竟覺得石敏剛說的事都成了芝麻綠豆大。

    「看你這樣,想必坎坷得很,嘿嘿!」石敏趁機落阱下石,取笑好友。

    鷹翊瞪了石敏一眼。

    「更高興我的事讓你如此開心。」

    「欸,這種機會不多啊!對了,早上聽你說要娶,你猜怎麼著?」石敏一臉神神秘秘心懷鬼胎狀,鷹翊看了十年,還是會覺得毛毛的。

    見好友一副洗耳恭聽狀,石敏嘴巴動了起來。

    「就是啊,我一度想你瘋狂到要去『凝翠樓』包一個姑娘來當鷹夫人呢!後來聽小三子說,才知道你是去找那小娘子了。」

    鷹翊一拍大腿,臉上恍然大悟貌。

    「是啊,我怎麼沒想到這好辦法!」

    石敏原本咧著笑的嘴瞬間閉緊起來,見鷹翊站起身來,一副迫不及待的模樣,不由得緊張起來──「喂,鷹翊,我只是說笑,隨口胡謅的,你別當真啊!」慘!要是被忠伯知道法子是我想的……

    「哈哈哈!」鷹翊爆出大笑,「這下我們打平啦,哈哈!」

    「好啊,鷹翊!」石敏知道自己被耍了一記,雖有不甘,但,還有下次嘛!

    兩人開懷暢笑,似乎將所有煩惱都拋去了。

    ΩΩΩΩΩ

    翌日,天一亮,鷹翊便帶著一些食物出了城,一路上想的儘是昨日石敏對他說的話;雖不相信這些流言,但也並非不在意,尤其知道她其實是有人照顧的。

    第一次在溪邊看見的那名男子,還有她在床上溫柔叫喚的名,再來便是昨日他帶著盼譽和大夫到達時,她已吃過了藥,盼譽更是一點也不緊張,反而露出笑臉。

    那個人到底是誰?

    盼譽明明說他沒有爹,那……那個人會是……鷹翊不敢再想。

    見到小屋就在前方,想到她在裡面,鷹翊的心再一次堅決地肯定──就是她,不管如何,她將會是鷹家的主母。

    下了馬,卻不如預期的出現盼譽或她,鷹翊心下正奇怪著,屋前屋後找了一趟,還是沒人,頭上已急得冒出汗來。

    一個生病的婦人加上一個孩子,能去哪裡?

    正想繞去溪邊找尋時,母子二人不就在前方?

    「鷹叔叔!」盼譽先發現了鷹翊,欣喜的叫喚卻令昀璣一陣不快。

    盼譽這孩子什麼時候和他這麼熟了?

    「鷹老爺。」

    「你……你們……我帶了些食物,一起吃吧。」鷹翊見兩人平安,臉上露出輕鬆的笑。

    捉住雀躍想往鷹翊身邊跑的盼譽,昀璣低身對他說了些話,便見盼譽一臉認命地向鷹翊招手後進屋。

    昀璣移步走往陰涼處,剛大病一場的她對於烈陽有些吃不消,尤其才散步完。「鷹老爺來此陋捨有何貴事?」坐在大石上一臉沒表情地問。

    剛大病初癒的臉色,在日光下雖顯柔和許多,不過此刻她的沙啞嗓音襯著左臉頰的猙獰傷疤,更添了話中的冷淡。「你能告訴我,我做了什麼事讓你如此不高興嗎?」

    鷹翊走到昀璣身旁,細心地為她遮住一些驕烈陽光。

    輕皺起眉頭,昀璣不自覺地張起一層防護網,「鷹老爺,富貴人家到底不比窮苦人家辛苦,能如此悠閒隨意找人攀談,失禮了,您另外找伴吧。」說完便要起身離去,鷹翊一個跨步,將她擋在大石和他之間。

    「你……」俏臉由原本的蒼白轉為粉紅,「鷹家如此富貴人家,自然不把低賤小民放在眼中,要接做活兒,還須忍受你們鄙視的眼神,當賊一樣地防備。哼!家大業大就能隨意棄承諾不理,讓小民頓時失了依靠的微薄薪資?鷹老爺,我這等小民可承受不起你對我做什麼,請高抬貴手放了我們吧。」

    那天,就在他們母子出了鷹府大門後不久,張媽便差人追了出來,討回之前要給做的活,說詞自是婉轉,但出門前才受忠伯懷疑鄙視,令她不得不將兩件事聯想在一起。

    話語句句輕婉柔和,但鷹翊卻無法忽略那話裡的氣憤諷刺。

    「你說的事,我一點也不知情。」想來這事應是忠伯所為,為了避免鷹家招來不必要的麻煩,但也做得過分些了。「我答應還你個公道,好嗎?」

    望著那張誠懇的臉,昀璣一陣恍惚。這男人和魏海富不一樣,他……搖搖螓首,昀璣態度雖已放軟,但言語依舊冰冷:「不必了,我不想為這種事再和鷹家扯上關係,請讓開。」

    一聽她如此決絕,鷹翊的心起了攪動,手不自覺地抓住她細瘦的手臂,「來不及了,你和我已經扯上關係了,我不容許你斬斷!」

    昀璣對上那雙眼,此刻裡頭沒有柔憐疼惜,只有凌人的霸道獨佔,那異樣的熾熱令她想逃離。

    「放手,我和你一點關係也不會有。放手!」

    鷹翊望著那雙不屈服的眼、那張花般的臉蛋,想得到她的心更堅決,「你的名節要是毀了,盼譽還能置身事外嗎?」

    輕柔的威脅,卻無比沉重地壓在昀璣心頭。

    「你想做什麼?」

    「鷹家家大業大,保你們母子不是難事。」

    昀璣沒有示弱,只是直勾勾對上身前的高大男子。猜不透他的用意為何。

    「你到底想要什麼?」

    「你。」鷹翊抬手輕撫上她的臉頰,「我要你為我生下鷹家繼承人。」

    昀璣一聽,嫌惡地轉開臉,眼裡慍燒的火熊熊燃起,「別以為有幾個臭錢就能為所欲為,這裡無法容我,中原之大,還怕找不著棲身之所!」

    鷹翊已沒有心思去想如何好言相勸,見著眼前女子口口聲聲拒絕,他無法忍著那自尊被踐踏的痛,雙手不甚溫柔地箝住她的雙臂,兩人的距離一下縮短,彼此的氣息摻雜。

    「你能逃,我就能追。」

    「你!鷹家何其富貴,我高攀不起。」昀璣嗤了一聲,「於理,我守寡有孤,又是破相天足;於情,你對我的恩情,昨日又是誰說不必放心上的?」

    「好個伶牙俐齒!」鷹翊強鎖住那對冒火的眼睛,決意要讓她看清他的決心,「就因為你守寡,就因為你有孤,更因你各項條件不佳,我才能確信你生下的會是我鷹家骨肉!要是你覺得理由不夠,很好,因為我有錢,昨日的允諾一筆勾銷,我要你以身相許,報我救盼譽的恩情。你記著,盼譽的命是我的,而你的命也是我的!」

    是震懾於那雙眼的冷酷或他話裡對盼譽的威脅,昀璣已經弄不清了,猛然被放開的手臂上感覺一陣熱氣湧上又倏地變冷,還沒意識到自己要做什麼,她的手已要甩上男人的臉頰。

    被攔截的手被拽放到身後,似感覺不到痛的昀璣,嘗試著將另一手當成武器。

    鷹翊連著攔下她的怒氣,兩人的身軀因她的雙手被制住而貼近。

    發火的眸子、-紅的臉蛋、嬌柔的雙唇……吸引著鷹翊。

    那一瞬間的變化昀璣感受到了,他的霸氣中多了絲柔和,他的冷酷注入一股暖流,這樣的氛圍媚惑著昀璣掉入、掉入……哪兒呢?

    鷹翊輕緩地覆上那抹柔嫩,細膩的觸感令他忍不住探出舌來舔舐,帶點甜味的氣息醺得他陶陶然。不夠,還不夠啊!滑溜的舌誘哄著底下的花兒為他而開,他想-到那花兒的芬芳,他想攫住那花兒……

    「鷹叔叔……娘……鷹叔叔,放開我娘!」盼譽著急地抓住鷹翊的衣服大力扯動,小腳不住地踢向鷹翊粗壯的腿。

    昀璣聽見盼譽的叫聲,由昏然中醒轉,身子不住地掙扎,一片彤雲罩上雙頰。

    鷹翊一個使勁,讓昀璣跌入他的懷抱,在如此蕩漾的餘波中,他的身子可是禁不住一丁點的挑動。好不容易緩了呼息,鷹翊笑著對上一張護衛的小臉。

    「盼譽不必緊張,你娘剛答應我要做鷹家的主母,你喜不喜歡?」

    被制住身子的昀璣動彈不得,只冀望盼譽能說聲不。

    「鷹家的主母?」盼譽張大眼睛看著兩人,年紀尚小的他不懂得什麼是情愛糾葛,更無法瞭解明明看似不合的兩人何以要在一起。

    「對,過幾天便是良辰吉日,我差八人大轎來迎你們母子入鷹府。」鷹翊是打定主意不理會在他身上頻頻抗議的小手了,一切他說了算。

    「咦?可是這種婚姻大事,義父……」盼譽似懂非懂地問。

    聽到盼譽提到義父,鷹翊的眉頭不由得皺起,稍稍放鬆懷抱中的昀璣,對上那雙猶閃著不友善的眼,她的反抗可有一丁點是為了那男人?

    「盼譽,你娘都答應了,我想你義父應該會樂見這樁美事才是。」

    「我……」昀璣到口的反駁硬生生吞回,只因看見藏在他眼中的是對盼譽的威脅。無奈、傷心、氣憤迴盪在昀璣心中。

    為什麼?為什麼我要受他的脅迫?難道我沒有選擇的權利?就像那時訂了親又被退婚一樣……

    「我知道了,就照你說的吧。」昀璣低頭掩飾臉上的疲累,雙手輕推著鷹翊,太近的距離逼得她幾乎喘不過氣。

    得到允諾的鷹翊一顆心樂著,恨不得明天便能讓她成為他的。感受到她的手在輕推,順意往後一站。

    昀璣快速退離他的懷抱,走向盼譽,似乎忘了他的存在。

    「等等!」鷹翊拉住她,失了敵意的她,週身卻泛著一股更冷的圍籬把他隔絕在外。「鷹翊。你呢?」指指自己又指向她。

    淡然的聲音如同在說著別人的名:「昀璣。」

    「昀璣……昀璣。」鷹翊-著她的名。猶如詩般的名啊,就將成為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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