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進家門的康澤旭，發現家裡真是安靜得嚇人。當下，他心底有股隱隱的不安，那個丫頭該不會又跑到什麼地方不回來吧？ 邊想的同時，他邊邁開長腿急急跑上二樓，推開她所居住的客房大門。 映入他眼簾的是一片刺眼的狼藉，地上擺滿亂七八糟的衣物、書本、盒子，他越過亂七八糟的雜物走進狼狽不堪的房間，臉上露出嫌惡的表情。 「你在製造災難是不是？」他口中有著難掩的不滿。 「什麼呀？」卓思而抬頭看了他一眼，「我只是在收拾一下自己的行李，兩大箱實在是太多了，每次搬家時都會將我累個半死。淘汰一些沒有用的東西，這樣下次搬家的時候也免得麻煩啊。」 「搬家？」聽到這兩個字，康澤旭眉頭忍不住皺了起來，「你要搬走嗎？」 「如果我有了錢，當然要搬出去啊。」她很認真的說道：「和你一起上下班不是在給自己找麻煩嗎？如果讓公司裡的同事看到華奕集團的太少爺每天都帶著一個小小清潔女工上下班，你讓人家怎麼想啊？」 「什麼怎麼想，我們又沒做過什麼見不得人的事。」說這句話時，他意有所指的看了她扁平又瘦削的胸部一眼，「難不成你怕被人誤會我會和你這女人有什麼曖昧嗎？」 「你……」 「我怎麼樣啊？」他剛要開口，就看到卓思而沒穿襪子的腳丫子正粗魯的踩在一個很眼熟的東西上。 他彎腰拾起地板上躺著的一條白色鏈子，輕攥在手中打量著。 「喂，你幹嘛拿我的東西？」見到康澤旭緊攥著鏈子陷入沉思中，卓思而沒好氣的將他手中的鏈子搶過來，還瞪了他一眼，「想搶劫哦你？」 「你怎麼會有這條鏈子？」沒有理會她氣人的話語，康澤旭斂著濃眉，口氣也在一瞬間變得嚴厲。 「你管我怎麼有的！」卓思而本能的回了他一句，在見到他神情一變，那種危險的表情書得她不爭氣的吞了吞口水，「你……你幹嘛問這個？」 「快說！你到底是怎麼得到這條鏈子的？」康澤旭的口氣很凶狠。 卓思而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 「其實……這事說來話長……這個鏈子是我撿到的啦。好像是六、七年前吧，有一次我參加完同學的生日宴會獨自一個人回家時，遇到一個很倒楣的傢伙：那個人當時受了傷，渾身是血，他要我救他，還給了我他老爸的電話號碼……」 說著，卓思而用力的搔搔頭髮。 「哦，印象不是很深刻了！我按照他說的那組電話號碼打完後再回去時，那個人就被幾輛車子帶走了，然後我就在地上看到這條鏈子，我猜應該是那個人不小心弄丟的吧。」 「事發地點是在台南？」康澤旭神色陰鬱的開口。 「是啊，那個時候我家住在台南……」卓思而奇怪的看向他，「咦？你怎麼知道我是在台南撿到這個東西？」 見康澤旭臉色不對勁，她突地停住小嘴，「不會吧，難不成這條鏈子……」 她看著鏈子上掛了一塊精緻的方形小牌，上面用楷體寫了一個「旭」字。 「旭？庸澤旭……」她驚叫起來，「不要告訴我七年前那個差點死在台南的倒楣鬼就是你這個變態！」 康澤旭扯出一抹無奈的笑容。「沒錯，我就是那個七年前被你誤會成是鬼的倒楣蛋！」 「這麼說來，我也算是你這傢伙的救命恩人了！」 事情真相大白後，卓思而壞壞的擺出一副老大的樣子。 「臭小子，你知不知道這些日子以來你都對你的救命恩人做了些什麼大逆不道的事？」 見他端坐在椅子上一聲不吭，她又道：「逼我做你們公司的清潔工不說，還天天折磨我，偷吃了你家冰箱裡的幾個破水果，還要在人家的薪水中扣掉，你還當著全公司的人訓斥我，哦！對了，你還在大街上打我……」 抱著胸聽她數落著自己種種不是的康澤旭，沒好氣的白了她一眼。「我替你升職，當我的助理秘書。」他沒頭沒腦的說出這句話來。 「做你的助理秘書？」卓思而發出一聲怪叫。 康澤旭俊俏的臉上閃出一抹不經意的淺笑。 「其實這些年來我一直都在想，如果有一天讓我找到那個曾經救過我的女孩子，我一定會好好報答她。雖說我們前陣子的確發生了不少誤會，不過……」 他走上前，將臉移近驚詫中的卓思而。 「現在報恩還來得及，讓自己的恩人做一個清潔工是有那麼一點點說不過去，所以剛剛我想了一下，讓你做我的助理秘書，我可以將你的薪水提高……」 「等……等……等一下！」卓思而打斷他的私自決定，「康澤旭，你是不是腦子有問題啊？你讓我去做你的助理秘書，有沒有搞錯啊？我是一個連高中部沒有畢業的人耶，連電腦、印表機相傳真機都搞不清楚開關在哪裡的人能做你的助理秘書？你不要再耍我了好不好？」她狠瞪了他一眼，「就算是整我也用不著用這種手段吧。」 「整你？」康澤旭被她的話說得臉色很難看，「卓思而，我拜託你搞清楚，升你做我的助理秘書是我對你的補償！」 「誰希罕你的報恩啊？」她不屑的撇撇小嘴，然後斜著眼看他，「早知道你是這種人，我真後悔當初救了你這個自大狂，不過……」 她突然將小臉湊近他，「話說回來，如果當初沒有我的出現，你這小子也許早就翹辮子了，所以……你真的很想報恩？」她沒頭沒腦的問道。 雖然不知道這丫頭的葫蘆裡究竟賣的是什麼藥，但康澤旭還是很有風度的點了點頭。 「那好吧！」她伸出小手在他的眼前晃了晃，「你先借我十萬塊來花花！」 「為什麼？」 「什麼為什麼？當然是出去找房子住啊。」她像看白癡似的看著他，「這裡又不是我家，和你住在一起，你總是欺負我，所以我決定搬走！」 康澤旭真想上前痛扁這女人一頓。 這世上有多少女人巴不得可以和他同住一個屋簷下，偏偏這女人把他當成洪水猛獸。難道她對他一點好感都沒有嗎？ 「喂，說話啊你，到底給不給我錢呀？大不了這筆錢你也在我的薪水裡扣掉好了。」 「錢我是不會借給你的，現在擺在你面前的只有一條路好走，乖乖的做我的小助理，然後我可以提高你的薪水，順便還可以教你怎麼做一個合格的秘書。」他邪笑，「這可是你的榮幸哦，華奕集團沒有一個人有那種資格讓我對他們當面授教的，你是第一個，也是最後一個。」 「我希罕啊我？」卓思而被他驕傲的面孔氣得握緊拳頭。「是你口口聲聲說要報恩的，現在向你借區區十萬塊你小氣得跟什麼似的！」 「我是在報恩哪。」他無辜的聳聳肩，「我讓你無條件的住在我這裡，而且還不收你一分錢；還有，那輛跑車我也不用你賠了，這可都是看在你是我的救命恩人的份上。」 聽到這裡，卓思而眨了眨兩下大眼睛。「你說的可是真的？那輛車真的不用我賠？」 「嗯。」他點頭。 「也就是說，從現在開始，我不欠你任何錢對不對？」 「嗯。」他再度點頭。 「那好！」她拍了自己大腿一記，「我現在就搬出去！哈哈，太棒了，我終於可以脫離魔掌了。」 「忘了告訴你，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建立在你必須住在我這裡，而且還要當我的助理秘書的基礎上。」 見她垮下小臉，他又道：「其實你仔細想一想，就算你離開我這裡一個人到外面找工作，那又能證明什麼啊？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自己的那點本事，要學歷沒學歷、要才能沒才能，現在找工作那麼難，我給了你一個可以賺錢的機會，而且還可以教你一些商場上的知識……」 說到這兒，他又頓了一下，年輕俊美的臉上閃現出少許的柔情，「思而，無論你是不是我的救命恩人，我都不想你一個人到外面去受苦。」 室內頓時出現一陣讓人窒息的沉默，卓思而奇怪的看著他認真的表情。 「我……我不懂你的意思！」她吞了吞口水，感覺心臟跳得好快。這小子沒事長得這麼帥幹嘛？ 「你是笨蛋，當然不會懂啊！」快速收回自己不經意流露出來的情感，康澤旭有些尷尬，強迫自己擺出自大的樣子。他站起身，高傲的垂視著她。「反正你是聰明人，該怎麼選擇，我相信你自己清楚。」 仰著小臉的卓思而撇了撇嘴。「那……你一個月要給我多少薪水啊？」 康澤旭見她恢復了率性可愛的模樣後，忍不住發出幾聲低笑。這個傻丫頭啊！ 「卓思而，做我的女朋友吧！」 華奕集團三十八樓傳來這句讓所有人都跌破眼鏡的話。 正學著如何當好一個助理秘書的卓思而，邊弄著手中一疊疊文件，邊抬頭看了裝酷的康澤宇一眼。 如果他今天不出現的話，她還真是差點就忘了世上還有這樣一號人物存在。 當作他是在發神經，卓思而看了他一眼，又低下頭繼續忙著手邊的工作。 康澤宇不滿的衝她揚了揚下巴，「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講話？」 「有在聽！」她懶洋洋地道。 「那你的意思呢？」他問得很小心。 「什麼意思啊？」她有點不耐煩的皺皺秀眉，「真是討厭死了，我剛剛數好的紙張，被你這樣一攪全亂了。」 說著，她再次在心中從頭默數起來。 「喂，卓思而，現在是我打算要追你做我的女朋友耶。」康澤宇看不過去的上前扯過她手中的文件，「拜託你認真一點好不好？」 「少爺，我現在正在上班耶！」 「做了我康澤宇的女朋友後，你還需要上班嗎？」他霸道的扯過她的手腕將她帶到自己的胸前，垂下長長的睫毛凝視她的小臉，「我聽說你是欠了我哥一筆鉅款才被迫到華奕上班，說來說去，這件事多少也和我有關。別看我外表玩世不恭，其實我是一個很有責任感的男生，所以這件事我一定會對你負責到底。」 頓了一會兒，他又道：「你的債由我來替你償還，還有你住的問題，我在市區有一幢豪華的私人公寓，你就同我搬去那裡，我每個月會給你十萬塊的生活費，用不著你再出去找工作，你只要學著怎麼花錢做一個少奶奶就萬事OK了。」 說著，他霸氣的勾起卓思而小巧的下巴，將自己的臉孔湊到離她只有一公分不到的距離。 「你覺得怎樣？」 卓思而好笑又好氣的拉開他緊攥在自己下巴上的那隻大手。 「現在的小孩是不是都像你這樣-呀？我的老天，你養我？小子，你確定你現在已經過了吃奶的年紀了嗎？」 「喂……」康澤宇剛要發洩自己的不滿，後腦勺就重重的挨了一記。「可惡，是誰那麼不要命，敢打本少爺我？」 猛地轉過身，他卻看到一身名貴西裝的康澤旭正冷著俊臉瞪著他。 「大……大哥？」本來要脫口而出的三字經都被嚇得吞回自己肚子裡，「你是鬼呀？什麼時候出現在我身後的？」 「臭小子，這個時間你不在學校讀書，又蹺課了是不是？」康澤旭板著俊臉訓了康澤宇一頓，然後又衝他使了一個眼色，「剛好我也有點事要找你，到我辦公室來。」 「哦。」康澤宇見他擺出不容人反抗的表情，只得乖乖跟在他的屁股後面，經過卓思而的時候，他還拋給她一個媚眼，「記得等我哦。」 真是拿這個磨人的小鬼一點辦法都沒有！見他從自己的視線中消失，她則像是什麼也沒發生過似的繼續忙著讓她頭痛的工作。 真是的，要她這種人做助理秘書，還真是有些搞笑呢！ 「出國？」康澤宇發出本世紀最驚人的一聲尖叫，他不敢相信的看著端坐在皮椅上的年輕男子，也就是他那可惡的大哥。「你要我下個星期去美國留學？開什麼玩笑？」 康澤旭似笑非笑的扯著唇角，「由不得你。」 「哥……」康澤宇突然衝到辦公桌前，雙手撐住桌面，擺出一張認真的面孔。「你確定你現在很清醒？」 蹺著長腿坐在椅子上、邊看文件邊品嚐咖啡的康澤旭，只是抽空抬頭看了他一眼。 「你認為呢？」他冷聲道。 「我不去！」重重吼出這三個字後，康澤宇氣得狠狠拍了桌子一記，「你整我哦？讓我這種人去留學，豈不是要了我的命？你看我像是那種愛唸書的人嗎？」 「就是因為你已經朽木不可雕到讓人發指的地步，我才想著至少出國留學還能挽救一下你的前途。無論怎樣，你是華奕集團的二少爺，我不想讓外人說我們家生出了一個連英文和法文都搞不清的蠢蛋。」康澤旭可沒有忘了自己的弟弟可以做出世界上的任何一件蠢事。 「英文和法文長得的確有點像……」康澤宇不滿的頂了回去，見到大哥的臉色逐漸轉冷，他心有不甘的撇撇嘴，「反正我就是討厭唸書，那又怎麼樣？咱們康家有你一個人不就夠了？況且將來我也沒打算來華奕上班，用不著對我也像對你這種繼承人那樣的栽培好不好？」 康澤旭只是瞪著他，「那好吧，如果你真的不是很想讀書的話，我只好送你去當兵了。」 見到康澤宇的臉色瞬間變得難看無比，他笑得異常邪惡。 「我同爸媽商量過了，如果再任你這樣胡鬧下去，遲早會把你寵成一個廢物。所以我們一致決定，假如你實在不想出國唸書，我們只好將你送去服兵役了。至少去當兵，還可以磨練你一下，讓你知道生活是多麼的不容易。」 「哥，我是不是跟你有仇啊？」康澤宇感覺有點不對勁，「你幹嘛一定要我離開台北？」 康澤旭輕聲一笑，「因為我想好好栽培你啊。」 「少來！」他火大的揮揮手，然後大眼一轉，似是想到什麼。「哥，不要告訴我你對那個卓思而也有興趣？」 見到康澤旭穩坐如泰山、面不改色的表情，他更加確定自己的猜測。 「一定是，對不對？」 「有些人不是你該惹的，你最好離遠一點！」康澤旭轉了幾下皮椅，然後舒服的靠在椅背上。「反正現在擺在你面前只有這兩條路，要嘛去當兵，要嘛去留學。如果你想留在台北，似乎不太可能。」 「真是卑鄙！」康澤宇氣得捏緊雙拳，「太可惡了，那個丫頭是我先找到的好不好？」 「我不跟你這小鬼吵架，現在你最好給我做出一個選擇來。如果你自己不選，那麼就只好由我來替你選擇了。我已經先跟國外的爸媽打過招呼了，他們說我現在可以全權處理你的一切，包括送你去服兵役！」 「我要去美國讀書！」沒好氣的沖了一句。 康澤字就偏偏要跟他大哥唱反調，他越是要讓他做什麼，他越是不做，氣死他才好。 只是他沒有看到在他說完這句話後，康澤旭臉上所閃現出來的竟是正中他下懷的詭笑。 所以說單細胞動物永遠都是最好騙的，就像門外那個傻呼呼的卓思而！ 笫六章 康澤宇被送到美國唸書到現在，已經過了差不多兩個星期。 不知不覺，卓思而在華奕工作已經差不多快要一個月，雖說公司上下都很奇怪他們一向重用人才的老闆這次為什麼會選擇一個對商場一無所知的女人為助理秘書；但是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他對卓思而有著非常強烈且霸道的佔有慾。 卓思而是個很簡單的小女人，每天只要吃飽穿暖她就會樂得跟什麼似的，她對商場或是金錢都沒有太多的野心，自從當上了小助理後，知識沒學多少，反倒是每天在公司裡笨笨的上網聊天，沒事打打小遊戲。 每天都有好多工作要忙的康澤旭實在受不了，開始對她採取了強制手段，他要求卓思而每天必須用電腦打出五千個字來交差，而且還很有耐心的教她如何使用各種電腦軟體、速記、接電話時的語氣、對待各種客人時應該採用什麼態度…… 一個高高在上的大總裁肯屈身親自教導一個黃毛丫頭這些知識，真讓華奕集團所有員工大吃一驚。要知道，康澤旭是一個就算是裁掉幾百名員工也不會眨一下眼的冷酷上司，像他這種連最起碼的同情心都沒有的總裁會做出這個舉動，還真成了華奕集團本年度最大的新聞。 因為卓思而調皮、沒耐性，所以工作期間，她都會想盡一切辦法偷懶，康澤旭只好命人將她的辦公桌搬到自己的辦公室裡，每天看著她。 搞得卓思而每天高喊在華奕上班根本是在遭受一場災難。 才打了不到四十個字，卓思而就累得又是伸胳膊又是伸腿的。 正在認真批閱文件的康澤旭抽空抬起頭，忍不住瞪了她一眼，「又想偷懶了是不是？」 「我要去廁所！」她大聲叫道。 「如果你在三點前打不出兩千個字，就別想給我去廁所！」 「喂，你是暴君啊，連人家去小解你也要管？」 「我記得十分鐘前你剛剛去過洗手問，而且我算了一下時間，你在裡面蹲了差不多十五分鐘……」 「我便秘行了吧？」她沒好氣的吼道。 「是嗎？那一會兒我打電話叫我的私人醫生過來，如果你被檢查出來沒有便秘的話，你的下場是什麼最好自己想像一下。」漂亮的轉了一圈手中的鋼筆，康澤旭太瞭解這丫頭的小把戲。 「你……」卓思而被他氣得無力的趴在桌子上像只八爪魚，「讓我死了吧，每天都要打這種無聊死的東西，我寧願去拖地、擦玻璃，或是掃廁所……」 「你能不能有點出息啊，做那種下等人才會做的工作很好玩是不是？」 康澤旭不想罵她，可是這丫頭沒志氣的樣子真讓他想揍她一頓。 他狠狠瞪了她一眼，「馬上給我起來練習，今天你少打一個字，我就揍你一拳，不信你就試試看！」 「你威脅我？」她不滿的叫道。 「那你要不要考驗一下我是不是那種說到做到的男人？」他的口氣嚴厲得嚇人。 見他一臉認真，原本還在耍賴中的卓思而只好扁著小嘴從桌子上爬了起來，繼續著討厭死人的敲鍵盤運動，邊敲，她的嘴裡還小聲的咒罵著。僅僅是看她的臉部表情，就知道她此刻有多麼不滿。 坐在離她不遠處的康澤旭好笑的搖了搖頭。這個小女人，每次都要斥責她，她才會學乖一些。 時間就這樣不知不覺地慢慢流逝…… 咕嚕……咕嚕…… 一陣奇異的怪聲在寧靜的辦公室裡顯得有些突兀，正拿著手機講電話的康澤旭循聲望過去。 只見卓思而正輕撫著她的胃部露出一副難過的表情，拿出包包翻找著什麼，沒一會兒，一個大麵包被她找了出來。 匆匆的交代了幾句後，康澤旭掛上電話。 「喂，不要告訴我你打算吃這個破麵包來充飢？」 「好餓哦！」邊說，她邊急著打開塑膠袋，張大口剛要吃下去，就見康澤旭走過來不客氣的搶下她手中的食物，並粗魯的將麵包丟到垃圾桶內。 「喂，你幹嘛，那個麵包是我的晚餐……」卓思而又氣又心痛的看著麵包被丟掉，氣憤的抬起頭就要開罵。 「準備一下，我帶你出去吃大餐！」康澤旭沒給她反抗的機會，「收拾收拾，我們今天提前下班！」 「可是……」她不捨的看著躺在垃圾桶裡的麵包，沒志氣的吞了吞口水，「吃大餐就不要了吧，我現在真的好餓哦！」 「所以我們馬上就出去吃飯，難不成你還喜歡吃那種東西不成？」他回頭丟給她一記兇惡的目光。「現在這可是你老闆的命令，還傻傻站在那裡幹嘛？」 被凶了一頓的卓思而，粗魯的衝著他的背後伸出拳頭揮來揮去，卻不料康澤旭在這個時候轉過身。 見她做出幼稚的舉動，他邪惡的微瞇雙眼。 「欠K是不是？」 「什麼啊？」伸拳的動作立刻變成搔頭的動作，「我只是頭皮有些癢！」 瞪了她一眼，他再次轉過身，臉上露出的卻是寵溺的笑容。 「原來有錢人都喜歡來這種地方吃飯啊！」從沒見過大世面的卓思而像個小土包子似的跟著一身名貴西裝打扮的康澤旭來到有名的五星級飯店，她好奇的東看一眼，西瞧一下，「厚……好大好漂亮的飯店呢！」 她搖頭晃腦的邊說邊看，一點也沒有注意到侍者和客人都正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著她。 康澤旭沒好氣的回過頭瞪她一眼。「你就不能閉上嘴安靜一點嗎？」 被他一句話堵了回來，她不滿的撇撇小嘴，然後乖乖的跟著高大俊美的康澤旭走到一處氣氛極佳的地方，隨之而來的侍者也恭敬的將兩本Menu擺放在他們面 i剛。 卓思而看著美麗的金黃色Menu，小手忍不住輕撫著上面的花紋，「哇！好精緻的感覺哦。」 「據我所知，這本Menu是用來點菜，而不是用來摸的。」見她沒出息的樣子，康澤旭只是掀掀睫毛低斥了一聲，「不是餓了嗎？看看上面有什麼是你想吃的？」 「噢……」一說到餓，卓思而才發現自己現在真的想好好的大吃一頓，翻開 Menu後，她才驚訝的發現裡面全是一些她看不懂的外文，就算後面有標示中文，可是奇怪的菜名仍令她一個頭兩個大。 這……這都是些什麼東東啊？ 康澤旭則熟練的說出了幾道英文菜名，見侍者點頭應允後，將溫柔的目光移向卓思而。 為了不讓自己在別人面前丟醜，她合上有如天書般讓人難懂的高級Menu，然後笑瞇瞇的用下巴指了指坐在她對面的康澤旭。 「謝謝，你就幫我來一份與這位先生一模一樣的餐點好了。」 「是的，兩位請稍等！」說完，侍者小心的將兩本Menu收回，優雅的行了個禮，然後轉身離去。 「剛剛我看到那上面寫著的標價好像很貴的樣子，一道菜三千多，那是不是真的呀？」見侍者走遠後，卓思而像一個小賊股縮頭縮腦的問著坐在她對面正在鋪餐巾布的康澤旭。 康澤旭抬頭看了她一眼，「三千多應該不算是最貴的吧？這裡的東西價位都很高，但是味道還算不錯，因為這家飯店聘請的都是國外有名的廚師來掌廚，所以價錢高也是正常的。」 「靠！有錢人就是跟普通老百姓不一樣。」卓思而皺皺鼻子，「一頓飯就要花去幾萬塊，這也太誇張了吧！」 說到這裡，她突然瞪大眼，「喂，我可是要言明在先，如果這頓飯我必須要平分的話，那麼我現在就拍拍屁股走人。」 康澤旭無力的白她一眼，「平分？你以為以你現在的情況，你付得起嗎？」 「我又沒有要你帶我來這種貴死人的地方吃東西，再說，有些事情還是講清楚比較好，萬一你這傢伙又想陷害我怎麼辦？」 「陷害？」他有趣的挑挑眉，「我能陷害你什麼呀？」 「例如說你有可能將我丟在這個地方做免費勞工，反正我知道你不會放過任何一個整我的機會。」 「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他白了她一眼，「我是看在你每天都吃那些沒營養的泡麵和餅乾的份上才好心帶你出來吃飯，難道你沒看到自己現在已經瘦得就快要剩下骨頭了嗎？」他上下看了看卓思而乾瘦平板的身材，「我真懷疑這二十幾年你是怎麼活下去的。」 「我哪有你命好，生在有錢人的家裡，吃著山珍海味，穿著綾羅綢緞，坐著名睥跑車，住著高樓大廈；我是窮人家的小孩，當然就要活得像窮人啦。」 「卓思而，是不是每次跟你講話，你都要將我們的身份和立場分得那麼清楚？」康澤旭不高興的冷下雙眸，「就算我生在一個有錢人的家庭裡，也沒有必要讓你每次都將這件事掛在嘴邊吧？」 「可是我說的都是事實啊。」見他好像生氣了，卓思而扁了扁嘴，「喂，我只是跟你開個玩笑，你該不會這麼小氣吧？」 「我可不喜歡開這種玩笑！」他的口氣冷冷的。 兩個人說著的時候，侍者已經將餐點一一送上來。 戰火暫時平息，因為卓思而的一雙大眼已被那些奇怪的食物吸引了去。 她來回看著擺在自己面前幾碟她怎麼看都看不懂的東西，就連放在一邊的食具都讓她覺得無從下手。 「這……這些都是些什麼奇怪的東西呀？」她大聲問道，卻引來臨桌幾個客人的側目。 「法式田螺、法式牛排、白酌雞尾蝦……」康澤旭隨意指了指桌上的幾道菜，「如果不夠的話，你可以再叫。」 「哦。」她皺著眉頭看著放在一邊的食具，有刀有叉有湯匙，就是不見她唯一會用的筷子。 她尷尬的隨便抓起一支叉子，叉上看起來比較好搞定的法式牛排。 「厚，好大一塊！」她驚叫。 她將整塊牛肉叉到自己嘴邊狠狠咬下去，然後她瞪大雙眼，一大塊牛排還半吊在她的口中。 「唔……」 啪！那塊肉不爭氣的從她的口中掉了下來，更搞笑的是，她的唇邊沾滿了黑黑的油漬，她的小臉都花了。 「這塊肉怎麼好像沒熟的樣子？」眨了眨大眼睛，她異常天真的問向早已臉色發黑的康澤旭。 「你有聽說牛排還有全熟的嗎？」他咬牙切齒的低吼。 「可是吃沒有煮熟的東西會拉肚子的好不好？」她掃視了所有菜色一圈，最後將視線定在田螺上，伸出手抓了幾個大田螺放到自己的盤子裡。「咦？這肉要怎麼取出來啊？好小的縫隙……」 她試著用指甲去嫗，用舌頭去舔，可是努力了好久仍無濟於事。 康澤旭實在看不過去，將餐具丟到她面前， 「難道你從來沒有吃過田螺嗎？」 「如果我說我吃過，那麼你相信嗎？」終於找到一個比較可靠的工具，可是因為用力過猛，一塊好大的田螺肉竟然順著她使力的方向直射了出去，啪的一聲！掉到另一桌客人的酒杯中。 卓思而頓時張大嘴，露出驚恐的樣子。「真是對不起，是我剛剛不小心……」 她邊道歉，邊行著可愛的童軍禮，而離她比較近的幾桌客人都忍不住笑出聲，甚至有的人交頭接耳，就連侍者都忍不住抿嘴偷笑。 康澤旭再也忍不住的瞪向一瞼無辜的卓思而。 「你還真行啊，在這種場合中出盡洋相，難道你都不會感到丟臉嗎？」雖然他極力想保持自己完美迷人的風度，可是說出口的話卻諷刺到了極點，「我真後悔帶你這個蠢才出來丟人現眼！」 聽到這裡，卓思而火大的重拍了一記桌子。「我已經很努力的在忍耐你了，就算我出盡洋相，還不都是你害的？你帶我來這種鬼地方，是不是就想看我出醜？」 她不知道該如何表達自己的怒意，眼睛轉了幾圈，才發現餐廳中所有人都用一種嘲笑的表情看著她， 「靠！我是瘋了才會來到這種無聊的地方自找罪受。」說著，她粗暴的站起身一腳踹開椅子，「今天可真是我的倒楣日。」 她邊說邊火大的走向大門揚長而去。 「卓思而……」他在她身後吼道。 「我現在心情很不爽，誰跟過來，誰就死定！」憤怒的尾音消失在豪華的餐廳內，原本紛亂的現場變回了原來的平靜。 侍者小心翼翼的朝康澤旭彎下身子，「先生，您要不要換一張桌子重新用餐呢？」 被留在原位的康澤旭，沒好氣的白了侍者一眼，「你認為我現在還有吃東西的慾望嗎？」 「我看他根本就是故意在整我，帶我去那種地方當眾出醜，讓所有人都笑話我，還美其名說是不想看我吃麵包，才好心的帶我去！真是虛情假意、黃員狼給雞拜年！」 坐在桌子前大口吃著美味魚丸的卓思而，邊吃邊數落著康澤旭的種種惡行。 「就算是看我不爽也沒必要用這麼惡毒的方式，我都已經很餓了，他還要拉我去那種地方受罪。靠，想起來我就一肚子火。」 卓思而沒形象的打了一個飽嗝，然後抬眼看向一直笑瞇瞇看著她的老人。 「魚丸爺爺，你說那個傢伙是不是該被我詛咒下地獄去？」 老人又串兩串魚丸送到她桌前。「雖然他的作法的確有點……呃……有點不盡人意，但是我猜想那個小子不見得就如你所說，是討厭你而想要整你；事實上我倒覺得他是有一點喜歡你，才會那樣做。」 「喜歡？」卓思而像是聽到天方夜譚，瞪大雙眼，「這是哪一個世紀的笑話啊？魚丸爺爺你是不是腦袋秀逗了？那個自大傲慢的臭小子他每天只會訓人裁員，變態到讓人發指，他會喜歡我？哈哈哈……」 卓思而誇張的大笑後，一臉正經的摸摸自己的下巴。 「不過話又說回來，那個變態幹嘛留一個對自己來說根本是一無是處的女人在身邊啊？這裡面一定有內情！搞不好他現在正預謀著怎麼整我，不給我薪水、扣我薪水，抑或是對我圖謀不詭，比如說先姦後殺……」想到這裡，她打了一個冷顫，「我的老天，瞧我惹上了一個惡魔呢。」 老人聽著她自編自導自演。這個丫頭真好玩，聽她講話都會覺得莫大的幸福和快樂。自從老伴去世後，他已經很久沒這麼開心過。 就這樣，一個晚上他都耐心的聽著卓思而不停的念著。 沒多久，他加入了話題開始抱怨這些年來的苦悶，到後來，兩個人越聊越開心、越聊越起勁。他們一起大聲說話、一起大聲唱歌、一起稱兄道弟、一起詛咒康澤旭…… 而遠在家中獨自生悶氣的康澤旭，卻在這個時候打了一個冷顫。 可惡，是誰在背後講他是非？被他逮到，那個人一定不得好死！ 很晚才從老人那裡回來的卓思而才剛踏進客廳，就看到康澤旭一臉怒氣的坐在沙發上，見她回來後，他的表情似乎更加冷冽。 「現在都幾點了，你怎麼現在才回來？」一開口，就是質問的口氣。 被他的冷言冷語搞得頓失所有的好心情，她沒好氣的瞪向坐在沙發上的康澤旭。「你管我幾點回來？你是我的什麼人啊？」說著，她打了一個飽嗝。 見她打飽嗝，康澤旭更是氣得火冒三丈。「卓思而，今天你若是不給我交代清楚你的行蹤，我不會饒了你！」 「我去了哪裡，憑什麼要告訴你？」卓思而不怕死的吼了起來，「我還沒找你算帳呢，帶我到那家破飯店去出醜，你到底安的是什麼壞心眼？想看我鬧笑話，你不是有很多機會？明知道我餓得快要不行了，還故意帶我去那種地方整我，我是瞎了眼才會著了你的道，陪你去那種下三濫的鬼地方……」 就在她不服氣的大喊時，康澤旭氣得直奔她走過來。從他的目光中看到了怒氣，她忍不住向後退了好幾步。 「你……你要幹什麼？喂……你不要過來……康澤旭……」 見他一步一步逼近自己，卓思而嚇得轉身就要向大門跑去，可是手還沒碰到門把，她的後領就被一隻大手牢牢地扯住，然後一股龐大力量將她抱起。 還沒等她搞明白是怎麼回事，身子就被摔到柔軟的沙發中。 「你還敢跑？」康澤旭幾乎是咬牙切齒的吼著，高大的身子直逼近沙發上的卓思而。「你究竟有沒有為別人想過？任性起來說跑就跑，現在幾點了？你一個女孩子這麼晚才回來，正經人家的女生有誰像你這麼野的嗎？」 「就算我死在外面，那又跟你有什麼關係？」卓思而氣得渾身顫抖了起來。「康澤旭，麻煩你搞清楚一件事，雖然在公司裡我是你的下屬，可是下了班後我們什麼關係都不是，所以我去哪裡沒有必要向你報告，你也沒資格管束我的一切行蹤。沒錯，我就是一個不良少女，那又怎麼樣？就算我去偷去搶，那又跟你有什麼關係？」 「你……」 「看我不爽你大可以將我連同那些行李丟到外面去，反正我也不希罕跟你這種人住在同一個屋簷下！」她衝動的吼道。 「好！」康澤旭被她氣得深深吸了口氣，「你不想住，你有性格，那你最好現在就給我滾出這裡，從今以後你是死是活，不再跟我有一點關係……」 卓思而恨恨的瞪著他，她感到自己的心好像被什麼東西撕開，劇痛無比。 為什麼當他說出這麼絕情的話時，她會有想要哭的感覺呢？難道她對他的存在已經形成了一種依賴？ 「不是要走嗎？還是你根本就捨不得了？過慣了這種舒適的生活，我看你已經無法再適應窮人的日子了吧？」康澤旭口不擇言，可是話才出口，他就後悔了，因為他看到她臉上受傷的表情。 「沒想到我在你眼中竟然是這種人。」她冷冷一笑，眼中卻流下兩串淚水，「康先生，這段日子打擾你了，再見！」話落，她轉身跑出了大門。 當關門聲重重響起後，康澤旭才驚覺自己做了一件過分的事，心底像是被什麼堵住似的難受不已。 看著那扇早已關閉的大門，他捏緊拳頭狠狠敲在玻璃桌上。 頓時，玻璃桌破成了兩半。 「該死的！」 他低咒一聲，任由著拳頭上的鮮血流淌在地板上，一滴、兩滴……直到他感覺到痛的滋味穿過心臟；只有他自己知道，那顆心是為誰而痛……